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后第一天上班總覺得有些事必須做。

很久沒有見到程陌，一直欠他一個道歉，不知道該怎么表示，猶豫了一百次之后還是死皮賴臉的拖著。

伸出手又縮回來，或者已經拿起聽筒又放下，甚至有一次已經撥了電話在接通的一剎那又急忙摁斷。如是反復N次，連陶夭都看出了端倪。

“大小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怎么可能？”我一邊不自覺抽搐一邊假笑，故作鎮靜地撥通電話，握著聽筒的手指活像犯了帕金森。

“喂？”在我還沒準備好接收來自對方的信號時，眼前便隨著聲音幻化出一個慵慵懶懶翹著蓮花指媚眼如絲的形象，心里一哆嗦，聽筒從手里掉了下去，掛著一截尾巴在桌子下面搖搖擺擺。

陶夭連忙幫我撿起遞過來，知情識趣地走出了辦公室。

“程陌，是我。”只有努力說服自己勇于承認錯誤是美德。

“嗯。”這家伙像是早就在等我打這通電話，聲音不疾不徐，語調不緊不慢，“有事嗎？”

我去！居然跟我端起架子了！我對著聽筒無聲地詛咒了半天，扭曲著擠出一個笑容。

“今天你有空么？一起吃晚飯吧？”

“今天？不行啊，我有約了。”

“那明天呢？”我又只有口型沒有聲音地罵了一句繼續表現大家閨秀的風度涵養。

“明天？這可不好說，你等我電話吧。”

這小子干脆利索地掛斷電話，我愣了半天，居然氣樂了。不錯啊，長脾氣了，有個性了？還沒等我圍著桌子轉完第三個圈，君梓推門走了進來。

“下班了，走吧。”

“好。”與其在這里釋放無的放矢的自責和同情心，我還不如哪涼快哪呆著。反正已經為道歉低了頭，接不接受就是他的事了。如此一想，心里真的舒服了許多，可惜電話鈴在我剛好挽住君梓手臂的瞬間響了起來，他的眉頭微微挑了兩下。

“電話，去接。”

果然是我喜歡的人，指示清清楚楚絕不不拖泥帶水，我顛顛地跑去抓起聽筒，才喂了一聲就愣在當地。

是程陌，這家伙居然又改變主意說推了約會可以和我一起吃晚飯。真是隨性啊，我的牙齒癢癢的，恨不得穿過電話線咬他兩口。

“誰啊？”君梓伸手掠走聽筒，“你好我是君梓，請問——原來是你？不行，好啊，沒問題。”他直接掛了電話，嘴角上挑，似笑非笑。

“程陌約我們一起吃晚飯。”

“他有沒有說原因？”我盡量小心翼翼不讓他覺得我做賊心虛。

“說你先約的他，既然我要去，就一起。”這家伙果然不會放過這個見縫插針的離間機會。我把心一橫，直接捉住君梓的袖口做楚楚可憐狀。

“這件事我要解釋一下：上次因為老吳我懷疑過程陌，對他態度很惡劣所以……”

“噓，沒有必要解釋。”君梓用食指按住我的唇，眸子電力十足，本魚向來經不起考驗，腦子一熱就噙住了他的手指，結果這人更加不客氣，直接抱緊回應我一個纏綿又熱烈的長吻。我只好承認，這家伙徹底顛覆了我心中那個冷面酷男的形象。

“讓他繼續等著么？”君梓終于在我頭暈目眩的視覺里恢復了完整，面頰微紅，吐出一句話來。

“什么？”我的神智還在云里霧里，醉得有點鬧不清身處何地，他很不客氣的在我額頭上拍了一下，笑得流光溢彩，“你這條花癡魚，程陌還在餐廳等著呢。”

“程陌？”對啊！我慌忙抓起了提包，“走吧。”

“你啊，這么迷糊怎么放心讓你回家。”君梓一面嘀咕一面挽住我的腰，那句話音量雖小卻聽起來滿是惆悵，并且后遺癥嚴重，一路上像一把小鋼絲刷子不停撓著我的心，疼，卻沒法叫喊。

我就在那么一種狀態下和君梓并肩走入餐廳，出現在程陌眼中時臉色自然不會好看，不過他看起來似乎毫不介意，豁達的就像魚小琉是他生命中的一縷風，已然刮過去了。

“請坐。”他笑起來很明朗，雖然依舊帶著骨子里透出來的狐媚氣息，不過可以看出這家伙正在努力向紳士方向靠攏。我們老實不客氣的在他對面坐了下來，十指緊扣。

“程陌，我為上次的事情向你道歉。”反正遲早必須要講，我的語氣也算非常誠懇。

“有什么事情非要道歉么？”這家伙淡淡笑著，連眼皮都沒有掃我一下，“這里的鵝肝不錯，我也替你點了一份。”

“魚兒不喜歡太油膩的東西，”君梓替我接過話，“程少爺的好意我們心領了。”

“你們？”我似乎看見程陌笑了一下，直視過去的鳳眼竟然有了老虎的架勢，“什么時候我和小琉解除婚約了？你不覺得現在稱呼你們太早了么？君梓，我可沒說過會把小琉讓給你？”

“我又不是東西，憑什么讓你來決定我的歸屬？”簡直豈有此理，我瞪大眼睛望著程陌，忽然感到身邊的君梓微微抽了抽。

“你還是這么快人快語，”程大少終于瞟了我一眼，“不過，有勇無謀。”他下完定義又把臉轉過去，滿是饒有興味的研判表情。“雖然這次警方的舉動沒有影響到魚氏，不過你該知道，股價下跌了。君副總，你還真膽大，居然在節骨眼上不去公司，你該不會認為我只有老吳這一顆棋吧？魚氏遲早要并入鑫隆，小琉也一定會嫁給我，這個賭，你敢跟我賭么？”

原來就連魚小琉割腕也不出現的花花公子一直在籌劃陰謀！我忽然就倒吸了一口冷氣，身體里像有什么用力向外竄著，魚小琉終于冒了出來，不過很奇怪，她淡定得很。

“程陌，你是喜歡我現在的樣子還是以前的樣子？”

妖人明顯有些錯愕，瞇起眼睛。

“對于我來說外表并不重要，我要的是你的心。”

“那就好，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放過君梓，隨他去過他想過的日子，我會以本來面目跟你交往，但是現在不許你再做任何傷害魚氏的事情。”

“這算是交易么？”

“沒錯。”魚小琉的眼神堅定而又坦白，“就看你接不接受。”

“好，我接受。”程大少思忖了片刻，終于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