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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巧平娃巧探陰毒計 暈王爺暈頭斷前程

  • 大唐末帝
  • 光祿山人
  • 8611字
  • 2019-02-10 22:32:37

蹤嚴跡秘神莫窺,好夢醒來與愿違。

胸有禍心蟲蠹木,可憐病樹望春悲。

藥彥稠帶著平娃到虞鄉后的第三天,秦王派來的信使就到了,向他轉述秦王的意思。秦王接受了上次與安重晦寫書信的教訓,再不敢輕易給人寫書信了,若有事情就派親信轉述。

來人找到藥彥稠,出示了秦王的密令道:“藥將軍,秦王殿下特派在下轉告將軍。銀喜姑娘到鳳翔已經月余,至今還不見音信,要將軍速與銀喜姑娘取得聯系,獲取密報,看他有沒有按那算命瞎子的話去做。”

藥彥稠一臉無奈,攤開手言道:“請上差轉告殿下,潞王將我調到這地方駐防,離開了鳳翔,別說是見銀喜,就是見潞王一面也很難。”

“這我不管,那是你的事,我只管轉述秦王的鈞諭。”信使冷冰冰地道。藥彥稠無可奈何地搖著頭,半晌才說:“請上差回稟秦王殿下,就說末將愿意奉命,一定設法與那姑娘聯絡,請殿下放心。”

送走了秦王派來的信使,藥彥稠陷入了沉思:若想得到銀喜姑娘的消息,在虞鄉無論如何也無法實現,必須親往潞王的官邸,與那銀喜姑娘見上一面。可無緣無故地回鳳翔有何道理?還要到潞王官邸后院去見那位嬌滴滴的小姐,這實在太難為自己了。突然,他想起了平娃,覺得平娃不同,憑著他與潞王的特殊關系,他隨時可以回鳳翔去見潞王。他很清楚,若打算與銀喜聯絡,必須借助平娃。他打定了主意,一面盡心盡力地操演士兵,開墾荒田;另一面加緊與平娃的感情聯絡,想從他身上打開缺口。

“怎樣讓他就范呢?”他反復地問著自己。突然想起潞王把許給平娃的女人自己卻納了妾這檔子事,心里不覺一陣暗喜。他認為,天下最大的仇恨莫過于殺父奪妻了,應當借此機會,離間他二人的關系,以使平娃懷恨于李從珂,進而為自己所用。

存了這樣的想法后,他就開始注意平娃。他見平娃時常唉聲嘆氣,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便主動約平娃到營外酒館吃酒。平娃正不知藥彥稠葫蘆里到底裝的什么藥,靈機一動,想乘此機會摸摸底細,便爽快地答應了他。

這天剛散了營,二人來到營外一個酒館,藥彥稠要了幾個菜,吩咐酒保不得打擾,二人便對飲起來。不一會兒藥彥稠便喝得帶了幾分醉意,佯作關心地問道:“兄弟呀,哥哥看得出,這些日子你仿佛不高興。不知何事惹你煩惱,不妨說出來,哥哥與你排解排解。”

平娃隱約聽出他的醉翁之意,便故意嘆口氣道:“說這些有何用,倒讓人煩心。來,我們只管吃酒,喝他個一醉方休!”

藥彥稠見他這樣說,心里更加明白他的心境了,以為他在有意回避那傷心事,便壯著膽子慫恿道:“兄弟莫要心煩,如今殿下把我二人放在一起,此后就是兄弟了,什么話不能說?其實兄弟不說,哥哥也猜得出來,是為那銀喜姑娘吧?潞王發給我們的帖子本是為兄弟招親,不知怎地,自己卻納做了小妾。咱鳳翔的官員們嘴上不說,可心里都在為此事不平。依哥哥看,兄弟也不要再為此生氣了,依你與殿下的關系,哥哥知道你是無可奈何呀。等回到洛陽,哥哥給你找個好姑娘。”

“不瞞大哥,兄弟我并不是因為沒有娶到媳婦,而是覺得殿下在耍我。既是自己想納妾。為何要讓我出面做擋箭牌?真不明白殿下到底何意?難道平娃就不要這張面皮了?”

藥彥稠見他說得真切,心里很是高興,就得寸進尺,繼續旁敲側擊地試探道:“按說兄弟與殿下的關系不該如此。但英雄難過美人關呀,咱們都是男人,該理解殿下。不過這事殿下辦得有些操切,忽略了自家兄弟的感受,好說不好聽呀。那女子確實美貌,鳳翔找不出第二個,看那眉眼、那身段,嘖嘖,真是國色天香!殿下也許是見色起意,看那妮子生的漂亮,后悔了……”

“你……”平娃見藥彥稠敢如此侮辱他三哥,心里的火騰地一下竄起來,真想暴打他一頓。但一想起三哥的囑托,還是把火氣壓了下去,故意裝出一臉憤怒,“還是不說了,真是煩死了。”

二人一直喝到臨近子時才回到軍營。

此后,藥彥稠沒事時總去平娃的帳里找他說話。每去一次,藥彥稠便覺得平娃與自己更近了一步。一個多月過去后,藥彥稠竟把平娃當成自己人了,他覺得火候差不多了,該給他攤牌了。在一次飲酒時,藥彥稠道:“兄弟呀,你年齡不大,也該自己奔個前程,總不能這樣下去。說到底,你也只算殿下的家將,還不算正式被皇上任命的將軍,也該為自己想想了。”

平娃知道自己已經獲得藥彥稠的完全信任,便悄聲說道:“平娃早有此愿,可我與殿下是同鄉兄弟,從小就很要好。他不說提拔我,我也奈何不得,不敢向他提起。大哥有何主意?”

藥彥稠神秘地笑了笑道:“同鄉兄弟?他納你的女人為妾時怎不想這些?你也不要太迂腐了,你把他當哥哥,他把你做兄弟嗎?咱鳳翔的官員們誰不知道,殿下這樣做第一個對不起的就是兄弟你。哥哥給你說實話吧,殿下雖被皇上封了王,但說到底他也不是皇上的親生兒子,秦王、宋王才是皇上的嫡親。就皇子的排行而論,將來的天下肯定是秦王的,若兄弟現在能為秦王做點事情,一旦秦王登上皇位能忘了你嗎?”

“哥哥說笑話吧?我一個無品無級的家將,能給秦王殿下做什么?秦王能看得上我?”

藥彥稠四周望望,壓低聲音道:“不瞞兄弟,哥哥我正是奉著秦王殿下的命令監視潞王的。”

“監視?為什么要監視殿下?”

“實不相瞞,秦王怕皇上把皇位傳給潞王,想把潞王置于死地。咱說句透心話,潞王功勞大,善于帶兵,戰場上盡顯神威。皇上待潞王圣恩隆重,潞王對皇上也是一腔忠孝之心,只可惜不是皇上的親生。如若不然,皇位肯定是潞王殿下的。所以秦王才安排哥哥我監視潞王的。他怕皇權外落,將來自己反倒落個沒下場。你說皇家有什么好的?有時哥哥也為潞王鳴不平呢。可我一個五品團練使能有什么法子?官小言微,只得聽從秦王殿下的命令了。”

平娃還不明白除了那個算命瞎子所設下的圈套外,他們還有什么陰謀,便試探地問道:“藥大哥,你待怎樣監視?殿下兢兢業業,克己奉公,恐找不出什么把柄,你還不是白白浪費光景?”

“哈哈哈……”藥彥稠聽后大笑起來,“牛不喝水強按頭,紫云道長早設下一計,用不了多久潞王就能中計,到時你就知道了。如果兄弟現在就為秦王效勞,不僅能逃過眼下這一劫,說不定將來還會出將入相,前程不可限量。如其不然身敗名裂的下場就在眼前。”

平娃聽后心里暗自笑道:“這姓藥的還在做白日夢,他還以為三哥沒有發現他們的陰謀呢。”他眉頭一皺,想再探聽一下除此之外他們還有什么招數,于是,他裝做很害怕的樣子道:“藥大哥,你不會是嚇唬平娃吧,有那么厲害?還要牽連平娃?那我該怎么辦?”

藥彥稠看平娃確實害怕了,心里很是得意,他故作深沉地道:“厲害得很,一旦潞王中計,肯定再次罷免他的節度使一職。但他畢竟是戰功卓著的大相公,皇上會給他留面子的。可你作為殿下的家將,殿下身邊最親近的人,就是殿下保你,朝里的那些大臣,包括秦王,他們能容你嗎?不把你拿出來做替罪羊才怪呢!”

平娃不待他說完,就急切地問道:“藥大哥救我呀,我可不愿去死,藥大哥得設法救我。”

“好,只要兄弟聽從大哥的話,保你無事。”

“平娃聽大哥的。”

“好,痛快。這樣吧,咱倆明日回一趟鳳翔,你到潞王的官邸去,設法將潞王納的那個銀喜姑娘請到榮升客店里來,我要見她。”

“請她作甚?”平娃故作不解地問。

藥彥稠笑了笑說:“索性告訴你吧,她也是秦王安置到潞王身邊的人。”

“你說什么?她是……”平娃似乎更為驚訝,故意把眼睛瞪得大大的,驚愕地看著藥彥稠。

藥彥稠更為得意,瞇著眼睛笑道:“想不到吧?今日哥哥把一切都告訴了你,也不怕你到潞王那里告密。有秦王給我撐腰,秦王后面就是皇上,我怕什么?即是殿下知道了也奈何不得。他有本事去找秦王、找皇上去,我不過是奉命而行。”

平娃看他那副有恃無恐的樣子,真想一刀殺了他,卻又不得不強忍怒火道:“請她出來恐怕不成。萬一殿下在府里,她敢出來與你見面嗎?”

“你放心,我已經接到殿下的通告文書,這幾日殿下要與韓昭胤、張破敗他們到各府、縣查訪民情,過幾日也要到虞鄉來,我們明日去,晚上就可回來,神不知鬼不覺就把事情辦了。”

“好,我聽藥大哥的。”

第二天,平娃與藥彥稠每人一匹快馬來到鳳翔城。藥彥稠來到榮升客棧,讓平娃到潞王官邸去找銀喜,平娃回去一看,李從珂果然不在,他吃不準該怎樣行事,一時沒了主意。正在為難之際,銀喜聽趙媽說平娃回來了,立刻到前院去見他,對他道:“殿下出去了,走時要我轉告將軍,若藥彥稠來了,一定設法讓我見到他,這是殿下留給你的書信。”平娃接過一看,果然是三哥的親筆,只見李從珂在信中寫道:

“平娃兄弟:秦王一直等銀喜姑娘的回書,回書的渠道是藥彥稠,我已放出風去要出門巡察,估計他這幾日定要與銀喜姑娘聯絡,你一定設法要他們見一面。你且放心,一切韓參軍已做安排。”

平娃看到書信,知道三哥已經做好安排,便當即帶銀喜去榮升客棧。快到客棧時,為了不打草驚蛇,只讓銀喜一人進去了,平娃則躲到一條小巷回避,待銀喜從客棧里出來回去后,平娃才來到客棧,見藥彥稠正伏在案上疾書。平娃知道他在寫密信,卻故作不知地問:“藥大哥,她與你說些什么,怎的說走就走了?”

“只是潞王府里的小事,沒什么要緊的話。但我也得報與秦王。”藥彥稠見平娃走過來,忙用身子遮住案上的書信,“你且稍等,我們馬上回虞鄉。”

回到虞鄉,藥彥稠立刻叫來一個親信,把他在榮升客棧寫的書信飛馬送往洛陽。

卻說秦王李從榮一直沒有接到銀喜的回音,正在心急火燎,害怕潞王識破了他這點把戲,而到皇上那里告他一狀。他每日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認為那紫云道長有意加害于他,就讓人把他從紫云觀“請”到秦王府軟禁起來。他想如果潞王借機發難,就把這老道交給潞王,任他發落。不想這天忽然接到藥彥稠派人送來的密信,急忙拆開一看,正是李從珂私造天子儀仗節旄藏匿府中的情報,大喜過望,當即著人把老道請來。

紫云道長在內侍的帶領下來到客廳,秦王一見他就深深作了一揖,說道:“道長,多有得罪,請道長海涵。”道長一看秦王一反常態,知道潞王已經中計,頷首一笑道:“殿下,貧道無妨,量他潞王不會逃出這一劫的,只是殿下太過于心切了。”

“如此說來,道長還是不原諒小王?”

“豈敢豈敢,不過略有怨言而已。”紫云道長說罷,把手伸出來,“殿下,快把藥彥稠的回書讓貧道過目吧。”

秦王笑著把那密信交給了道長,道長看那書信上如此寫道:

“潞王此番到鳳翔,路遇算命瞎子,瞎子言道:‘潞王命相貴不堪言。’潞王聽罷大喜,并將瞎子帶入府中。幾日后潞王納瞎子孫女為妾,并私自打造天子儀仗節旄,藏匿潞王官邸。據末將看來,潞王懷有不臣之心,煩請秦王殿下奏于皇上。”

道長看罷,陰險地向秦王笑道:“殿下,你待如何處置?”

“本王明日就啟奏皇上,由我父皇定奪。”

那老道不由心里暗喜,因為他覺得潞王不會輕易中計,他之所以這樣做不過是將計就計罷了,這封密信所述肯定有詐。你道那老道何以做出如此判斷?因為他心里有數,知道潞王若當真私造天子儀仗節旄,不會在這么短的時間就能完成,更何況是秘密進行。但他不想說破此事,他要的就是引起兄弟攻訐、煽亂大局,借以為梁王復仇。

他抑制不住自己的興奮,奸笑兩聲道:“如此更好,殿下再寫一個參他的折子,附上這封密信,皇上一定會斷了傳位于潞王的心。那時殿下入主東宮便是水到渠成之事。”

“大事若成,定不忘道長之恩。道長若愿意出來做官,給你個樞密使或丞相,你可滿意?”

“多謝殿下提攜。”

李嗣源接到秦王的奏折和那道密信后,大為震驚,他不相信從珂會做出這種大逆不道之事,其中定有隱情。可藥彥稠的密信卻言之鑿鑿,莫非從珂真變了心?李嗣源不想把此事弄得滿城風雨,只對幾位朝廷重臣說了此事。盡管如此,還是在朝里引起了軒然大波。兵部尚書朱弘昭向皇上建議要派兵進剿,樞密使范延光認為潞王絕不會如此喪心病狂,去做這等傻事,定是遭人誣陷。便向皇上啟奏道:“陛下,臣以為此事不必大動干戈,只消派人到潞王官邸搜查就是了,如搜出密信上說的物證,到時議罪不遲;若搜不出,潞王定是被人陷害無疑。”

李嗣源冷靜了片刻,又想起安重晦屢次陷害李從珂的往事,又看到那密信竟是藥彥稠寫來的,不免生起疑心,說道:“范大人的話有理,解鈴還須系鈴人,就讓藥彥稠去搜搜吧。”

藥彥稠接到皇上的這道旨意,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當即拿出這道圣旨讓平娃過目,言道:“怎么樣兄弟,這是圣旨,你見過嗎?是讓我搜查殿下的官邸,我們一起去吧。”

“搜查什么?”平娃故作不解的問。

“潞王私造天子儀仗節旄,你難道一點破綻都看不出?”

“平娃與藥大哥在虞鄉朝夕相處,我如何能看得到?萬一搜不出,你待如何向皇上、殿下交代?”

“哈哈哈,我是按旨行事,搜出搜不出與我何干?”

平娃故作思索地說道:“也是啊。但那告密人卻逃脫不了干系,將落個誣陷、誹謗之罪。”

藥彥稠聽罷,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再說李從珂早就做好了應付這個陰謀的準備,此時正在他的官邸與韓昭胤商談此事。李從珂道:“哦,韓參軍,此事弄得太大了,勢必要牽連秦王。你知道,我不愿看到我父王為此傷心。最好還是不要牽連到秦王。”

韓昭胤把剛端起的茶杯放在桌上:“殿下,昭胤已經說過多次,就現在的局面,殿下想不把秦王拋出來是不行的,他肯定早把藥彥稠的密信呈給了皇上,說不定還有參殿下的折子呢。依在下看,用不了幾天皇上就會派人來,殿下若要洗清自己,必須讓那個關鍵人證,也就是那銀喜姑娘寫個證言,把此事的來龍去脈抖出來,殿下才能無事。還有那個算命瞎子,我早已派人把他從老家抓到了鳳翔,現就關押在城北的大牢里,他已經招了。有此二人的證詞,秦王定會吃不消的。”

李從珂聞聽甚是驚愕,忙問道:“你何時將那瞎子帶來的,本王怎地就不知?”

“哈哈哈,自從殿下那天把此事告訴在下后,在下就認為那瞎子是個關鍵人證,怕秦王他們將他滅口,就派人把他從他的老家吳地拘來,暫且保護起來。那瞎子知道這是為了什么,還沒有問供就招了。他說是他的師弟紫云道長讓他這樣做的,那紫云道長是秦王的朋友。”

李從珂聽罷,很無奈地嘆口氣,說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這還要多謝參軍想得周到,只是本王真不愿把事情搞大,我父皇已年邁,恐不能承受……”

“殿下的孝心令在下佩服,可總不能引頸待斃呀?依在下看,皇上不會重處秦王的。常言道,虎毒不食子。當今皇上以慈悲為懷,萬分仁愛,絕不會對嫡生兒子下毒手。但秦王的太子之位恐無希望了,此舉倒為殿下的前程掃平了障礙。”

韓昭胤侃侃而談,李從珂聽著后背直冒涼氣,忙制止他道:“韓參軍,你怎會有這等想法?今后千萬不要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本王絕無非分之念,唯有一心一意效忠父皇,無論將來誰能即位,本王將一如既往。”

“哈哈哈,殿下的坦蕩人神共知,恐有些事情不會如殿下所愿。殿下知道,秦王身邊的人大都是些什么人?秦王又向無主見,既是秦王將來能容殿下,那些心懷叵測之人,絕不會讓殿下逍遙一生的。眼下是沙陀人的天下,雖然沿襲了大唐的宗廟,實際上是改朝換代了。殿下身為漢人,應該為我們大漢子孫著想呀。”

韓昭胤的話令李從珂毛骨悚然,他沒想到韓昭胤存有沙陀、漢人之念,他冷靜一下道:“參軍言之有誤。自太宗以來,沙陀人早就歸附我中華大家庭;書漢字、說漢話、連姓氏都改為了漢姓,與中原漢人無二。自父皇登基以來,勵精圖治,提倡天下一家,從沒有做過有損我們漢人之事,若因此相互攻訐,天下必將大亂。請參軍今后莫在提起什么沙陀、漢人之事……”

“殿下以為是昭胤愿意提起么?殿下有所不知,現在軍中的沙陀將領總是覺得高人一等,罵我們漢軍是‘漢兒兵’,從心里瞧不起我們漢軍,還說我們漢人本身就是沙陀人的奴仆……”

李從珂聽罷,心里升起一股怒火,他不知在軍中還有這樣的事,他猛地站起來喝道:“不要說了。傳下令去,在我們鳳翔軍中,都是兄弟,不得互相詆毀,今后若再有這樣的事情,嚴懲不貸。”李從珂說完,心事重重地拂袖而去。

果然不出韓昭胤所料,第二天藥彥稠就帶著皇上的圣旨來到鳳翔,把李從珂的官邸搜查了個底朝天。結果任何有礙的東西都不曾找到,更何況那些子虛烏有的“天子儀仗”了。由于藥彥稠是奉著皇上的旨意,李從珂當時也沒有為難他,但他無果而終,自知不妙,只得告罪,悵悵地走了。回到虞鄉后急忙把此事飛報秦王。秦王聞知十分震驚,不知如何應付。他立刻派人去找紫云道長,殊不知那老道昨日就不辭而別離開了王府。他感到事情的嚴重,又派親兵到紫云觀去尋找,親兵回來稟報,說道長已出門云游去了,不知所向。他這才知道自己中了老道的離間計,不禁長嘆,一時束手無策。

李從珂將那算命瞎子及銀喜姑娘的證詞一并匯總成卷,連同自己的辯折,六百里加急一同送到洛陽。李嗣源正在崇德殿讓太監念折子聽,太監總管任本光最先看到這道折子,但他發現是這是一道密折時,便猶疑起來,不敢給皇上念。他知道,這幾日皇上正為鳳翔的事犯愁,整日愁眉不展,唉聲嘆氣,心緒不寧地等待著藥彥稠搜查潞王官邸的結果,他既怕能搜出那些東西,又怕搜不出來,心里極端矛盾。無論是搜出搜不出,都將是對他的莫大的打擊。

任本光不忍心立刻拿出那道折子,打算先藏起來明日再說,不想還是被李嗣源看到了,拉下臉問道:“怎么不念了?朕說過多次,不要只揀報喜的折子,報憂的折子朕更喜歡聽。拿出來念給朕聽。”

“這……”任本光一臉憂容,不情愿地從身后拿出來道:“皇上,潞王的折子到了,明日再看吧。”

李嗣源一聽是李從珂的折子,立刻從龍椅上站起來道:“你好大膽,這等大事怎敢等到明日?快與朕呈來!”

任本光只好把潞王的折子及算命瞎子的證言一并呈給皇上。李嗣源展開奏折來,越看臉色越是發青,未及讀完,雙手就顫抖起來,猛地拍著龍案,大怒道:“這個孽子,這個孽子……”一時氣火攻心,竟昏迷過去,嚇得那些太監、宮女亂作一團。任本光忙派人傳來御醫,經半個時辰的診療,皇上才清醒過來。他吃力地睜開眼睛,看到除了那些太監宮女外,馮道也在場。原來是任本光怕皇上出了意外,自己承擔不起,就命太監速到樞密院把那些大臣們都叫到興圣宮。正好是馮道今日當值,所以便第一個到來。

李嗣源硬撐著從臥榻上坐起來,愧疚地道:“馮丞相,我家出此逆子,朕何以面對?你看該如何是好?”

馮道萬也沒有想到秦王會辦出這么愚蠢的事情,他拿著那道折子,一時慌了手腳。他見皇上這樣問,忙跪下道:“陛下,老臣以為,憑秦王殿下的為人,他絕不會做出這等事來,定是受了他人的調唆。潞王的折子寫得明白,陛下請看這段。”說著,馮道將那折子打開,讀了起來。“‘父皇,兒臣以為,二弟絕不會行此勾當,陷兒臣于不忠不孝之地。據那瞎子道,是二弟被紫云觀一個道士所蠱惑,不知真偽,請父皇將那道士拘來詢問。若真是如此,請父皇寬恕二弟之責,兒臣也不會因此計較二弟……’”

“不要再念了。一個皇子,擔著多大的干系,如何就這般輕易被蠱惑?還不是他心無主見,行事荒唐,才被人所用。這般無用的東西,將來怎能擔當重任……”

馮道害怕皇上現在就發落秦王,立刻奏道:“陛下,秦王畢竟年少,少有防人之心。念他這樣做也是為了江山社稷。請皇上取其大節,三思而為之。那個紫云道士,老臣曾有耳聞,他原是朱溫帳下一個參軍,朱溫敗后,逃往大荒嶺出了家。竊以為他之所以調唆秦王殿下,目的就是想引起朝廷混亂。陛下千萬莫要中了他的奸計。”

“哦,你既知這個道士存了禍心,為何讓他們來往?榮兒不僅是朕的兒子,也是你的女婿。這事你為何不稟報朕?于公于私都有失察之責。”李嗣源說完看他一眼,兩道眉毛皺得連在一起。馮道知道皇上生了他的大氣,不免有些緊張,心里道:必須先把自己洗清,否則將有失察之罪。他又一次跪下道:“非是老臣不管。皇上曾有嚴旨,嚴禁朝中大臣與皇子交往。老臣謹尊皇上的圣諭,從不與皇子來往。”

“你好迂腐。你是誰?榮兒是誰?你們是翁婿,怎就不能教導于他?你的書讀多了,越讀越是迂腐。”李嗣源氣氛地道。馮道仍是不慌不忙地回答,“陛下,老臣先是皇上的臣子,然后再是秦王的岳丈,老臣知道孰重孰輕。尤其老臣蒙皇上錯愛,身居要位,皇上尚未立儲君,老臣怎敢與秦王交往?既是無私,也要遭人懷疑呀。曾讓小女轉告過殿下幾次,要他少與那些和尚道士們來往,多留意些安邦治國之道,可秦王的心性陛下是知道的……老臣有罪。”

李嗣源聽完馮道這番話,站起來走到他跟前,把他扶起來,感慨地道:“丞相的心朕明白了,也難為你了,你是個好人呀。怪朕沒有把榮兒交給你來管教。好了,現在不是議罪之時。他的事與愛卿無關,事已至此,你看此事該怎樣周全?”

馮道聽李嗣源說出“周全”的話,以為皇上有意保秦王,略作思索后道:“陛下,老臣倒有個法子,既可保秦王,也不傷潞王的面子,又引不起朝廷物議,可謂一舉三得。”

“你說什么?誰說要保他?還什么一舉三得!朕未曾想到這逆子不僅無能,還心懷不測。若放縱了他,怎對得起忠心耿耿的珂兒。珂兒三番五次地遭人陷害,如今自己兄弟竟也如此加害于他,讓他如何不傷心?朕必得對秦王予以懲治,以絕其妄想。先把他那個天下兵馬大元帥的銜免了去,讓他到鳳翔面見他大哥,負荊請罪。回來后在家閉門思過。還有那個道士,跑到哪里也不能放過,抓住他斬了。藥彥稠這個混蛋,不明是非、趨炎附勢,不是個好人,把他從鳳翔調回……”

“陛下且慢。”馮道急忙奏道,“眼下還只是潞王的一面之詞,須把那道士及算命瞎子,還有那個姑娘都押來,交刑部審理后才能定案,不能……”

“交刑部審理?你想把這件丑事弄得滿天下都知么?你要朕如何面對百官?不必了,朕相信珂兒,他不會無端猜疑的。就按朕剛才說的意思擬旨吧。還有,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可明白?”馮道急忙點著頭回答道:“老臣明白。皇上的慈愛之心令老臣感動,給了秦王天大的面子。老臣一定謹遵圣意,將此事辦好。”

一場行將引起朝綱大亂的公案就這樣平息了。百官們心里都很清楚,但誰也不敢當著皇上的面去議論,只當此事從未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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