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傳來碰撞聲、破碎聲，小琉的尖叫聲和程陌的詛咒聲……君梓用手臂護住我的頭縮在椅子中間左搖右擺，車子像受驚的戰馬奮力想殺出重圍，最后擦出焦臭的糊味停了下來。程司掛著額角被擦傷的血跡，推開車門沖了出去，咣咣地猛拍一輛車的車窗，“喂！交通規則懂不懂？紅燈沒看見啊！”

這位大叔的警察脾氣真是半點沒改，我忍著頭昏腦漲，跟著君梓拉開車門，耳朵嗡嗡直叫。君梓跑向程司，我向四下張望，街道上一派慘不忍睹：連環追尾，從十字路口延伸到面前一長溜車子。想想看商務車的確耐操，程司的駕駛技術也非同小可，我們基本沒有受傷，虧司機大叔的腿并不方便。這時候他已經把始作俑者從車里拽了出來，怒不可遏地在空中揮著拳頭，又指向事故現場。

“看看？多少輛車？就因為你一個人？”

“大哥，我，轉彎啊……”

“誰允許你在沒有虛線標示的單行道上左轉？會害死人的知道么？有沒素質？有沒常識？駕照怎么考的……”

“行了，”君梓伸出手臂隔開他們，“交警馬上就到，咱們也走不了，先在這等著吧。”

“我最討厭這種人！”程司臉上的表情分明是憎恨，警察的正義感真的格外強烈么？我總覺得他比平時更加甕聲甕氣的音色就像要吃人。

薄薄的夜色如軟霧彌散，車道已經被封鎖起來，交通警察走來走去，撞在一起的車子不少，有的人受了傷，正從車廂哼哼唧唧爬出來，煙霧縈繞中，程陌扶著小琉走到身邊。

“魚兒，你沒事吧？”

“我還好，小琉呢？”也許是曾經共用一個軀殼，我對小琉的感情格外特殊。大小姐看起來有些抵觸，冷冷地翻了我一眼瞪向攙扶自己的程陌。

“有病啊你？我都這樣了也沒見你問一聲，她好好地站著你獻什么殷勤？那是我嫂子你就別指望了。”說完她就略微直起弓著的脊背，皺著眉頭將程陌的面孔扳向自己，大少爺很不耐煩地別過頭，這家伙又鍥而不舍地扳回去，“喂！看這里看這里！”

程陌的公子脾氣終于發作了，一甩手，魚小琉摔在地上，“艾瑪，我的腿，動不了了，是不是骨折了啊？艾瑪——”

一行人急忙圍住她，君梓皺著眉頭，我努力憋住笑，“程陌，你快抱小琉去那邊看看，不是有救護車么？”

“就會添亂！”程大少氣鼓鼓的。魚小琉坐在地上直著脖子大聲叫喚，“你少管我！讓我死了算了！”

“快點去。”我對著僵立在原地萬分矛盾的程陌使眼色，他倔了半天，終于像泄了氣的皮球般躬身抱起小琉。

聯合成功！我忍不住偷著對小琉做個勝利的手勢，這女人眼一翻，頭向后一仰，舌頭斜斜地吐出唇外，活像已經掛了。

“你們在玩什么？”君梓看兩人走遠，這才轉向我，烏黑的眸子蘊著暖暖的潮氣，我忙向他展開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沒干什么啊？”

“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他輕輕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拖到身邊，“你現在學壞了，知道演戲跟小琉一起作弄人了？”

“自學成才的行不行？”

“給我個暗示就行。”

“大神，你自己什么都看出來了還要我說？”我擰擰他的耳朵，攀住他的脖子，“真覺得自己對不起外公外婆，他們現在一定很疑惑……我不想讓他們傷心，那件事我們偷偷進行好不好？”

“放心吧……你真以為自己演得很好？沒有我和程陌配合你就露餡了，而且外公，估計沒被你騙到……即使你不想傷害他們，但是外公是個堅強睿智的人，調查事情必須倚仗他，告訴他才是尊重他。”

“可是，魅姬說摧心草接觸時間短不會致命，恐怖草，我只見過兩次，而且，”我紅著臉硬著頭皮往下講，“如果是攙在飲食里，你常去吃飯不會沒事，真的會是小姨么？”

“這件事沒查清楚之前任何人都有可能，你還記得吳管家的事么？真正的兇手居然是他自己。外公到現在也沒告訴我們誰在溫泉里放了、那種東西，”君梓的呼吸似乎有些不穩定，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接著往下說，“唐氏，或者程陌和我身邊的人，都有可能。調查范圍這么廣，程司也頭疼。”

“你覺得從哪著手比較好？萬一是……”

“先別想那么多了，你從外公那兒出來是對的，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先保護好自己才能顧及別的……”

“副總，可以走了。”程司忽然走了過來，君梓收住話頭，輕輕握住我。掌心傳來熟悉的溫熱，我驀地心亂如麻，從那次事件之后，我和他如此親密還是第一次。

燥熱在體內翻涌，我的面頰越來越燙，君梓將我擁進懷中，聽得見的怦然心動，撲通撲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