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地下中充斥著朽木，其盤根錯節，裹挾了巨大空間，其上扭曲著張張人臉、殘肢斷臂，他們的痛苦哀嚎，栩栩如生。
幾分鐘前，這里還如同市場般爭吵，但現在，卻安靜地可以聽見泥土的蠕動聲。
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了這枯萎不堪的東西，無論是敵人還是自己。
曾經的輝煌、權利、生命統統都被埋葬在這腐朽的雕刻之下，在偉大的靈魂失去了肉體的寄托，也不過片刻就消失了。
“咔擦！”
這聲響動并沒有傳播好遠，樹木間的凹槽是良好的消音器，但這聲響動只是開始，緊隨其后的，是如同鞭炮般轟鳴。
枯木是在時五權柄之下的，所以他的意志勉強能夠在其中生存。
他憑借自己的力量，再次分解了枯木，讓他們轉化成自己的肉體。
這一系列操作耗盡了時五的力量，他剛一重生，就像軟泥一樣摔倒在地。
他們贏了！
他好累。
好累，現在的他甚至不想歡慶，只想睡上一覺，直到天荒地老。
“伊爾！我們贏了！”時五推攘著身旁之人，只是可惜，他手能觸碰到的只有粉碎的木頭。
伊爾也死了，和林一一變成了朽木。
不過，現在的他甚至來不及到悼念，眼睛一閉，便徹底睡死了過去。
……
偉大的靈魂會在人間駐足，林一也不例外。
他低頭看著自己那副怪物模樣，笑了笑，雖然死的丑陋了些，但這對于他也是種解脫吧。
虛空之中的那種難以名狀的空虛感開始慢慢吞噬他。
這就是死亡，對于任何事物都無比公平的死亡，以不可阻擋的架勢向他撲面而來。
沒有對于過去記憶的緬懷，也沒有對于來生的猜想，就這樣消失地毫無氣息，理所應當。
但瞬間，他眼前一道光華閃過，所有的變化都被禁止了，死亡凝固了。
林一先是一愣，還沒有來得及為生存而感到慶幸，立刻就變得憤怒、狂躁，他用盡了自己最后的力氣，說著污言穢語，對空氣辱罵。
“我知道是你，阿亞你這個女|表子！”
“你這個高高在上的雜種，蠕動著你骯臟的思想來玷污世界。”
“你聞聞你身上的惡臭，腐朽到令人作嘔。”
他謾罵著，阿亞的聲音打斷了他。
“這些言語可不是一個盟主應該說的。”阿亞嘴里叼著香蕉，拖著拖鞋，穿著大褲衩，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林一現在說來你已經八十好幾了，為什么還是這樣的毛躁，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無能狂怒，就像只喪家犬。”
林一恨自己現在不能動彈，他奮進一生所尋找的人就在他面前，而自己現在是什么樣的存在他都不知道。
但憤怒就做情緒是沒有用的，林一在一通發泄之后，很快冷靜下來。
他的語氣很像當年的吳柳，“您來找我干嘛？莫非我這等卑微的存在，還能給予你什么？”
“回答我個問題。”阿亞說著，從虛空中凝出了紙筆。
但他的問題還沒問，林一便搶先了一步，“你要問我，什么是正義，對吧！”
阿亞點了點頭，“沒錯，我想聽聽你的看法，經過了這么多年，你的答案是否和當時那場夢境中的有所變化。”
林一笑了笑：“對了，這個問題你也應該問過吳柳吧！他回答的是什么？”
“私欲！”阿亞復述。
“他果然是個叛徒，連他教出來的徒弟也一樣，被你玩弄的一生，最后居然屈從于你！不，等等……”林一猛然想到了什么，話鋒一轉，他太清楚吳柳了，吳柳不是這樣的人，從他口中套出答案，一定是有什么打動他，林一隨即笑道：“讓我猜猜，你給予了他什么？”
“禁魔區！”阿亞也不含糊。
“果然是他的作風。”林一抓住了關鍵，立刻馬上反問阿亞，“我告訴了你答案，你能給予我什么？”
阿亞撓了撓頭，“任何東西，只要你能想到的。”他就知道，林一和吳柳一樣，沒那么好對付。
聽到這番承諾，林一立刻笑開了，一掃之前的陰霾，笑得無比燦爛，“如果我要你死呢！”
阿亞一本正經：“可以，但我要告知你，死亡對于我來不過是個名詞，一種狀態，凡是你能所得思考到的東西，對我毫無意義。”
“那我就再說條愿望吧！就和當時的正義之書一樣！規則”林一笑開了。
阿亞點了點頭，“可以！你說吧！”
“我的要求就是……”林一一頓，嬉皮笑臉，“我沒有正義，我不知道正義，作為創世者的你，永遠都休想從我口中知道答案。”
阿亞原本淡定的臉微微扭曲了一下，他是很少生氣的，但現在，他在盡量抑制心中的怒火，“林一，你可以復活，你可以重拾權利，你甚至可以讓整個世界回到變異紀之前……這些，難道你都不想嗎？”
林一呆滯了一下，“果然，我在這些條件下，應該像狗一樣屈服了……”
阿亞沉著聲音，“你說條件吧！”
阿亞話音剛落，林一的面孔變得猙獰，他的狂笑肆無忌憚，“你是在求我嗎？我可以這樣理解嗎？求求我告訴你，正義是什么！這樣一副表情，哦！對，我太喜歡了，你看看呀！你和人一樣，不甘、憤怒、屈辱，都掛在臉上，哦！我太喜歡了，現在你是不是后悔了，后悔將力量賜予了我，你在我身上下了這么大的功夫，你卻沒有得到任何答案，來瞧瞧呀！多么可悲的孩子。”
阿亞憤怒了，林一可謂是正義調查中最大的目標，對方如今的態度，反而像一位高高在上的神，林一還在脅迫他。
阿亞沉默了，一言不發。
“哦！我的神，我太喜歡你了，你就像是個小姑娘一樣可愛。”林一笑容更加張狂，“我知道你無所不能，我知道你可以強行解剖我的思想。但是，你永遠休想從我口中知道答案，你看啊！這小臉蛋多么可愛，紅彤彤的，就像只可愛的洋娃娃。”
“咔！”阿亞打了個響指，消失在了原地。
空蕩的空間中傳來了他聲音的回響。
“人類的仇恨、喜悅、憤怒，這些情緒終究是擋不過時間的磨礪的，林一歡迎你，成為著永恒時空的第一位居民，終有一天，你會祈求，告訴我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