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紀！老紀！紀曉嵐！開門！”深夜，一陣喊叫伴著急切的敲門聲傳入閱微草堂，紀昀聞聲慌忙擱下筆，跑出院子來開門。

“臣紀曉嵐接駕來遲，請皇上恕罪。”

“行了，起來吧。”乾隆隨手一揮扇子，走進紀府。紀昀掩了院門，追上乾隆，賠笑道：“皇上，難得您大晚上的來看臣啊。”

“嘿，誰說朕是來看你的？”

紀昀一愕：“那這閱微草堂除了我紀曉嵐……”

“告訴你紀曉嵐，別太自戀了，朕是來看朕的干妹妹杜小月的。小月！小月！”

紀昀又好氣又好笑，說：“萬歲爺，小月睡了。您瞧您這么晚來找她什么事兒啊？”

“哎老紀，我和我自己干妹妹的事兒，你管那么多干嘛？你這什么居心哪？去去去。”乾隆像趕蒼蠅一樣揮著扇子。紀昀無語，低頭嘀咕道：“這皇上越來越不著調了。”

“紀曉嵐你說什么？”

“噢，臣說您越來越勤勞了。”紀昀含笑躬身道。

“勤勞？何以見得啊？”乾隆回身打量著紀昀，揚起眉毛。

“三更半夜的還來關注案情。”紀昀微微一笑。

“案――案情？朕是來看小月呢，什么時候說要關注什么案情了？”乾隆裝糊涂說。

紀昀笑道：“看小月是虛，問案子是實。萬歲爺您在宮里，小月是隨叫隨到，您要是想看看小月，又何必半夜三更的跑到這紀府？想必是您怕宮里耳目多，有什么事情要向臣和小月交代。”

乾隆苦笑，拿起扇子猛敲紀昀的頭，說：“老紀啊，朕是真不喜歡你這點鬼機靈，你知道不？”

紀昀摸著敲痛的頭說：“臣知道，可是這鬼機靈它能辦事啊。”

乾隆無奈搖頭，說：“朕拿你沒轍。行了進屋說吧，讓小月也到書房來。”說著走進書房。

“小月！”紀昀走向小月的臥房，敲了敲門：“小月，快出來，你干哥哥來了。”

“啊？黃三哥！”小月高興地推門跳了出來，差點把門外的紀昀撞翻。“哎喲，先生，對不起。沒撞痛你吧？”

紀昀揉著腰：“沒事，快走吧，皇上在書房等咱們，有要事商量呢。”

深夜，和府書房。和珅捧著一本《會稽志》在盯著看，但眼珠動都沒動，看起來略微有些緊張。

腳步聲傳來，劉全帶著柳如鶯走進屋來。她換了家常發式，穿著淺藍色的衣裙，披了一件深藍繡花的披風，淡妝宜人。見她走進，和珅慌忙擱下書站起來。

“劉全，你出去吧。”和珅神不守舍地說。劉全答應著離開屋子，掩上房門。屋里只留下和珅和柳如鶯兩人，一時間沒有人說話。此時此刻，夜顯得無比靜謐。

沉默了一會兒，和珅開口贊賞道：“姑娘如此打扮，真如天人。一個字，美！太美了！”

柳如鶯盈盈一笑，道：“和大人，過獎了。”和珅忽然大叫一聲“哎呀！”柳如鶯吃了一驚，道：“和大人，您沒事吧？”

和珅道：“噢，沒事，沒事，只是看姑娘方才這一笑啊――真可謂是：繡面芙蓉一笑開，斜飛寶鴨襯香腮，眼波才動被人猜。那個那個……”

柳如鶯倒被他逗得笑了，說道：“和大人，多謝您一番贊譽。如鶯可當不起。”和珅擺手道：“當得起，當得起！天下只有柳姑娘能當得起啊！那個，姑娘真是冰肌玉骨，閉月羞花，有道是黛眉開嬌橫遠岫，綠鬢淳濃染春煙……那個……”接不下去了，自己嘀咕道：“真是，平時怎么沒跟老紀多學點酸詞兒啊……這關鍵時候想不起來了！”

柳如鶯道：“和大人，您說什么？”

“啊？噢對，我正要跟姑娘說一個人。這個人，他才學勝和某十倍，那個，相貌雖然說不怎么……呃，也比我好看些。都說他是大清第一才子啊，那個……”

柳如鶯插口道：“大清第一才子，莫非您說的是紀曉嵐紀先生？”

“啊，你也知道他？對，對，就是紀曉嵐。”和珅傻笑道。

柳如鶯點點頭：“紀先生聞名天下，不但文采出眾，而且為官耿直，懲貪官，洗清名，是大清百官的模范。”

和珅聽著有些不舒服，強笑道：“是的是的，紀曉嵐確實名氣大。柳姑娘，和某與紀曉嵐是莫逆之交，如果和某將姑娘轉送給紀曉嵐，不知姑娘……”

柳如鶯低頭沉思，輕聲道：“吳大人已將如鶯送給和大人，如鶯憑您處置。”

和珅呵呵笑道：“姑娘雖出身卑微，卻通情達理，真有大家閨秀之風啊！那既然如此，和某明天就將姑娘送去紀府。”

柳如鶯忽然開口：“和大人，如鶯走可以，但希望您能把話說明。”

和珅一愣，道：“什么把話說明？”

柳如鶯沉默片刻，道：“和珅和大人，您的名聲如鶯也早有耳聞了。您剛才聲稱與紀曉嵐是莫逆之交，可是連老百姓都知道你們勢不兩立。”和珅微吃一驚，道：“這個，其實沒那么絕對，同朝為官這么多年了，我和老紀之間也有一定友誼的，只要是不威脅到……”

“只要是不威脅到您的利益？”柳如鶯冷冷地問。

“啊？不不，我可沒這么說……”和珅竟有幾分語無倫次。

柳如鶯忽然嘆息一聲，坐了下來，用平緩的語氣說道：“和大人，如鶯深知一生下來就已入了火坑，這就是如鶯的命。如鶯一個弱女子，什么也不能改變。十九歲以前，聽憑吳大人擺布，從今往后便也只能聽憑和大人擺布。母親和妹妹尚扣在吳大人手里，即使不愿，如鶯也沒有什么選擇。只是希望和大人能對如鶯坦白實情，您讓我去紀府，到底是為什么？”

和珅松了一口氣，試探性地說：“那柳姑娘你是說，和某把話說明白了，你就會照著去做？”柳如鶯神色凄然，點了點頭道：“難道，如鶯還有什么別的選擇么？”

和珅高興起來，道：“這就好。柳姑娘，請附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