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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蘇共:列寧最重要的政治遺產

列寧離開這個世界快一百年了。他留給世界最重要的政治遺產,莫過于他締造了一個政黨,這個黨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思想和行動指南,在俄國發動了一場革命,把資本主義世界撕開了一個裂口,在這里進行了一場新制度的社會實驗。這個被稱為社會主義的社會實驗,攪動了整個20世紀的國際局勢和世界秩序。這場社會實驗的興衰榮辱、功過是非,在學界至今仍爭議紛紜,并對現實世界政治格局的變遷發揮著持續的影響力。

讓我們回到原點,對列寧的建黨思想和實踐做一番梳理。

蘇共成立于1898年,與第二國際各國黨的名稱相對應,當時名為“俄國社會民主工黨”。成立不久,黨的領導機關被破壞,黨組織的活動停止,直至1903年召開黨的二大后,這個黨才正式登上政治舞臺。可是,黨的二大出現了布爾什維克與孟什維克的政治分野,以列寧為首的布爾什維克起初是黨內的一個政派,通常認為1912年布拉格會議后,布爾什維克才被看作一個獨立的政黨。[1]如果從1903年算起,到1923年病重離開政壇,列寧領導布爾什維克黨整整20年。

按照傳統說法,布爾什維主義即后來所稱的列寧主義始于1903年,但實際上,列寧主義應追溯到更早一些時候,像批判自由派民粹主義之作《什么是“人民之友”》(1894)、《我們拒絕什么遺產?》(1900),以及《俄國社會民主黨人抗議書》(1899)、《我們的綱領》(1899),特別是1902年發表的《怎么辦?》一書,堪稱列寧主義的經典著作。可以看出,黨的二大前,列寧的文稿主要圍繞批判民粹主義和經濟主義,為建黨掃除思想障礙。從這一意義上說,布爾什維克確是列寧締造的無產階級革命政黨。

“給我們一個革命家組織,我們就能把俄國翻轉過來”

政黨是近代社會的產物。當現代資本主義的胚胎在歐洲中世紀社會里發育成長,尤其當機器大工業逐漸排擠和取代手工業、社會化大生產開始形成的時候,經濟利益分化促使社會分層多元化,落后停滯的封建制度再也無法阻擋現代資產階級的崛起。資產階級打著“民主”“自由”“平等”的旗幟向封建制度沖擊,建立起資本主義的經濟制度和政治制度后,不同階級、階層和集團之間的競爭和對立逐漸發展成有組織背景的競爭和對立時,政黨便應運而生了。恩格斯說:“這些經濟事實形成了產生現代階級對立的基礎;這些階級對立,在它們因大工業而得到充分發展的國家里,因而特別是在英國,又是政黨形成的基礎、黨派斗爭的基礎,因而也是全部政治史的基礎。”[2]可見,只要現代化發展到一定階段,當社會普遍接受“自由”“平等”為基本原則的時候,代表不同階級、階層和群體利益的政黨就會成為政治舞臺上的主角,形成現代社會的政黨政治。在資本主義條件下,隨著社會化大生產的迅速發展,無產階級隊伍壯大并且覺悟程度提高,他們也組織起自己的政黨,“民主政治”又為其提供了公開活動的政治平臺和制度保障,于是無產階級政黨遂成為領導無產階級同資產階級斗爭的核心力量。

早在19世紀初葉,歐洲工人運動還處于朦朧狀態的時候,就已出現早期的工人組織,如“四季社”“正義者同盟”等,這些組織可以視為無產階級政黨的雛形。只有當科學社會主義誕生后,工人運動與科學理論相結合,現代意義上的無產階級政黨才算形成。從歐洲工人運動的歷史進程看,1875年德國社會主義工人黨在哥達合并大會上宣告成立,這代表了民族國家范圍內第一個無產階級政黨的誕生。馬克思指出,只有組成同資產階級等一切舊政黨對立的獨立政黨,工人階級“才能作為一個階級來行動”,才能“保證社會革命獲得勝利和實現革命的最高目標——消滅階級”。[3]對于無產階級政黨的性質和特征,馬克思、恩格斯在《共產黨宣言》中認為,共產黨是一個不同于歷史上所有其他政黨的具有鮮明階級性和先進性的政黨,它“沒有任何同整個無產階級的利益不同的利益”,“在實踐方面,共產黨人是各國工人政黨中最堅決的、始終起推動作用的部分;在理論方面,他們勝過其余無產階級群眾的地方在于他們了解無產階級運動的條件、進程和一般結果”。[4]他們還強調指出,共產黨是“一個不同于其他所有政黨并與它們對立的特殊政黨,一個自覺的階級政黨”。[5]這個“特殊政黨”的含義大體可概括如下:第一,黨要在理論上保持高度的堅定性和純潔性,堅持科學社會主義的基本原則和崇高理想,決不與其他社會主義流派和思潮妥協或同流合污;第二,黨要在政治上保持高度的獨立性和鮮明的階級性,強調革命是政治的最高行動準則,把奪取政權(尤其是通過暴力革命奪取政權)、建立無產階級專政視為自己的根本任務;第三,黨在組織上實行“最嚴格的中央集權制”;第四,黨擔負著教育工人群眾、提高他們革命覺悟的任務,在運動中“一分鐘也不忽略教育工人盡可能明確地意識到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的敵對的對立”。[6]只有通過自己政黨的組織和教育,無產階級才能從一個自在的階級轉變成自為的階級,才能作為一個階級來行動。

19世紀末期,當列寧走上政治舞臺并確立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仰之時,就把在俄國建立無產階級政黨作為自己的重要使命。此時,馬克思、恩格斯已經離世,世界局勢也發生了重大變化,第二次工業革命帶來的生產力的巨大發展,使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的經濟結構及政治生態發生重大變化,工人的文化和生活水平普遍有所提高,歐洲各國的工人政黨(當時都稱為社會民主黨)在政黨政治中扮演的角色越來越重要。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社會民主黨內的改良主義思潮蔓延起來,黨內產生了左、中、右三派的政治分野。期間,右翼勢力及右傾思潮在西歐各國黨內占據主流地位,他們認為時代已變遷,馬克思主義的若干結論需要修正,特別是在無產階級革命的條件和方法問題上,他們認為放棄暴力革命、和平步入社會主義是可能的,也是必需的,因此應當把黨的活動重點放在合法斗爭的范圍內,把黨的性質置于民主社會主義的軌道上。這里不去置評這種理論和策略的是與非。問題在于,在俄國這樣經濟文化落后、資本主義發展很不充分、沙皇皇權警察統治十分暴虐的國家里,應當建立一個什么樣的無產階級政黨?是按照當時第二國際所屬各國社會民主黨的模式,還是按照俄國國情,以馬克思主義為行動指南,建立一個以推翻沙皇專制統治為己任的激進的無產階級革命政黨?正是在這個問題上,出現了列寧主義與民粹主義、合法馬克思主義、經濟主義、伯恩施坦主義以及隨后產生的孟什維主義的分歧和爭論,這些分歧和爭論給后來的布爾什維克黨打上了深深的烙印。

列寧在20世紀初僑居歐洲多年,對西歐國家的資本主義統治秩序及各國社會民主黨的活動及其弊端有深刻的了解,根據俄國基本國情,他主張建立一個不同于歐洲各國社會民主黨那樣的無產階級政黨。在建黨時期的著述中,我們可以看到列寧心目中的無產階級政黨主要有以下幾個特征:

第一,它必須是以馬克思主義理論武裝的革命政黨。19世紀90年代的俄國,隨著資本主義大工業在一定程度上的發展,工人運動在一些城市開展起來,毋庸否認,早期的工人運動不可避免地帶有自發的性質,亟需一個組織(政黨)正確地給予指導和引領。經過普列漢諾夫等早期馬克思主義者的傳播以及同民粹主義的爭論,馬克思主義在俄國已成為一股茁壯成長的政治思潮,建黨的條件日趨成熟,1895年11月成立的“彼得堡工人階級解放斗爭協會”便是俄國無產階級政黨的雛形。但要建立一個什么樣的無產階級政黨,人們的想法是不一樣的。在此時期,由于沙皇政府一定程度上放松了對政治思潮的限制以及國外社會民主主義思潮的影響,一種被稱為“合法馬克思主義”的思潮在俄國流行起來,一批剛從學校出來的青年人成了這股思潮的狂熱追隨者。他們的傾向集中表現在崇拜工人運動的自發性,忽視理論(主要是馬克思主義理論)的作用,把經濟斗爭作為工人運動的主要方向和任務。由于他們推崇經濟主義,因而他們也被稱為“經濟派”。[7]經濟派的主張不僅給當時蓬勃掀起的自發工人運動某種似是而非的理論滿足,也與歐洲各國社會民主黨內的改良主義思潮相呼應,卻與以普列漢諾夫、列寧為代表的革命馬克思主義相抵牾,成了俄國建黨道路上的最大障礙。列寧清醒地認識到,如果任憑經濟主義泛濫,就無法完成建立一個革命的無產階級政黨的任務。

1898年剛建立起來的俄國社會民主工黨因沙皇政府的迫害和自身組織的脆弱而陷于散架。在列寧看來,要在俄國建立一個無產階級的革命政黨,首先要堅持用馬克思主義的革命理論統一認識,武裝全黨。在第二國際各社會民主黨內改良主義思潮涌動、俄國黨內經濟主義觀念盛行的背景下,列寧把堅守革命理論、與經濟主義劃清界限,作為建黨的首要任務。一是強調革命理論的重要性,旗幟鮮明地堅持把馬克思主義理論作為黨的行動指南,反對任何摒棄和修正馬克思主義理論基本原則的言行,堅持向工人運動“灌輸”革命理論,反對崇拜自發性,努力提高工人階級的自覺意識;二是提出社會黨人要隨著不同時代不同國家實際生活的變化“獨立地探討馬克思的理論”,將科學理論推向前進。[8]早在1899年,列寧在《俄國社會民主黨人抗議書》《我們的綱領》等文章中,就對經濟派忽視理論、忽視政治斗爭的傾向進行了批判。列寧意識到,在俄國應當建立一個不同于第二國際各國黨的、革命的無產階級政黨,而要做到這一點,必須有一個既堅持馬克思主義基本原則又符合俄國國情的革命理論作為建黨的思想基礎。列寧在1902年發表的《怎么辦?》就擔負起了這個任務。

在這一著作中,列寧提出以下幾點重要思想:其一,強調革命理論對俄國社會民主黨建立和發展的重大意義,強調革命理論對實踐運動的決定性意義,他的名言“沒有革命的理論,就不會有革命的運動”“只有以先進理論為指南的黨,才能實現先進戰士的作用”,[9]至今仍然是共產主義政黨的座右銘。其二,強調工人運動不能自發產生社會主義意識,這種意識只能從外部灌輸到無產階級的階級斗爭中去,因此,社會民主黨決不能崇拜工人運動的自發性,把運動局限于改善工人生活條件的爭取經濟改良斗爭的水平。對革命理論的任何輕視,都意味著資產階級思想體系的加強。其三,強調社會民主黨人不是籠統地反對和拒絕工人的經濟斗爭,但自發的工人運動只能引入工聯主義政治的軌道,黨的任務“是要把這種工聯主義的政治變為社會民主主義的政治斗爭,利用經濟斗爭給予工人的初步政治意識,把工人提高到社會民主主義政治意識的水平”。[10]其四,強調在俄國條件下,社會民主黨不可能成為一個公開、合法的群眾性的政黨,黨必須是一個有嚴密的、集中的職業革命家的戰斗組織,并通過《火星報》的發行網絡開展黨的活動。《怎么辦?》一書中的這些思想,奠定了布爾什維克建黨的思想基礎,也成為列寧主義建黨原則的經典性表述。

列寧充分認識到科學的革命理論對無產階級政黨的極端重要性。首先,只有確立以科學理論武裝起來的黨,才能教育群眾,提高群眾覺悟,使工人階級從“自在的階級”成為“自為的階級”,這樣,工人階級才能“作為一個階級來行動”。其次,無產階級政黨只有以科學理論為指南,才能清除經濟主義即工聯主義的影響,不做自發工人運動的尾巴,團結和引領群眾沿著正確的方向前進,這樣才能使黨真正實現“先鋒隊”和“先進戰士”的作用。第三,科學的革命理論揭示歷史發展規律,能發揮凝聚人心的作用,展望未來,可以制定正確的戰略策略,為實現黨的既定目標不懈奮斗。列寧一開始就堅持馬克思主義的理論旗幟,同各種錯誤思潮劃清界限,堅持馬克思主義與本國實際相結合,使馬克思主義在俄國有了新的發展,這就是后人所稱的“列寧主義”或“布爾什維主義”,布爾什維克黨就是這樣一個以科學理論武裝起來的無產階級革命政黨。

需要說明的是,建黨時期列寧強調的革命理論,是一般意義上的馬克思主義的世界觀和方法論,隨著時間的推移和運動的進展,當奪取政權的時機日漸迫近的時候,列寧就越來越把馬克思主義的革命理論,即階級斗爭、暴力革命和無產階級專政的理論放在突出位置。十月革命前夕,他在《國家與革命》中直截了當地寫到,暴力革命“是馬克思和恩格斯全部學說的基礎”。[11]

應當看到,這些論述是在一定的時空條件下做出的,它是沙皇專制統治條件下、工人運動處于幼年的自發浪潮下所制定的建黨原則,強調革命理論的純潔性、階級斗爭的必要性,以及暴力革命的不可避免性,在當時特定的條件下是完全必要的。但如果將這些原則絕對化、教條化,也會造成某種局限性和片面性。

第二,它必須是實行嚴格集中制的政黨,而不是松散的群眾團體。黨的二大通過了統一的綱領和章程,卻在關于黨章第一條的討論中發生了嚴重的爭論。這場爭論的焦點,就是根據什么組織原則來建黨,由此出現了布爾什維克與孟什維克的政治分野,布爾什維克主張建立一個集中的、組織嚴密的、紀律嚴格的黨,孟什維克則要求建立一個比較松散、開放的社會主義政黨。分歧的實質在于,馬爾托夫主張按照第二國際各社會民主黨為樣板建黨,而列寧主張建立一個新型的無產階級革命政黨。

列寧之所以十分強調要建立一個嚴格集中制的黨,是基于如下考慮。一是馬克思主義關于無產階級政黨的基本要求。無產階級政黨既然是“一個不同于其他所有政黨并與它們對立的特殊政黨”,它的特殊性就突出表現在資本主義制度下的“反體制特征”,它必須把批判和否定現存資本主義制度的合法性作為自己存在和發展的依據。在資本主義發展早期,階級矛盾尖銳,統治階級往往憑借國家機器,使用極其野蠻的暴力手段鎮壓工人運動,在這樣的境況下,無產階級政黨也只得用暴力革命的手段,領導民眾去推翻舊政權,進而邁向新的目標。而革命活動“只有在集中的條件下才能發揮全部力量”,因此,“實行最嚴格的中央集權制是真正革命黨的任務”。[12]二是對俄國國情的判斷。沙皇專制統治不允許任何革命組織合法存在和公開活動,反動軍警一直對革命黨人無情鎮壓,橫暴的國家機器把俄國變成一個大牢獄,這就決定了無產階級政黨只有運用暴力革命的形式和手段,才能推翻沙皇專制制度,這是列寧主張建立一個嚴格集中制政黨的基本出發點。列寧說:“在黑暗的專制制度下,在流行由憲兵來進行選擇的情況下,黨組織的‘廣泛民主制’只是一種毫無意思而且有害的兒戲。說它是一種毫無意思的兒戲,是因為實際上任何一個革命組織從來也沒有實行過什么廣泛民主制,而且無論它自己多么愿意這樣做,也是做不到的。說它是一種有害的兒戲,是因為貫徹‘廣泛民主原則’的嘗試,只會便于警察進行廣泛的破壞……”[13]

應當承認,組織嚴密、紀律嚴明、高度集中、活動秘密,是對處在地下狀態開展革命活動的政黨的必然要求。在沙俄警察統治的嚴酷環境下,沒有這樣的組織原則和活動原則,任何組織和政黨都不可能生存下去。因此,列寧提出的集中制原則,是俄國的國情決定的,當然也帶有俄國歷史上革命急進主義組織的一些傳統特點,尤其是19世紀民粹主義的理論和實踐,對布爾什維克那樣激進的革命政黨有著相當大的影響,民粹派的組織原則和組織模式也對布爾什維克的組織制度產生了潛在的影響。例如,特卡喬夫強調建立一個“戰斗的集中制”的組織的絕對必要性,他所建立的“人民解放協會”在組織章程中,強調這個組織“權力必須集中”“下級服從上級,上級服從中央”“無條件的紀律”“保守最為嚴格的革命機密”等條款。我們看到,在俄國建黨時期,列寧在《怎么辦?》《進一步,退兩步》等著作中,也多次提出要建立一個“集中的戰斗組織”“集中化的組織”“嚴守秘密的組織”,兩者語詞基本相同。誠然,特卡喬夫重視建立集中的戰斗組織,是為了便于搞“政治密謀”,而列寧重視建立集中制的革命政黨,則是為了進行正大光明的“政治斗爭”,兩者是有原則區別的。但是,不可否認,由于在沙皇暴虐統治的秘密狀態下進行建黨活動,列寧強調組織上的集中制原則,以及通過暴力革命手段奪取政權和鞏固政權的思想,不可避免地打上了急進派民粹主義的印痕。

第三,它必須是精干、堅強的職業革命家組織。所謂“職業革命家”,是指以革命為職業的人,往往不是普通的工人農民,而是出身社會中上層的知識分子,因為只有這些階層的人才不愁衣食,擁有文化知識,通曉人文史地,19世紀下半葉,盡管這類知識分子在俄國人口中所占比例很小,但他們在社會舞臺上相當活躍,他們結成一些秘密組織或社團,擁有自己的理論和綱領,并開始付諸行動。如民粹派的“到民間去”運動、“勞動解放社”的革命宣傳活動,以及民意黨人采用暗殺等激進手段試圖改變社會面貌,等等。這些組織的基本成員都是革命知識分子,其中不少是急進主義者,特卡喬夫就十分強調,只有少數革命家才能在這個戰斗組織中起堅強的骨干領導作用,他們發起的一系列運動,是俄國無產階級運動的前奏。

19世紀晚期,當俄國社會民主黨組建的時候,面臨的是與西歐國家截然不同的內外環境。歐洲國家的工人政黨是在19世紀七八十年代資本主義和平發展時期相繼建立起來的群眾性政黨,在西方國家“民主政治”的構架下,工人政黨可以利用普選權,開展議會斗爭,組織工會,出版報刊,爭取群眾;在合法斗爭的環境下,發展黨員條件寬松,黨內實行廣泛的民主制,黨組織迅速發展壯大,黨員人數增長較快,黨所領導的議會活動、工會活動及宣傳活動相當活躍。但工人政黨政治參與的合法性及其所有的活動都依賴于資產階級國家民主政治制度所提供的舞臺和游戲規則,加上資本主義相對和平發展的外部環境,使這些政黨大大弱化了無產階級的革命性,它們逐漸放棄馬克思主義的階級斗爭、無產階級革命和無產階級專政理論,逐漸淡化和放棄“先鋒隊”“先進戰士”意識,沉迷于議會斗爭,從原來的反體制性演變為熱衷于體制內的合法斗爭,成為現有體制的同行者、漸進派,從革命的、激進的政黨逐漸演變為改良主義政黨。而在經濟文化落后的俄國,資本主義雖有一定的發展,但工人人數不多,沙皇專制統治完全剝奪了廣大民眾的基本政治權利,所有革命組織只能在非法狀態下開展秘密活動,沒有歐洲國家那樣組織群眾性工人政黨的客觀條件。因此,在俄國,只有建立一個“那些以革命活動為職業并且在同政治警察作斗爭的藝術方面受過專業訓練的人”組織起來的政黨,才能有效地與反動統治者作斗爭,這樣的黨只能由少數意志堅強、能從事秘密活動的革命知識分子組成。

革命知識分子一般出生于非工農家庭,專制獨裁統治使他們獨立、民主、自由的意識受到嚴重壓抑,當他們接受馬克思主義的理論和信仰后,其中一些人便背叛自己的階級,義無反顧地、全身心地投身革命。他們意志堅強、富有獻身精神,不怕犧牲個人的一切,包括家庭和生命,他們是理想主義的革命家,只要具備一定的理論知識和組織才能,在革命實踐中受到鍛煉,就會成為職業革命家。在近代俄國歷史上,就有急進主義知識分子的革命傳統,這些民粹主義革命家身上那種無畏的勇氣和對人民的赤熾之情,以及主張運用暗殺等個人恐怖手段獻身革命的崇高精神,曾激勵一代又一代革命黨人。列寧和他身邊的一些戰友,早年也曾經將這些革命家視為自己的楷模,在建黨活動期間,他們忠于理想、對馬克思主義忠貞不貳的信念是共有的。在俄國,少數職業革命家組織通常是在極其艱難的條件下開展斗爭,經常要逃避警察當局的“抓捕”,隨時準備坐牢、苦役和流放,這樣的組織自然要求隊伍精干、思想純正、組織純潔。因此列寧強調建立一個在理論上清醒統一、行動上團結一致、紀律嚴明,并把自己的全部時間貢獻給革命任務的職業革命家組織的絕對必要性和重要性。他將古希臘科學家的一句名言改動了一下,說:“給我們一個革命家組織,我們就能把俄國翻轉過來!”[14]這樣的革命家組織,就是列寧創建的布爾什維克黨。

在列寧看來,在當時的俄國,建立這樣一個少數革命家的組織,就是建立一個不同于當時第二國際各社會民主黨的新型無產階級革命政黨。其所以“新型”,主要表現為以下幾個方面。其一,從政黨產生的條件看,歐洲各社會民主黨的建立大多是根據資產階級國家憲法賦予的權利自由組建的,而俄國不具備這樣的政治條件,因而革命政黨只能是專制警察制度環境下秘密成立的“非法”組織。其二,從黨的指導思想上看,歐洲各社會民主黨因歐洲資本主義新變化而逐漸“修正”了馬克思主義的一些基本原則,放棄或淡化了革命黨的意識,特別是放棄了推翻資本主義統治、奪取政權的革命路徑,使無產階級政黨染上改良主義的濃重色彩,而俄國社會民主工黨則與統治階級和現行體制毫不相容,它必須堅持馬克思主義的基本原理,并將其與俄國革命的具體實際相結合,以推翻沙皇專制統治為己任,制定適合俄國國情的革命綱領和策略。其三,從黨的組織原則上來看,歐洲各社會民主黨強調民主、自由前提下的統一,反對高度集中和集權,反對嚴格的紀律和嚴密的組織結構,而俄國必須建立一個有嚴密的組織紀律性、實行集中制管理的、由少數職業革命家組建的政黨。其四,從實現黨的綱領的策略任務看,歐洲各社會民主黨把革命(尤其是暴力革命)淡出黨的綱領,其斗爭策略也局限于現行體制下的合法斗爭,而俄國無產階級政黨必須堅守革命原則,縝密制定革命路線和策略,有步驟地將革命朝著既定目標推進。

這樣,我們可以把列寧心目中建黨的藍圖勾勒出來:一個由信仰堅定、行動果敢的革命知識分子結成的少數革命家組織,一個無產階級的革命政黨,即布爾什維克黨。它以馬克思主義的階級斗爭、暴力革命理論為行動指南,主張激進主義的革命路線;它有一個紀律嚴明、集中指揮的領導核心及一個嚴密的組織網絡,采用集中制的組織原則和秘密社團的活動方式;在革命策略上主張與當時俄國政壇的其他革命政黨如孟什維克、社會革命黨劃清界限,反對與其他政黨結成某種形式的聯盟或統一戰線,盡管他們共同的目標是推翻沙皇專制統治。這一切使布爾什維克成為沙皇統治者眼中最可怕的“造反者”,是一支“獨特的”政治力量,而它常處于一種內斂的、比較孤立和孤單的狀態,在相當一段時期內,其自身力量也得不到較快的發展。據有關資料表明,1917年初,布爾什維克僅有黨員1萬人左右[15],在二月革命中,幾乎看不到布爾什維克的作用,而在臨時政府期間,特別是列寧返回俄國以后,他制定了新的革命路線(《四月提綱》)并獲得黨內接受,布爾什維克才在各派政治力量角逐中大顯身手,并以其激進而獨特的綱領、非凡的勇氣和靈活的策略,對臨時政府采取不信任、不合作的態度,對所有的“妥協黨”“保皇黨”(孟什維克、社會革命黨、立憲民主黨)等采取堅決批判揭露的態度,它著眼于在工人和士兵中組建一支精干的革命武裝隊伍,利用當時俄國政壇的特殊條件,尤其是利用第一次世界大戰提供的稍縱即逝的機遇,一舉推翻了臨時政府,取得了十月武裝起義的勝利。布爾什維克黨因而從一個長期受到當政者迫害并在地下秘密狀態下艱險斗爭的革命黨、一個游離于體制外的在野黨,成為新生蘇維埃政權的執政黨。列寧在俄國建立的無產階級革命政黨,通過武裝起義,在一個經濟文化落后、專制統治暴虐的國家里取得了政權,這一成功嘗試為其他國家尤其是東方落后國家的建黨、革命樹立了榜樣,提供了經驗,并為20世紀全世界范圍的社會主義運動開創了波瀾壯闊的局面。

未能完成的政黨轉型

列寧締造了一個激進主義的無產階級革命政黨,在特定的歷史條件下取得了政權,成為一個橫跨歐亞大國的執政黨,它開始了將一個廣袤貧弱的農業國向現代化國家推進的艱難探索,它擔負著比革命時期更為復雜繁重的治國理政任務,它還承擔著推進世界革命的國際主義義務,肩負著科學社會主義從理論付諸實踐的歷史重任。所有這一切,需要黨在觀念、功能、活動方式、自身建設等各方面進行重大轉變。概言之,布爾什維克要從一個以奪取政權為中心的革命黨轉變為一個治國理政的執政黨,轉變為一個適應現代世界潮流的無產階級政黨。由于事變過于倉促,當時俄國內外形勢極其復雜,布爾什維克既缺乏執政的思想準備,又沒有任何執政經驗和起碼的人才儲備。當新時期、新任務突然降臨的時候,身為黨的領袖,列寧對這一歷史性轉變雖然有所認識,但又受到主客觀因素的制約,對這個轉變艱巨性、復雜性的認識仍顯不足,加上繁重的國務活動嚴重損害了他的健康,他在這個新生的蘇維埃共和國主政僅六個年頭,便離開了人世。他未能對執政時期黨的任務和黨的建設有比較系統的論述和實踐,未能完成從革命黨向執政黨的轉型。這表現在如下幾個方面。

第一,由于局勢緊張,黨未能在革命勝利后適時地轉變以暴力為基礎的階級斗爭的傳統思維。新政權建立后,列寧意識到執政后黨的地位和任務的變化,1918年4月,他在《蘇維埃政權的當前任務》一文中說過,“在任何社會主義革命中,當無產階級奪取政權的任務解決以后,隨著剝奪剝奪者及鎮壓他們反抗的任務大體上和基本上解決,必然要把創造高于資本主義的社會結構的根本任務提到首要地位,這個根本任務就是:提高勞動生產率”。[16]此時,《布列斯特和約》剛簽訂,蘇維埃政權得到“喘息”時間,列寧就提出要適時地將黨的根本任務和工作重心轉移到提高勞動生產率、發展社會生產力、建構適應社會主義制度的經濟體制和社會結構上來。

可是,這個打算沒有實現。時隔不久,內外敵人相互勾結發動了長達三年的國內戰爭,黨不得不為保衛新生共和國而浴血戰斗。這一時期,為了保衛紅色政權,一切為了前線,全國都變成軍營,實行黨指揮一切的“戰斗命令制”,執政黨成了指揮戰爭的最高司令部,在戰時體制下,革命時期布爾什維克黨的一些理論觀念、組織原則和活動方式又重新啟用,有的還得以強化。

布爾什維克取得政權后的一段時期里,國內階級力量對比仍處于敵強我弱的態勢,黨的執政地位隨時都有喪失的危險,所以列寧一再強調蘇維埃政權的合法性和用武力保衛紅色政權的緊迫性。在1919年《國家與革命》再版時,列寧特地在第二章中加了一節,強調從資本主義向共產主義過渡的整個時期,“必然是階級斗爭空前殘酷、階級斗爭的形勢空前尖銳的時期”,“只有承認階級斗爭,同時也承認無產階級專政的人,才是馬克思主義者”。[17]本來,一個新政權建立之初,舊勢力瘋狂反撲是常有的事。蘇維埃政權是世界上沒有先例的無產階級政權,遭到外部(帝國主義勢力、右翼社會民主黨人)和內部(被打倒的反動階級以及孟什維克、社會革命黨人)各種勢力的劇烈反抗和造謠污蔑是不奇怪的。為了保衛新生的蘇維埃政權,在一定時期內強化無產階級專政、對一些反動組織和反革命分子加以取締和鎮壓也是必要的。事實上,一個政黨要獲得執政的合法性,主要表現為民眾對既定的政治制度和政治秩序的認同、支持和擁護,單純依靠強制手段和暴力方法是無法長期維持下去的。1920年底,當國內戰爭行將結束的時候,蘇俄立即發生了嚴重的經濟危機和政治危機,就是明證。

列寧是最先覺察到危機的可怕程度的人,他力主迅速調整政策,中止嚴苛的軍事共產主義政策,改行新經濟政策。他首先著眼于放寬農村政策,用糧食稅取代糧食征集制,改善與農民的關系;接著他又提出放開商品流通、推行租讓制等一系列舉措,使國內政局很快穩定下來。迅速恢復已瀕于崩潰的國民經濟,無疑是當時擺在執政黨面前的第一要務,也是安定民心、安定社會秩序的首要任務。與此同時,列寧開始對新的歷史條件下黨的建設給予很大的關注,將反對官僚主義、加強黨內監督、進行清黨等問題提到重要議事日程。所有這些都表明,列寧對執政黨建設是有所考慮的。不過,此時列寧關注的重點是著力貫徹和完善新經濟政策的各項政策措施,并試圖將馬克思主義與俄國國情相結合,探索通過間接過渡的道路在落后的俄國實現社會主義工業化,為黨的長期執政奠定強大的物質基礎,而對俄共(布)的執政理念、執政使命、執政能力建設、從革命黨向執政黨的轉變等問題,列寧的認識還不是十分清晰,我們未見過他對執政黨建設較為系統的論述。當然這也不能苛求于他,因為一個人的認識只能在實踐和探索中不斷提高。可惜,國內戰爭結束后不久,列寧便重病纏身,他已經沒有時間和精力去解決這個問題了。

值得注意的是,實行新經濟政策后,經濟復蘇和局勢緩和并沒有放松政治生活中階級斗爭這根“弦”,也沒有清醒地、自覺地加強執政黨意識和進行執政能力的建設,黨內許多干部包括大多數高級領導人的思想認識遠沒有達到列寧所認識的高度。他們只把新經濟政策看作解決眼下嚴重危機的權宜之計,是不得已而對資本主義做出的讓步,有人甚至認為引進外資、發展國家資本主義是“對十月革命的背叛”,把發展商業、商品流通、活躍市場視為“異端”。這些人的頭腦仍停留在革命黨的思維模式上,因此,新經濟政策的真諦在黨內沒有形成共識,當然就無法形成全黨從革命黨向執政黨的自覺轉變。

第二,黨的民主集中制未能得到全面的貫徹實施。在革命時期,黨只能在高度集中和秘密狀態下開展活動,列寧在建黨初期強調集中制的組織原則,是有一定根據的。這里,有必要回顧一下建黨初期列寧與羅莎 · 盧森堡的一場爭論以及“民主集中制”組織原則的確立過程。俄國社會民主工黨二大以后,針對孟什維克與布爾什維克在組織問題上的分歧,列寧于1904年5月寫了《進一步,退兩步》一文,強調俄國黨必須實行集中制原則,它是“唯一的原則性思想,應該貫串在整個黨章中”。[18]他批評孟什維克在組織問題上分散主義、自由主義的主張。同年7月,德國社會民主黨著名左派革命家羅莎 · 盧森堡應孟什維克的要求,發表《俄國社會民主黨的組織問題》一文,對列寧的集中制主張進行反批評,引發了一場關于黨的組織問題的爭論。雙方分歧主要表現在:列寧認為黨必須根據集中制原則建立起來,必須有一個統一的中央領導全黨,全黨要有統一的紀律,才能統一行動,戰勝敵人;孟什維克認為集中制將把黨變成一座“工廠”,黨員變成“小輪子和小螺絲釘”。羅莎 · 盧森堡在文中表示,她并不那么反對集中制原則,因為社會民主黨本質上是“傾向于集中主義”的,但她認為列寧主張的集中制是一種“極端的集中主義”和“無情的集中主義”,它會導致黨的中央機關對地方組織的各個方面實行“直接的、決定性的和固定的干預”,從而壓制地方組織和廣大黨員的積極性和主動性,并認為列寧的錯誤在于“把布朗基密謀集團運動的組織原則機械地搬到社會民主黨的工人運動中來”。[19]我們知道,列寧和羅莎 · 盧森堡同屬第二國際時期的革命左派,但他們的斗爭和生活環境有很大不同。列寧的建黨思想是根據俄國社會民主主義運動的實際情況提出的,不具備西歐各國社會民主黨那樣群眾性政黨能公開活動的外部條件,因此他們之間在黨的組織原則上一個主張高度集中,一個傾向于強調民主。應該說,羅莎 · 盧森堡對列寧的批評是有片面性的,但也不能說這些批評都是錯誤的,她強調的側重點是,要重視群眾的積極性和創造精神,要在發揚民主和提高群眾覺悟的基礎上實行集中,這才是社會民主黨所講的集中制的真正含義。必須看到的是,當時在國際共產主義的政治辭典里,還未出現“民主集中制”這一概念。羅莎 · 盧森堡從另一個視角提出了列寧當時未曾想到的問題,她的意見中無疑包含合理的成分,盡管并不適合當時俄國黨的情況。這說明,在黨的組織問題上,既應肯定列寧關于集中制的思想基本符合俄國黨的活動要求,也應看到列寧把集中制思想看作“唯一的原則性思想”,單純強調集中制也是有失偏頗的。將“民主集中制”作為一個明確的概念和完整的組織原則,是列寧在1906年3月才提出的,他在《提交俄國社會民主工黨統一代表大會的策略綱領》一文中寫道:“ (1)黨內民主集中制的原則是現在一致公認的原則;(2)在目前的政治條件下實行民主集中制固然有困難,但是在一定范圍內還是可以實行的。”[20]幾年來,隨著運動的發展,尤其是俄國1905年群眾性的革命浪潮所提供的豐富經驗,也包括吸收羅莎 · 盧森堡在1904年批評中的合理因素,列寧重視了黨內民主和集中的有機統一,從而使黨的組織原則更趨完備了。

此后,“民主集中制”作為黨的組織原則一直保留在黨章中。可是,在革命時期,大多數布爾什維克領袖或流亡國外(如列寧、季諾維也夫),或流放邊陲(如斯大林、斯維爾特洛夫),留在國內大城市堅持地下斗爭的很少,加上交通不便、信息閉塞,黨的組織指揮系統常處于各自為政狀態,又逢世界大戰,使黨的正常活動更難以開展,所以自1907年黨的五大以后,至1917年7月召開黨的六大,其間相隔10年之久,僅召開過三次代表會議。處在被隔離的秘密狀態下開展革命活動,一般情況下只能實行集中制的組織原則。直到十月革命勝利、布爾什維克成為執政黨以后,民主集中制問題才提上重要的議事日程。

可是,布爾什維克黨取得執政地位后,立即面臨國內外敵人的瘋狂反撲,黨不得不領導民眾投入保衛紅色政權的嚴酷的國內戰爭中。為了對付戰爭、饑荒以及迎面而來的各種危機,實行“戰斗命令制”,各個領域、各個部門、全體黨員必須絕對聽從黨的領導機關發出的命令,無條件地加以執行。1919年3月,俄共(布)八大通過的《關于組織問題》的決定說:“黨正處在絕對需要有最嚴格的集中制和最嚴格的紀律的環境下。上級機關的一切決議下級機關必須絕對執行。每個決議首先是應當執行,只有在執行以后才可向有關的黨機關提出申訴。”[21]在國內戰爭行將結束的時候,列寧在《共產主義運動中的“左派”幼稚病》一文中仍強調指出:“無產階級專政是對舊社會的勢力和傳統進行的頑強斗爭,流血的和不流血的、暴力的和和平的、軍事的和經濟的、教育的和行政的斗爭。”這種斗爭必然是長期的、艱巨的,因此,“無產階級政黨的內部就必須實行極嚴格的集中和極嚴格的紀律”。[22]由于局勢緊張以及傳統階級斗爭觀念的影響,列寧此時仍然強調高度集中和嚴格的紀律,在實踐中也出現階級斗爭擴大化傾向。

值得注意的是,革命勝利后,隨著黨的執政地位的確立,列寧開始意識到民主集中制中的“民主”不能缺位,不論在黨內還是黨外,實行民主是調動群眾積極性不可或缺的重要手段,于是他著手建立一些民主制度,但總的看來,民主制度缺失問題仍相當突出。

這里所講的民主制度,包含兩個層面:

其一,以政權的性質和功能而言,應建立和發揚蘇維埃民主。列寧不止一次地說過,蘇維埃政權是無產階級民主的一種實現形式,“是對大多數居民即對被剝削勞動者的民主”,它所建立的各級蘇維埃代表大會制度,是“勞動群眾自己的直接的組織,它便于這些群眾自己用一切可能的辦法來建設國家和管理國家”。他提出蘇維埃政權應踐行巴黎公社的兩條原則,即公職人員實行選舉制和撤換制,以及公職人員只應領取相當于工人工資的薪金,以這兩條原則作為蘇維埃民主的標記。此外,蘇維埃政權還應保障勞動群眾享有居住權、受教育權、監督官吏的權利,及集會、言論、出版自由,等等。[23]新政權建立初期列寧對蘇維埃民主的這些設想,無疑帶有理想主義的濃重色彩。1921年黨的十大曾通過一個實行“工人民主制”的決議,可是,由于當時黨內派別斗爭十分激烈,這一決議被長期擱置,未得到實施,并逐漸被遺忘。總之,列寧生前,由于受主客觀條件制約,蘇維埃民主制并沒有真正建立起來。

其二,建立黨內民主制度的幾項舉措。革命勝利后,布爾什維克走出地下狀態,由一個從事秘密斗爭的革命黨變為一個大國的執政黨,黨的歷史地位發生重大變化,黨的使命和活動方式變得更為繁重復雜,其自身還面臨著加強執政能力建設和自身建設的任務,這一切都要求建立和健全黨內民主制度和黨內民主生活。執政初期,俄共(布)雖然遇到前所未有的困難和無數復雜的問題,但列寧對黨內民主制度建設仍有一些重要的建樹和探索,這是他留下的十分有價值的政治遺產。其中主要包括:(1)建立黨代表大會年會制。黨章規定黨的全國代表大會是黨的最高機關,黨處在執政地位的時候,應當定期召開,以履行最高機關的職能。在執政初期,盡管工作繁忙,形勢復雜,危機重重,但從1917年起,的確每年召開一次黨的全國代表大會和一次代表會議,一直堅持到列寧逝世后的1925年。(2)在黨的會議上可以發表不同意見和爭論。列寧時期,每次代表大會前,大會報告都會發給代表審議,不同派別可以在會上做與主報告不同觀點的副報告,代表們可以在不同意見之間進行比較、討論、補充,最后進行表決,做出大多數人通過的決議,共同遵守和執行。地方各級代表大會也參照辦理。這樣做使黨的會議活躍,可以充分發揚民主,也能正確集中,發揮民主集中制的積極作用。(3)黨內有批評和反批評的自由。所有黨員,不論是基層黨員還是黨的領袖,都一律平等。列寧是公認的黨的最高領袖,他自己多次說過,不能把他與黨中央“等同”起來,在討論問題和提交表決時,他也只有一票的權利,他也必須服從多數人做出的決議。列寧生前以身作則,模范遵守民主集中制,不搞個人獨斷,反對對個人歌功頌德,營造了健康的黨內政治生活氛圍。(4)加強和健全監察機關的職能。黨處在執政地位的時候,要加強對各級領導機關和領導干部使用權力的監督和檢查。在列寧最后的書信和文章中,對監察機關提出重要改進意見,強調指出,“應該‘不顧情面’,應該注意不讓任何人的威信,不管是總書記,還是某個其他中央委員的威信,來妨礙他們提出質詢”,[24]以加強監察機關的權威性。列寧提出的上述有關黨內民主的舉措,在蘇維埃政權初創時期形勢復雜多變的情況下,都較好地得到貫徹執行,實屬難能可貴。當然也應看到,這些舉措大多沒有加以規范化和制度化,這樣就很難長期堅持下去并不斷加以完善。

第三,執政黨建設中若干重要問題未能理清和解決。列寧晚年,隨著黨的執政地位趨于穩固,黨的隊伍不斷增大,國務活動大量增加,黨的建設在新形勢下面臨一系列新問題,但此時列寧已重病纏身,無力去解決這些問題了。此類問題很多,例如,在處理黨政和黨群關系上,黨對國家實行全面領導,這意味著黨與國家政權不是“平行”的組織和領導機構,列寧說過:“任何一個國家機關沒有黨中央的指示,都不得決定任何一個重大的政治問題或組織問題”,黨的決議“對于整個共和國都是必須遵守的”。[25]從政治原則上說,這是完全正確的。但黨和國家政權畢竟是兩個不同的系統并具有不同的職能,黨的領導不能完全覆蓋一切、包辦一切,否則便是“黨國同構”“以黨代政”。因此,俄共(布)八大通過的《關于組織問題的決議》中就認為:“無論如何不應當把黨組織的職能和國家機關即蘇維埃的職能混淆起來。這種混淆會帶來極危險的后果。”“黨應當通過蘇維埃機關在蘇維埃憲法范圍內來貫徹自己的決定。黨努力領導蘇維埃的工作,但不是代替蘇維埃。”[26]然而,黨的職能和蘇維埃的職能如何明確界定和劃分,在一黨執政的條件下是很難說清楚的,加上執政初期缺乏經驗,國內戰爭時期又實行戰斗命令制,一切權力都集中在黨中央手里,很大程度上加劇了“黨政不分”“黨包攬一切”的現象,以致把分配食品之類“具體的小事”都要弄到政治局去解決,正如列寧所說:“從形式上規定不許這樣做是很困難的,因為在我國是唯一的執政黨在進行管理,而且不能禁止黨員提出申訴。于是一切問題都從人民委員會弄到政治局來了。”[27]對此,列寧不止一次地提出黨政分工的原則,指出黨不應對蘇維埃“進行過分頻繁的、不正常的、往往是瑣碎的干預”,黨的任務是解決大政方針問題,“對所有國家機關的工作進行總的領導”。[28]在一黨執政條件下如何理清黨政、黨群之間的相互關系,是一個難題,列寧提出了一些解決這一問題的設想,但未能形成現實的制度和運行機制。

又如,執政黨自身建設也是一個十分現實而迫切的問題。布爾什維克成為執政黨以后,黨員人數顯著增加,蘇聯官方公布的資料顯示,十月革命期間黨員為35萬人,到1920年3月已達61.2萬人。[29]從新黨員成分看,除一部分工人外,還有相當多的農民和小市民進入黨內,使黨的非無產階級影響增大,而一些抱有個人目的的野心家、階級異己分子也乘機混入黨內。同時,執政黨地位也使一部分黨員干部滋生官僚主義、脫離群眾、以權謀私等消極腐敗現象。為此,列寧提出通過“清黨”來純潔黨的隊伍,加強執政黨的自身建設。根據列寧的提議,1919年3月俄共(布)八大做出決議,對全體黨員進行一次普遍重新登記,“把那些入黨不是為了干革命而是為了撈取執政黨好處的分子清除出黨”,這次清黨重點清除三種人:官僚主義者、異己分子、追逐名利者。這是蘇共歷史上第一次清黨。第二次清黨發生在1921年12月,此刻正處于從戰爭向和平建設轉折的歷史時期,這次清黨的主要對象是混入黨內的舊官僚、“非共產主義分子”、原孟什維克分子,等等。列寧時期的兩次清黨,每次都有10多萬人從黨的隊伍中被清除出去。清黨對純潔黨的隊伍,增強黨員的先鋒隊意識,加強黨與本階級和非黨群眾的聯系,有一定效果。但也存在一定的問題,比較突出的表現為思想上的清理和教育不夠,側重于組織上的清洗,清洗的標準又簡單地以入黨時間及出身成分為界限,清洗面過于寬泛,造成一定的消極后果。總的說來,列寧時期雖然已注意到執政黨建設的重要性,但尚未找到合適的方法,也尚未建立起必要的制度。

人們通常把列寧締造的布爾什維克稱為“列寧主義的黨”。作為無產階級革命黨,它的確利用當時特定的國內外條件,成功地領導了一場“政變式的革命”,從而建立了世界上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十月革命的勝利具有世界歷史意義的影響力,這是無疑的。但領導這場革命的布爾什維克黨,雖然具有以科學社會主義為指導的無產階級政黨的秉性,但由于革命時機來得過于倉促,在革命的理論準備、力量積聚、策略制定以及革命方式的選擇等方面都顯得不成熟。歷史進程是無法改變的,政權落到了布爾什維克手里,它就必須實現從革命黨向執政黨的轉變,擔負起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使命。可是,列寧生前未能完成這一政黨功能的轉型。蘇共是列寧留下的最重要的政治遺產,后人如何對待這份遺產,只能由歷史和實踐來回答。

政治遺產的時代回應

怎樣對待領袖人物的政治遺產,是一個復雜且敏感的問題。所謂政治遺產,通常指的是逝去領袖的治國治黨理念、大政方針、目標模式及實現步驟,等等。問題的復雜性在于,政治遺產的邊界往往不那么清晰,有已經確立的,有未完成的,也有僅僅是一種意愿的;政治遺產不都是正面的,也有正誤參半的,甚至有完全負面的;政治遺產是有時效性的,在某種條件下是正確的,是必須堅守的,在另一種條件下可能是應當改變的,隨著時間的推移,有的還必須加以補充、修正和變動。總之,對于政治遺產應當持慎重的、有分析的態度,分清哪些該繼承和堅守,哪些應改革或加以拒絕。籠統地、教條式地全盤接受是不可取的,簡單地、輕率地加以拋棄也是錯誤的,取舍的標準要看其是否符合社會進步和事業發展的要求。那么,蘇共作為列寧留下的最重要的政治遺產,后人是如何對待的呢?

我們先來看一看蘇聯。

1924年1月,列寧逝世。斯大林主持喪禮并在多種場合表示,要繼承列寧遺志,做列寧的好學生。他還發表《論列寧主義基礎》的演講,樹起列寧主義的旗幟,在眾人看來,他成了列寧主義的傳承人。然而,斯大林真的是列寧的好學生和列寧事業忠誠的繼承人嗎?我們不妨看看他對待列寧遺產的態度。

列寧締造的布爾什維克黨,十分重視思想理論建設,重視把馬克思主義與本國國情及時代條件相結合。列寧去世后,當人們在懷念他豐功偉績的時候,斯大林對列寧主義做了理論上的闡述,從此,列寧主義便成為蘇共的指導思想,與馬克思主義并列在一起,在蘇聯和共產國際各國黨內被視為經典,廣為流傳。但斯大林時期,在宣傳和運用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方面,蘇聯出現了教條化的嚴重傾向。本來,列寧主義是馬克思主義與俄國實際相結合的產物,是充滿生機、不斷創新的科學,可是,斯大林當政時期,列寧主義變成寫在教科書上的一個個教義式的結論,由斯大林親自審定的《聯共(布)黨史簡明教程》,盡管篡改史實、曲解經典、錯誤百出,卻被推崇為“馬克思列寧主義基礎的百科全書”。而斯大林則成了闡釋列寧主義的最高權威,斯大林的言論也就成了列寧主義的“真理”。教條化的理論必然導致人們思想的麻木和僵化狀態。此外,當時還以“批判”資產階級學術思想為名,扼殺科學創造精神,迫害有獨立思考的學者,這造成蘇聯思想理論界萬馬齊喑的局面。

列寧晚年致力于通過新經濟政策探索一條適合俄國國情的社會主義建設道路。這一探索的要義是,經濟文化落后的東方大國如何在共產黨領導下、通過非資本主義的方式走出一條現代化的成功之路,這是一個史無前例的世界性難題。馬克思、恩格斯沒有遇到這個問題,其他國家也沒有先例。國內戰爭期間,蘇俄實行嚴酷的軍事共產主義政策,這一政策帶有濃重的理想主義色彩。一開始是因戰爭造成物資嚴重短缺而采取的不得已手段,但這種企圖繞過商品交換、市場貨幣關系等“中間環節”,由國家直接組織生產和進行分配,運用簡單化的命令式的手段,使俄國“直接過渡”到共產主義理想社會的經濟政策,被實踐證明是不符合社會發展規律的,是錯誤的。因此,從軍事共產主義向新經濟政策的轉變,將黨的工作重心轉變到經濟建設中來,不僅是一次重大的政策調整,也是從革命黨向執政黨進行歷史性轉折的標志。列寧的高明之處,就是從被迫的“退卻”中,通過新經濟政策尋找一條落后國家“間接過渡”邁向社會主義現代化的道路。可惜,列寧未能完成自己的探索,就溘然去世了。斯大林當政后,不但沒有繼續探索,反而匆匆宣布“拋棄”新經濟政策,并通過國家工業化和農業全盤集體化的方式,建立起一個全面公有制和高度集中的計劃經濟體制。這種被稱為“斯大林模式”的體制雖然在一定時期內推動了生產力的發展,但它從根本上違背了經濟發展的客觀規律,最終成為社會發展的體制性障礙,成為蘇聯解體的一個重要原因。

俄共(布)取得執政地位后,列寧意識到發揚黨內民主的重要性,著手規范和建立在執政條件下實行民主集中制的制度和原則。由于執政時間不長,經驗缺乏,列寧生前制定的一些民主舉措還只是初步的,需要在實踐中不斷修訂和完善。如何處理民主與集中、民主與專政、黨內與黨外、個人與組織、領袖與群眾等關系,有待理順和規范化。可是,斯大林當政后,不但沒有在健全黨內政治生活方面做出努力,反而使權力日益集中到少數人乃至其一個人手里。原先規定的代表大會年會制,被隨意改期;[30]隨著反對派被逐一打倒,黨內批評和爭論蕩然無存,“一言堂”的形成窒息了黨內的民主生活;對斯大林的個人崇拜不斷升溫,也使阿諛奉承、欺上瞞下、弄虛作假、告密誣陷等不正之風日益猖獗,毒化了黨的政治生態,民主法制遭到嚴重摧殘,產生了極其消極的后果。

20世紀20年代中期,局勢趨于和緩,蘇共黨員人數增至近百萬。黨員隊伍擴大,以及為適應黨所面臨的新形勢、新任務,迫切需要從嚴治黨,加強黨的自身建設。可是,斯大林長期忽視黨的建設,在他當政期間開展的三次“清黨”,完全變了味,成為清除異己、消滅黨內反對派的政治運動。特別是1935—1936年的最后一次清黨,由于國家安全部門的介入,成為“大清洗”的前奏。而在“大清洗”中制造的冤假錯案,使數以百萬計無辜的干部群眾蒙冤受屈,也給黨的形象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害。

尤為嚴重的是,斯大林時期出現的大量異常現象,不僅與斯大林個人性格相關,而且變成一系列體制性的弊端,為日后蘇共敗亡、蘇聯解體埋下了禍根。

斯大林逝世后,蘇共歷屆領導人雖然在一定程度上清理了個人崇拜及其后果,但斯大林時期建立起來的政治經濟體制基本沒有改變,也沒有對如何從嚴治黨、加強執政黨建設進行專題研究。黨員人數不斷增加,黨的戰斗力卻日趨削弱,執政時間愈長,治國理政能力愈弱,越來越不適應時代的潮流;蘇共越來越變成一個少數權貴掌控的官僚主義政黨,喪失了無產階級政黨應有的戰斗力,失去了自我凈化、自我完善的能力,最終走上了敗亡的不歸路。

列寧的政治遺產,在20世紀的世界社會主義運動中有著重大的影響。毋庸諱言,中國共產黨是在列寧和共產國際的幫助下建立的,建黨初期,中共在指導思想、組織原則、活動方式乃至戰略策略的制定和運用等方面,都以俄共(布)為榜樣,遵循列寧主義原則開展活動。以毛澤東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堅持馬克思主義普遍原理與中國革命具體實際相結合,開創了以農村包圍城市、建立農村革命根據地的武裝奪取政權的革命道路,形成了完整的新民主主義革命理論和策略,取得了民主革命的偉大勝利,建立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改革開放以后,在解放思想、實事求是的方針指引下,中國共產黨沖破了封閉僵化的蘇聯模式,開辟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的新征程。鄧小平說過,可能列寧的思路比較好,他搞了個新經濟政策,后來蘇聯的模式僵化了。從這個意義上說,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是列寧探索落后國家走社會主義道路的繼續和創造性發展。

注釋

[1]蘇共創建時名為俄國社會民主工黨,1903年黨的二大上形成以列寧為首的布爾什維克和以馬爾托夫為首的孟什維克兩大派別,據《聯共(布)黨史簡明教程》稱,1912年兩派徹底分手后成為兩個獨立政黨。但有學者考查,1912年該黨在布拉格代表會議上兩派并未完全分手,直至1917年黨的第六次代表大會后,兩派正式成為兩個獨立政黨。布爾什維克全名為“俄國社會民主工黨(布爾什維克)”,簡稱“俄國社會民主工黨(布)”,而孟什維克仍沿用原先“俄國社會民主工黨”的名稱。革命勝利后,在1918年黨的七大改名為“俄國共產黨(布爾什維克)”,簡稱“俄共(布)”。1925年黨的十四大,又改名為“全聯盟共產黨(布爾什維克)”,簡稱“聯共(布)”。到1952年黨的十九大,“聯共(布)”改名為“蘇聯共產黨”,簡稱“蘇共”。由于蘇共在不同歷史時段采用不同的名稱,故本書在使用這一名稱時,有時使用“蘇共”這一普遍的名稱,有時則使用特定時期通行的名稱,但不會混用不同時期不同的名稱。

[2]《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196頁。

[3]《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611頁。

[4]《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285頁。

[5]《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685頁。

[6]《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306頁。

[7]經濟派排斥以奪取政權為核心的社會民主主義政治斗爭的任務,鼓吹“每個盧布工資增加一戈比,要比任何社會主義和任何政治都更加實惠和可貴”,“斗爭不是為了什么未來的后代,而是為了自己本人和自己的兒女”,并提出“賦予經濟斗爭本身以政治性質”等口號。參見《列寧選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323頁。

[8]參見《列寧選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274頁。

[9]參見《列寧選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311、312頁。

[10]《列寧選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357頁。

[11]《列寧選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128頁。

[12]《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373頁。

[13]《列寧全集》,第6卷,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132—133頁。

[14]參見《列寧選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406頁。

[15]關于布爾什維克的黨員人數,在革命勝利前根本無法提供精確的數據,1966年蘇聯官方出版的《蘇聯共產黨歷史》多卷本稱1917年初為23600人,但學者認為只有1萬人左右;四月代表會議期間,官方稱有8萬人,學者認為只有4萬人左右。參見姚海:《俄國革命》,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192頁。

[16]《列寧選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490頁。

[17]《列寧選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139—140頁。

[18]《列寧全集》,第8卷,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236頁。

[19]參見《盧森堡文選》,上卷,人民出版社,1984年,第501頁。

[20]《列寧全集》,第12卷,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214頁。應該說明的是,“民主集中制”這一概念最早是由孟什維克于1905年11月提出的,隨后列寧接受了這個概念并將其作為黨的組織原則。有學者認為“民主集中制”應為“民主的集中制”,兩者含義有所差異。筆者認為不宜糾纏于概念的釋義,而在于政治實踐。

[21]《蘇聯共產黨代表大會、代表會議和中央全會決議匯編》,第1冊,人民出版社,1964年,第567頁。

[22]參見《列寧選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154頁。

[23]參見《列寧選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605—607頁。

[24]《列寧選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782—783頁。

[25]參見《列寧全集》,第39卷,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27頁;第41卷,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55頁。

[26]參見《蘇聯共產黨代表大會、代表會議和中央全會決議匯編》,第1冊,人民出版社,1964年,第571頁。

[27]《列寧選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696頁。

[28]《列寧全集》,第43卷,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64頁。

[29]參見《蘇聯各族人民數字與事實》(中文版),莫斯科新聞出版社,1987年,第11頁。

[30]1925年聯共(布)十四大后,1927年召開十五大,時隔兩年;1930年召開十六大,時隔三年;1934年召開十七大,時隔四年;1939年召開十八大,時隔五年;1952年召開十九大,時隔1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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