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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青三娘

一身青紗衣,一對日月剔。

蔣宣政看著眼前這女子,眼中一陣陰晴不定,最終還是輕聲問說:“夫人膚色好似白雪,似乎不是太陽底下的活物,倒是像個久居王陵的活死人。”

嘴里說著,蔣宣政心神集中于那青衫女子身上,如果自己的猜測如實,那么這女子想必也會漏出些許破綻。

卻見那青衫女子愣了一下,卻絲毫看不出被揭破底細之后的驚恐或是惱怒,只是唇角微微上揚,輕笑說:“道長想要探話何不直說,妾身本就不是道長的對手,何愁妾身說謊呢。”

聽到這,蔣宣政瞳孔微縮,雖然他一直有所猜測,可是也沒有料到這女子真的會如此輕易的將這信息展露出來。更何況這信息太過于震撼,便是自己心中早已有了準備也感到一陣頭昏目眩。

這王陵,竟然真的住著活人!

戰(zhàn)時分神著實是武者之大忌,青衫女子抓住蔣宣政失神片刻架起雙刀欺身而上,那日月雙刃上鑲嵌的瑪瑙琉璃閃著螢石那素潔之光,卻是那般的殺氣騰騰。

蔣宣政心知自己失神之際便錯失先機,干脆以那玄鐵劍鞘擋住那璀璨刀鋒,右手緊握那玉曉寶劍刺向前方,三尺之刃總歸是勝于那對彎刀,在這場較量之中顯然更加修長的寶劍擁有著更加駭人的殺傷力。

緊緊是彎刀與劍鞘碰觸了瞬息之間,那女子便做出了正確的判斷,她將刀鋒猛然按下,借著劍鞘的反推力向后躍起。她心里清楚得很,自己這對日月雙刃比那玉劍短了何止一尺,貪功冒進只會讓自己先受傷。

不值!

不過……既然要退開了,也不能讓他太好受。

便是那凌空一瞬,女子那腳尖蕩出幾縷銀色的光芒,蔣宣政收勢不及,卻見那銀光奕奕之下隱匿著的卻是頭發(fā)絲般細柔的針絲。

一抹紅蹭過耳畔。

一股說不出的酥麻感混合著淡淡清香,總覺得能令人有著說不出的迷醉感覺。

“道長功力深厚,可這搏殺之技卻是有些配不上這渾厚內力,若是道長唯有這般能耐,終究免不了埋骨于妾身這地慧宮中。”

這女子笑得很甜,兩柄彎刀利刃好似探首擇噬的毒蛇,或者說這女子便好似一條擇人而噬的冰冷毒蛇,只是這越發(fā)劇毒的蛇往往便越顯得美麗,那是一種死亡之美。

蔣宣政輕輕呼出一口氣,將那左手握著的劍鞘慢慢卡進腰間的紋扣之上,探手摩挲自己光潔的臉龐,剛剛的暗器終究沒能全數(shù)避開,那般細的銀針竟然是那么的鋒利。

鋒利到緊緊是蹭過去也能刮傷自己的臉。

“迷藥?”

蔣宣政輕聲問詢:“為何不淬上封喉的劇毒,反而要靠著這亂七八糟的迷藥糊弄。”

“妾身也想呢,”青衫女人微微皺眉:“誰叫妾身只能待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發(fā)霉呢,便是淬上這么點迷藥都是妾身狠心折下好些花朵磨制來的。”

青衫女子雙刀交錯,那身姿好似一只驕燕般靈敏,兩柄彎刀好似靈蛇吐信般攻殺過來。

蔣宣政沉穩(wěn)應對,玉曉劍上纏繞著的閃爍電光蘊含著驚人的威力,那兩柄刁鉆的彎刀雖然鋒銳異常,但是它們卻無法突破那白玉雕琢而成的玉曉劍,這樣一柄并不快的劍卻總能恰到好處的擋住那銳利的刀鋒。

“雖然沒能辨得這日月雙刃刀法的根腳,不過如今看來倒是小道我更勝一籌了。”

蔣宣政聲音平淡,既不顯絲毫張揚高傲,也不帶半點低沉威懾,只是平淡得說著那些顯而易見的事實,就仿佛這與自己毫無關聯(lián)。

青衫女子見自己這連綿攻勢尚未能建功,再看蔣宣政雖然身中自己調配的迷藥卻愈戰(zhàn)愈勇,干脆抽身躍入半空,一對彎刀噌得一聲蕩出耀眼的弧光,既然兩度出擊都無功而返,她決定干脆傾盡全力施以致命一擊。

螢石之光好似水紋月華,在那瑩瑩光華之下仿佛凝聚了無數(shù)道光芒,雖然每一道光華都是那么的細微,但當這些光芒匯聚起來卻又那么危險,那是無數(shù)的刀芒在螢石映襯之下的光芒,是代表殺戮與死寂的死亡之光。

兩柄刀!

兩柄飛騰的彎刀!

青衫女子的日月雙刃盤旋飛舞,竟然舞出一輪由無數(shù)刀芒匯聚而成的圓月,一眼望去,就像是一位曼妙佳人在一片月光之中曼舞。

那明明就是皎潔的月光,但又是那么的耀眼,素白的牙色耀眼奪目,竟然令蔣宣政不由地想要捂住眼睛,那兩柄刀便好似慢慢融入到那光華之中一樣。

蔣宣政想要閉上眼睛,因為那耀眼奪目的熒光刺得自己那一雙眼睛生疼,但是他還是強迫自己將自己的注意力凝聚在那一片熒光之中,因為在那里便是無盡的殺機!

此時二人都在等一個時機,一個可以頃刻間改變戰(zhàn)局的時機。

蔣宣政希望自己能抓住女子這刀勢衰竭之際,他知道這女子必定會迅速疲憊,內力也會逐漸消退,到了那個時候,便能輕輕松松將這戰(zhàn)局畫上完整的休止符。但反過來講,這位青衫女子又何嘗不是在等待蔣宣政的守勢露出破綻,她同樣有自信抓出哪怕瞬息的時機用這對彎刀割下這年輕道士的項上人頭。

蔣宣政眼皮微顫,輕快而迅捷的眨了一下眼皮。

機會!

“更待何時!”

熒光在這一刻瞬間消散,兩柄彎刀攜著這數(shù)息之間旋轉所帶來的駭人力道好似變作了兩道光!

彎刀旋轉著飛舞,就好似旋轉的飛鏢,女子嘴角微微揚起,她自信自己可以抓住這瞬息的機遇,這擲出的日月雙刃必然可以要了蔣宣政的性命。

日月雙刃的攻勢并非直來直往,而是存在一定的弧度,這樣的攻擊更加刁鉆也更難以應付,哪怕眼前這道士身具六重天的功力也無濟于事。

不!不對!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錯!

青衫女子分明看到那蔣宣政嘴角掛著的極為明顯的笑意,再看那擲出的日月雙刃,竟然無聲無息得穿透了蔣宣政的身體,沒能發(fā)出絲毫聲響。

殘影?幻術?

頃刻間,一股痛徹心扉的感覺涌上心頭,隨之而來的卻是難以言表的麻痹感,全是仿佛被無形的電流籠罩一般。

蔣宣政緩緩收掌,他的臉色也是煞白一片,剛剛能夠達到那樣的速度可不是多么簡單的,單單是被雷息刺激的皮肉如今依然隱隱作痛。

“我早該想到的,”青衫女子背后挨了這么一掌,聲音之中或多或少有了幾分色厲內荏的味道:“風雨雷電并行,這分明就是乾州真武觀的鎮(zhèn)教秘法《神霄上清篇》的招法,沒想到真武觀竟然也會插手梁州事務。”

蔣宣政搖搖頭,得益于道家絕學的養(yǎng)氣神效,蒼白的臉龐多少恢復幾分血色。玉曉劍入了鞘,蔣宣政站在那樹梢之上,一枝細嫩的綠枝便足以墊腳。

“真武觀從未插手梁州事務,我們也不在乎梁州和京都之間那些齷齪,只是梁王冢中的玄龍秘寶關系天下蒼生,真武觀絕無可能視而不見。”

蔣宣政的聲音多少帶上一絲疲倦,剛剛的交鋒也著實消耗了他不少氣力。

“關系天下蒼生?”

青衫女子仿佛聽到了什么格外好笑的事,她唇角溢出殷紅的鮮血,整個人顯得狼狽不堪,但是她那雙明亮的眸子卻綻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當年那一代代狗皇帝迫害我梁王一脈時怎么不見你們來心系天下蒼生?這些鬼話去騙騙那些愚民還有用,而對于我們而言沒有任何意義。”

蔣宣政默默看著那青衫女子拾起那對日月雙刃,也默默看著她再度將它們舉起,玉曉劍沒有出鞘的意思,他的神情永遠那么平靜,就像是幽靜山洞中的一眼湖水,不會為了任何事掀起半點波瀾。

“小道常年行走于中原北方武林,倒是少見了許多南派武林的高手。”

蔣宣政的雙手閃爍著陰晴不定的電光,映照著他那潔白的臉龐:“小道應當如何稱呼閣下?總不見得要小道喚你一聲姑娘。”

蔣宣政今年不過二十弱冠的年紀,這青衫女子看模樣卻是年近不惑之年,說句實在的,若不是武林江湖不太講究這些,說不得還要喚她一聲前輩,說到底人家也是大了一輪的長輩。

“真武觀的高徒哪里是妾身開罪得起的,區(qū)區(qū)名諱哪里敢少說一個字”青衫女子嗆他一句,“妾身在這王陵之中執(zhí)掌地慧宮,旁人皆喚我一句青三娘,倒不知少俠喊不喊的出來。”

“武林中人哪有那般講究,”蔣宣政的雷息更是鼓脹三分:“小道來這么一趟梁州,便是成天和死人墳堆打交道,‘叁難鬻’的黑窟窿便是如此,如今這梁王王陵也是這般……”

青三娘將那雙刀橫立于胸前,蔣宣政所言所述對于她而言并沒有什么意義,反倒是他逐漸凝聚的殺氣令她有些毛骨悚然,那電光雷息環(huán)繞之中的身影甚至帶起銀白色的光影,就像是一個由銀白華光匯聚而成的人形,而那雙眸子也在電光映襯之下瞬間綻放出白色霞光,就連烏黑的瞳孔都在數(shù)息之間轉變?yōu)殂y色。

銀白色的瞳孔?

青三娘從未聽說過《神霄上清篇》之中記載著這樣的功法,就連瞳孔都會產生如此明顯的轉變。

她心中暗自嘆息,看來這些年梁王府將重心放在王陵之內似乎是個錯誤的決定,如今外部情報幾乎斷絕,自己竟然連真武觀這樣樹大招風的門派情報都只能停留在數(shù)十年前的那些卷宗之上,如此一來又談何復興梁國。

不能再讓這混賬道士繼續(xù)積蓄內力!

雖然看不出蔣宣政的招法功夫,但是青三娘還是做出了正確的判斷,她將兩柄彎刀扣在自己后腰束帶之上,袖口中探出一截黝黑的棍狀器物。

“這是……墨角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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