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容微發來的照片的時候，楊之祁正坐在顧冉的老板椅上。

他左手轉動一支筆，右手中指滾動鼠標，饒有興趣盯著電腦。

照片上的秦詩臉色素白，穿一身黑裙，動作或走或靜站。

其中一張，秦詩只露出一張臉，她看向鏡頭，背后是沒有一絲白浪的海面，秦詩嘴唇白得近乎干裂，臉上沒有笑容。照片處理成黑白色調，天空是白，海面是黑。只是照片看來，秦詩瞳孔的顏色比海面更黑。

楊之祁從來沒看過這樣無神的雙眼，像兩只黑洞，他不知道它有多深，只知道它黑且空曠。

…………

楊之祁手中的筆“啪嗒”一下掉桌子上，他反應一下，拿起，握在手中。

顧冉走到桌子對面，順勢跳上桌子，右腿勾著搭在桌面上，擰開一瓶水，看楊之祁盯著電腦出神，曲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兩下，“想什么呢？”

楊之祁回神，看了眼電腦，右手中指一動，把當前頁的照片切換到了下一張，然后把電腦推到顧冉腿邊，“喏，寫真照出來了。”

顧冉把筆記本拿著放在腿上，弓起背，右手手肘撐在自己大腿上，手指摩挲下巴，翻了幾張后問道，“你覺得怎樣？”

楊之祁轉動筆，“還不錯。”

顧冉點頭。

楊之祁：“沒想到容微這人還挺有想法，人也有趣。”

顧冉直起身，把筆記本往桌上輕輕一扔，喝了口水，拿眼瞟他，“你了解她？”

楊之祁露出壞笑，翹著的二郎腿不自覺抖起來，“了解啊！”本來靠在椅背上的身體前傾，“就上次我去接秦詩，和她聊了幾句。”

顧冉別開視線，從桌上下來坐到他對面的椅子上，手握礦泉水瓶，指甲一下一下摳著瓶蓋，視線盯著桌面不知在想什么，也不說話。

過一會他突然問：“聊了什么？”

但與此同時，楊之祁也問：“那誰打發走了？”

楊之祁聽到顧冉的問句有點驚訝，他玩笑道：“你還關心這個呢？”

顧冉垂眼，不回答也不追問，只說：“走了。”

楊之祁：“答應她什么條件？”

顧冉翹起二郎腿，手肘撐在椅把上，穿著皮鞋的腳尖一點一點敲擊著桌子背板，“她自己談的項目公司不拿提成，但她必須同意拍那部電視劇。”

楊之祁靠回椅背，“可以啊你！就是早給你們本子，價碼開得老高，你們嫌劇本差不給拍的那部吧？”

顧冉懶懶應了聲“嗯”。

楊之祁：“你們倆都狠。”

顧冉笑笑。

其實當楊之祁在看照片的時候，顧冉正在對面的沙發上和沈辛梧的宣傳談事情。《香江》的女主丟了以后，沈辛梧自己去談了另一個導演的片子，定下女一號，但片酬是行價的一半。本來照公司規定簽約藝人的片酬公司是要抽成的，但這部片子是沈辛梧自己談下來的，她本就對《香江》的事不太滿意，這下更不愿意答應抽成，于是讓宣傳來和顧冉談。

顧冉爽快答應了，但作為交換條件，沈辛梧必須拍一部電視劇。這部電視劇的片酬比以往任何一部都高，但劇本不好，此前礙于沈辛梧好不容易電視走電影轉型成功就一直壓著，現在這階段兩人關系大家心知肚明，沒必要顧慮這那，于顧冉而言，能多賺一筆是一筆。

事實上，顧冉認為沈辛梧派人來的這次談判毫無意義。她不說，他完全可以念著舊情當不知道，但是她說了，沒有自己來，而是派了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來，那么按照顧冉的個性，勢必扳回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