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戴上它,很漂亮!”
杜康情不自禁的一句話令方清影瞬間面頰通紅。她不知道,杜康的母親生前也是一名舞女,杜康看見她佩戴這枚紅寶石胸針,就好像看見親愛的母親。特別是她笑起來的樣子,那抹紅唇,讓杜康聯想起遠在天上的牽掛,心頭一熱,做出這個決定。
禮物貴重,方清影堅決不收:“無功不受祿,好意心領,東西你且拿回去!”
但杜康是性情中人,心意已決,話說出口,頭也不回。
柳云堂靠在門邊,見杜康緩步走遠,歪頭說道:“十有八九是看上你了。哎,你可不能對不起我表弟啊!”
“怎么酸溜溜的?吃醋啦?”方清影笑著與他擦身而過,從桌上拿過一包夾心甜酥塞進他懷里:“你心善,考慮周全,但愿他知你用心,做個善人。”
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此時兩人四目相對,心照不宣,似乎達成某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契合。花知花,雨知雨,清影知云堂。
高山流水,知己難求。柳云堂暗喜,紅顏知己不就站在他眼前嗎?
“你這里有醋嗎?連瓶醬油都沒有吧?還吃醋,批評你用詞不當!”
大偵探走后,何小元捧本書在桌邊安心讀。窗外泛黑,燈影點點,見方清影仍倒在床上呼呼睡,試著叫醒她:“方姐,你該上班了。”
方清影一機靈,猛地坐起來,看了眼墻上的時鐘,撅起嘴,撒嬌地念叨著不想去。她實在太過乏累,完全沒有精神氣再去跳舞,干脆倒下接著睡。
“你是不是喜歡柳哥?”
“什么?”
方清影重又坐起,面露驚恐。她自認隱藏得很好,怎么被何小元一眼看穿?
“唯有愛與恐懼,是無法掩飾的。”何小元輕描淡寫地拋出一句。
“你誤會了,我有意中人。”她指的意中人是胡獻。之所以如此說,是不想讓何小元覺出她在對柳云堂單相思。
“他背過身去的時候,你盯著他看。等他回身時,你馬上移開視線。這不是愛,是什么?”
何小元心思細膩,目光敏銳,分析透徹,做秘書太屈才。她低頭翻書,語調極為平穩自然,不帶有情緒色彩,似乎只是在念書上印刷的文字。
真人不露相,她看似內向文靜的外表下,藏有一副極具靈性的魂魄,給方清影帶來巨大沖擊。
“小元,姐姐佩服你!”
見方清影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想必自己猜中,何小元抿嘴一笑。在她眼中,柳云堂既有兔子的可愛,又有野狼的深沉。老天爺賜予他誘惑身軀的同時,還不忘給他好看的容貌,他分明就是來世間攪動女子春心的果實,誰不想吃上一口?方清影若是不對他動心,那才是奇之怪哉。
而坐在屋中等待何小元下班的何寶義眉頭緊皺,用手指搓揉他下巴上花白的胡茬。
夜已深,花鳥人靜,平時這個時間,何小元早就回來在房里讀書,可今夜仍不見身影,他焦慮地起身在門口徘徊,忽然心里咯噔一聲,快步上樓推開何小元的房門,瞧那梳妝臺上的瓶瓶罐罐已不在原處,再打開衣柜,衣架上只剩下兩件薄衫。
“不好!這丫頭跑啦!”
老頭子急匆匆地跑下樓,在門口跺腳轉圈。等何明回來,他把情況一說,兩人都懵了。
“她肯定是不愿嫁給鐘胡子,自己偷偷跑了。看著老實,主意挺正!她走了,我們怎么向鐘胡子交代?錢都收了,總不能再還回去吧?”
何明又急又氣,蹲在院子里揪自己頭發,尋思著要把妹妹找回來。他知道偵探社的位置,便立馬去尋。可是任憑他敲碎門,屋里沒人,總不能讓桌子椅子給他開門吧。
沒辦法,第二天一早,他又跑到偵探社蹲守。
何小元瞧見哥哥堵在走廊里,急得面紅耳赤,據理力爭:“我不會隨你回去,更不會嫁給鐘胡子。你們的如意算盤落了空,怪不到我頭上。你們如何對我,你們最清楚!從今天起,我就與何家斷絕關系,以后你不要再來找我!”
“你是何家養大的,你的婚事就得聽何家安排!自己翅膀硬了想飛,誰批準的?何小元,你要么跟我回去,要么我綁你回去,你自己選!”
“你敢綁我回去,我就一頭撞死!我就算做鬼,斷不會隨了你的愿!”
何明見妹妹情緒激動,又喊又哭,上次見她這般,還是她母親去世的時候。兩人同一屋檐下住了十幾年,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是朝夕相處并非沒有半點感情。看她淚流滿面,急得喘不上氣來,何明狠不下心硬來。
“鐘胡子有錢有勢,你嫁給他就是少奶奶,弟兄們敬你,仆人們捧你,錦衣玉食的好日子近在咫尺,你怎么就不開竅呢?有多少姑娘往他懷里撲,你知道嗎?你幸運,入了他的眼。他怕嚇著你,所以沒敢當面與你說,求著我和爹好好做你的思想工作,以他的脾氣秉性,能如此對你,那真是你的福氣!”
何小元抽泣著抹完鼻涕抹眼淚,身體止不住顫抖。就算何明把鐘胡子捧上天,說成是神仙下凡,這門婚事她也堅決不同意。
“丑話說在前頭,鐘胡子喜歡你,他要是強硬起來,我可攔不住。你也不傻,考慮好了再拒絕!爹還擔心呢,下班趕緊回家!”
何明走后,何小元開門進屋,趴在桌上悶頭痛哭。都說哥哥是妹妹的保護傘,可是這個壞哥哥居然把妹妹往虎穴里送,何小元越想越氣,越思越傷心,眼淚噼里啪啦流成河。
柳云堂在家里歇了一天,入夜,拿上首飾如約來到茉莉俱樂部與杜康見面。兩人舉起酒杯碰了一碰,均一飲而盡。
“你為何做偵探?”杜康好奇道。
“喜歡!”
“看來,也是性情中人。”
杜康并沒有解除對柳云堂的敵意,畢竟他有飛賊的身份,貓和老鼠即使能同住一間屋,貓還是貓,說不定哪天就想活動筋骨,玩起捉老鼠的游戲。
方清影跳完一曲,手中一把檀香小扇微微扇動,擠到二人中間:“先生們,誰想與我跳下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