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蕩的炎力掀起熱浪滾滾,朝著那年輕道士席卷而去,仿佛能冰結萬物的寒氣在這冰天雪地的臧龍窟之中威力更勝三分,亦是如影隨形。
這極陽極陰的兩股內力相互糾纏,就好似翻騰的巨浪越來越近,光影膠著之間,眼前天色登時一暗,卻見那巨濤平然高升數尺,卷起狂風呼嘯,帶起冰砂陣陣,眨眼間,這攻勢已然近在眼前。
蔣宣政頓感丹田內力上涌,全身上下盡是熱血沸騰,忘記了眼前的危險,更忘記了自己是在極為不利的方位之上,雙足猛然點地,全身登時環繞閃亮的雷光,竟讓他瞬息間挪移數尺,正面迎上了那滔天的掌力。
那般驚人的雷力蕩出前所未有的光彩,將他的身軀層層環繞,此刻的他就仿佛是沐浴在雷霆之中的天神。
只是,他剛剛倉促之間調用的內力雖然不少,卻是運行不穩,力量極為脆弱,又哪里能同這陰陽灌注的一擊相提并論。
不過三兩個呼吸,那聲威卓絕的雷息便漸漸敗下陣來,甚至來不及閉氣凝神,卻是那如潮般勢不可擋的內力朝著自己卷來,心中急躁竟不知為何少了幾分。
此刻急迫,又哪里能由著他思量因果,他只覺這剎那間調動的內力穩穩護住他的經脈要穴,而耳畔、口鼻乃至周身肌膚之中也盡是一股極為復雜的內力來回流轉,全身不由自主地后退,直到他反應過來時,已然在地上踏出九個實落落的腳印,最深的一步甚至入土三寸有余。
他覺得自己是在漸漸下沉,并不是說這里并非實地,只是他在這內力之中漸漸聽不到那呼嘯怒號的狂風,也漸漸感不到自己的身體,甚至連麻木的感覺也被慢慢剝離。
狂風席卷,帶著灼灼烈火,巨浪濤濤,攜著刺骨寒氣,陳立武的低吼雖不響亮,卻在這一刻震徹了低垂的巖洞穹頂。
這樣的攻勢固然危險,卻終究是來得快也走得快,曾幾何時,烈火消弭,寒氣驅散,就連那好似巨浪波濤一般的內息也逐漸平息,只見站在原地喘著粗氣的先天侯,他臉色蒼白好似地上冰霜,一雙手上隱隱滲出汗滴一般的絲絲鮮血。
蔣宣政緩緩睜開眼睛,他身上的道服鶴氅被剛剛冰火相依的內力沖擊得極為殘破,一雙手臂更是被剛剛一擊重創,一只被燒灼得好似焦糊一片,而另一只卻被刺骨的寒氣染上了一層白霜,如細蛇一般的電光不時在那一雙手臂之間跳躍,但他自己很清楚,這一雙手若不能及時調養,只怕便是要廢了。
‘這便是《先天炎霜勁》大成之后的本事么,仿佛能從這內力之中參悟出生命的律動,一身內力竟然好似生出了靈性,這樣的高手竟然還望踏足上三重么。’
蔣宣政突然這般想到,一經想起便不由開始在心中思索驗算。
他身為真武觀首席大弟子,又是真武觀三位九重天高手之一,神霄子的嫡傳弟子,自然要比常人更明白世間武道的演化。
若不能通曉本心,悟出心中一念,任憑你內力積存何其多,終究是一介中三重,御‘神’之道乃是天下五方公認的武學至高,單純提高馭‘氣’的質量與數量只能說是在中三重中提升的小道。
先天侯陳立武卻是不然,一身內力早已渾厚無比,顯然是將那一身功力修煉到了極為精深的地步。
‘終究只是幻夢罷了,未曾想這世間還有這般古怪之人,竟然舍棄精修心相,反而選擇積累內力,實在是舍近求遠、本末倒置。’
蔣宣政好似一只雨燕般在那先天侯周圍低低飛過,兩人相互忌憚之下,卻是無人敢先一步出手。
故而,蔣宣政還有幾分閑暇,能在心中這般胡思亂想,品鑒這位在中三重里沉浸如此之久的老人那古怪的性子,同樣也驚異于他這吃力不討好的行徑。
所謂精氣神,即為人之三寶。
習武之人便是通過修行,將精氣神這三寶不斷壯大,進而得以達到常人之所不能。
人身有限,當精氣充盈,便要煉精化氣以平衡人之精元。世間的武功總歸逃不過這一本真,無論是那些內功心法還是橫練外功,不過是精氣二者轉化效率與儲存方式的區別罷了。
內力也是如此,無論你如何提煉內息,終究會有周身內力滿溢的一天,那些身體異于常人的或許能夠多儲存些,但無論你體內內力蘊藏多寡,人身經脈穴位都是一般無二,相同境界之內的內力輸出效率自然也就相卻不遠。
既然瓶口一般無二,你里面無論是滿滿一瓶水還是半瓶水,再倒出半瓶水之前都是一樣的,高手過招也不可能真的斗個幾天幾夜,故而這內力無論練到多么精深的境界也不過爾爾,此刻若不能及時把握本心,完成‘煉氣化神’的過程,那么武道之路便等于是走到了末途。
“可悲,可嘆。”
蔣宣政心不由身地說出這四字,周身陡然激蕩出幾道耀眼的雷光,矯健的身姿登時又快三分,不過數圈,陳立武周圍便布滿了躍動的細瑣電光。
“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娃,”陳立武抬手微揚,卷起明晃晃的火光:“仰仗自己一點背景,也敢妄自評說老夫,真當你有甚么狗屁本事么?”
他的雙手理當很燙,因為那雙手很紅也很亮,那種紅便好似是燒灼的烙鐵,那種亮就像是初升的驕陽。
蔣宣政剛剛接著騰挪之際布下的好些雷息竟然被這滾燙的手一一捏碎,或是有別的下場,但左右也不過就是消逝的方式有所不同,被這位先天侯輕描淡寫破去大半布置的結果不會有任何改變。
蔣宣政在這樣的熱意之中奔騰挪移,同樣也是汗流浹背,汗滴甚至浸濕了那被烤得焦糊的破爛道袍法衣,他知道了自己思維上最大的漏洞在哪里。
打熬內力是極為痛苦卻又吃力不討好的‘下策’,本就是要花費十倍百倍的時間與精力來謀求一分的成果,故而在任何習武之人眼中,這樣的作法與尋覓武道真意相比實在是極為愚蠢的。
但能夠憑借他愚蠢的只有‘已經’尋得武道真意,并且展露心相的上三重高手,對于中三重而言,陳立武雖然不敢說還有甚么‘未來’,至少他已經主宰了‘現在’。
他明知道陳立武的恐怖,他本可以放下兵器,他本可以放棄抵抗,憑真武觀嫡傳首席大弟子這么一個響亮的名頭,無論是陳立武還是那位漁散人都不敢輕易要了自己的性命。
但他沒有這么做,他絕不能這樣做!
因為他是真武觀的首席大弟子,因為他是道門神霄子的嫡傳弟子,因為他不能辱沒了腰間的佩劍,當然,他更不能辱沒的是他自己心中的那個人。
在她心中,自己絕不會放棄抵抗,自己絕對會奮戰到底,便是死也不會在任何人面前示弱。
自己本就這樣一個人。
于是,蔣宣政的動作更快了,他覺得自己還不夠快,他應該做些什么來擾亂陳立武的心神,哪怕這樣做并不道義。
“本事不是嘴邊說著的,”蔣宣政的步伐并未停下:“只是前輩整日打熬內力,本就是因小失大的買賣,武道前路已失,如何還能這樣叫囂。”
他理應會生氣的,蔣宣政心中自有謀劃,這般已然近乎‘讖語’的話從自己口中說出,足以讓任何一位停留在中三重難以再有突破的習武之人感到氣急敗壞,而此刻便是自己出手的時機。
遂,蔣宣政運足雷息,他轟然出拳,低吼著,心中也是這般。
他必須讓自己勇往直前,這是與他平日風格迥然不同的一種打法,沒有靈活變化的招數,沒有虛實相接的手法,更沒有那些精妙到了極致的內功口訣,現在能夠讓他戰勝這個無論是內力、經驗、心性都遠勝于自己的可能也只有積存了二十年的勇氣了。
他錯了,錯得很離譜。
蔣宣政是個好苗子,天資絕佳,不過二十弱冠之年,便已然將道門最難修煉的《神霄上清篇》臻至六重天,他心智亦是遠勝常人,小小年紀便不知除去了多少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盜巨匪。
但那是作為一位天縱奇才與一群庸才之間的事情,這一次卻是一位天縱奇才與另一位天縱奇才的故事。
于是,在那雷息環繞的一拳之前,通紅發亮的手先一步趕到,無論是內力還是速度,這通紅的手上都是要更勝一籌。
這是甚么道理?
內功心法,招數門道,財侶法地明明都是蔣宣政占著上風。
只是道理便是道理,任誰想要多說半句,也往往理不清楚。
蔣宣政敗了,他卻沒有受傷,這又是甚么道理?
蔣宣政敗了,陳立武卻是沒有贏,這又算甚么道理?
沒有道理,因為如果一個人夠聰明,那么他只會在自己占理的時候跟人講道理。
打架么,往往講不清道理。
蔣宣政只能依稀辨得幾個字,應當是那位先天侯反駁之言,只是剛剛一陣氣悶,竟然沒能聽得。
他聽不得,卻又有別人聽得。
便是別人也聽不得,想來那柄明晃晃的樸刀卻是聽得。
“陳老前輩所言不虛,”那橫刀立馬的漢子這般回應道:“武道之途,哪里能用一個小小的境界來界定。”
聽到這里,蔣宣政似乎想起陳立武到底說了什么了,他似乎是這樣說的。
‘武道一途,斷之在人而不在心。’
說得似乎有些道理,蔣宣政不得不佩服這位老人,作為敵人或是作為晚輩都應該敬重他,但現如今更應該想辦法擊潰他。
可能么?
加上這漢子,那便是可能了。
蔣宣政瞥一眼那張臉,不及釋鴻生小師傅那般俊俏,也算不上多么英武,年歲也比自己大了好些,不過他本就應當是最大的那個。
田家莊真是有個好能耐的家主,竟然能有這么多兒子。
“據說天底下有三種公子,長子、幺子、七公子,”蔣宣政笑了,“只是不知這些公子都喜歡甚么,但終歸拋不開行俠仗義四字。”
那漢子卻沒有笑,他反倒是極為認真地回道:“世間有很多不長眼睛的人,也有很多裝作沒有眼睛的人,但我也只能數出三種,瘋子、傻子、七公子。”
蔣宣政有些聽不懂,但很快他便聽得懂了。
田七一柄樸刀舞得好似一條墨龍,蔣宣政的雷息卷起了陣陣山嵐。
這兩人各有破綻,而且早已表現的極為明顯。
田七善使一柄樸刀,內力修為卻是極差,蔣宣政內力深厚,招法上卻不及陳立武來得老道。
陳立武卻是正面接下了這一招,一手捻住刀刃,一手攔抓一拳。
但是,他的臉色卻是變得鐵青一片,不僅是他,所有人的臉色似乎都變得不太好看。
田七的臉色沒變,因為他知道這一切到底是如何發生的。
一枚金剛杵,精鐵鑄就,簡直是這世間最不想暗器的暗器。
但它卻作得了天底下所有暗器都作不得的事情。
墨龍銜珠,若是口中無珠,應當如何稱呼?
墨龍張嘴?
興許,應當喚作墨龍銜杵,金剛杵的那個杵字。
“你…你竟然……”
泉三滿臉煞白,只能看著那擲出金剛杵擊碎墨龍口中玉珠的刀客閃身離去,所有人突然都仿佛變得極為和睦,再沒人想要斗殺,因為他們已經沒有理由在這里拼命。
裘開山是個直性子,見到這般情景,帶著三分惱怒將手中巨刃倒插在地里,所幸這里也沒有人會去管他。
‘咔吧’
‘咔吧’
裘開山輕輕低頭,卻見地上妄論是冰霜還是砂石都皸裂開來,細密的裂痕從那巨刃倒插之處逐漸朝著四周擴散,這種擴散的速度想來是極為不妙的。
當裘開山抬起頭來,卻發現已經不只是他一個人在看自己的刀,或是說他們似乎再看自己。
“裘老弟,”鄭訜竭力咧開嘴,雖然他那白白胖胖的臉早已經有些僵硬了:“老弟竟然在此頓悟,領悟了那個境界的玄妙,可喜可賀。”
“不…不必……”
裘開山輕輕開口,生怕自己說話時會多喘哪怕一口氣:“若是我有一日領悟到那個境界,第一件事就是把你的腦袋削下來。”
“當真如此?”
“當真如此。”
連‘老子’都不敢說了,還有甚么好懷疑的。
鄭訜二話不說,那白白胖胖的身子展現出極為不和諧的靈敏,就好似一枚被擲出的白蠟丸子,但他雖然快,卻有人比他更快三分。
身形靈動,如鬼似魅,周身黑霧不休、玄氣環繞,不過眨眼間便連這么個背影也瞧不著了,鄭訜心中暗罵一句,但要論腳力速度,他這一手《混元一氣功》本就勝不過那人。
好歹人家也是個司‘行’大監呢。
不等他反應,又是一道勁風從他身后疾馳而過,一柄比門板還要大上三分的巨刃不知何時已經用一根黃麻束帶牢牢系在了那人背后。
接著,那滿臉油彩的伶人竟然牽著一個小道士飛身而去。
好熱鬧的地方,登時只站著兩個人,其他的不是趁機逃出去了,便是躺在這里作了死人。
“你怎么還不走?”
莫老先生盤膝坐下,看著漁散人輕輕摩挲著那副雕得極為精美的墨龍。
“你不也一樣沒有走么?”
釣叟輕輕摩挲著,每一片龍鱗都仿佛讓他迷醉,他這般說著:“這里撐不了多久,鐵定是要塌了的。”
是了,也難怪那些武林高手一個個倉皇而逃,這個梁王冢如此恢宏,誰人能料到只要玉珠被毀,整個王陵便會毀去呢?
這里的震顫已然極為明顯了,甚至就連不少地方已經皸裂跌落,誰人能想象這樣一處深在山中地底的古墓竟然還是建在一處溶洞之上的呢?
那廣場不少地方裂開,露出深邃的溶洞,哪里好似仙境,無數螢石在里面點綴修飾,當真配得上五光十色這個詞,仿佛下面不是一個溶洞,更像是一個螢石礦脈。
下面是螢石礦脈么?
荒謬!
漁散人輕輕扣動那墨龍浮雕的左眼,灰蒙蒙的石殼被輕輕叩開,露出了一枚牙白色的玉珠,一枚白得透徹的玉珠。
那是怎樣的一種白,無論是晶瑩剔透還是玉璧無暇都無法修飾那種色澤,那是一種絕對的溫潤的純粹的白色。
莫老先生的臉色變了,變得慌張,變得絕望,變得沒了半分生機。
“玄龍玉珠為何會褪色?”
這是他問得最后一句話,但他已經聽不到任何答案了。
他的腦袋輕輕垂了下去,就像是那脖頸變得軟趴趴了似得,釣叟的臉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悲傷,哪怕當年他親眼看見自己的師父同三位師弟身死也未曾這般悲傷。
因為他知道,天底下最懂自己的人已經死了。
這是第三個天底下最懂自己的人,也將會是最后一個。
釣叟輕輕攥緊這枚玉珠,當他張開手時,這枚玄龍玉珠已然化作一抹齏粉。
自己永遠作不得漁散人,只配作一個下賤卑微的釣叟。
師父是天底下第一個懂自己的人,但為了師門大家共同的理想亡故于那人的手中……
師父身死,梁王便成了最懂自己的人,可惜還是為了那個遙不可及的理想,梁王竟然托孤于自己這個不祥之人,甘愿死在京都刺客的手中……
山陵崩塌,唯一懂得自己的人便只剩下一個莫老頭兒,如今還是為了這么一枚玄龍玉珠氣急攻心,白白折損了性命……
“這般瞧得,散人倒也真是位不祥之人呢。”
幽幽無形的聲音輕輕在這地裂山崩的溶洞回蕩,釣叟甚至不用回頭,便能極為輕易的感知到來著的模樣,當然,也同樣感應出那人的功力修為。
“老頭兒聽人說吶。”
孫賚朝著腳邊一處裂隙輕輕招手,一只手獨作牽引虛抓之狀,卻見在那內力牽引之下,一條身布白章的玄黑大蟒已然落入他的掌中。
“天底下最沒良心的玩意兒就是這長蟲,”
老頭輕輕撥弄兩下這大蟒的腦袋,惹得這般大的蟒蝻朝他作勢便咬,手里頭微微用力,只剩下一條耷拉下來的尾巴還慢慢晃悠著:“甭管你養他多少年,稍不留神就要被它咬上一口。”
“這可不是你養的,”釣叟小心翼翼地將莫老的尸身扶正,低聲說:“沒想到還是讓真正的臧龍窟暴露了,真不愧是當年賊不走空的孫阿三。”
“你雖然喚作釣叟,卻讓老頭兒作了黃雀,鷸蚌相爭卻不是漁翁得利。”
孫賚似乎只是為了來此揶揄兩句了,等到說完最后這句話,他的身影已經消失,釣叟知曉他的本事,這般神出鬼沒的能耐也并非頭一回見到。
久雪初晴一般的酷寒,崩裂的巖壁疏通了這里閉塞的水氣,洞頂垂下的冰柱好似狼牙交錯,卻在這一刻慢慢融化、斷裂。
不時順著裂隙游動上來的長蟒,一條條吐著信子嘶嘶作響,釣叟輕輕瞥一眼,這些‘圣龍’的子孫已經失去了作為玄龍之氣容器的必要,就連這梁王冢三百年來截存的玄龍之氣也早已被人接了胡,剛剛捏碎的玄龍玉珠當真成了一枚玉珠。
上等的羊脂白玉,一枚玉珠能值多少銀子?
一百兩?兩百兩?
最后支撐這座輝煌陵墓的庭柱也漸漸崩潰,無論是這所謂的臧龍窟還是外面那座梁王冢都慢慢被泥土山巖所埋葬。
奇珍異寶、珍禽異獸、桂殿蘭宮、茂林修竹……
三百年的積累,三百年的風光,三百年的氣節……
蔣宣政站在山麓遙遙望去,卻只能看見被風吹起的沙塵遮蔽了山頂,只能看到梁王冢慢慢沉了下去,那座地上陵墓似乎就是為了徹底埋葬內冢而修建的。
一切都被留在了那片塵土之下,管你是什么幾重天,任你有多大本事,只消在這一刻還未逃出的便只能一同葬身王陵之中。
蔣宣政默默轉身,在南宗菰的眼中,他扶正腰間的劍囊,默默無言地離開了。
注:山陵崩,是諸侯帝王死亡時較為委婉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