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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燙樣公拍(一)

叁難鬻雖然是在地底開辦坊市,可這該有的不該有的可謂是一應俱全。如今這金寶閣大堂之中,凡是出得起五枚玉珠作押的都已經聚集在此,這金寶閣樓高三丈又分四層,在地底鬼街的建筑群里可謂是鶴立雞群,極是巍峨雄偉,雕廊畫柱,富麗堂皇。

卻是幾日前,蔣宣政言明了公拍細節,眾人雖說信了七八分,但終究還是覺得不夠穩妥。誰知有過兩日,‘叁難鬻’便放出來公拍的消息,偌大鬼街早就傳遍了。

如若不然,這‘叁難鬻’的公拍也不會這般熱鬧,說到底這鬼市里多是見不得光的黑貨,公拍在這里名聲并不好,若非是連著燙樣在內十數件奇珍相引,敢來這白押上五枚玉珠的卻絕無今日這般的規模。

如今雖然還未到公拍的時辰,卻已有不少人聚集在此,各自坐在一張方幾上,井然有序,有的獨自茗茶,有的低聲談笑,倒也不顯得嘈雜囂亂。依照前些日子的打算,釋鴻生同秦清芷坐得一席位于大堂的左后方,蔣宣政、肖丹云這對師兄妹坐在右前方,田七早早來了,獨自占了個比較靠獻寶臺的位置。

坐不多時,一陣清越的磬聲響起,這輪公拍便是要開始了。

鬼市公拍,自與外面相差甚遠,先是兩個負劍男兒蒙著灰色連襟長袍站在獻寶臺兩側,這是防備有利欲熏心之輩強行搶寶所請的護寶人,又是幾個妙齡少女輕盈踱步,這是按照梁地的講究來除晦氣。

待到姑娘們個個走完了獻寶臺,一個白白胖胖好似尋常富家翁的老者翩然而至,恭恭敬敬朝著周遭滿座抱拳作揖,笑呵呵地說道:“咱這公拍的規矩也有數百年的歷史嘍,各位莫嫌咱這啰嗦,祖宗傳下來的規矩自然有他的道理。”

坐在僅次于第一排的田七豁然發現,這個主持公拍的竟然是那棺材鋪的老掌柜,唯獨是換了身通紅繡花的衣裳,看起來像是個地主老財紳。

“咱們這公拍好幾日,按理說都是我那些不成器的徒弟負責,只是今兒個攤上了麻煩活計,還得讓我這老胳膊老腿出來賣弄。”這人說話慢悠慢磨,絲毫不見急躁,但從他嘴里吐出來的字兒,第一排或是最后一排、一層大堂或是三層的雅間都聽得一般得清楚,“甭管您是打頭一回來咱這還是成天來的熟客,老朽總得有個叫法。江湖上咱這名頭沒了,也就不提了,如今換了個諢號,作了個虎牙君,諸位便依此喚我罷。”

那虎牙君朝著后面的弟子招招手,便有一個弟子捧著一個墊著紅布的木盤子上前來,里頭擱著一個細絹卷軸:“咱這頭一件算是震震煞氣,便拿這人命貨來討個彩頭。”

弟子將那畫卷輕輕舉起,是一副四尺全開的山水圖。

“興許有人識得此圖,便是陳大師的《醉居山行圖》,”虎牙君指著這畫,似是對于水墨之事頗有研究:“陳大師年少同咱們郡守府有些瓜葛,在京師出了名,特地畫作此圖為咱們郡守賀壽,半路便讓人劫了去,鏢師、劫匪還有隨行的商旅一共死了十六個人,幸得此畫是由寶盒相護,未曾粘上血漬,此輪公拍,作價兩枚玉珠。”

虎牙君這一席話,竟然毫不掩飾得拿郡守府開了刀,意圖靠著郡守的名頭為這畫卷添上幾分神韻。而下頭那些個商客竟也是毫不猶豫地擺出價錢,最后這畫作價五枚玉珠便讓個玄衣白面的收了去。

可笑的是,整個金寶閣里,除了公拍自己的人不曾掩面,大堂中坐著的竟然無一不是玄衣白面的裝扮,除了少數過于肥胖暴露身形,竟然就好似是一個人的無數假身聚在一起似得。

此次公拍的寶貝確是不少,東土舶來的紅玉珊瑚、西域大漠的貓眼瑪瑙、南疆密林的百年寶芝、北荒塞外的珍禽異獸,天底下有的似乎都能在這找到,這還未到一個時辰便有數十件寶物被拍賣出去。

蓋因公拍的單價是黑玉珠,也就是那沾了尸毒的雜玉珠子,一個便值五百兩紋銀,更何況換取玉珠還有付出不菲的手續費,故而這公拍只要幾輪便將價格抬高的沒了邊,自然拍賣便快了不少。

如今最貴的寶物,已然高達七十四枚玉珠,換算銀兩都能賣好幾個羅相寺的。

公拍進行至此,虎牙君喚來侍女為眾多賓客敬茶,這就是暫作休憩的意思了。待到每個方幾上都依此放下杯盞,虎牙君拱拱手:“諸位賓客到此,其實我們心里頭也清楚得很,無非就是為了能在那梁王冢里分一杯羹,當年雷家的梁王冢燙樣也的確是到了我們的手里。”

八個赤膊上身的大漢扛著一塊方正三丈有余的青石板走上了獻寶臺,那燙樣便是全須全尾的安置在那塊厚實石板上,顯然也是為了防止燙樣走形。

在場的賓客大都是武功高強之輩,雖然不能近些觀摩,卻也是看得真切。

那燙樣雖說是梁王冢的地上冢,但據田七所說只要按照天干地支的風水走向挪移其中的幾座閣樓便可將整個局勢轉為地下內冢,這也是為什么要將這樣一件寶物摧毀的緣由所在。

燙樣建設何其精致,先是一個滿院開鑿水池、四面建筑臨水的四方宅邸作為主體,包括了數個后花園和跨院的建筑組群。四合院的正殿是一座單檐歇山卷棚頂、五開間的建筑,坐北朝南,前后各出抱廈三間,東西兩側各有一座三開間、硬山卷棚頂、前后出廊的廂房。

正南卻是一座五開間的歇山卷棚殿,前后出抱廈。此殿既是院內的一座重要建筑,又是內外出入的通道。穿過主殿可入院內、兩廂與前后殿,四座建筑之間有抄手游廊聯通。池水引自南海,從西廂下注入池中,經東廂下流入院外河道。

整個燙樣之精致可謂是稀世罕有,更妄論虎牙君甚至親自掀開了一間屋舍的蓬頂,里面就好似真的屋舍,梁架結構、內檐彩畫式樣一應俱全。

但是這般,這個燙樣便是稀世珍寶,其價位早已難以估計。

虎牙君將房頂輕輕放回原處,整張白胖圓臉笑得發皺:“咱們這件樣式雷便展示至此了,其中的機栝、陷阱、暗器同樣是一應俱全,單憑這一點便使得用于梁王冢的推演毫無問題。”

“更何況這東西乃是那赫赫有名的巧匠雷氏的招牌,‘梁王冢’又是迫使其沒落消弭的最后遺作,”虎牙君伸出一根手指,聲音洪亮而不顯喧雜:“無論是用作收藏還是算陣都是一等一的寶物,更何況……(虎牙君突然咧嘴笑了起來)在下聽聞最近朝廷也在找這些東西,估計在座各位之中也有朝廷的耳目,倘若獻上去也是…不錯的一條路”

這般一通言語,反倒是令臺下賓客面面相覷,搞不懂這位虎牙君何必指的這樣一條路,這在武林江湖之中簡直下下之策,在聯想到這臨時換將似得更換主拍人,不少垂涎于這燙樣的富商反倒是要多多思量了。

“咱們這回對于這燙樣亦是頗為看重,”虎牙君不等賓客反應,聲音陡然提高:“這梁王冢燙樣起拍,作價三千珠!”

“在下出一萬珠!”

還不等其他賓客反應,一聲高喝便將他們震得七暈八素,頓時整個大堂起了幾分騷動。待到發現發話的,卻是一個已經站立起身的玄衣刀客,此時正往著獻寶臺踱步前行,仗著剛剛喊出的驚人財力,一連過了幾個侍衛的身卻無人敢攔。

片刻沉寂后,便是驚愕與喧囂。

一萬珠!那可是五百萬兩銀子!堆起來就是一座銀山!

可便是如此,那刀客接下來的動作卻比這一萬枚玉珠更是駭人!

白芒逝,人頭落,干脆利落。

刀鋒出,龍咬齒,有傷無血。

比較靠臺子的侍衛捂著脖子,白肉翻出、青筋暴起卻見不著一滴血,那侍衛指著刀客,手已經抬不穩了,再看看剛剛站在自己身前的弟兄,腦袋不知滾到哪家的茶幾下。

原來我已經死了?

搖搖晃晃得好似沒有骨頭一般,最后這侍衛不知哪里來的力氣,手往腰間佩刀刀柄上一摁,整個身子借著捅到臺子的刀鞘,整個身子終究是沒了力氣,卻沒有倒下,只是歪歪斜斜得靠在了臺邊。

此時,滾燙的血液才從脖頸的刀痕噴涌而出。

“閣下這一萬珠似乎不好賺吶。”

自家兩個侍衛就死在眼皮子底下,虎牙君似乎也不怎么生氣,只是那笑瞇瞇的臉卻拉得老長:“這兩個可不是這燙樣的陪襯,他們的性命可是買不得的。”

一個劍囊帶著凌冽勁風呼嘯而至,那刀客默不作聲的揮刀,默不作聲的退了半步。

虎牙君又笑了。

劍囊同那樸刀相撞,整個碎裂開來,那些層層卷著的麻布似乎也不是那么結實。囊碎則劍出,依然大踏步上前,在高臺邊上一躍而起,接住倒飛回來的劍,順勢劈下!

這一次,刀客回退了兩步。

“黑鋒煞,來一試閣下高招。”

男人握著劍,看著刀客,聲音低沉卻顯得正大光明,隱藏于斗篷之下卻顯得英武卓絕。這時,那些眼力稍遜的才看到那把與眾不同的劍,一柄用石頭雕琢的灰蒙蒙的劍。

刀客的刀微微顫動,帶起了陣陣弧光。

閃亮的寶刀,樸素的石劍。

“在下單名一個七,前來奪寶,還望見諒。”

刀客是這樣說的,但沒有人回應他,也絕不會有人回應他,但他還是這樣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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