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人在當夜放火燒營，新兵的營地被不知從何處冒出的亂兵沖動，營嘯出了，剛入營的新兵被火勢嚇破了膽。

京城南方一條綿延數里的火龍張牙舞爪，不知多少人葬身火海。

一夜大火，卯時，當灰頭土臉的將官們聚兵點名，一查之下，心如死灰。

死兩千三百五十八人，傷三千六百七十一人，逃五千四百二十三人。

聽聞某些人死時的臉色難看，京營并非在如他們所想在手心里，有人動了手腳。

城里各家望見火光，大事不妙，大王爺嗎？不會，自掘墳墓，魔教嗎？他們的人早被趕出京城，其余人藏著還來不及。

城里有人有膽與之勾結，一旦發(fā)現，趕盡殺絕，京城再無他們的容身之地。

懷疑城里哪家人不安分起來了，挑此時作亂，利令智昏。

流言傳進了軍營士卒的耳朵里，武勛下令放火燒死不從軍令之老兵，待武勛聞言怒火中燒，阻攔不了。

流言是適逢風向變了，才會燒到新兵營地。

新兵人心惶惶，老卒士氣不穩(wěn)，一些下令斬首的幾名將官陸續(xù)被刺，勛貴的整軍無疾而終。

當火燒起時，大王爺站在皇宮一處名為登天臺的百丈高臺，遙望著遠處京營的火光，安四見狀道：“火勢之大，京營又得等一月方可離京，放火之人用心險惡。”

“一月離京難，尚武明升暗降，閑職在家，親信被調離，軍中無有大將以威望壓下京營的怨氣。”洪方說道。

大王爺淡淡道：“南方有幾家人的心思重，借魔教鏟除異己，魔教中人動起手不留余地，天下又要多添上幾筆孽債了?！?

“來人值此之際向京營動手，先讓墨三離開吧，看來有人不想與我早翻臉。”

“是，王爺?！卑菜幕氐?。

“這時放火，對方謀劃深遠，或許存著讓京城的有心人會插上一手的算計，他們好渾水摸魚，王爺，這里騰挪的余地留給外人，不如讓……”洪方心頭浮起某些名字，說道。

“隨你心意去辦，京城的紛紛擾擾已與寡人無干了，丟給他們去爭吧。”大王爺轉身淡然道。

兵部湯敏因上任侍郎出門摔斷腿無法理事，他明知對方故意如此，不情愿地接任了侍郎之職。

劉老尚書自認精力不濟，索性將大軍南下一事丟給湯敏，誰讓劉老尚書出身名門，四朝老臣，在兵部門生故吏眾多，容不得湯敏推辭。

湯敏收到了家鄉(xiāng)友人寄來的書信，知曉了南方叛亂內情，如火如荼。

里面摻和了太多人的算計與交易，諸多勢力在觀望，湯家也下枚了閑棋。

本地的府兵多被卷入義勝軍，苛捐雜稅，天災人禍，活不下去。

若無大軍來援，純靠那幾個都督府的殘兵敗將無疑抱薪救火，江南回天無力。

似皇甫英這般境遇的老卒，多在邊關，與京城牽扯少，被湯敏看上了。

皇甫英升都尉了，此時升官對他而言好壞參半，兵沒變多，新兵因大火散了不少，勛貴麻煩纏身。

有人見了他的姓氏，順水人情的事有人送了，田楚會對皇甫英道出他沒來由的升官，因他背上的人情卻要記得向何人償還。

皇甫英自知是分家中人，與皇甫家沾了一點關系，但在外人眼里皇甫當世名門，這人情不輕不重，對那人只是舉手之勞。

皇甫英聞言無語，想起一事，至今不知他們一房的族譜上有無他的名字。

父母死后，皇甫英無心雇人耕地，本房的房頭二子帶人上門圖謀他家在城外的兩畝田。

因其言語無狀，皇甫英三拳兩腳打傷了他們，二子站在門外揚言要將皇甫英逐出族譜，皇甫英渾沒當回事，第二日去邊關了。

皇甫英想起父親講過他們一房的族譜好久沒大修了，年年有新兒，房頭寫在一張張發(fā)黃紙上，拿一老木箱裝著，他見過有好幾個木箱。

房頭年年對族人說要修譜，家徒四壁的不止皇甫英一家，族人沒余錢交給房頭，而房頭難舍善財，不知有無修譜。

若房頭撕了紙，一言將皇甫英逐出祖譜，無人知曉，除非去尋祖老。

因這一房幾代沒出什么大才，房頭在族會上更是說不上話。

族里除了開祠堂祭祖，掌管族譜的祖老們高冠玄袍，似神人履世，尋常族人見不上一面。

只有房頭一家年年去祠堂祭祖，可以拜見，將新族人謄抄交給祖老。

當年這一房因某人犯了族法，連累族人，族產幾乎喪盡。

房頭不得己分家，大多族人分到的族田少得可憐，有時會去族里討要救濟。

父母已逝后，衣食無著的皇甫英見狀只得扛著家里唯一值些錢的長槍去了邊關。

皇甫英南下前得了都尉，可置四團人馬，身邊老兄弟們也雞犬升天，各升一階。

湯敏深知南下之事耽誤不得，登門的人絡繹不絕，或勸說，或威逼，江南是個泥坑，掉下去沾一身泥。

戶部的趙老尚書在朝堂上直言國庫沒錢，這兩年各地押送的賦稅沒到半路就被劫了，戶部是寅吃卯糧，左右騰挪應付了過去。

趙老尚書攤手譏諷兵部用兵所托非人，給叛軍送去了多少輜重，左一個十萬大軍，右一個十萬大軍。

戶部被折騰光了，兵部有本事?lián)Q了他。

劉老尚書面露不快，卷起袖子罵趙老尚書倚老賣老，管不好戶部，何不退位讓賢？

趙老尚書坦承力有未逮，可兵部并非無罪，不是有人心懷不軌，就是當地都督府無能。

戶部有多少金山銀山填進去也無用，擋不住敗家子胡作非為，氣得劉老尚書動了手。

趙老尚書當著眾官的面手沒碰到，往后倒在地上喊全身疼，活像個老無賴，大王爺看了場好戲，群臣揮袖不歡而散。

趙老尚書回了戶部稱病在家，左右侍郎擠出來的錢糧，對南下大軍杯水車薪，不說足糧足餉，半糧半餉也不夠，何來將士效死力？

南邊見京城拖沓，兵部手忙腳亂，又去哪招募新兵，幸好湯敏有急智。

一夜間京城處處有人鼓吹南方州縣之富，商賈之多，叛軍飽掠已無戰(zhàn)心。

假使有大軍南下，不求勝負，擊潰叛軍，得手一二寶物，有十倍利，帶回京城有百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