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疑似故人來

不遠處一個女孩偷偷地望著心蓮，從心蓮進教室開始女孩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看她局促地環顧四周，看她裝作平靜的樣子，看她輕咬自己的小指……

女孩終是心下一定，徑直向她走去，拍了拍她的肩，試探性地開口:“心蓮同學，我是溫宛，很高興認識你!”

心蓮聞聲抬頭，她本是以為沒有人會注意到她的，不過這正是她所希望的，但是現在……眼前的姑娘有著如瀑般的烏黑長發，一直垂到腰間，齊整地挽在耳際后，眼若星辰，膚如凝脂，櫻桃小嘴，她真好看，心蓮看了看自己，剛剛過肩的小短發，有些自然卷，一點也不服帖地向外翹著，她也想有姑娘的長發，可是師父總說要六根清凈，不讓她留長發，如今看到這樣美的長發，她心里酸酸的。

有些自卑，但還是擠出一絲笑容，應道:“你好，我也很高興認識你。”

女孩本就性格活潑，見她愿意同她說話，自然心里歡喜。“那以后我們可以交個朋友嗎？”

“好，我在這兒誰都不認識。”心蓮有點抵觸，她不相信女孩會愿意和自己做朋友，她是個尼姑，除了念經什么都不擅長，她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呢？

“所以啊，以后你有什么不懂的問題，盡管來問我，雖然我也不是很厲害，但我肯定會盡力幫你的。”女孩望著心蓮，眼神里滿是真誠。

“謝謝你。”除了謝謝心蓮也不知道用什么話來表達自己的感動了，一股暖流隨著她的話流入心底，她終究還是自卑的。女孩身上穿的是時新的藍布印花衫子，青綠色的闊腿褲，看的出來洗的已經有些泛白了，但卻很干凈，自己怕是永遠都不能穿上那樣好看的衣服了，終日只能穿著青灰色的緇衣。每次有和她一般大的女孩來庵堂祈愿的時候，她都會假裝在掃地，偷偷瞄一眼女孩的裝束，她心里也渴望一件藍布印花的衫子，想象著自己穿上腰身窄小的大襟襖，擺長不過臀，露腕，袖子是喇叭狀的，那可真好看。她還想穿碧色堂的旗袍，想穿黑色的小皮鞋，要是她有一雙啊，她一定每天把它刷得又黑又亮。

其實女孩之前見過心蓮，一個微雨的午后，她隨母親一起去庵堂里燒香，她無意間看見一個小尼姑拿著一把掃帚，清掃著佛階前的落葉，從這邊掃到那邊，她是那樣的清瘦，若是沒有人打攪，她怕是會一直沉默下去，秋葉落在她肩頭，她彎著腰，寬大的緇衣顯得十分不合體。只看了匆匆幾眼，她就被母親拉進觀音殿了，但小尼姑的樣子她記在了心里。小尼姑和她一般大，卻有著超出她這個年齡的穩重，她甚至記住了她眉間淡淡的哀傷。沒想到緣分兜兜轉轉，她這么快就與小尼姑再次相見了。

既然有心結識她，自然要主動些，她知心蓮靦腆，故一直與她找話題聊天。心蓮的聲音很清脆，如銀鈴一般，帶著竹笛的婉轉，柔美而不做作。心蓮對這個剛剛認識的女孩也充滿了好感，她覺得溫宛比她見過的任何一個女孩都好看，看向她的目光里都是羨慕。

窗外一支臘梅開了，淡淡的清香襲來，伴著濕潤的空氣，心蓮與溫宛同時嗅到了這香氣，默契地相視一笑。

“其實這臘梅自我來后就沒開過花，不知怎的今年就開了花，真真是奇妙。”女孩望著臘梅感嘆。

“我們蓮花庵里臘梅開的才好看呢，有白的，有粉的，我最喜歡的是在月光下賞花，月光柔和似銀練，花好像也融化在這月色里了。”心蓮邊說著心緒早已飛回到了那個小小院落。突然覺得自己說的文縐縐，又有些夸張，頓時不好意思起來，咬了咬嘴唇。

“張先的《天仙子》里有句:‘云破月來花弄影’來形容怕是再合適不過了呢。”溫宛未曾注意心蓮的變化，輕笑著說。

“溫宛你懂的真多，我雖然眼見了那樣的美景，卻想不到這樣美的詩句去與之相配。”

“沒有啦，我哥哥懂得才多嘞，我知道的詩都是他教我的。”溫宛忙擺手。

“真羨慕你，還有個哥哥，我連個正經家人都沒有，只有一個師父。”心蓮的眼中閃過一絲黯然。

“我也覺得自己很幸運呢，有個這樣好的哥哥，別人的哥哥會欺負妹妹，他從來都是寵著我，讓著我。他馬上就要去秦北念初中了，唉，剩我一個在這里了，真是舍不得。”溫宛看樣子很喜歡她哥哥，一談起她哥哥，她臉上就流露出止不住的笑意，襯得她面容更加嬌艷，與那紅梅一般無二。

“去秦北初中呀，那可好。”心蓮雖甚少出門，卻也是知道秦北初中的，那是鎮子上最好的中學。

“我哥哥他成績特別好，年年都是他們班的紅花少年，獎狀貼的滿墻都是，我呀就自慚形穢了。”雖然嘴上說自慚形穢但表現的卻是很驕傲的樣子，她為自己有這樣優秀的哥哥感到驕傲。“對了，他叫溫言卿，你以后會認識他。”溫宛補充道。

“溫言卿。”心蓮用小到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