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一個磨人的小妖精。

它可以很慢，比如上課的時候，總覺得臺上的老師嘮嘮叨叨的怎么也說不完。它也可以很快，比如曲玄思他們的籌備期，時間的流逝似乎加快了一倍，他們必須加班加點熬夜修仙，才能趕在戰斗之日，完成新的表演企劃——

對決之日，來了！

10月28日，星期日，南京國際展覽中心，7：00——

主辦方正站在展館門口，跟保安大叔嘮嗑。主辦方姓賀，是一個80后的小老板，因為喜愛二次元、又能找到商業盈利模式，于是專心搞起了不定時的小眾向ONLY漫展。

“辛苦了啊！”

賀老板給保安遞了一根煙，縣官不如現管，他雖然是老板是漫展的主辦方，但是也要跟國展這邊的后勤保衛搞好關系，免得出問題。而保安大叔也點頭哈腰地接過煙，一邊吞云吐霧，一邊奉承對方：

“老板，今兒又要大賺一筆啊？”

“哪兒啊，”小老板笑著搖頭，“這次的展子比十一那場小多了，只有一個館，預售票才五千張，賺不到什么錢……”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一波人，浩浩蕩蕩地從不遠處的地鐵口殺了出來，走進了國展中心的正大門——

霸氣，威武，走路帶風！

這是小老板的第一個念頭。只見這波人，大約有五十人上下，簡直行程了一個井然有序的小分隊，昂首挺胸，大步向前。他們都有同一個特征——手上拎著大包小包行李箱，臉上掛著黑漆漆的墨鏡，擋住了半邊臉孔。

“這是……干嘛啊？”

看著那幫異常霸氣的社會人，保安瞠目結舌。別說是他，就連辦多了漫展、見多識廣的小老板也是有點懵逼，眼睜睜地看著這群人浩浩蕩蕩地登上臺階，仿佛砸場子一般走向他們——

停了。

不需要什么口令，這五十多個人，浩浩蕩蕩地停在了展館的門口。隊伍里走出一個嬌小的身影，她走到小老板面前，摘下大大的墨鏡，笑道：

“賀老板，我們在這里化妝收拾，不打擾您吧？”

正是蘇紫。

此時的蘇紫，素面朝天，什么妝都沒有畫，但她皮膚底子好，五官清秀，還是很好看——當然，跟賀老板平時看見的COSER·紫蘇大大的艷麗模樣，那是大不相同。

賀老板懵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敢情這波人，全是來搞準備化妝的！這才全部戴墨鏡，為了遮臉啊！

漫展要九點才正式開始。但對于COSER們來說，化妝一向是浩大的工程，必須要提前準備。他們也不可能在家里把妝畫好了把衣服穿上了再出門，那坐地鐵坐公交還不嚇壞一幫人。于是，COSER們的通用做法，是到了漫展展館附近，找一些可以坐下來的地方，捯飭捯飭——

但是，也不至于提前兩個小時，就到了漫展現場吧！

賀老板在心里吐槽，但是表面上，還是笑著點了點頭：

“你們隨意，隨意。”

得到了主辦方的首肯，COSER們在展館的落地玻璃墻前，一字排開。

他們打開了隨身攜帶的行李箱，脫去薄外套，在T恤和七分褲外，套上層層疊疊的古裝。然后，戴上或深黑、或銀白、或鮮紅的假發，頭發上的裝飾高高聳起，幾乎成了一尊尊寶塔。

只見這五十個人，開始分成兩兩一組，互相化妝。戴美瞳，鋪粉底，畫眼影，簡直像是京劇里的臉譜一樣，濃墨重彩。還有把眉毛剃光了重新畫的，場面著實驚人。

保安大叔整個人都驚呆了：

漫展不是沒見過，但那些觀眾大都是穿一些日本水手服啦，還有就是日本動漫角色啦，穿個浴衣和服什么的。這這這，這是什么狀況？！

這一廂，賀老板和保安大叔還在發懵呢，那一廂，國展中心的大門口，又浩浩蕩蕩地開來五輛出租車，排好了隊開到廣場上。從上面走下男男女女幾個人，每個人都從后備箱里拿出巨大無比的箱子，然后用手推車推到了樓梯下方。

“賀老板。”

又是蘇紫，化妝化了一半的她，頂著一頭銀白的假發，戴著紫色美瞳，顯得有些妖冶，只見她微笑著說：

“我們準備了一點物料，先放在這里，不打擾您吧？”

賀老板一臉懵逼，但還是點了點頭：

“啊，你們隨……”

一個“意”字還沒說出口，只見國展大門口那里，竟然開進來一輛大卡車！

一名高瘦帥氣的男生，從卡車的副駕駛座跳下來，又攀上了卡車的車斗。只見他揭開了車斗上蓋著的黑布，露出里面各種造景布置和燈光設備。

“賀老板……”蘇紫又走出來。

“別說了，”賀老板打斷了蘇紫的話，他干脆一側身，讓開了展館的大門，“你們都進去搞吧，別蹲門口了。”

他是看出來了。這次雖然是個小展子，但是請來了一堆大神啊！

既然主辦方認可，保安大叔自然也不會為難，麻溜兒地開了展館的大門，將這總計六十多號人，全部放進了場館里。

化妝的化妝，搭舞臺的搭舞臺。架設燈光，裝置布景，所有人都在忙碌——

曲玄思推著手推車，將箱子放到主舞臺背后，一只兩只地確認木偶的狀況。

周嵐招呼了自己專業的男生來幫忙，正將那景片做的亭臺樓閣，在舞臺上一一對準方位。

石靈靈打開她的筆記本電腦，接入LED屏的播放設備，同時安裝了一個謎之程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龐可人、蘇紫都是演員，正在被化妝師瘋狂折騰。還有那些COSER，正在變身為大神、先天、武林霸主、超級大咖……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距離9點開展，還有10分鐘。

賀老板正在展館內巡場，確認漫展的各家上鋪到位狀況，并做開展前最后的準備。

就在這時，他的電話響了起來——那是自己的員工，被安排在國展中心的門口進行售票、引導相關事宜：

“老板！爆了！爆了！”

電話那頭，傳來崩潰的呼喊。

“你把舌頭捋直了再說，”賀老板低聲訓斥，“什么爆了？”

電話那頭的人，提高了音量，驚喜又崩潰地說：

“人！人爆了！”

賀老板放下手機，透過國展中心的玻璃墻，望向場外——

密密麻麻，全是人。

漫迷們聚攏在場館外，脖子上掛著長槍短炮，翹首以待。還有人貼在玻璃上，將兩手攏在眼睛旁，努力窺視著展館內部的場景。

賀老板一驚，趕忙又拿起手機，回撥過去：

“超了多少？”

“除了五千張預售票全空。剛剛半個小時里，門售票又賣了三千多，公眾號上還有人不停地下單，今天肯定要超一萬了！”

一萬人？一個小展館？一天？

賀總驚了。半秒之后，他望向一臉震驚的保安大叔，狂吼起來：

“調人！告訴你們領導，立刻加派人手！我還需要二十個……不！四十個保安！”

賀總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在微博上，霹靂布袋戲圈子的各位大大們，他們的消息被瘋狂轉發——

@素月：我在南京漫展等著你哦！

配圖是已經化好妝的素月大大，和她手中的木偶素還真。

@世外先天：我在南京漫展等著你哦！

配圖是一張自拍大頭照，三個COSER湊在一起比剪刀手。他們扮演的，是霹靂劇集里非常著名的“三先天”：劍子仙跡、疏樓龍宿、佛劍分說。

……

所有來到現場的COSER，都在蘇紫的安排下，發出了相同的邀請。他們都是江浙滬地區的霹靂布袋戲愛好者，也都是圈子里小有名氣的大大們。他們的微博被瘋狂轉發，直接在圈子里形成了超級話題——

【啊啊啊！我要去！】

【我為什么才看見！大大，你們的漫展是一天嗎？我現在買高鐵票趕過去！】

諸如這樣的評論，不在少數。

江浙滬的高鐵網本就發達，滬寧、寧杭也不過一小時到達。對于這些重度粉絲來說，只要有展會，只要有喜歡的大大，距離不是問題，城市不是問題！

賀總更不知道的是，此時已經化好妝的龐可人，正在跟人通電話：

“娟娟，你到了嗎？啊，設備帶來了是吧？好的好的，我讓人帶你進來……什么？你安排好了，給我首頁BANNER推薦？哈哈，那太謝謝你了，愛你，么么噠！”

龐可人通話的對象，是她簽約的直播平臺的、江蘇分公司的負責人。雖然她在整個APP平臺上，在全國排不上TOP10，但是在南京區，她也是個不小的咖。

南京區的老大，為了討好和留住這位小網紅，為自己的業績做數據，這次調動資源，在APP上拿到了一個首頁推。此時，這位年輕的負責人，她正帶著三名工作人員，在曲玄思的指引下，先行進入展館。

三個機位，兩名攝像，一個三腳架上的手機開著直播程序，全部對準了主舞臺。

九點，展館大門被打開。

保安大叔瘋狂地呼喊著“不要擠，慢慢來，一個一個過安檢”，一邊指揮著現場秩序，放漫迷們一個一個地掃碼檢票，然后通過閘機。

漫展，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