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幡然悔悟，還是不甘消亡。

老人臨終時(shí)囑咐了方流這位以往不起眼的弟子，并將某些遺留下來的東西托付給了他，誰讓是方流遇見了快死的他。

在遇見老人前，江湖上流浪了幾年的方流開始出入各大門派的藏書地查尋一些過去被埋的真相。

江湖沒變，方流總會碰上一些他不想惹的麻煩事。

又一次被某些人追的方流進(jìn)山連夜趕路，大雨引發(fā)山洪，泥石流攔住了追兵。

方流為躲雨在山頂找了一處山洞，卻在山洞深處遇見了他那位失蹤已久的師傅，當(dāng)初眾人尋找了許久未見人影。

當(dāng)時(shí)的方流驚到說不出話來，身子靠著潮濕的洞壁扶額，又一次后悔起自己總會迷路的壞毛病，上天對他的詛咒嗎?

靠著山壁的老人臉色蒼白，衣袍沾上了污泥，仍笑道：“方流嗎？與那些叛逆決戰(zhàn)時(shí)沒見到你有些遺憾?！?

“你的師兄師姐怎樣了？”

“師兄……”

老人抬頭苦笑道：“我未料到他們會這樣，我會在此地見到你，運(yùn)道還沒壞到頭了?！?

方流見老人臉色有異，一絲青紋爬上了老人臉龐，又聞見飄來的古怪氣味，毒嗎？什么能傷得了老人？

江湖上所謂的毒王、毒仙之流只配在城中藥殿當(dāng)幾年的試藥藥童，才能習(xí)醫(yī)術(shù)。

方流分神不耽誤他上前扶起老師，關(guān)心道：“老師，您為什么在這？師姐她們從未放棄尋您?！?

老人一眼就看出方流心頭轉(zhuǎn)過了多少心思，可他大限已至，不管方流的城府。

老人回道：“你從入城起就心眼多，心底藏了不少事，大了心思更重?！?

“后來你成了我的弟子，也是謹(jǐn)小慎微，不亂伸手，不信任何人，連向我請教也會留一手?！?

老人對生死洞幽察微，淡定道：“我流落到這，你大可不必費(fèi)心試探了，我快要死了。”

山洞里方流聞言過去了好久，入城算起二十多年了，仿佛他的性命猶在老人手心捏著。

兩人間過往的經(jīng)歷，無分善惡對錯，身在局中，不得不為罷了。

此時(shí)方流乖乖聆聽著老人對他最后的教誨，并向其請教，一些武道上困擾他許久的疑惑。

老人笑了，方流有執(zhí)念。

……

老人抹去地上痕跡，道：“不要與任何人說你見過我，可以免去你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煩，我身上的因果有些多?！?

……

“千百年來幾個皇朝覆滅輪回，卻難以動搖世家的地位，這已成世間亙古不變的真理?！?

“他們藏在皇朝背后，埋葬了無數(shù)秘密，武道被他們重之又重地藏起了隱秘，斷頭路?！?

……

“我留了一些東西在城里某處，我離開后想必沒人進(jìn)得去，它們留給你，當(dāng)作你日后的根基吧?！崩先艘姺搅鞑唤?，說道。

在山洞外不遠(yuǎn)處，方流遵老人遺言挖了一個深三丈的坑，老人又指點(diǎn)了方流真氣一卷五行輪轉(zhuǎn)的功法，半日入門小成。

站在坑邊的方流望著靜靜躺在坑底的老人，指間燃起近乎純白的炎焰真氣落入老人身上。

真火燒毀其身軀，方流守在坑邊一日一夜，燒得干干凈凈。

火滅后，方流躍至坑底，尋得一物，舉起對著大日，晶體里流動的夢幻氣機(jī)。

這上面的秘密關(guān)乎老人所習(xí)的一門功法，少一人知曉，就少一樁大麻煩。

方流小心地收起它，猶豫要不要隨老人踏上這條不歸路，重塑根基，洗髓換血只是微不足道的好處。

本要豎塊無字碑，因所聞驚世，方流也無心力，在山洞匆匆打掃就離去了。

身后的追兵更近了，不就是潛入他們家的寶庫，拿了一些他們放在庫里用不著的東西，值得他們大動干戈，窮追不舍。

離開了天外城，方流練功的資糧就這樣一路“撿”來了。

在外浪跡多年，一日在水上漂著的方流終究是聽從了本心，去探尋老人口中這方天地的真相。

岸邊追來的人跺著腳吼叫，派人去四周找漁船，方流對他們有些討厭，無非是從他們手中搶了些珠寶濟(jì)貧。

方流成了宗師，可窮病沒離開他，他更窮了，黑市的東西又貴又少，方流才劫了三次，護(hù)送的人變成了老宗師就不好劫了。

方流站在城門前，抬頭望著毀去的城樓，入城，似在外游子歸鄉(xiāng)。

走過一處處殘?jiān)珨啾?，路過他曾經(jīng)的住處，摸著他曾與人在墻上的刻痕，到此一游。

耳旁響起當(dāng)初的話語，一高大少年站在墻頭大聲道：“我要當(dāng)一幫之主，整日有人聽我使喚?！?

另一少年靠在墻邊，說道：“長大后我要買地，阿爺阿娘總說家里有了地，家才有了根?！?

一瘦削少年臉上有傷疤，陰冷道：“我要練刀，為家人復(fù)仇。”

往日的一幕幕浮上心頭，方流手枕頭，漫步在城中，尋找過去的痕跡。

望著大火后已成一地廢墟的方流翻開雜草，地上的坑新舊不一，道：“師兄與師姐們的住處沒了，掘地三尺呀。”

方流蹲在師兄藥鋪后的藥圃中，燒成灰燼的地里尋得了一二沒被搜去的藥草。

雜草叢生間一些躺著的腐朽白骨，斷裂成幾截，依稀可見那一戰(zhàn)之慘烈。

盡管當(dāng)初醒來的方流聽師姐等人的言語，也不敵過這一幕帶來的心亂。

方流登山，來至后山一處偏僻之地，那些人也沒放過這里。

方流的一位師兄常常在外奔波尋寶，師兄總會從外面搬回一些他瞧不出來歷的雜物，與師兄弟們一起琢磨。

環(huán)顧四周，師兄的莊園沒了，原先放在這琳瑯滿目的東西被人搬空了。

方流站在枯井旁，跳了下去，師兄從荒野里搬回城的一處古怪祭壇，上面還留有當(dāng)初一戰(zhàn)中刀砍斧劈的痕跡。

僅存一根完好的白玉石柱上雕刻著一族在舉行著盛大祭天大禮，朝一神像跪拜的眾人，天上云深處有一高大金甲神靈從天上而來。

方流抬頭看了許久，走至斷成兩截的巨石像下，看著底座的四面石刻，風(fēng)吹日曬，只余一面完好。

雕刻之人不知抱著何種心思著重刻出了一個長著雙翅的神或魔，張開大口在吞吃祭品之姿，難分神魔。

祭品雖簡陋的幾筆，但看得出是個人的輪廓，石柱上綁著的那些，俘虜么？

方流見跪地之人出自不同部落，其上面刻的圖騰似乎在哪見過。

方流晃晃頭不想了，總之又是一個秘密里糾纏的線頭，這塊石板等會帶走，少說過了幾百年，賣到某些黑市上不愁人沒買。

方流在這遺址轉(zhuǎn)悠幾圈，只尋得一些破爛，先放在一旁，帶回去興許有人買。

來至老人所言機(jī)關(guān)所在，青石搭起的高臺下，一段長滿野草的石階，平平無奇。

方流沿著這面石墻行走，尋找與老人所言無差的花紋，一掌拍中某塊石磚。

掌勁透過石磚中留下的孔洞，沿著青銅機(jī)關(guān)，分成九股蔓延，依次打開內(nèi)里沉寂多年的機(jī)關(guān)。

一旁石壁在機(jī)關(guān)推動下朝左右分開，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大日之光踏足不得。

方流雙眸看不穿這片黑暗，真不愿走進(jìn)去這伸手不見五指的無光之地。

方流身后的墻壁在機(jī)關(guān)運(yùn)轉(zhuǎn)之下關(guān)上了，仿佛將天地隔絕。

身影消失在黑暗里，方流悠悠道：“不是習(xí)得混天大九式境界大成之人，除非走另一條路拆機(jī)關(guān)才能闖進(jìn)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