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瑪?shù)俦灰魂嚰贝俚拇烽T聲吵醒了，那感覺活像腦子里有一群奇寶小精靈[20]在橫沖直撞一樣。

“打住！”瑪?shù)俸傲艘痪洌缓笞似饋怼Ｋ匀皇欠粗诖采希贿^馬上就起床了。瑪?shù)亠w快地沖進了衛(wèi)生間，對著馬桶“跪拜”了起來，并且“發(fā)自肺腑”地“供奉”了好幾大口黃色的液體。

瑪?shù)贀u搖晃晃地回到床上，打開了電視。屏幕上播放著一部荒誕的有關(guān)花衣吹笛手的老電影。這位吹笛手吹出的每個音符，仿佛要把瑪?shù)俚拇竽X給炸開。

“啊，”她呻吟著，覺得從來沒有這么難受過，這感覺比患了流感還糟，甚至連她兩歲時不小心坐到自動扶梯上——屁股上到現(xiàn)在還留著疤——都比不上宿醉這么痛苦。誰讓自己被拉娜慫恿喝了號稱“螺絲刀”的伏特加橙汁雞尾酒呢？

大約在上午的某個時候，媽媽來查看瑪?shù)俚那闆r。她肯定沒去上班，一直在家。

“喝碗雞湯不？”這簡直是媽媽用來治療一切的良方，包括骨折。

“呃。”橙汁的余味是瑪?shù)僮炖镂ㄒ坏奈兜馈?

“那我就當(dāng)你不喝咯。”

媽媽忍住了一絲微笑，小心地關(guān)上了房門。瑪?shù)俸喼辈桓蚁嘈抛约旱难劬Α议L就這么想讓自己的孩子受苦嗎！他們看上去真的很享受！

瑪?shù)偕焓职茨χ惶惶哪X袋，打算思考一下自己的未來生活，那個位于滿是聚會的高中生活之后的生活。現(xiàn)在想想，真是非常凄涼。上大學(xué)不光會欠下巨額學(xué)費，畢業(yè)了又找不到工作，所以上大學(xué)又是何苦呢？那些大公司為了自己的貪欲，正在盡其所能地摧毀世界——和棲息其中的野生動物，所以何苦還要費心去拯救世界或者野生動物呢？瑪?shù)僖贿叴┮麓虬纾瑴?zhǔn)備去上學(xué)，一邊在腦中反復(fù)思考這些問題。“最新一代人”也正意味著你是最后一代人。

像往常一樣，皮克皮克高中爛透了。彼得——瑪?shù)傧矚g的那個男生——已經(jīng)有女朋友了，而她的兩個新朋友，拉娜和盧佩正在為了某個男生而爭得不可開交。歷史課上，劉易斯先生喋喋不休地介紹著美國革命的內(nèi)容，聽得瑪?shù)俨唤胱约喊l(fā)起一場。

下一節(jié)課是代數(shù)二，這是一節(jié)充滿著二次方程和無窮盡的“求X的解”的課，仿佛沒有盡頭。就不能用別的字母調(diào)劑一下嗎？用Q或者W都可以啊。為什么一定要用X和Y呢？

謝天謝地，古舊的下課鈴聲終于響起，瑪?shù)僦苯記_出了教室，她自覺在隨堂測試中發(fā)揮得不錯。走著走著，瑪?shù)侔l(fā)現(xiàn)班上成績最好的學(xué)生，王大衛(wèi)，正站在儲物柜前。

“呦，大衛(wèi)，你是不是每次考試都得一百分啊？”

“是啊，謝謝夸獎。”大衛(wèi)面露微笑，懷中抱著小山一樣的書本，幾乎要被墜到地上了。

“你會拼寫‘STEM[21]書呆子’嗎？”瑪?shù)俦M力模仿著拉娜最刻薄的樣子問道。

“呃——”

“大衛(wèi)，你知道嗎？你這輩子也就只能干編程了，像我爸媽那樣！”

“其實我希望成為一名粒子物理學(xué)家。”大衛(wèi)對她報以微笑。

“哦，厲害啊，那更好了，書呆子平方！”

瑪?shù)僭诖笮l(wèi)的身后發(fā)現(xiàn)了盧佩，她一邊伸手沖瑪?shù)冱c了一個大大的贊，一邊走過來說道：

“好了書呆子，走吧，別被懷里這堆四四方方的東西絆倒了！”

盧佩損起別人來真是不遺余力。這樣很有意思，對吧？這就是高級中學(xué)時代的“高級”幽默。大衛(wèi)默默地打開儲物柜，看上去很受傷，盧佩把他推到了一邊。

“厲害了姐們！讓李小龍吃癟去吧！”

“他完蛋了，”瑪?shù)僮焐线@么說著，心里卻對自己對待大衛(wèi)的方式感到十分難過。

“無所謂了。”

瑪?shù)傧蛩闹芸纯矗胫来笮l(wèi)在哪，但他不見了。她嘆了口氣。“我一想起體育課和埃文斯老師那個老姑娘，就受不了。咱們逃課吧，想不想看場電影？”

“好啊姐們，但是我已經(jīng)約了個帥哥在露天看臺下面見面了。拜拜。”

瑪?shù)冱c了點頭，穿過操場，從皮科高中的大門里溜了出來。學(xué)生們根據(jù)各自的課程安排，整天從門口往來穿行，所以當(dāng)天的值班老師也沒有管她要通行證。瑪?shù)僭诩t綠燈下穿過馬路，搭乘橙色公交線往東去了。這所“社區(qū)特許學(xué)校”的附近沒有校車。皮克中學(xué)曾經(jīng)是洛杉磯學(xué)區(qū)中最大的一所學(xué)校，也是最糟糕的學(xué)校之一。

瑪?shù)僭谥Z荷區(qū)下車，走進了地鐵站。她順著紅色線路坐了兩站，到達好萊塢。這個地方像往常一樣可愛。瘋子、癮君子、離家出走的人——大家都和困惑的游客一起擠在人行道上，交錯前行。歡迎來到“浮華之地”！

她沿著藤街和日落大道一路西行，來到好萊塢大道。她希望這一次沒人來騷擾自己。瑪?shù)俚挠覀?cè)是杜比劇院，那里現(xiàn)在是奧斯卡獎的永久駐地。旁邊是高地購物中心，購物中心前面立著一個與實物一樣大小的、取材于一部老默片的大象模型。她走在“星光大道”上，腳下是許多顆鑲著好萊塢名人姓名的星星，這些名字中，有一些很有名，而有一些早已為世人遺忘。

有個穿著蜘蛛俠服裝的家伙在路旁向她招手；還有人打扮成了瑪麗蓮·夢露[22]的模樣。瑪?shù)侔阉麄兺ㄍê鲆暤袅耍鬟B于好萊塢大道上著名劇院的穹頂之間。艾爾船長劇院正在播放一部迪斯尼出品的電影，埃及劇院則播放著一部差勁的愛情片。她和一大群游客一起穿過馬路，在中國劇院前駐足。在風(fēng)格酷炫的大廳里，大屏幕上正在播放一部動作電影。瑪?shù)僮呦蚰俏豢瓷先ズ退g的收銀員，遞過去一些現(xiàn)金。

中國劇院真是太壯觀了。這座劇院形如一座巨大的寶塔，前方配有一個寬闊的水泥廣場。這個廣場不僅僅是一個正方形的區(qū)域，這里還保存著有史以來最偉大的電影明星的手印和腳印：朱迪·嘉蘭[23]、弗雷德·阿斯泰爾[24]、亨弗萊·鮑嘉[25]。媽媽是個狂熱的電影粉，所以這些名字瑪?shù)俣剂巳缰刚啤?

她小心翼翼地跨過克拉克·蓋博[26]的手印，走過去，來到了劇院的正門之前。瑪?shù)倏粗T前懸掛的銅鑼，巨大的獅子雕像，還有一座裝飾雕塑。她若有所思地想：這里還能更俗氣一點嗎？

瑪?shù)俣汩_那些被電影所吸引的游客，湊到雕塑前仔細地看了看。過了五分多鐘，她才終于看明白：白色的雕塑是一條龍，一條中國龍，身體繞成圈狀，帶著胡須和長長的角。

瑪?shù)僖幌戮吐?lián)想到了她的老朋友都雷，心中一陣痛楚。他現(xiàn)在在做什么？那天倉促離開之后，他幸存下來了嗎？瑪?shù)僭谏植萜号赃叺墓珗@里找過他很多次，甚至還去很多別的地方也找過，比如洛杉磯動物園，和格里菲斯區(qū)的一些其他設(shè)施：微型小鎮(zhèn)、希臘劇院，連天文臺也去了。可她一無所獲。

沮喪之情像往常一樣籠罩在瑪?shù)俚男念^。繼續(xù)這樣活下去，值得嗎？她不想一死了之變成一項統(tǒng)計數(shù)字，可說真的，生活還有什么好期待的？媽媽沉迷工作。爸爸沉迷什么她也不清楚。她恨皮克高中；恨彼得；恨自己欺負大衛(wèi)。自己每次搖動神奇八號球來尋找答案，都只得到“答案模糊，再搖一次。”這樣的回復(fù)。瑪?shù)僦挥?7歲，卻已經(jīng)對這個世界感到厭倦了。

瑪?shù)倌曋~鑼下面的巨龍基線浮雕直到視線模糊。突然，人造巨龍動了動它的頭，從2D效果變成了3D效果，就像劇院里播放的電影一樣！瑪?shù)俣⒅壑兄饾u變得一片空白。

龍爪也動了一下，龍尾也抖了抖。巨龍雕塑那薄薄的胡須正在微風(fēng)中輕輕飄動。

“嘿，”瑪?shù)俳M織了半天語言，卻只能吐出一個字。她無法控制自己，徑直地奔向了那塊緩緩移動的巨石。然后她大叫一聲，像勒布朗·詹姆斯一樣騰空而起，從巨龍身上一穿而過！

瑪?shù)贀]舞著雙手，狂亂地想抓住些什么。她處在一個半透明的立方體中，這個立方體正在繞其頂點瘋狂地旋轉(zhuǎn)著。我不喜歡旋轉(zhuǎn)！她想。瑪?shù)偻庖豢矗灰娨黄谏€有——點點的星星？而當(dāng)她上下顛倒時，瑪?shù)倨骋娏艘还沙錆M活力的色彩——藍色、綠色、紅色，纏繞在一起，像一股瘋狂的羽毛一樣，在她的身后追逐、嬉戲，留下了上升的痕跡。

瑪?shù)俨唤蠼辛似饋怼Ｈ绻龠@么轉(zhuǎn)下去，她的肺一定會爆炸。“快停下，”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立方體仿佛聽懂了她的話，順從地停止了旋轉(zhuǎn)，把她從一個側(cè)面推了出來。

瑪?shù)偎闹亍Ａ⒎襟w把她帶到哪里去了？這里絕不是洛杉磯，這一點她可以肯定。這里的氣候很濕潤，泥土松軟而潮濕，而眼前也沒有灑水噴頭啊。

瑪?shù)俚纳砩嫌幸恍┎羵贿^并無大礙。她站在那里，撣掉牛仔褲和手掌上的泥土。那個立方體已經(jīng)從視線中消失了。她置身于一個美麗的鄉(xiāng)村，到處枝繁葉茂，郁郁蔥蔥。在不遠的地方，她看到了一個木柵欄，里面圈著幾只綿羊和一群牧牛，它們緩緩地低下頭，輕柔地吃著草，脖子上的鈴鐺叮當(dāng)作響。有兩只兇猛的牧羊犬在一旁看護。

這里真好，她想。我要是住在這就好了，比好萊塢可強多了……

突然，嗖的一聲，一股氣流從面前劃過，而她幸福的鄉(xiāng)村夢也就此消失了。瑪?shù)倩艘粫畔搜矍暗木跋蟆?

“都雷！”瑪?shù)俸暗馈Ｋ睦吓笥咽掌鹆顺岚颍椒€(wěn)地降落在了她的面前。

他看上去……長大了許多，身上完全變成了深藍色，就像馬里布的大海一樣。他的鱗片緊緊地擠在一起，前爪是瑪?shù)俚氖值娜洞蟆Ｋ腥赘撸幻组L！小龍的瞳孔大如棒球，泛著柔和的黃色，松軟的藍色尖刺覆蓋著他的脊椎和尾巴。他一露笑容，就會露出像瑪?shù)倌粗改敲创蟮难例X！

瑪?shù)俳z毫沒有感到害怕，她跑向前去，抱住了小龍那藍色的肚子。摸上去的感覺與記憶中一樣，還是涼涼的。

“都雷，我們現(xiàn)在在哪？”瑪?shù)賳柕馈Ｋ诖↓埬軌蚧卮鹱约骸６祭滋鹧燮ぃ冻鳇S色的圓形瞳孔，然后他舉起一根黑色的爪子，刺破了另一支手掌，藍色的血流了下來。他用一只黑色的指甲沾了一點龍血，然后彎下身子，把指甲湊到瑪?shù)僮爝叄屗认氯ァ?

“呃！都雷，你干什——？”

就在瑪?shù)倏棺h的當(dāng)口，小龍輕柔地把指甲的尖端放在了她的舌頭上，然后做出了十分夸張的吞咽動作，暗示著她也要這么做。

瑪?shù)侔阉{色的血吐了出去，但她肯定咽下去了一些。因為她聽到都雷清了清嗓子，說道：“首先，我的名字不是都雷，我叫阿托利斯。阿托利斯·懷弗尼斯。”他優(yōu)雅地鞠了一躬，作為一條龍，他可以說已經(jīng)優(yōu)雅到極致了。

瑪?shù)僬痼@了，腳一軟，摔在了地上。“我……我能聽懂你說話！”

“是的。龍血具有一種魔力，讓你能夠理解高等動物的語言。”

瑪?shù)賱傁肟棺h，就聽見木柵欄旁的一只牧羊犬對另一只說：“今天天氣真好。”

她用手捂著額頭。“那……你一直能聽懂我說話？”

“當(dāng)然了。不幸的是龍的聲帶要好些年才能發(fā)育完全。還有啊，我真的很喜歡讀《喬治與龍》。《屠龍者》就不太愛看了。”

瑪?shù)僭诘厣咸闪撕靡粫骸！罢媸翘鋸埩恕Ｇ耙环昼娪袀€蜘蛛俠跟我搭訕，后一分鐘又有一條龍跟我說起話來了。你必須承認(rèn)這也太奇怪了，就是按好萊塢的標(biāo)準(zhǔn)來看也奇怪。”

“我知道，這看起來確實很奇怪，但普雷塞斯會解釋的。而且，我們該走了。我們離格魯吉亞太近了。”

阿托利斯伸出一只爪子，把瑪?shù)倮似饋怼Ｄ芤姷嚼吓笥眩數(shù)俜浅８吲d！可是……

“這里是喬治亞[27]嗎？我們是在亞特蘭大附近嗎？”

阿托利斯大笑起來，鼻孔里冒出陣陣濃煙，甚至還噴出了一束小型火焰。

“哎呀，難道這里是俄羅斯那邊的格魯吉亞嗎？我們會不會被抓做俘虜？”瑪?shù)侪h(huán)顧四周，想看看有沒有戴著毛皮帽子的哥薩克人。

阿托利斯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后背，用一根利爪打了個手勢，示意她跟上自己。他們踏著松軟的泥土小徑向前行進，這時，一匹馬快步走過，說道：“早上好啊。”

瑪?shù)僭囍欢⒅础！班拧愫谩！?

馬兒愉快地點點頭。

瑪?shù)贈Q定自己試一試。她在牧場的籬笆上看到一只白貓。“你好啊，”她對白貓打了個招呼。

那貓歪著頭，用一種完全蔑視的表情看著她。

“呃……貓不算‘高級生物’？”

“在貓的眼中，自己就是最高級的。它們可以說話，只是很傲慢，不愛說。”

“懂了。”她轉(zhuǎn)過身，對著白貓說：“你也好啊！”那貓吐了吐舌頭。

阿托利斯笑了，回憶起了往事。“還記得我們一起讀《綠野仙蹤》的時候嗎？然后我們還看了電影。老天，那個朱蒂真是個人才！”

“是嗎？”瑪?shù)僭谙耄@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嗯，我可以告訴你，你已經(jīng)不在堪薩斯[28]了，甚至已經(jīng)不在蒙達尼斯了。”

“嗯？”

“呃……就是你們?nèi)祟愃f的地球。”

“別逗了，都……阿托利斯。”

“這里不是蒙達尼斯，這里是Mundus Multi Cavernis，就是‘很多洞穴之地’。不過我們龍族只說卡文尼斯。”

瑪?shù)匍_始發(fā)問了：“還有其他龍嗎？”

阿托利斯咧嘴一笑，露出閃閃發(fā)光的牙齒：“還有很多，你會見到的。”

持續(xù)的長途跋涉讓瑪?shù)俑械绞制＞搿Ｋ涣?xí)慣走很長的路，要知道她可是來自洛杉磯啊！

“阿托利斯——”瑪?shù)偈箘呸哿宿凵囝^，要正確地讀出小龍的新名字難度還是很大的，“我們能不能飛到要去的地方？”

小龍哼了一聲：“我可以，你行嗎？我沒見你長翅膀啊。”

“但是我可不可以像電影里那樣，騎在你的背上呢？”

阿托利斯一口氣沒上來，整整一分鐘都沒說出一句話。“這也太……野蠻了，”他終于把這口氣喘過來了。

“對不起。”瑪?shù)俾柭柤纭Ｆ鋵嵥钕胱龅倪€是和小龍敘敘舊。“阿托利斯，過去這七年來你一直在做什么？”

“應(yīng)該說是過去這二十一年。”

“不對！明明只過了七年。”

“對我來說不是。人類的一年相當(dāng)于龍的三年。”

瑪?shù)傧胝覀€例子幫助自己消化一下：“像狗一樣？”

“哎喲，謝了啊。好吧，我解答一下你的問題。這些年我一直在長大，沒事就飛來飛去，噴噴火什么的。現(xiàn)在我終于可以上學(xué)了。”

“你都沒上過學(xué)嗎？連幼兒園都沒去過嗎？”

“沒。我們龍族必須等到成熟之后才能上學(xué)。”

“哦。”

“不用擔(dān)心——我們時間足夠，大多數(shù)族人至少能活到三百歲。”

“哇！”

“除了長老。”

瑪?shù)俚哪X中開始天旋地轉(zhuǎn)，她有點希望自己能拿個本記一下筆記。要學(xué)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不過瑪?shù)僖廊挥浀米约盒闹凶钪匾哪莻€問題。

“阿托利斯，我為什么在這里？你為什么等了這么久才帶我回來？”

“我?guī)慊貋恚抗@句好笑。”小龍那藍色的脖子笑的直抖。“要是我有能把你帶回來的那種力量就好啦！這我沒法解釋——我還沒上過學(xué)吶。普雷塞斯更有智慧，我還不行。”

瑪?shù)龠€想再問幾個問題，但長途跋涉的疲累令她無力張口。由于要陪著瑪?shù)僖黄鹇仙妫蓱z的阿托利斯一會手腳并用，一會又在泥地上打滑。看到這個場景，瑪?shù)俨唤俅伍_口問道：

“阿托利斯？”

“嗯？”

“你會長出后腿嗎？還是……要再等二十年？”瑪?shù)龠€在為自己建議騎龍的失態(tài)而窘迫，她想問得委婉一點。

阿托利斯發(fā)出了一陣震耳欲聾的笑聲：“哦，不會的！我是一只雙足飛龍。”

瑪?shù)偻耆珱]有概念。

“我們是一種只有兩只前腳的龍，根本沒有后腿。”

“哦。”

“除非……”阿托利斯停頓了一下。

“除非什么？”

“除非我們在戰(zhàn)斗中打贏了騎士，殺掉一個騎士立馬就會長出后腿！”

瑪?shù)僖魂囶澏叮骸斑@種方法真是太可怕了。”

小龍聳了聳肩：“別擔(dān)心，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們不會去傷害那些騎士的。”

他們一路向前，瑪?shù)俚耐纫恢彪[隱作痛。她想問幾個問題，來轉(zhuǎn)移自己的注意力。

“呃……阿托利斯。”

“怎么啦？”小龍朝她笑了笑。

“以我對爬行動物的了解——”

“一知半解吧。”他開玩笑地說。

“是的。但是他們不是總要下一窩蛋嗎？那你是不是有無數(shù)個兄弟姐妹啊！”

阿托利斯笑了：“不是無數(shù)個，不過一窩龍蛋一般會有九到十顆。父母們在這里繁衍之后，會把大部分的幼崽帶到鄧弗尼斯去，要不他們非得累瘋了不可。”

“鄧什么？”

“鄧弗尼斯，是一個龍族棲息地，我的大部分家人也在那里生活。這些送過去的幼仔，每三個為一組，在培養(yǎng)洞穴中長大。”

瑪?shù)侔櫫税櫛亲樱骸拔也皇呛芟矚g這樣的成長計劃。你有沒有見過自己的兄弟姐妹？”

阿托利斯嘆了口氣：“如果有的龍愿意長途跋涉，那么他們就可以見到自己的手足。為我的家人考慮，我們最好還是待在原處。”

他們經(jīng)過一個籬笆圍成的牧場，里面養(yǎng)著一小群馬，它們似乎很健談。

“今天咋樣？”

“今天特棒。”

“我希望這位不是格魯吉亞人。”一匹栗色的馬警惕地盯著瑪?shù)佟?

阿托利斯寬慰著馬群，說道：

“沒事，她不是格魯吉亞人！她就是養(yǎng)育我的那個人，是個蒙達尼斯人。”

馬群吃驚地睜大了眼睛，不過還是四散跑開了。

“是不是我這個物種不太受歡迎啊？”

“呃……”阿托利斯撓了撓他的下巴：“一會兒我們就聊這個。”

終于，在太陽落山之時，他們來到了一個拱形的入口前。

“到家了，”阿托利斯說道，領(lǐng)著瑪?shù)俅┻^一個似乎是山洞的石頭走廊。他們越走越深，不過這個山洞并不像瑪?shù)僭趯W(xué)校旅行中參觀過的水晶洞那樣冰冷，而是溫暖又舒適，連一顆鐘乳石都沒看見。

進入一個寬敞的大廳后，阿托利斯立刻停了下來，瑪?shù)僖粫r沒剎住車，一腳踩在了阿托利斯的尾巴上，踩上去感覺疙疙瘩瘩的，與記憶里一模一樣，就是體積大了很多。

小龍一躍而起，落在一張巨大的苔蘚床上，舒服地抖了抖。他示意瑪?shù)僖策^去和自己坐在一起。

“霍布！喂，霍布！”小龍喊道。

一個奇怪的生物應(yīng)聲出現(xiàn)，他只有三分之一米高，和身形巨大的龍族相比顯得非常矮小。他的皮膚是皮革棕色的，穿著龍鱗做的鞋子，褲子很不合身，只到膝蓋，還有一頭又長又亂的棕發(fā)。他還穿著一件毛皮背心，戴著一頂羅賓漢式的帽子，真是一身奇特的裝束。

“瑪?shù)伲@是霍布，我家的棕仙主管。霍布，這是我在蒙達尼斯的老朋友！”

“嗨。”瑪?shù)傧蛩斐鍪秩ィ舨贾皇菂拹旱囟⒅@只手。

“晚飯吃什么？”阿托利斯吼道。

一聽到這句話，霍布的精神仿佛振作了起來。“啊，窩們已勁準(zhǔn)備豪了一份精烤羊腿肉，一份酒燜仔雞，接著是一份豬腰肉，一份精美色拉，副菜是小魚土豆。”

“甜點是意式冰淇淋嗎？”阿托利斯問道。

“介還用說？”霍布拍著手，活像個餐廳領(lǐng)班。一隊棕仙魚貫而入，手中舉著閃閃發(fā)光的金色托盤。

“吃飯吧，瑪?shù)佟！卑⑼欣拐f，“至少我不會給你吃狗糧。”

瑪?shù)倌樇t了。由于每份菜都是龍族分量，阿托利斯幫她切下了足夠人類吃的小小一份，放在一個大到瑪?shù)俨坏貌徽驹谏厦娴谋P子上。對她來說，這里的一切都太像《愛麗絲夢游仙境》中的場景了，尤其是銀器稀少，這更加深了她的觀點。

“抱歉，瑪?shù)伲易屗麄兡命c刀叉來，我有數(shù)不清的餐具。再來個勺子舀冰淇淋用。”

“謝謝。”

長途跋涉之后，瑪?shù)僖呀?jīng)餓到不行，她狼吞虎咽地吃得津津有味。她覺得豬腰肉很好吃，不過心里還是想吃個外帶的漢堡。

阿托利斯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還在吃垃圾食品啊？”

“呃，我不認(rèn)為那些是垃——沒錯，還在吃。”面對最了解自己的朋友，就沒有必要撒謊了。

“這里沒有垃圾食品！只有拉特羅提供的美味佳肴。”

瑪?shù)偬哿耍幌朐賳柪亓_是誰。晚飯過后，她有個“緊急需求”。

阿托利斯帶著她沿著山洞的邊緣，走到了最遠的休息區(qū)域。他們在一個巨坑之前停下腳步，小龍發(fā)現(xiàn)瑪?shù)僖荒橌@恐的表情，于是趕忙說道。

“對哦，掉下去可就不好玩咯。”

小龍用鐵鏟一般的尾巴快速地挖了一個大小更適合人類的坑。

“呃……沒有下水道之類的設(shè)施嗎？”

“沒。我們這里沒那么高端。”

她點了點頭。

“嗯，那咱們扯平了。”

小龍呆呆地看著瑪?shù)佟?

“我是說，在廢物處理方面，扯平了。”

阿托利斯顧及瑪?shù)俚碾[私，轉(zhuǎn)身離去。方便過后，瑪?shù)僭谝粋€華麗的大理石盆中洗過手，拿起一支火把，照亮了自己回去的路。走在中央小路上，她不停地被許多奇形怪狀的東西絆到。她意識到腳下的路坑坑洼洼，高低不平，有些絆到她的東西還隱隱散發(fā)著光澤。

“噢！”

她低頭一看，自己正踩在成堆的財富之上。金幣、銀杯、國王的皇冠、鉆石、紅寶石和藍寶石，全都堆成了小山，在火把跳動的光線下閃閃發(fā)光。瑪?shù)購澫卵|摸了一個冠冕，感覺有些頭暈?zāi)垦！?

“阿托利斯！”她對著坐在床上的小龍喊道：“你真富啊，你比那些搖滾明星還趁錢！”

“這不算什么，你應(yīng)該去看看九慧學(xué)院里的寶藏，那才叫壯觀。說到九慧學(xué)院，我們明天的首要任務(wù)是去開個會。好了，該休息了。”

他示意瑪?shù)倏拷约海又斐鲆粡埦W(wǎng)狀的翅膀，將她的周身圍了起來。七年來，瑪?shù)俚谝淮胃械介_心。她不禁想起了自己抱著小龍的那段日子。瑪?shù)偈娣仳榭s在一片藍色的海洋下，漸漸睡去，夢到了一望無際的覆蓋著黃金的浩瀚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