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域丹心:第七批援藏干部人才的心路故事
- 本書編委會編著
- 3272字
- 2019-01-10 17:46:15
紫曲河畔的格桑花
重慶市援藏干部
昌都市類烏齊縣副縣長彭倫貴

格桑花又稱格桑梅朵。在藏語中,“格桑”是“美好時光”或“幸福”的意思,“梅朵”是花的意思,所以格桑花也叫幸福花,長期以來一直寄托著藏族人民期盼幸福吉祥的美好情感。藏族人民千百年來世世代代繁衍生息在這片神奇的土地上,就像這格桑花一樣,歷經歲月的滄桑和風吹雨打,頑強屹立在美麗的雪域高原。援藏干部也像格桑花一樣,懷著報國熱血,從內地來到這里,不懼生死、迎風戰雪,融入這片高天厚土,愛上這里的山山水水,為這片土地歌與唱、鼓與呼。
2013年8月,帶著組織的重托,我來到昌都類烏齊縣,開始了為期三年的援藏生涯。一踏上類烏齊的土地,我就立刻被這里茂密的原始森林、漫山遍野的格桑花、燦爛的陽光、純凈的空氣震撼了。初進西藏的那幾個月,雖然胸悶、頭痛、失眠、流鼻血常伴左右,但都被我在新環境中的興奮勁頭沖得很淡很淡。
到了12月下旬,街上寒風呼嘯,刀一樣刮在臉上,宿舍里冷得更像冰窟窿,幾根冰柱就一直吊在天花板上。想燒水洗臉,水龍頭里早已沒有了自來水。自己儲存的水,也早就凍成了冰坨子。晚上這里停電是常事,電熱毯派不上用場,就只好穿著大衣,蓋上兩床被子,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就這樣蜷縮在床上,還瑟瑟發抖。經常是一整夜,我望著漆黑的天花板發呆,直到天亮許久,空氣漸漸暖和,才昏沉沉地睡去。
那個冬天,我置辦了幾樣物品:應急燈——以備停電照明,錘子和鑿子——以便砸冰燒水,雷鋒帽——以便在夜晚戴著睡覺,直到現在,它們還是我寢室的過冬必需品。那個冬天,讓我體驗到了有生以來真正的寒冷,讓我知道了什么是“滴水成冰”,什么是“冰凍三尺”,因為類烏齊最低溫度會達到恐怖的零下30度;那個冬天,更讓我真正體會到了原本習以為常的氧氣、睡一個舒舒服服的好覺是多么的奢侈。
那一次,離死神那么近
2014年10月20日,我從芒康出差返回昌都。正是秋高氣爽時節,318國道兩旁層林盡染,美景無邊。一路上,我和藏族師傅索多談著西藏的人文風情,平安地翻越了險峻駭人的覺巴山和海拔5008米的東達拉山口。我們駛過邦達草原,夜色漸暗,遠山如黛。坐了一天的車,身上酸痛得厲害,心想到了昌都就可以好好洗個澡,好好睡個覺了。
突然,平穩行駛的越野車像脫韁的野馬在公路上橫著沖了出去,好像失去了摩擦力一樣在公路上急速飄移!我心一緊:糟了,遇著暗冰了!左邊是懸崖,右邊是峭壁。說時遲那時快,只見索多師傅突然將方向盤大力往左一打,車身迅速向右邊甩去,險些碰著崖壁。就在電光火石間,在我極度的驚恐和顫抖中,越野車扭著S形快速駛過了那片幾十米長的暗冰道路。當車最后平穩地停下來的時候,驚魂未定的我還緊緊攥著車上的把手,久久說不出話來,身上的保暖襯衣幾乎已經濕透。過了許久,我才給類烏齊縣第七批援藏領隊、縣委常務副書記袁國圣同志發了一條短信,簡要描述了事情經過,并建議,為確保安全,晚上盡量不行車。如今,這條建議作為類烏齊縣援藏工作隊的一條紀律固定下來,這種險情再也未在援藏工作隊里發生過。
在山洪面前,我走在最前面
2013年9月初,我們縣連降大雨。7日一早,我就接到電話,說伊日峽谷突發山洪,威脅到峽谷中農牧民的生命財產安全。
接到命令,我帶著相關部門的同志火速趕赴伊日鄉。由于道路被毀,車輛根本無法通行,我們徒步前往峽谷查看災情。峽谷里,山洪發瘋一樣咆哮,發出震耳欲聾的吼聲,洪流裹著斷樹枯木奔涌而下,不時有巨石從山頂滾落,轟隆隆地呼嘯著砸到河里,濺起洶涌濁浪。公路四處塌方,險象環生。我和旅游局、伊日鄉干部和亞中村干部,艱難地穿越森林,爬上陡坡,涉過洪水,查看被沖毀的便橋、橋梁,動員在河谷附近臨時牧場房屋中的農牧民馬上轉移。由于我們及時有效的工作,避免了農牧民的傷亡及牲畜等財產損失。10公里長的峽谷,我們足足走了6個多小時,直到查看完農牧民的受災情況,確保百姓都安全……面對洪災,我沒有絲毫猶豫。因為,我知道,在災難面前,群眾最需要看到的,是黨員干部的身影。
大火來臨,援藏干部絕不當局外人
2015年5月8日下午,卡瑪多鄉井林村突發森林火災。全體干部緊急集合,立即趕赴火災現場撲救森林大火。
海拔4000多米的山上濃煙滾滾,風勢卷著大火,發出可怕的巨響,躥起沖天火焰,煙塵在空中四處飄散。副市長尼瑪和縣委書記達瓦坐鎮現場指揮部指揮,消防官兵、武警戰士和機關干部執行不同區域的滅火任務。但尼瑪副市長和達瓦書記從關心援藏干部出發,堅決不讓援藏干部上山滅火。熊熊燃燒的森林大火瘋狂肆虐著,讓人揪心。我幾次向現場指揮說明,我以前在鄉鎮工作時曾經多次帶隊撲救過森林火災,有一定經驗,關鍵時刻援藏干部絕不能當局外人,我也是類烏齊人。現場指揮部最終同意了我的請求,讓我帶突擊隊從側面出擊,配合消防官兵和其他突擊隊阻斷山體左側火勢。一上山,才知道高原撲救森林火災與低海拔地區是兩回事,體力的消耗要大好幾倍,走不了多遠,便氣喘吁吁、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上山之艱難完全超乎常人的想象。但我們仍然冒著大火、濃煙,不顧高山缺氧、山勢陡峭的惡劣情形,手腳并用爬上山,揮舞著鐵鍬、樹枝滅火。經過大家幾個小時的奮力戰斗,山體左側明火全部被撲滅。為了杜絕火災死灰復燃,我們又返回山腳,背上二十余斤的水桶三次攀上海拔近4600米的山脊,撲滅余火。
第二天下午,大火終于被全部撲滅,我們一個個也累得不成人形,全都癱倒在地上。
最開心的笑容
2015年3月6日,類烏齊縣下起了鵝毛大雪,群山白茫茫一片。春節后剛剛從重慶返回縣里的我,帶了點簡單的洗漱用具,便裹著厚厚的大衣踏上了赴伊日鄉蹲點的征程。
家住伊日鄉亞中村的扎巴仁青是我聯系的困難群眾之一。扎巴仁青家里有4口人,孩子在重慶師范大學讀書,家里養了30頭牦牛,還種了幾畝青稞,一年挖蟲草的收入大概有6000元。在他家里,僅有兩張捆扎而成的床。由于要供養孩子讀書,家里生活顯得非常困難。2014年3月,我來到他家中走親戚,給他送去了大米、糌粑、面粉、清油、大茶、蔬菜和慰問金。現在,我再次來到他家,給他一家送上了藏歷新年的問候。
兩年多來,我多次到他家中看望慰問,并從自己的工資中拿出7000多元,支持他的孩子讀書。2015年8月,我到伊日鄉下鄉的時候,在伊日峽谷中遇到了坐在摩托車上的扎巴仁青父子。仁青看到我,馬上從摩托車上下來,握著我的手,開心地笑著,向我介紹他的孩子——嘎瑪尼加,他今年從重慶師范大學畢業了,已考上了公務員,分配到了我縣一個鄉政府工作。在他向我報告好消息的時候,我心頭的一塊石頭終于落了地:這個困難家庭,總算有了穩定的收入來源,終于可以逐漸擺脫生活窘迫的局面。
為了這片高天厚土
如何讓農牧民盡快脫貧致富,是我進藏以來始終關注、十分關心的一個重要課題。類烏齊旅游資源眾多,不但有聞名全區的查杰瑪大殿,還有獨特的自然風光,而伊日鄉旅游資源更是得天獨厚,療效卓著的伊日溫泉、險峻雄奇的伊日峽谷、獨具魅力的索堆原始風光等,對于內地游客具有極大的吸引力。許多內地客人到訪后,對這里的風景贊不絕口。今年,朱角拉山隧道已經開工。兩三年后,類烏齊必將迎來一個新的發展時期。我認識到,類烏齊要吃旅游飯,必須盡快完善旅游基礎設施。通過大量走訪和深入實地調研,我提出了開展伊日鄉索堆民俗文化村旅游基礎設施建設的設想,縣里將這個項目列入十三五規劃,計劃投入資金500萬元進行建設,并希望在2015年提前實施。
2015年4月,我同昌都設計院的專家和技術人員驅車100余公里,再次赴索堆村實地踏勘和現場測量,要求設計單位一定要將旅游步道的設計與自然相融合、與獨特的藏家風情相融合,達到打造一個旅游景點,帶動一個地區經濟發展的效果。通過一系列的前期準備工作,7月,伊日鄉索堆民俗文化村旅游基礎設施動工;10月,索堆村旅游基礎設施項目車行道和旅游步道完工,并于當年11月初通過了縣政府相關部門組織的主體工程驗收。
一人援藏,全家援藏;一次援藏,終身援藏。三年援藏路,一生援藏情。我援藏工作任務有結束的時候,但紫曲河畔這片藍得醉人的雪域天空、美得醉人的民族風情、純得醉人的藏族同胞和我對雪域高原的這份感情,卻從此深深地鐫刻在心底,成為我一生最重要的精神財富,成為我一輩子永不磨滅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