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日麗風和,云淡煙薄,卿焉與映蓮二人正坐在一株垂柳之下的石桌旁,閑閑地烹著茶。這里便是杜若微家位于城邊上的宓山別院,平日里并無人居住。許久不來,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柳竟是一點未變。因幾年前卿焉隨著瑾庭到處廝混,結識了不少瑾庭的朋友,這杜若微因與瑾庭秉性相投,情若兄弟。故而見到瑾庭這位古靈精怪的小妹之后,亦十分寵愛,幫著她做了許多無法無天之事,瑾庭都只能無可奈何地笑笑。
因卿焉十分喜愛這院中種下的那兩樹櫻桃,覺得不僅可愛更是可口,杜若微便悄悄的給了她一把后門的鑰匙,囑咐說想要來玩,盡管來,不必去求瑾庭,卿焉為了向瑾庭炫耀,便真的收下了,不想今日卻派上了用場。
正在卿焉二人燒水烹茶的功夫,已聽得身后的曲徑上一串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卿焉卻并不轉身回頭,只依舊嫻熟地將三只茶盞依次擺開。
待那腳步聲來到眼前之時,卿焉道:“若微兄長,請用茶。”然后抬起眼簾看向杜若微。這杜若微滿臉驚喜到:“卿焉,真的是你!昨日清晨見到映蓮時真是唬了一跳,還以為是在做夢。你們是如何逃脫的,你可知瑾庭的下落,你今后作何打算?”欣喜之下,杜若微帶著滿腹狐疑接連追問。
卿焉將茶盞推至杜若微跟前,方徐徐道:“若微兄長且先坐下用茶,莫急,我還請了兩位客人,不若等他二位到來之后我一并回答你們的問題,你且先想想都有哪些要問,省得一會兒落下了。”
時至今日,卿焉卻還有心情玩笑,杜若微無法,只得隨卿焉一并坐等另兩位客人。卿焉又將另兩只茶盞添了茶,沖了水,分別放在兩個座位之前。
方將這些做好,另兩位客人竟一同過來了。杜若微轉頭一看,原來是謝之言和唐毓莫,只見他二人都走得氣喘吁吁,還未定下腳步便欲開口,卿焉便道:“二位且先坐下飲杯茶,莫要辜負了這滿園子妖嬈的姹紫嫣紅。”這二人皆看了杜若微一眼,見他也示意他們坐下之后方才猶疑著坐下。
這三人皆是瑾庭之友,杜若微與謝之言年長卿焉三歲,故卿焉一直以兄長稱呼二人,這唐毓莫與卿焉同歲,且比卿焉上小兩月有余。昨日映蓮隱了名字去三位府上令門房通報,見到這三位公子后,卻只說是一位故人于翌日清早在宓山別院等候,旁的便不肯多言了。由于心急,今日一早,這三位便匆匆來了,可巧唐毓莫在趕來的途中遇上了謝之言,一路之上這兩人一直在猜想,這故人究竟是瑾庭還是卿焉。
卿焉見他三位皆已就坐,便道:“想必三位都已知道我顧、江兩家之難,不知三位作何感想?”
頃刻間,方才欣喜、驚訝的氛圍消失無影,幾人紛紛陷入了沉默之中。許久之后杜若微方道:“卿焉妹妹,其實,這事情始末我倒聽家父提起過,隱約與朝中重臣牽涉甚深,并非我們無動于衷,只因實在是有心而無力。”
卿焉道:“卿焉之所以敢請三位前來,必定是萬般信賴三位與我家兄長的交情。想我顧家也算結交甚廣,卻不想到頭來,真正值得我顧卿焉依傍的也只有你們……現如今,卿焉想煩請三位助我,還望勿要推辭。”
這一番話聽得三人亦是感慨不已,一直聽到卿焉尋求幫助之語,謝之言方道:“卿焉,需要我們做什么你只管說,我們拼盡一切來做就是。”這謝之言一直以來亦是有意于卿焉的,但見她與江灝情深,也只得作罷,將他視作妹妹一般。
卿焉低下眉頭笑了笑道:“之言兄長嚴重了,卿焉怎會要你們拼盡一切呢?這個忙于你們三位而言,應不至于太過為難,卿焉想借用各位些許銀兩一用,只不過不知何日才能償還,亦不知還能否償還。”
“需要多少你只管開口,少的話我現成就有的,多的話再想想辦法便是。”唐毓莫是家中幼子,甚得寵愛,一向于花銷之上并不拘謹,聽得卿焉說需要銀兩,便一口答應。
卿焉抬眼看向唐毓莫道:“我所需之數,只怕你是要想想辦法了。”然后又一一看向三人道:“我一共需要大約白銀一萬兩,三千兩我直接拿走,余下的,便需要你們親自交與水煙閣的念奴姑娘了。”
卿焉言罷,便聽杜若微道:“那我便先給你三千兩,今日便可送與你,你只需告訴我送至何處便可。另外,我還有一個問題,余下的銀兩為何要交與念奴姑娘,是要為她贖身嗎?之前聽到市井傳言,道瑾庭與念奴的佳話,現如今,你可是有瑾庭的下落,為何要急于為念奴姑娘贖身呢?”
“我家兄長的下落我也不知,至于這銀兩,我自有我的用處,現下還不方便告知,他日若微兄長自會得知。”卿焉道。
見卿焉如此說,謝之言與唐毓莫便咽回了唇邊之語,之后便道:“既然卿焉如此說,我們也不便追問,你所需銀兩,我們盡快湊齊便是。”
之后三人仔細詢問了卿焉現下的落腳之處,又紛紛邀她去自己府上入住,都被卿焉以那陳自杰知道他們幾家的世交之情,必然會嚴加防備為由謝絕了。后卿焉又隨便胡說了自己是如何機緣巧合逃過那一劫的與他們幾個人聽,又引得他們沉痛感慨一番。
幾人直相談至午時方才散場,臨行之際,卿焉又向杜若微討了一個便宜,說是有一摯友無處安身,需借這別院一用。杜若微當下便允了,道這別院本就無人居住,你那朋友只管住下便是,這兩日再著人添置些必需之物即可。
回祝家的路上,卿焉卻一直沉默不語,直到將近祝家之時方才說了一句:“還望他日你們莫要怪罪于我。”
這日,卿焉悉心裝扮了一番后,便與映蓮私下使鐘亦昭與林羽抬了那箱銀子先由偏門進入了水煙閣,并沒有提前告知念奴,又悄悄命林羽去請那媽媽來念奴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