“楊少夫人之言頗有道理,待余某命人查明之后,稟明圣上再做定奪。多謝少夫人提供如此重要的線索和證據,如若真如少夫人所言,相信楊大公子不用多久便可無罪釋放了。”余琩澈道。
“那楊宗繁呢?”殷慕貞追問道。
余琩澈捋著胡須道:“如若真是他動的手腳,又買通人頂罪的話,只怕是要以罪論處了。”
正在這時,師爺已做好了筆錄拿過來讓殷慕貞簽字畫押,殷慕貞仔細看了一遍,然后又猶猶豫豫地看著侍蕊,見侍蕊對她肯定地點一點頭后心一橫便簽下了名字。
見殷慕貞已經順利地簽了字,余琩澈心中自是非常得意,只是不肯表露,遂道:“楊少夫人且先回府去等待消息吧,如若由此結案,楊宗茂必會毫發無傷地回到府上的。”
殷慕貞在回去的路上想了又想,心中著實沒有底氣,便命轎夫調轉方向,帶著侍蕊回娘家去了,想著過了這一陣子再說。
卻說嚴馥瑞因提前知道了消息,便急匆匆跑來見楊繼普了,一見面,便把殷慕貞去見余琩澈的事情詳細敘述了一遍。楊繼普一聽,便怒火中燒,直拍著桌子道:“這才是家門不幸,這才是自相殘殺哪!來人去把殷慕貞給我叫來!”聽到楊繼普的呼喚,早有人來應承了然后去叫她了。
嚴馥瑞搖頭道:“丞相大人,只怕她早已躲起來啦,如今要去拿她,恐怕只有去那殷家拿人了,眼下可還有心神去為她費這個事?”
楊繼普悲憤道:“以前,只知道她嫉妒心狠,為著全局考慮,我也不多管束,只不想她竟糊涂至此!也是老天害我呀!叫我當初千挑萬選選了這么個兒媳?!?
嚴馥瑞便道:“事到如今,怕是不好辦了,丞相大人,如若今日您必須在兩個兒子中間二選其一的話,您會作何選擇呢?”
只見楊繼普捶胸流涕道:“這叫我如何做出選擇,又怎可能做出選擇呢?”
“以目前的局勢而言,如若丞相大人不做出選擇的話,怕就是選擇了保全大公子而舍棄二公子了。”嚴馥瑞進一步說道。
楊繼普直直地跌坐在了椅子上,道:“我又何嘗舍得宗繁呢?他才不過十八歲而已,且聰慧機智更在宗茂之上……”
嚴馥瑞接話道:“且若論為人處世方面,經過這兩年的歷練,二公子也是較大公子高出許多,真是必須二選其一的話……”接下來的話,嚴馥瑞并不言明,而是交與楊繼普最終定奪。
這時,剛剛出去去請殷慕貞的人回來了,道:“殷慕貞并不在房中,已經回娘家去了,只有宜然還在房中,我便將她叫了來,大人看可要她進來回話?”
楊繼普正是心中悲愴,便揮揮手道:“不必了,讓她回去吧?!?
只聽楊繼普繼續道:“能保全兩個孩兒,還是要兩個都保全,如果行不通,再……”嚴馥瑞看著楊繼普道:“下官明白,定當竭盡全力!”說完便告辭退下了。
之后,嚴馥瑞便也急速命人快馬加鞭地前去找尋秦紹斐的家人。眼下,買通他的家人的供詞方是此案的關鍵,定要趕在余琩澈和殷家之前找到他們。
嚴馥瑞自以為謹慎聰明,卻沒有想到宜然剛剛在外面碰巧聽到了關鍵內容,早已悄悄快馬加鞭地前往殷家找殷慕貞報信去了。
殷慕貞一得到消息,不禁緊張了起來,還是在侍蕊的提醒下才起了主意,便命人馬不停蹄地報告與余琩澈了,若是能將嚴馥瑞派去的人一舉抓獲,再審問一番,定能認定楊宗繁的罪證。
這幾日,念奴依舊夜間歇息不好,總是將人都打發了出去,自己一個人挑起一盞燈,或是捧一本書看,或是兀自臨窗而立,看著這繁華旖旎的珠璣巷的萬家燈火逐一熄滅,回想著曾經,自己也是在那樣溫暖的燈光里,世事未解愁未知。
這些日子,莫說是其他的客人了,便是云子衿來,也是十之七八見不到念奴的面,不是說太累了不想說話,便是剛剛睡下了,總是不湊巧。
云子衿雖是著急,卻也無可奈何,都說這心病難醫,到底也要這患病之人自己肯放松自己才好,窈如奴這般執著之人,可怎么能寬心呢?云子衿心下雖是明白此中道理,卻還是四處請了名醫來為念奴瞧病。
念奴雖是百般托賴,卻也有實在推脫不過的,便由他們診了脈,留了方子,只是都悄悄地壓在了書本底下,并未曾按方抓藥,只一味自己熬著。
云子衿也都暗里問過那幾位名醫念奴的病情究竟如何,都道這姑娘雖是傷了根基,若是悉心調養個一兩年,倒也是無甚大礙。云子衿得到這答復,卻也不知是該要喜悅還是憂愁,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卻說自從那日鐘亦昭向芙影說了林羽的情況之后,芙影便將之前都是由翠鳴負責的,往來廚房間催促飯菜的事情拿來自己做了,并且連平日里合該半夏來做的事務也分擔了許多到自己身上。
一來二往的,芙影便經常遇見后院的林羽了,并時不時地與他說上幾句話,之后就趕緊地走開了,說是自己每日的工作太多了,經常到深夜才得閑。
這不,這日芙影又端了飯菜來到廚房,看見林羽正指揮人在窗下修剪樹枝,只裝作沒看見便進了門,向廚娘林嬸道:“麻煩林嬸再幫我熱一下這菜,翠鳴說這菜已經涼了,怕姑娘吃了不好受。”
林嬸便道:“為何現在總是你來做這些事呢,以前不都是翠鳴嗎?還有容蘭姑娘房中的事務,怎么也都讓你來了,半夏呢,你都替她做了,她做什么去?”
芙影便道:“林嬸莫說了,小心讓別人聽見,又以為是我在嚼舌根兒?!?
之后林嬸便不再言語,只默默地替芙影熱了飯菜,并放在保溫的食盒中交由她帶走。
芙影剛一走出廚房的門,林羽便走過來叫住芙影道:“芙影,你這每日間要做的事情也太多了,若是累壞了可怎么辦?”
芙影環顧了一下周遭,然后道:“多謝林羽哥關心,只是我眼下要馬上將這飯菜送與姑娘,不然一會兒涼了,翠鳴又要數落我半日了?!?
“你才是跟著姑娘一道來的,如何現在翠鳴都敢如此對你了?”林羽氣憤道。
“一言難盡,林羽哥,我還是先把飯菜送過去再說吧。”芙影面上露出焦急的神色。
林羽看見便道:“那你趕緊去吧,送過去了你再過這后廊上來,我倒要聽聽這究竟是為何,你放心,有什么事情,我來替你出頭?!?
芙影點了一下頭,便急匆匆地快步往念奴房間去了。
過了許多時候,芙影才邁著急促的步子來到了林羽這里。林羽一看到便問道:“如何過了這么長時間才過來?”
芙影氣喘吁吁道:“本來以為無事的,誰知翠鳴又命我將念奴姑娘剛剛用過的筆仔細地洗過了才出來的?!?
林羽道:“這平日里不都是小丫頭們做的事嗎,為何如今都要你來做呢?”
“如今我倒是不敢挑剔讓我做什么事,只要每日能平安度過就是萬幸了,哪里還敢有什么怨言呢?”芙影低聲道。
“這究竟是為何?你不是一直跟隨念奴姑娘到水煙閣的嗎,為何她要如此待你呢?”林羽不解地問道。
“其實,我也不是一直跟著她的,因我們那碧瑯苑那時出了事,媽媽想要抽身,便想將我們都賣掉,碰巧碰到水煙閣的媽媽要買一位藝高色絕的姑娘,便看上了我們姑娘,哪知她的丫頭竟趁亂偷偷地跑了,我們媽媽無奈才讓我隨著她去往水煙閣的,說是到底有個穩妥的人照顧還好些??烧l知,時日越長,姑娘越是不喜歡我,我向來是個無甚心機的,可這念奴姑娘,你也是知道的,說話總是說一半藏一半的,我哪里時時都能猜中她的心思呢,時間長了,她便只覺得翠鳴比我機靈會辦事,又加上翠鳴時常三言兩語的挑撥,姑娘便漸漸地將我冷落了下來?!?
林羽聽完芙影的這一番敘述之后,憤憤不平道:“那念奴姑娘確實太過分了,即便是你不能事事領會她的意思,也不能如此對待你呀,還有那翠鳴,同為仆婢,為何要如此作踐你呢?”
芙影道:“自古以來不都是看人下菜碟嗎?又豈獨我們花間袖呢?念奴姑娘得了更好的來服侍,自然嫌棄我了。翠鳴在主子面前得臉,也必然趾高氣昂一些,我倒也不能埋怨什么,要怪也只能怪自己資質愚鈍罷。”
林羽略加思索道:“芙影,你也不能如此妄自菲薄,依我看來,你已算是十分聰慧的了,若實在是在這里不如意,倒不如離開這里,另謀一個好出路?!?
芙影嘆一口氣道:“話都是說起來容易,可是行動起來又哪里有那么簡單?且不說我的賣身契在她的手里,單是我知道那么多她的機密事,她便不會輕易放我離去,所以,我這輩子,如此便也罷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