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拿著主角劇本的男人
- 僥幸有喜
- 邙山鹿
- 2162字
- 2019-02-18 21:30:00
“這是倒春寒吧?”添紅又說,“往年沒瞧見下雪的。”
梅萱不理她,她就自己玩兒。
出門把濕衣服換了,又捧著下午沒繡完的花樣進來。
海棠花已見雛形,深褐色的青皮枝干已經繡完了。針腳細密,用色精致。
門窗都掩著,留下一道縫隙。外頭雪下得大,嘩嘩的咚咚的,混著呼呼的風聲,倒是熱鬧。
“早該來了。”梅萱忽然說。
添紅手腳不停,紅線拉出打了個結,換了另外一種顏色,“這倒是,我聽說南方受災嚴重得很。”
南方受災一事扶鶯也聽說過。
今年老天作怪,夏澇以后又接連幾場蝗災,糧食收成少,冬天竟老早下了雪,打死好些暖冬的作物。
南方沒憂心過這樣的事,忽然遇上都懵了,只能靠著靠著北邊幾個有準備的省城做調濟。
扶鶯還想著,添紅忽然哎呀了一聲,“這場雪下來,南方只怕更難過了吧?”
梅萱垂著眸沒說話,添紅也不繡花了,眼睛睜圓,“那流言豈不是要傳瘋了?”
扶鶯聽她話語驚惶詫異,也察覺到了不對,連忙問,“什么流言?”
“皇帝要倒臺,三王爺要造反的流言唄。”
添紅說的不在乎,扶鶯嚇了一跳,急忙捂住她的嘴,“真是什么話都敢說!”
添紅聳了聳肩,“可不是么?南方受災也不是一天兩天,朝廷一直沒拿出個方案來,連開倉放糧的事兒都沒提過一句,前段時間還緊閉城門,把沒有親朋落不了腳的全部攔在外頭不許進來。”
她嘖嘖兩聲,眼睛亮晶晶寫著“通關文牒”四個大字。
皇帝這樣做的做法,明晃晃要南方自己解決。
扶鶯不怎么出院,又一直待在廚房,偶爾聽一兩句這樣的閑話也了解不多,不曾想外頭的天竟然都亂成這樣了。
流言豈止是要傳瘋,怕是要成為難民揭竿造反的旗幟了!
“早著。”梅萱說,“珧河封著呢。”
珧河在華京北,一年三個月封凍一個月凌汛,還兩個月漲大水泛濫成災。
三王爺姓陳名瑾字明亦,是當朝皇帝的侄子。
陳明亦這個王爺位置有點虛。
這個爵位本來應該是他親爹的,親爹還沒等到領封地,給皇帝擋了毒,沒救回來,硬生生死在了皇宮里頭。
皇帝差點沒氣得跟著去了。
整整三日都沒查到兇手,下朝往宮里一看,還要對上個小娃娃一雙哭紅的眼睛。
真特么糟心。
干脆一道圣旨將爵位賜給了小娃娃,叫人連夜送到封地去了。
第二日上朝把這決議與大臣一說,被噴了個狗血淋頭,皇帝僵著脖子瞪眼睛,一聲“我不”將三王爺的爵位保了下來,這皇恩也斷了。
三王爺封地最北,臨著邊界與月氏族隔石相望。
陳明亦剛到封地月氏族還時常來犯,沒幾年三王爺蹭蹭長大,一聲令下打回去,叫對方連個屁都不敢放,遠遠瞧見三王爺的車馬轎攆行路旗幟就連滾帶爬退縮了。
所謂“莫欺少年窮”,真實寫照。
三王爺人還不錯,不計較周邊官員過去如何對他甩臉子,凡是上門舔著臉來借人借兵借法子的,都不吝嗇借了教了。
沒幾年這北方竟然全穩住了。
順著捷報傳回京城的,還有三王爺的威名。
皇帝一時賞賜不是,奪權不是,與人商議,最后擬了道旨意叫三王爺回宮。
只是時機不當,正逢冬末春初,三王爺一席人叫即將進入凌汛的珧河攔在了北方。
“都是運氣。”添紅說,“若三王爺沒叫珧河攔下,就不會給珧河附近的省城散糧,更不至于在老遠的地界打個仗還差點收服了半國的民心。”
這話也是個道理。
陳明亦親爹名聲也不錯,否則不至于在小老弟登基以后被扔到邊界的封地去受苦。找不到兇手的毒殺事件一發生,華京好些揣測是皇帝親自下的手,忌憚嘛,嫉妒嘛,長兄呢!
氣得皇帝和皇后大吵一架,差點把當時還不是太子的太子都揍一頓。
“那怎么不開倉放糧?”扶鶯也問,她想不到外頭到底亂成什么樣子,京城如今還算安穩,不想底下還有這樣的驚濤,略顯惶惶。
添紅嗤笑一聲。
梅萱替她答了,“人多糧少。”
添紅補充道,“不止是難民多,這京城設置災棚還好說,畢竟在天子腳下稍微收斂,遠了說那南方,層層官吏道道剝削,災棚就是開設起來,怕也是清湯寡水,不如啃樹皮。”
梅萱看著添紅,添紅低著頭,不知道什么時候又拿起針線,只能看清光潔的額頭,被燭光映襯得紅彤彤的。
添紅繡了兩針,忽然一頓,抬起頭來對上梅萱的眼睛,“嗨呀,我就隨口一猜,姑娘別當真。”
“挺準。”梅萱夸她,感嘆道,“太平百余年了。”
添紅恍然大悟,“難怪這么安靜平穩,這是在等著殺人呢!”
扶鶯啊了一聲。
添紅看著她有些好笑,解釋道,“這些難民是安撫不下來了,朝廷等著他們造反呢。到時候血腥鎮壓殺個百十萬口人,剩下的拿出糧食誘使歸順。到時候糧食也夠了,威嚴也樹了,一舉兩得。”
這個法子把扶鶯震得好半天沒和上嘴,愣愣的看著梅萱和添紅,差點要給梅萱跪下了。
梅小五在府里一直沒什么存在感,身邊丫頭都能踩到頭頂去,前幾天還讓丫鬟捉弄頂鍋摔碎夫人的琉璃轉花壺,后被打得沒兩口氣,怎么叫大夫救回來這么個可怕的東西?
梅萱摸了摸湯婆子,皺了皺眉,“冷。”
添紅給她攏被子,扶鶯回身添火加柴。
這談話真可怕,不敢動不敢動。
“誰說的準咯?”添紅說,“三王爺若真覺得是皇帝害了他爹,如今天時地利人和的,要造反也不是不可能。”
梅萱沒說話,把湯婆子遞給添紅。
添紅愉快的接了,去重新灌了個暖呼呼的進來。
動作快得很,也有點過快了。
梅萱就偏著腦袋看她,直把添紅看得不自在。
“姑娘怎么了?可是困了?”說著就要站起來給梅萱整理被子讓她躺下。
梅萱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翻開瞧見上頭幾道紅色的印子。
“嗨呀,”添紅挑眉,“被姑娘發現啦。”
梅萱有些好笑,也不覺得她煩了,依舊坐著。
三人一人膽戰心驚燒著爐子,一人悠閑的繡著紅海棠,一人靠著床頭捧著湯婆子垂著眼眸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如此呆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