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連闊如中短篇評書集錦:精忠說岳(外五種)
- 連闊如口述 賈建國 連麗如整理
- 2705字
- 2019-02-28 15:42:43
第六回 黃天霸鏢傷二友
黃天霸這才施展陸地飛騰的功夫,到了惡虎村,不叫莊門,飛身上房,躥房躍脊,滾脊爬坡,來到了大廳。他在房上暗中偷看,只見院中四個犄角兒支著四個氣死風燈,大廳里亦有燈光,照如白晝,有許多的嘍兵在四外站住,各持刀槍,在東邊有根棗木樁橛,上邊綁著一人。不看便罷,天霸一看,大吃一驚,那里綁著的正是施清官。原來這件事都是郝文僧一人蠱惑的,他把施老爺背到惡虎村,要依著他,背來那天就把清官殺了。濮天雕、武天虬還是不肯,畢竟他們與黃天霸是兩輩的交情,老四霸天黃三太、濮大勇、武萬年、賀兆熊,異姓別名,勝似同胞。他們小四霸天亦是多年了,義氣所關,亦不愿殺了清官。黃天霸頭次探莊時,濮、武二人正與郝文僧在一處飲酒,天霸進來,郝文僧就躲在夾壁墻內。天霸走后,他們把莊門關上,要殺施清官,給蓮花院的九黃、七朱等報仇。不料天霸去而復返,二次探莊,把事沖散。他們要在今夜把施清官一殺了事,濮、武、郝三人往大廳一坐,嘍兵散開,莊門緊閉,把施清官帶出來,往樁橛上一捆,他們要殺了。有一個嘍兵的頭目,在施清官面前放了個水盆,盆內有個瓢,牛耳尖刀口中一咬,用瓢盛了點兒水,右手持刀,左手持瓢,口中含水,往施清官臉上一噴,用手使刀要開膛啦。只聽“噗哧”、“哎喲”、“當啷”之聲,大廳里就亂了。
閱者若問這是什么動靜?書中暗表,“噗哧”一聲,是天霸的鏢打在嘍兵手上;“哎喲”一聲,是疼得嘍兵直嚷;“當啷”一聲,是牛耳尖刀落在地上了。嘍兵疼得就地亂滾。黃天霸一飄身,由房上下來,濮、武與郝文僧由大廳出來。黃天霸到了這時候雖然真急了,還不肯傷他們的義氣,用手一指郝文僧,道:“膽大的‘皂頭陀’,你有多大的膽量,竟敢把國家的四品知府背到惡虎村要謀害了。”郝文僧一擺手中的月牙鏟,跳過來道:“天霸,你亦是綠林中的人,你應當曉得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兔兒不吃窩邊草,好狗護三村。你敢和我們綠林人作對,你破了金斗寨,剿了揚江三套,把綠林人趕得夠瞧的了,我還是要給綠林人報仇雪恨!”說著,用鏟就拍。天霸往旁一閃,擺刀相迎,就和郝文僧殺在了一處。他們倆動了手,又由房上跳下來張祥、楊秀、孫玉堂、趙璧,他們把施清官圍住,用刀挑斷綁繩,保護清官。黃天霸與郝文僧動著手,“神彈子”李公然在房上偷著觀瞧。
閱者若問他為什么不下來?書中暗表,李公然不比黃天霸、趙璧等,他們是當了官差,專與綠林人作對。李公然開的是鏢局子,他這買賣走遍天下,哪路人亦得認識,哪路人亦不能得罪,朋友愈多,關照愈多,路亦走得通。他要得罪了綠林人,那綠林人要和他作上對,他就不用干了;要凈和綠林人置氣,那鏢還走不走?李公然是心中有成見,因為黃天霸對他太好啦,要暗中瞧著天霸弄得怎么樣。如若天霸占了上風,得了手啦,他就不露面,免去了與濮、武、郝結冤仇,倘若黃天霸打不過濮、武、郝,那就講不了得罪人不得罪人,幫助天霸了。
他在房上往下看著,見黃天霸與郝文僧殺了七八個照面,亦不見輸贏,他唯恐天霸有失,就掏出了彈子,要打“皂頭陀”,凈等著郝文僧露空了。約有三四個照面,房上頭“吧嗒”一聲,弓弦響處,那彈子不偏不歪,正打在郝文僧的頭上,疼得他躥出多遠去,哇呀怪叫,壓住了月牙鏟,往房上觀瞧。李公然又沖他要打,嚇得郝文僧往大廳里就跑。濮、武一看,郝文僧這個皂頭陀成了鵝頭啦。原來李公然那彈子亦不是泥的,里頭是鐵胎,外邊是墨雨泥包著的,如若打在肉上,那鐵胎球兒就鉆在肉里了。
黃天霸恨苦了郝文僧,見他要跑,焉能放他,在后便追。濮、武見他追趕郝文僧,可就急了。濮天雕一擺雙奪,把天霸截住,用奪便砸。黃天霸往旁一閃,濮天雕是一奪比一奪快,連著天霸躲了他好幾回,他還是沒完,天霸就還了手啦,兩個人殺在一處。黃天霸心中很是難過,他想多年的盟兄弟如今翻了臉,都是因為郝文僧一人。他與濮天雕動著手,若是換別人,武天虬就過來雙戰了。究竟是盟兄弟,他沒過來。天霸見郝文僧立在大廳臺階之上,他要用鏢打郝文僧,向濮天雕虛砍一刀,躥出圈外,把單刀交與左手,伸右手掏出一支鏢來,要往他打啦。只見濮天雕立著的地方,與郝文僧相對著,他這支鏢打去,一定能打在郝文僧的身上,絕打不著濮天雕。說書遲真事快,天霸的鏢打去,那濮天雕沒有后眼,哪兒知道天霸是打郝文僧啊,他以為天霸要打他哪。“金鏢黃”天下揚名,濮天雕焉能不懼?他見天霸一抖手,往左邊一躲,那支鏢不偏不歪,正打在他的哽嗓咽喉之上,“噗哧”一聲,紅光迸出,鮮血直流,“倉啷啷”,雙奪撒了手,“撲通”一聲,濮二爺的尸身就倒在地上,一命嗚呼。
黃天霸見他的鏢誤中了濮天雕,這一驚非同小可,他可就愣了。前文書表過,武天虬與濮天雕是同胞的親兄弟,過繼出去的,如今見黃天霸把他哥哥打死,命不要了,亦得給哥哥報仇。他把雙刀一擺,大叫:“天霸,你我分一強存弱死,真在假亡!”說著,用刀便砍。黃天霸到了此時,周身是口,寸骨排牙,亦難分辯。武三爺用刀砍來,黃天霸不忍心還招,凈剩了躲閃。這時候郝文僧又擺月牙鏟過來幫助武三爺。天霸雖勇,亦是他一人雙拳難敵四手,又恨那郝文僧。他砍了郝文僧一刀,躥出圈外,刀交左手,右手掏出鏢來,向郝文僧便打。郝文僧見鏢到了,他上半截身往后一彎,下半截身不動,這種功夫叫做“貼板橋”。他把鏢躲過去了,可正打在武天虬的身上。他們哥兒倆凈做惡事,如今遭了惡果,都死于鏢下,這段書就叫“黃天霸鏢傷二友”。
濮、武一死,郝文僧是真急了,他喊叫嘍兵幫助動手。有些個嘍兵與濮、武不錯,他們各擺軍刃動手。這時候三道莊門被人打破,由外邊殺進來一個人,正是丁猛雄,手使七節鞭,向嘍兵一路大打,打得嘍兵叫苦哀哉,亂竄亂逃。李公然在房上用彈弓子亂打,打得郝文僧明白了。他忽然想起,濮、武一死,個人勢孤,三十六招,走為上策,賊人就逃跑了。郝文僧這一走,直到了后來施公山東放糧,東昌府郝家院捉拿“分水豹子”郝士洪的時候,才把他拿住。眾嘍兵亦都逃去,只有那單福沒走。
當時施大人已然化險為安,黃天霸過來領罪。施清官說:“這亦是應有數日之災,現在這事如何辦理?”黃天霸給施清官跪倒,請求別往深究,把惡虎村的財物賞給他二位盟嫂,將來鄭、楊二氏生了兒女,給濮、武二人留后,承繼宗祧。施清官自然應允,于是把鄭、楊二氏請出來,備了兩口棺材,把濮、武二人成殮起來,所有的財物裝于車上,由單福保著鄭、楊二氏,往東昌府郝家院存身。黃天霸如何傷感,鄭、楊二氏怎么悲哀,勿用細表。
卻說鄭、楊二氏走后,有李公然、丁猛雄師徒向大眾告辭,保鏢遘奔北京城。施安、施孝由店里趕來,有轎、馬等物,施清官換了衣服,乘轎起身往蘇州上任,放了一把火,燒了惡虎村。
書說至此,算是完了這段玩藝兒,再給閱者諸君改換《姚剛發配》,《惡虎莊黃一刀賣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