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大頭貼
- 巧妻
- 行走的葉子
- 3036字
- 2013-12-06 08:49:09
慧娘帶了巧姐接待從桂府過來的媽媽,老太太抹著汗回去休息。心想這京城真不是人待的地方,說個話都這么累。
兩廂見禮,那媽媽口稱當不得,仍是受了巧姐半禮。遞上請貼道“我們夫人明日正好有個宴請,特派奴婢來給小姐送上請貼。”
巧姐有心問問這位媽媽呂先生在桂府的情況,可還沒等她開口,對方已經說自己出來已久,告辭而去。只好將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卻為明日的衣裳首飾發了愁。
這般什么情況不知,宴請的又是什么人也不知。到底該怎么打扮,倒是件愁人的事。想來想去,選了件淺藍色鍛面對襟長襖,領口袖口邊緣滾得是粉紅色蘭草圖案繡花,下配檸黃色馬面裙。她今年已經十四歲,梳了雙丫髻,一邊插上一只去年打了沒用過的首飾,一枚金蓮花分心。發髻后理該再插挑心或鈿兒等物,她覺得自己年紀小,不好太過隆重,就用珍珠做的單支小簪插進去幾顆做了點綴。
慧娘看了打扮愈發有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喜悅,在她荷包里另塞了一把金銀瓜子,告誡“這等人家,管他是不是偏支,家里的規矩肯定大得嚇死人。多帶些,打賞的時候莫心軟,別讓人看輕了去。”
巧姐笑著答了,帶上紅杏坐上家里的馬車。慧娘看他們的背影在心里盤算著,紅杏都快十八了,金大娘又只這一個閨女,以后必無法跟巧姐出門子。這貼身的丫鬟要尋個好的才行,想到這里,趕緊轉身去找金大娘商量。別發現金大娘神色郁郁,似有重重心事一般。嚇了她一大跳,以為她病了,張嘴要人去喊郎中,被金大娘一把拉住。
只說自己水土不服,故而有些難受,怕是這幾天沒法起身服侍。慧娘又怨她不早說,不僅放了她的假,還專門撥了人伺候她。
這邊巧姐已經踏入了桂府的大門,高懸的榮定侯府幾個鎏金的大字,讓她內心充滿震驚。這不是太后親弟弟的封號嗎,呂先生竟是桂家嫡支的媳婦,就算嫁的是個庶子,這身份已經是很多人不敢想像的高貴。
早有婆子等在門口,還沒接過貼子就笑道“是方四姑娘吧,我們夫人一早就有盼著你過來了,快請上轎。”
一頂青呢小轎已等在門口,紅杏扶著巧姐坐進去,與婆子一左一右走在轎子兩側。在二門處下了轎,婆子又在前引路道“我們夫人喜歡清靜,原愛住在偏些的花苑,這次回來直接搬回了原本的院子。也更愛招待朋友了,象之前交好的裴夫人今天也要來。”
說完可能怕她不知道,又小聲告訴她,裴夫人娘家姓齊。巧姐心中一驚,太子妃娘家不正是齊姓。
不知呂先生到底是何意,她只是簡單的想來看看自己的老師。這宴請有太子妃的娘家姐妹,想來規格不低。自己一個平民百姓的丫頭,冒然摻和進來,是不是太過唐突。
緊張和不安,在看到呂先生時全數化為了激動。只見她身披一件桃紅色花鳥圖案披風,里面是豎領長襖和馬面裙。頭上戴著狄髻,戴著赤金撥絲觀音,底座用一圈紅寶石鈿兒圈住,右側偏戴一朵珍珠翠葉嵌的寶花。端得的是雍容華貴,與之前清淡的模樣幾乎是天壤之別。
只是,錦衣華服掩不住她更顯清減的事實。精神卻尚好,比在周家時,眼睛里的迷茫和自怨自艾都沒有了,剩下的是堅定和執著,甚至帶著一絲狂熱。
呂先生上前握住她的手,感嘆連連,巧姐趁機奉上周婉佩和自己的禮物。又說了好些思念的話,還有一些她認識的人,所發生的事。
“好,好,看你們都過得好,我也放了心。”巧姐看她屋子擺設,丫鬟數量和所穿所戴,對她的身份大致有了數。心里卻感慨,她這樣至誠至性的人,嫁入這等人家,是好是壞,還真是說不定了。
不一會兒,就聽到下人來報,裴夫人帶著七小姐到了二門。呂氏告訴她今天所謂的宴請,只是閨蜜間的小聚,讓她大可不用緊張。
說著帶她到外面去迎,走了一半,已看到一位三十出頭的少婦帶著一位低頭慢行的少女迎面走過來。
呂氏迎上去親熱的挽了少婦的手,又讓兩邊的女孩見禮。少婦自是裴夫人,而少女是她娘家侄女,讓巧姐稱她七娘。
巧姐自看到七娘就處于心魂失守之中,這是怎樣的一個美人兒啊,只有最美好的詩句,方能表達觀者的心情,卻完全不能形容出她本身的美。一顰一笑一言一行,無一不美,隨時都可入畫。跟她說話間,巧姐甚至以為自己已經羽化成仙,在瑤池與仙子對坐。
呂氏畢竟見過識廣,雖看到此女也是深吸一口氣,卻仍穩住心神。一對比,巧姐這癡醉的模樣就讓人失笑了。好在她年紀小,大家也不以為意,反倒覺得這孩子赤子之心還不懂隱藏。七娘雖低了頭,卻并無羞澀之感。想來是這十多年,見過太多被她震撼的男男女女,已經學會了習慣。
喝著香噴噴,呂氏自己制的花茶,聽他們說些宅門里的家長里短。巧姐覺得這日子倒是過得愜意,當然如果她相公身邊不出現這樣的美人兒的話,就更完美了。
醒過神來的巧姐,發現不對了,這裴夫人帶著這個隔了不知道多少房的侄女過來,會有什么事呢。可惜她對京城里的人和事一點頭緒都沒有,沒有基礎的資料,簡直無從分析起,讓她好不郁悶。
很快話題轉到她的身上,巧姐這才知道,呂氏帶回自己的彈琴圖,被裴夫人無意間看到,便想央了她為七娘作一副畫。
“你呀,還不信,以為我推搪你呢。我早說過是我女學生所作,人現在坐在你對面,看你許多少潤筆費吧。”呂氏抿嘴輕笑,潤筆費自然是開玩笑的。心里卻慶幸巧姐的正是時候,給自己解了圍。
“唉呀呀,我還真當是你懶得提筆,任意編排的,原來真有其人。好孩子,你肯不肯為我們七娘作一副畫。”裴夫人看她年紀不大,心里是有些不相信的。可呂氏這樣說了,她也只能附和。
巧姐一愣,隨即點頭,不過一副畫,這有何難。不待呂氏說話,下人已經端了筆墨紙硯過來,見呂氏點頭,這才鋪開桌面,一一擺放好,開始磨墨。
呂氏又與裴夫人開玩笑,伸手要潤筆費,逼著裴夫人撥下頭上新打的金累絲嵌玉龍鳳戲珠金步搖,送到巧姐手上。巧姐連連推辭,這么貴重的東西她可不敢收。上頭的玉潤澤的如一汪泉水,指甲蓋大小的珍珠,還有這累絲的工藝,一看就不是凡品。
“讓你收就收吧,她呀,家底厚著呢。有機會不摳些出來劫富濟貧,我都不好意思跟姐妹們交待。”呂氏發了話,巧姐只好謝過收了下來。
看墨已磨好,但對七娘道“七娘想畫個什么姿勢,或坐或站還是撫琴看花,都可以。”對于自己的畫筆,巧姐的理解就是古代的照相機,七分寫實三分美化。
裴夫人與七娘商量后,裴夫人干脆說道“不如巧姐幫我們拿個主意,要讓人看了眼前一亮,最好與眾不同些。”
巧姐點頭,既然是這樣,那就由不得她自由發揮了。反正這個時期的女子肖像畫,都是自己賞玩,誰也不會掛出去讓人看。
三人傳遞完,看她們臉色古怪,巧姐洗完手道“若是不喜歡,我重新畫就是。”自己畫得這張大頭貼,絕對能讓人眼前一亮與眾不同。當然,能不能被人接受就不知道了。
“不,不,不用重畫,就這個很好,非常好。”裴夫人拿到畫作,饒是她天天看到七娘,已經免疫了她的美麗。再看到這畫,仍是被唬了一跳。這似嗔似怒又帶著些嬌羞的笑容,讓人看一眼,就恨不得撥不出來。若是……
這時才信了呂氏所言,這畫果然是她的女學生所為,端得是靈氣逼人。喜滋滋收起畫,頓時覺得頭上這根步搖撥得太值了。與那些宮廷畫師筆下僵尸一樣的臉兒一比,這真是畫到人心里去了。
二人了了心事,告辭出去。巧姐不知是否也該一同告辭,呂氏讓她留飯。一同送了她們出門,回來的路上笑道“皇上又要多一個寵妃了。”
“啊。”巧姐后知后覺,這才明白感情自己畫的畫,是要送到皇帝跟前的。是個男人看到這樣的美人兒,也要想法一見吧。只要不是個蠢笨的,持美行兇,想不得寵都難。
“啊什么啊,現在才明白呀,也不想想她是什么人。”呂氏輕彈她的腦門,笑話道。
裴夫人姓齊,是太子妃娘家姐姐,梁王仗著自己母妃深得皇上寵愛,與太子不對付。所以,他們這是想來個釜底抽薪,直接從源頭掐斷梁王的依仗。想到自己竟被扯到這深不可測的后宮爭斗中,眼神頗帶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