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君梓的聲音并沒有拔高，拳頭卻握了起來，“叫醫(yī)生了么？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好我馬上回去。”他匆匆掛斷電話抓起外套，向陶夭簡單交代了幾句。出什么事了？我莫名其妙跟著他，一路小跑趕著他長腿的頻率。

魚家很快就到了，大門一開，機械超人的車子直接沖了進去。

君梓幾乎一秒鐘都沒有遲延直接沖上樓梯闖進了魚小琉的房間。屋子顯然已被整理過了，碎掉的家具全部清空，顯得整個房間空空落落，魚小琉躺在床上，沒有血色的小臉毫無生機。

“怎么回事？”他看著忙忙碌碌的醫(yī)生護士蹙了蹙眉頭，詢問管家。

“早晨我叫幾個下人來整理房間的時候大小姐還好，一個人坐在客廳里只是不理人，午餐之后她說要午睡不許人打擾。三點多程少爺來電話我才敢叫她，結果卻發(fā)現(xiàn)，大小姐割腕了……”

“大夫是怎么說的？有沒有危險？”君梓眉頭的結像是怎么也打不開。

“倒沒有生命危險，只是失血有點多，已經(jīng)處理好了。”管家看來心有余悸，偷偷瞄著君梓，“大小姐的性子原本挺好的啊？下人們都喜歡。”

“這件事我一時半會也解釋不清，你跟下人們說一聲，不要亂傳也別慌張，沒事就好。”

“知道了少爺。”管家一臉倒霉相，躬了躬身，帶了幾個人去送醫(yī)生。

她為什么這樣？我慢慢踱到床前。魚小琉沉沉睡著，海藻般的長發(fā)靜靜地散在枕頭上，蒼白的肌膚略顯透明。沒錯啊，這是我的樣子，可是又似乎不像。蝶翼般的長睫毛像一把漆雕古扇，花瓣般的唇片失去了顏色，滿是悲傷。是我讓她難過了么？我愣愣地瞪著那個自己，隱約看到一抹淡緋色短發(fā)的靈魂坐了起來走向我。

“魚小琉，你要干嘛？”真的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我要拿回自己的，”她的回答讓我渾身冰涼，“你說對了，他愛的不是我，我一直在奢望著不屬于自己的東西，這段時間你們也嘲笑夠了吧？我不是傻瓜，我也不需要傻瓜的憐憫。”

“我沒有可憐你。”

“那就是在玩我？你們在乎過我的感受嗎？我不喜歡經(jīng)營公司，爺爺偏要我學習；我不喜歡程陌，卻得跟他訂婚；我喜歡君梓，可是他卻不喜歡我！”

“感情是強求不來的，我是條魚我都知道你怎么就不明白？”

“魚？沒錯，”她忽然浮起一個奇怪的笑容，“我倒忘記了，你們無論如何都是不可能的，除非你一直保持現(xiàn)在的樣子。不過可惜，那是不可能的，你希望我死，還是你死？”

死？我還不想死，我想留在君梓身邊，而且我也不想魚小琉死。怎么辦？我居然忘記了融合是有期限的，難道她想……不行，不行，我還要回去看麻古婆。

“看來你真的很怕死。不過說實話，我根本就沒糾結過這個問題。一開始我就想好了，你死我活，利用你的身體得到君梓的心然后霸占著不讓你進來，最后你會自己消亡根本不用我動手，懂了么？”

“你，為什么這么壞？”我的牙齒不由打起架來，“我誠心幫你，你卻想害我。”

“害你？我害得只是一條魚，準確的說，是一條魚的魂，誰也不能把我怎么樣。”她笑嘻嘻地圍著我打轉，“怪你自己沒腦子，記得么？心太軟，必被吃，作為一條魚，這就是你的宿命，你應該認命，知道么？”

可我就是不想認命，深海里的人魚都活得好好的，為什么單我這么倒霉掉進人類的陷阱里？

“我知道你不笨，”魚小琉似乎看透了我，“你錯在輕信，不是別的——不過呢，我現(xiàn)在改主意了，我不想要君梓了，反正不管我變成什么樣子他也不會喜歡我，所以我要和你分開，你做你的魚我做我的人，我們各不相欠，以后你和他會怎樣，跟我一毛錢的關系都沒有。”

“那你準備怎么辦？”我終于舒了一口氣。

“找魅姬，她不是說可以融合就可以分離嗎？你去找她，一切回到原點，就這么簡單。”

“好吧。”我也只能答應她，魚小琉要逼我走的意思很明顯。

“現(xiàn)在你回去吧，我挨不住疼。”她忽然露出一個邪惡又刁鉆的笑容，“你傷了我，我自然也要讓你疼一疼，這叫一報還一報，懂不懂？”這家伙說完狠推了我一把。

“哎呦！”我嚇得魂不附體，手腕一動，立刻痛得鉆心。看來魂不是嚇跑了，是嚇回去了，魚小琉倒是使了多大的勁啊。

“怎么樣？傷口很疼么？”出現(xiàn)在面前的居然是君梓的面孔。

我轉動著眼珠，左右扭了扭，身體像是沒有什么問題，除了未長好的腳傷和手腕上的疼痛，別的還好。

“沒關系的。”想到他可以釋懷就覺得開心，雖然聲音意外的虛弱，不過我還是瞇著眼睛笑了。

君梓臉上那層尷尬的陰霾終于煙消云散，黑眸泛著驚喜，驀然將頭埋進我胸前的衣服。

“魚兒，你終于回來了。”他的聲音有些壓抑，難道可以區(qū)分我們么？

這待遇也太不平等了吧？我聽見哪個地方傳來魚小琉不滿的聲音，這家伙看來真是氣到了，說完這句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你能分出我們的聲音？”我小心翼翼，輕輕動了動，他伏著的腦袋也跟著動了動，終于抬起頭。

“小琉是被爺爺嬌慣大的，有點任性不講理，不過她有一個優(yōu)點，就是不說謊。我不知道你們怎么回事，不過我分得很清楚，小琉的聲音像冰，你的聲音像水，更重要的是你的眼淚，”他輕輕附在我的耳邊，“你的眼淚會變成珍珠。”

“你怎么知道？”我差點沒把舌頭咬掉。

“你發(fā)燒的時候哭了，我正好坐在旁邊，還好是晚上，不然會嚇死人。”他的唇角緩緩牽起一個笑容，干凈，明澈，害得我很沒出息地吞了下口水，真是迷死人不償命，我居然看見自己在他眼里嫣紅如醉的面孔。

也許不久以后我就得走了，看見他這么開心，想到早晨那張令人難受的面具臉，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不想走，可是我遲早還是得走。

“想什么呢？”君梓忽然點了點我的鼻子。

“沒想什么。”我的手在他掌心瑟瑟發(fā)抖。

“覺得冷么？手怎么冰冰的？”他把我的手塞進被子，掖了掖被角，“明天我再叫人幫你整理房間。”

“不用了，”只不過是借住，誰知道還可以呆多久，“你真覺得我和魚小琉是兩個人？你不怕我是神經(jīng)分裂么？”

“不怕。”他用手指撩著我的睫毛，“就算你是神經(jīng)分裂，我權當自己娶了兩個。”

“你說什么？”差點被口水嗆到，我咳得上氣不接下氣，君梓笑瞇瞇地幫我拍著后背，重復了一句——“不怕。”

“最后那句。”我急忙抓住咳嗽的間隙問他。

“我權當自己娶了兩個。”他懶洋洋地站起身，“大小姐，您對我的求婚還滿意嗎？

能不能別這樣考驗我？淚流成河，要是讓他知道我要離開，會不會也掉幾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