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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讓拉薩的孩子少一些病痛

北京市“組團式”援藏醫療隊隊員

拉薩市人民醫院兒童外科主任侯文英

2015年8月13日,我作為北京第七批第二批次援藏醫生返回北京。從貢嘎機場離開的時候,我抱著前來送我的援友泣不成聲。一年的時間太短,我心里還惦記著拉薩的孩子們。

誰也沒想到,回到北京還不到一個星期,我又看到了關于“組團式醫療援藏”的消息。對于拉薩,我的心里本來就有深深的不舍和眷戀,我眼睛都沒有眨,再一次報名了。

很多朋友都勸我是不是再考慮一下?我40多歲的年紀,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時候。援藏一年,家人已經為我做出了犧牲;再次返藏,親人們又要承受思念之苦。我征求家人的意見,他們早已把我對于拉薩的感情看在了眼里。他們支持我、鼓勵我,讓我再一次回到了這片神圣的土地。

2014年,我第一次來到拉薩,在堆龍德慶縣人民醫院擔任兒科主任。整個自治區、拉薩市都沒有一家兒童專科醫院,我來到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培訓。對于當地醫生能完成的手術,進行標準化管理,密切聯系理論知識,讓他知其然更知其所以然。對于新開展的手術,先進行理論培訓,第一次手術以示教和講解為主,第二次的手術輔助當地醫生加講解,一步步讓當地醫生學會手術方法,做到授之以魚的同時,更努力做到授之以漁。記得第一次帶領大家做疝修補手術的時候,手術前我先給當地醫生講解一次手術步驟;手術過程中,再一次講解手術方法和注意事項,并讓他們親自去摸去體驗去感受;手術后在幫助他們修改手術記錄的同時,再次講解注意事項。第一臺手術之后,一名當地醫生信心飽滿地說:老師,我該看書了,我該學習解剖了。您再帶我做兩次這個手術,我一定會自己完成這個手術的。

拉薩有可愛的同事,還有可愛的孩子。在堆龍德慶縣的一年里,所有的鄉、村我都跑遍了。讓我心里最難受的是我們醫療隊去邊遠鄉村為孩子們體檢,篩查先心病、肢體畸形等患兒。別看堆龍德慶縣就在拉薩近郊,但是很多村子都在海拔4500米以上,有的地方甚至到了5000米。我們所到之處,都被孩子們和家長圍得里三層外三層。家長們端著熱乎乎的酥油茶,我們不喝就不讓我們工作;孩子們忽閃著大眼睛羞答答地看著我們,乖乖地配合我們做檢查。看著很多孩子的先天性疾病明明可以治愈卻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我在這里不知流下了多少次眼淚。語言不通、醫療知識落后,很多家長以為孩子的病是無法治療的,直接給孩子辦理了殘疾證。看著本該是活蹦亂跳的孩子,一瘸一拐地出現在我面前,我心里難過極了。

我是醫生,還是母親。我知道,一個孩子的痛苦就是一個家庭的痛苦。在堆龍德慶縣醫院的一年里,我已經記不清自己在北京和拉薩之間奔波了多少次。我為篩查出來的患兒聯系了自己的“娘家”首都兒研所,免費為他們進行治療護理;我把首都的兒科專家請到拉薩,為這里的醫生進行培訓、授課;我還找來了嬰幼兒營養專家,給育齡婦女講科學喂養。在西藏,一代一代的孩子都是吃糌粑長大的。我在一個村子搞試點,給每個產婦發一口高壓鍋,手把手地教會她們如何用青稞和牦牛肉煮出好吃的肉粥。在奶水不夠的時候,這就是有營養的輔食……

西藏是個神圣的地方,從踏上這片土地的第一天起,我就感知到了自己和這里的緣分。這里的孩子需要我,而我也對這里充滿了感恩之情。還記得帶著患先心病和肢體畸形的孩子們去北京治療,剛一到站,從未出過拉薩的孩子們就呆住了。正趕上六一兒童節將近,北京電視臺的主持人姐姐帶著禮物來到火車站迎接他們,兒研所的醫生帶著他們和家長去天安門看升旗,電視臺的哥哥姐姐帶著他們錄制六一晚會。看到孩子們的眼神由恐懼變成平淡又變成快樂和信任,我的心也放下了。還清楚地記得10歲的羅布卓瑪,在北京電視臺錄制六一節目時,親口告訴我:她長大了也一定要當一名節目主持人!

回到兒研所,孩子們在短短兩天里就和醫生護士們處成了朋友。我看著他們一個一個被推進手術室,我和他們的家長一起在外面焦急地等待。我在內心深處祈禱著他們能平安,能盡快康復,那個時候,我已經不像是一名醫生,而更像是這些孩子的母親。

在首都醫生的精心治療下,孩子們康復得很快。我隨先心病患兒回拉薩,一路上有孩子們相伴,一點也沒感到寂寞。火車42個小時,甚至覺得太短太短。丹增措姆是先心病孩子們中最大的女孩,來自堆龍德慶縣最偏遠的門堆村牧區。來北京之前,她根本不會說漢語。勤奮聰明的小姑娘,一路上一直在努力學習漢語,火車每到一站,她就會跑過來問這是什么地方。我告訴她,她就努力地記,恨不得把所有的地名都記住。到了蘭州車站,我帶她下火車玩耍,一起拍了一張照片,她拿在手里反復地看,仿佛要把我的樣子也記在心里。快到拉薩火車站時,她突然用漢語問了我一句:你叫什么名字?我的心再一次融化了。多么聰明可愛的孩子,愿她今后的路越走越平坦,愿她能有機會去北京上大學,愿她健康地成長,為明天的民族團結事業做出貢獻。

孩子們回到堆龍的第三天,兒研所的羅毅院長利用出差到拉薩的機會又專程到堆龍德慶縣醫院病房看望孩子們,仔細地了解痊愈的情況,同時代表研究所親切地慰問患兒的家長。看見這些術后的孩子們在走廊玩耍,院長非常欣慰。最感人的一幕是等羅毅院長一行從病房出來離開時,所有的藏族患兒家長都帶著孩子來到病房樓的大門口,向羅院長一行揮手歡送,民族團結和深情交融的場景感動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2015年8月,當我再次返回拉薩,我已經不再是一名縣醫院的兒科醫生。在拉薩市人民醫院,我接觸到了更多的患兒。由于西藏沒有專門的兒童醫院,我們就和自治區醫院啟動了合作模式,我經常去區里的醫院進行會診。記得有一天自治區醫院請我會診一個氣腹的新生兒,根據孩子的病情,我判斷患兒不是生理性氣腹,于是給患兒做了腹腔穿刺,證實了我的判斷,孩子得到及時的手術治療。隨后連續會診了兩個病人,穿著厚厚的隔離衣在監護病房奮斗了一個多小時,出來時已經大汗淋漓。非常遺憾的是:有一個孩子病史已經3天,開腹手術時腹腔嚴重感染,廣泛的腸穿孔無法修復,最后失去治療的時機。

幾天前,又有一個病人給我感觸很深。這是一個那曲地區幾個月大的孩子,因為持續腹瀉一個月轉到拉薩就診。我去看這個孩子時,已經是完全性腸梗阻,手術時已經有腸管壞死。腸套疊是2歲以內孩子的多見疾病,內地的絕大多數孩子都可以通過非手術治療治愈。很遺憾,在拉薩的孩子卻要經受這么多的痛苦!病痛在他們的身上,也在我的心里。

我和很多醫生援友交流過,在拉薩,我們的工作量并不飽和。我們見不到像北京的醫院里那么多的病人。我們有充足的時間進行精細的診斷,有時間與患者和他們的家屬進行溝通交流。這里的病人信任我們、尊重我們,和諧輕松的醫患關系讓我們的醫術得以更好地發揮。在這里,我們擁有自己的存在感。雖然語言不通,但是一個眼神、一個微笑,就能讓陌生的我們建立起相互的信任。

如果說,在第二次進藏之初我還有些忐忑的話,此時此刻,我的心已經安定下來。我知道自己的選擇沒有錯。我來到了一個更需要我的地方,我也來到了一個讓我感恩的地方。即使是第二次援藏,我仍然感覺到時間是那么緊迫。多做一臺手術、多講一次課、多做一次培訓……我愿意做一個造血者,把我畢生所學傾囊而出,永遠地留在西藏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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