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今晚，我有舞伴。”柳云堂說著，迎上姍姍來遲的于虹婷。

方清影見于虹婷立在身前，就像看見洋蔥，辣眼睛。而于虹婷看見方清影，就像聞到蒜味，嗆鼻子。兩人一對視，天地崩裂，海嘯風(fēng)暴，雷電霹靂，氣氛異常詭異。

“方小姐風(fēng)姿綽約，真乃舞場一道霞光！云堂幸運，能交到你這樣的朋友，我都替他高興！”

“于小姐才是花中牡丹，冠艷群芳！說來，還是你有福氣，他這等美男子可是姑娘們的夢中情人呢，怎么偏就戀上你了？”

“或許，這就叫做緣分。我和云堂怕是前世有約，今世早早相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情比金堅，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瞧你說的，我的臉都跟著紅了！以前總琢磨什么是‘愛如海深’，今天算是見識到了。不過，我看他是渾身上下涂了蜜，你不擔(dān)心他招蜂引蝶嗎？”

“說起蜜糖，昨天電話里他還說因為我，他現(xiàn)在像是生活在蜜罐里。你看他風(fēng)流倜儻的樣子，難得說上一句甜言蜜語，當(dāng)時就把我驚住了！”

女人斗嘴，越斗越氣。于虹婷見好就收，拉上柳云堂準(zhǔn)備步入舞池：“方小姐，我跳得不好，麻煩你在旁幫忙瞧瞧，給些指點，虹婷感激不盡。”

“于小姐謙虛，若想學(xué)，過會兒我教你！”

綠光曼妙，藍(lán)影婆娑，沉醉于柔音中的男女擁身而蕩，在舞池中自我陶醉。

方清影靜坐在沙發(fā)里，拿起酒杯，時不時喝上一口。她見柳云堂和于虹婷舞得情深綿長，伴隨迷醉的樂聲，仿佛在欣賞一出愛情戲劇。

杜康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只見她眉眼間彌漫哀愁，目不轉(zhuǎn)睛地關(guān)注著舞池中的那對情侶。

“很失望吧？”

方清影一愣：“失望？”

“我感覺，你不高興。”

杜康直覺很準(zhǔn)，方清影豈止是不高興，她恨不得沖進(jìn)舞池，把于虹婷揉成一團(tuán)廢紙，投進(jìn)垃圾桶。可她表面還要偽裝起自私殘忍的念頭，笑得天真燦爛。

“我正有件事不明所以。你有父親，為何將錢托付于我？”方清影轉(zhuǎn)移話題，嫩手托腮，湊近杜康詢問。

“他是我的養(yǎng)父，嗜酒好賭，錢到他手里，就成了流水，一去無回，我實在不放心，正巧遇見你，見你長得像我母親，一時混亂，就稀里糊涂地把全部財產(chǎn)交付于你，也真是愚蠢。所以，人千萬別在神志不清的時候做決定。”

杜康因為柳云堂要把他的錢捐給教堂，心存氣惱，有些啞巴吃黃連的意味。

“他是為你好，你萬萬不可遷怒于他。你心里有氣，就責(zé)怪我吧，是我把他扯進(jìn)來，我負(fù)全責(zé)。”

從方清影擔(dān)憂的眼神里，杜康秒懂，她對柳云堂的感情，絕不會僅僅是友誼。

“我先告辭，需要香皂，可以來找我。梅花牌，讓你美麗如花！”他微微一笑，起身而去。

離開茉莉俱樂部，他直奔江邊碼頭。一位曾與他合作過的黑市中間商老田正在等他。

杜康取出柳云堂還給他的首飾讓此人過目。他欺騙柳云堂，說首飾是母親的遺物，實則全是偷來的。

這位行家點點頭，將準(zhǔn)備好的錢遞給他。

兩人站在江邊抽起香煙。江風(fēng)吹面，煙縷飄散，星星眨眼，頑皮地不愿睡去。

老田一笑，眼角泛起皺紋，飽經(jīng)滄桑的心被眼前江水洗得分外清透。他聽杜康說打算收手，吐個煙圈，笑道：“隨心所欲吧，你年輕，來得及！”

日月星辰，年復(fù)一年，老田意識到自己的身體日漸老去，灰白的發(fā)絲在風(fēng)中凌亂。他已經(jīng)走到了折騰不起的階段，看著未來可期的杜康，百感交集。

他將煙頭隨手一拋，臨走前忽地想起一事：“我聽到風(fēng)聲，西葫蘆巷的馮家最近得了一塊古玉，記不清哪朝哪代的，反正是好東西。馮家祖上就是靠挖墳掘墓發(fā)的家，這塊玉搞不好就是馮大山從哪個山頭挖出來的。明里暗里，很多人惦記，似乎蜜蜂社也打算動手。你要金盆洗手，這筆買賣值得一干，撈一筆，以后安心過你的小日子，不是不可。”

杜康細(xì)聽，記在心里，若有所思。

“走了！”老田一甩手，留他獨自在江邊看景。

而在俱樂部的舞池中，于虹婷揚(yáng)起臉，癡迷地盯住柳云堂，不舍移開視線。

她輕撫愛人肩頭，指尖時不時隨著音樂律動。

“你瘦了。”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說起情話，柳云堂深覺矯情，比起表弟胡獻(xiàn)張口閉口的情愛濃濃，他盡量避免吐出太過肉麻的語句。但是談戀愛，又不能過分吝嗇浪漫辭藻的堆砌，否則女孩子會皺起眉頭，指責(zé)你不夠愛她。

于虹婷仿佛在注視一件藝術(shù)品，她毫不掩飾內(nèi)心的欲望：“我想每天都這樣抱著你，看你笑，看你思考。”

“每天都看，不會膩煩嗎？”

“當(dāng)然不會！難道你每天與我在一起，會厭煩？”

柳云堂瞧見懷中女子微微嗔怒的模樣，憐惜地低頭吻向她的額頭：“現(xiàn)在不討厭，不代表一輩子都喜歡啊。你不能總想著愛戀斑斕，現(xiàn)實生活中，往往積灰黯淡。說不定哪天，你看到我，就像見了潮蟲一般，恨不得舉起拖鞋‘啪啪’拍死。”

“討厭！你這張嘴，就不能說些溫柔話哄哄我？什么潮蟲，我看你就是一只臭蟾蜍！”

于虹婷推開他，扭頭離開舞池。這一幕被方清影看在眼里，嘴角忍不住上揚(yáng)。

光影闌珊中，一絲一縷的情緒波動都能激起微瀾。五線譜上的黑色音符就是魔法師，它能帶動所有人的情絲，繞著纏著，變幻出五顏六色的情仇，輕松撥弄人心。

欲望升騰，方清影對柳云堂欲罷不能。眼看他輕薄的身板在人群中釋放異彩，真想生撲過去，將其收入囊中。

“你的仙女怎么不跳了？是不是你粗鄙下流，嚇到她了？”方清影迎上柳云堂，笑瞇瞇地數(shù)落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