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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大師有請

人生很長,長到你以為會廝守一生的人總會成為過客。祁洛一直是個樂觀的悲觀主義者,總能最大限度地保持著可憐的樂觀。所以他從來沒想過要去介入誰的生活,遇上了、看對眼了,就陪著喝幾杯,更多的,不會再有了。因此當他猜到舞月璃來西川以后,他并不打算把對方找出來。同樣的,面對不知真醉假醉的劉杰楷對他吐露心事,他也沒有順著對方的話往下扒拉,哪怕他清楚劉杰楷或許真的只是想找個人聊聊心事。但他堅信無功不受祿,也相信天上不會掉餡餅,他想到要是聽了一個實在算不上秘密的秘密,今后就得幫對方一個忙,就實在沒興趣聽下去了。

感情是雙向的,一方需要付出,另一方需要回饋,祁洛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很適合與人經營一段感情的人選。他跟齊櫻、蘭禎之間都屬于細水長流,要是沒有兩個女生潤物細無聲的付出,他也不會把對方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上。至于李楚陽跟胖子,那都是跟他過命的兄弟,如果沒有一次又一次的打架跟相互背鍋,他們這么穩固的革命友誼也建立不起來。

比賽終于開始了。

九點集合,祁洛依然起了個大早。他有晨練的習慣,時間一到自然醒,如今雖然受傷了、不能做大幅度的運動,但按照醫生之前的吩咐做一些康復運動還是可以的。更何況他洗漱很不方便,如果不早點起床收拾,到時候跟李言蹊搶洗手間,也有點尷尬。

昨晚他回來得稍微有點晚,時間太晚根本沒有校車可以坐,加上手腳不便導致他走得很慢,到宿舍的時候李言蹊已經睡下了,祁洛沒想吵醒他,不過他洗漱的時候還是不小心弄出了聲響。

李言蹊黑著臉起身:“我來幫你?!闭f著就搶過祁洛的毛巾幫他擦洗身子。

祁洛有點懵,沒搞明白這有潔癖的哥們兒哪根筋沒搭對。

李言蹊幫著他草草收拾之后就去睡了,祁洛也只好理解為,李言蹊只想他快點睡覺。于是趕緊摸上床躺好,生怕再惹這大神不高興。

當然,李言蹊睡覺之前依然用自己帶的肥皂洗了很久的手。

祁洛起得早,沒想到李言蹊比他起得更早,站在窗邊看書,見祁洛起身,連忙扔下書過來。

“不不不不用了,我自己來我自己來……”祁洛嚇了一跳,沒敢再磨蹭,跳到地上,忍不住腳一抽,倒在床上。

李言蹊皺著眉幫他拿過鞋子,又很快沖去洗手了。

大兄弟,你說你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嘛!

祁洛頭疼,他寧愿李言蹊對他甩臉色,這種一副「我不喜歡我還是要做」的樣子,真的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啊。

進了洗手間,祁洛又是一愣:李言蹊居然給他擠好了牙膏。

祁洛拍拍自己的臉:不會沒睡醒吧?

李言蹊斜睨了他一眼,注意力又很快回到了書上。

祁洛拿過裝滿水的漱口杯,嗬,還是熱的!

李言蹊給伺候的洗漱,祁洛想都不敢想,漱口的時候他還在心里計算,要是把這機會出讓給別人,不知道那些女生會花多少錢來買?

不過他很快就搖搖頭:服務還沒賣出去,自己估計就先掛了。

“我說……”祁洛吐了漱口水,用毛巾擦擦嘴,“你怎么了?”

李言蹊眼皮微微一抬,沒接話。

“你這樣弄得我很慌啊……”祁洛無奈道,“你還是別這么對我,我渾身不自在。”

李言蹊把書放在一邊,走過去搶過祁洛的毛巾,在水龍頭上浸濕了。

“過來?!闭Z氣很冷,有點霸道總裁的味道。

祁洛小腿肚兒都在抽筋:“大哥我錯了,您別折騰我了成嗎?”

李言蹊卻不由分說的,毛巾按在了祁洛臉上。

“啊……你刷豬皮呢?啊——輕點兒……耳朵掉了!”

大清早的,438房間里傳來殺豬似的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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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五十,祁洛跟李言蹊來到了實驗樓,這邊早已被封閉起來作為數模比賽的場地了。

齊櫻走近了,仔細地瞧了瞧祁洛的臉,他臉上青白相間,還泛著幾道紅印,倒像在沸水里趟過一般,又似剛剛用鋼鬃刷過的豬皮。

齊櫻打趣道:“你昨晚回的是女寢?”

祁洛瞟了眼面無表情的李言蹊,嘆口氣:“一言難盡啊?!?

不就是質疑了一下性取向嗎?干嘛發這么大火……

這次的數模比賽由北辰集團主導,沒有走教育部的程序,算不上多么正規,但因為成績被各大高校認可,參賽的選手依然非常多。

這幾天舉辦的只是省賽,來自全省各地的學生都涌入濱江大學,一眼望去,實驗樓黑壓壓一片,祁洛在心里默默計算了一番,人數竟不下于五千人。

五千人,就全省來說,似乎并不多??扇〉慕逃絽⒉畈积R,西川省又位于西南地區,許多偏遠點的地方連參加奧賽的人都寥寥無幾,更別說數模比賽了。嚴格算起來,這五千人里,大半都是出自蓉城、涪陵、德江等等教育水平高的地方,小地方派出的選手,往往學生跟指導老師一樣多,甚至還有學校壓根選不出人來的情況。而且,比賽分為中學組、本科組與研究生組,所以這五千人還得再劃成三撥,最終與祁洛比賽的人,也就兩千多人罷了。

然而祁洛依然不敢大意,他剛剛已經接到通知,這次的預選賽暫時取消,所有人直接進入小組賽。兩人一組組隊,隨機抽一個題目,然后在實驗室里操作,12月10號上午九點,評估人員將會在這里驗收。兩千多人分成一千多組,每個組試題都不一樣,祁洛沒那么傲氣,會傻乎乎地以為這比賽里沒人能勝過自己。小組賽只會評選出十個優勝,百分之一的幾率,一點也不輕松。

組隊只有半小時時間。一般都是直接跟自己學校的組隊,畢竟誰都想獲勝,要是拉一個不認識的人來,萬一很坑怎么辦?那些參賽人數為單數的學校就有點尷尬了,單出來一個學生,還得去跟不認識的人組隊。每個人都想跟熟人搭伙,誰都不愿意被單出去,老師也不可能強制要求誰去外校找隊友,這就到了考驗一個學生人際關系的時候了。

西山中學這邊還好,單出來的人恰好能跟隔壁涪陵一中搭對,那兩人還早就認識,沒誰覺得自己遇到了一個豬隊友。

祁洛認識的人也不多,最主要的是人人都害怕被他這個傷員給拖累。一圈過后,人緣不錯的基本都找到了隊友,剩下幾個不那么喜歡交際的站在人群外,孤苦伶仃。

齊櫻早早跟蘇雅組好了隊,這讓祁洛的計劃破產了。

祁洛嘆口氣,心想隨便拉個人混混算了,反正也沒奢望拿什么好名次。

他剛想去找一個看著順眼的男生,沒想到李言蹊忽然沖過來拉住了他:“你,跟我。”

什么情況?

祁洛說:“你不是準備跟齊櫻組隊嗎?”

李言蹊一副看白癡的表情:“她組好了?!?

“那你也用不著找我啊,我這手還傷著呢?!?

李言蹊沉默了一下,跟著來了一句讓剩下幾個男生差點吐血的話:“我覺得你這樣也比他們強?!?

祁洛覺得這應該是對自己的夸獎了吧?只是這夸獎聽著怎么都有點不順耳。

李言蹊看祁洛還有些猶豫,便道:“你負責理論跟規劃,動手的部分我來?!?

祁洛一把捏住他的手:“兄弟,就等你這句話了!”

李言蹊慌忙抽出手來,在褲子上蹭了蹭,他忽然有了一種被祁洛給坑了的感覺。

最終上報名單的時候,做記錄的老師還多看了祁洛兩眼:“你這樣……沒問題?”

祁洛笑得春風得意:“沒問題沒問題,老師您放心,我絕不給隊友拖后腿?!?

那老師也沒多說什么,學生愿意參賽,他們當然是歡喜的,至于這學生究竟是不是進來混履歷的,沒幾個人會關心。

于是,祁洛跟李言蹊這組,被分到了中學組下面的D組,而齊櫻跟蘇雅,則在B組。

分組登記跟抽題是同時進行的,這邊分組剛出來,另一邊李言蹊已經抽到題了。

祁洛拿過試題一看,傻眼了:商業公司對會員描繪的高精度模型。

再一看試題描述,居然是讓選手用模型來繪出一個會員的大致情況。除了需要分析會員跟非會員之間的異同;還針對個體繪出會員的購買力的模型以便更直觀地服務特定對象;同時得記錄某個會員從入會到退會期間的變化,以便進行更高效的管理;這還不夠,還得分析非會員入會的可能性、非活躍會員轉變為活躍會員的可能性,還要用模型來預估消費活動時各分段會員的消費金額。

祁洛本來以為試題也就是制作什么概念模型,比如抗高溫的防護服、能在廢墟上運作的救援車、無人駕駛汽車之類的,沒想到居然還有這種跟商業跟社會活動密切相關的試題。大會規定學生比賽期間只能待在實驗樓里,但這試題很顯然是閉門造車搞不定的?。?

祁洛幽怨地看著李言蹊:“你抽的是研究生的試題吧?”

李言蹊一臉坦然:“有沒有覺得很簡單?我們出去跑幾個商場應該就能做出來了?!?

祁洛差點把試題卷招呼到他臉上:“我們不能出這棟樓的!只能上網查資料!”

李言蹊這才后知后覺:“好像是哦……那你說怎么辦?”

祁洛捂臉:“我哪有什么辦法……要不咱們還是放棄吧,隨便做做,不丟臉就行了。”

李言蹊正色道:“那怎么行?既然來了就要做到最好!”

“你有辦法?”祁洛問。

李言蹊想了想說:“我們可以跟主辦方申請點資料?!?

祁洛道:“行?”

李言蹊說:“應該是可以的。”

祁洛半信半疑,但這會兒他也沒什么好辦法,總不能直接選擇放棄吧?

進了實驗室,祁洛就坐在電腦跟前查資料,一個小時以后便是一份不下五千字的規劃書出爐,李言蹊拿著這有模有樣的計劃有些哭笑不得。但他一點都沒懷疑其中是否存在水分,這樣一份計劃書有理有據,在關鍵的地方還做了標注,拿出去說是畢業論文也是有人信的。

祁洛又花了十幾分鐘弄出來了一張書單交給李言蹊,讓他去跟主辦方交涉一下把這些書弄來。

李言蹊掃了一眼就屁顛屁顛跑去找大賽組委會了,嘴上說著祁洛動嘴自己動手,但當起跑腿小弟來也一點都不含糊。

組委會的人接到這書單本來還想嘲笑幾句,結果看了一眼上面的書名就大驚失色,慌忙跑去找負責人請示。負責人拿著書單想了幾分鐘,便下達了指示:立即去最大的書店弄來這些書,如果書店沒有,就去拜訪那些老教授把書借過來。

李言蹊回來的時候還客氣地給祁洛泡了一杯茶,驚得祁洛從位子上跳起來讓在一邊,“對不起對不起,我這一查資料就有點忘事兒了,你來你來,我給你打下手。”

李言蹊卻是搖搖頭說:“你想法比我好多了,這個項目還是你來主導吧。但是你那個計劃書我還有很多沒搞明白的,你介意給我講講嗎?”

這個數模既然是拿來比賽的,就注定沒法保密,祁洛也不吝嗇,給李言蹊詳細地講解了一番。李言蹊聽得很認真,不僅會提出自己的疑惑,還一直在做筆記。這讓祁洛懷疑自己在做夢,要不然什么時候輪得到他給李言蹊講題???

主辦方效率很高,按祁洛的估計,這些深奧苦澀的書起碼得明天才能送來,沒想到午飯過后就有兩個老師把書送來了,滿滿兩大箱子,一箱裝的全是從市場上買來的新書,另一箱裝的則是去跟那些老教授借來的書。這讓祁洛喜出望外,他本來以為學校會從圖書館給他調配過來,沒想到有一大半都是新書。

不知道結束之后自己能不能把這些書帶走?祁洛腦子里冒出這個古怪的想法。這些書價值不菲,還有不少是英文原版,就這么三十多本書,少說得要五位數才能買下,這還是忽略他們應有的價值!畢竟這其中好幾本書都是有價無市!

送書來的老師很客氣,笑著問祁洛還有什么需要沒有。

祁洛想了想便問能不能把北辰幾個大門店的數據給他。

兩個老師交流了一下之后,其中一人出去打了個電話,再回來的時候就表示數據可以給,但是需要北辰方面的人整理之后才能傳過來,甚至還體貼地問了一句,需不需要北辰五年來的財報。

財報是每個公司每個年度都會對外公布的財產數據報告,越大的公司,財報發布之后引起的關注量越多。北辰的財報祁洛當然可以在網上查,但是既然對方主動說了,祁洛心神一動:難道這里面還有什么貓膩?但這一切在沒拿到財報的時候都說不準,祁洛索性又要了一份北辰的財報。

按理說,北辰專門整理一份數據出來起碼需要三天,這還是精簡了又精簡的情況下!但是當天晚上,北辰就通過內網傳了旗下某個商場的資料過來,除了祁洛需要的部分,還包括了這個商場所在的地段、主要目標人群,以及不同時期的客流量。祁洛拿到這份整理好的資料之后,不禁感嘆了一句人多辦事就是方便。他也沒閑著,收到數據之后很快把資料重新梳理了一遍,然后打印出來交給了正在搭數據模型的李言蹊。

下午的時候他跟李言蹊就已經設計了一個模型雛形。他們拿到的題目說白了就是大數據的運用,大數據在當前還算一個比較初級的概念,但許多網站已經著手研究了。畢竟互聯網時代,對用戶的研究要非常精準,才能為用戶量身定制推廣,以此來提高用戶的黏性。非常湊巧的是,李言蹊跟祁洛之前就各自在做這方面的研究,雖說這部分數據拿不進來,但也不至于完全抓瞎。他們只需要把一些核心的東西從腦海里提取出來,再彼此糅合一下,就可以形成一個全新的模型了。

北辰給的資料很全面,但也存在漏洞。祁洛能夠理解,畢竟這些資料都屬于商業機密,對方也不可能因為有人要做研究,就放心大膽地給祁洛一份完全不摻水的數據。但這些東西已經足夠了,數據已經經過了專業團隊的篩選,到了祁洛這邊,對數據的完整性已經沒了太高的要求。不過模型只引入這么一組數據是肯定不行的,所以祁洛跟主辦方商定,希望之后還能拿到更多元化的數據。主辦方也是滿口答應,聲稱只要祁洛不泄露,數據完全不是問題。

不過為了安全起見,組委會的人依然收走了兩人的手機,還義正言辭地說兩人所用的電腦會受到上網的管制,算是對北辰表明了態度,不至于北辰對他們提供的數據持保留意見。

李言蹊在電腦上引入了整理過后的數據,最終得到的,也不過是商場所在地區的大體購買力而已,距離試題所給的要求還有很遠。

李言蹊調試之后把位子讓給祁洛,祁洛又做了一些調整,最終才算是勉強做出了一個初級模型。

“明天拿到數據,我們先把「非會轉會」的部分做出來。”祁洛說,“最后再做會員分布的部分?!?

兩人最后又探討了一番才各自找了張椅子睡覺,實驗室里開著空調,倒不擔心夜晚會著涼。

第二天,兩人都醒得很早,醒來之后就投入到了建模的工作中。拿不到數據,兩人只能在網上找資料進行補充,等到晚上北辰把整理好的資料傳過來,才開始導入數據。

李言蹊對效率表示了擔憂。

祁洛也表示贊同,他們的建模離不開數據的支撐,光搭一個空架子的話,數模也會失去意義。但是北辰把數據轉成可以給其他人看的樣本需要時間,傳過來以后祁洛還要進行整理,最后留給他們的時間實在不多。

祁洛跟李言蹊都不是喜歡廢話的人,干脆直接干了個通宵,把能做的工作全部做完。等到天亮以后,才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兩人的作息時間完全顛倒了過來,晚上通宵作業,白天北辰的人上班幫他們整理數據,他們就趁這機會進行補覺。

時間過得很快,數模的完成度也在飛速增長。

十號,是驗收的日子。

上午九點,所有的選手們都從實驗室里出來,在指導老師的帶領下,準備回宿舍去了。

他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接下來就是驗收人員需要做的事了。驗收會持續五個小時,等到下午三點再來這邊集合,獲知這個小組賽的結果。

然而祁洛跟李言蹊所在的實驗室沒有動靜。

選手們都好奇地圍在這個房間門口,想看看里面會不會抬兩個人出來。

老師在門口叫了很久,里面都沒人出聲,無奈之下,只得找來鑰匙準備直接進入。

門開了,室內的場景讓在場的人都傻眼了。

房間里味道很刺鼻,汗液、書墨、食物變質幾種味道混合在一起,把開門的老師熏了個跟頭。

祁洛跟李言蹊分站在一張桌子兩邊,氣勢洶洶。兩人都頂著黑眼圈,頭發亂糟糟的,雙目通紅。

外面的人面面相覷。這才幾天不見,兩人就已經餓得想把對方給吃了?

人群里幾個對李言蹊頗有好感的女生,心都碎了一地:好好的一個大帥哥,跟祁洛待了幾天,居然淪落成這樣!

李言蹊仿佛看不見外面的人一樣,咬著牙說:“你這樣根本就是錯的!”

祁洛不甘示弱:“不試試怎么知道我是錯的?這個數?;径际俏易鐾甑?,到最后收尾的時候,你跟我說我是錯的?如果真錯了,那我們就只能從頭再來!”

李言蹊嘴唇翕動,說不出話來。

祁洛繼續說:“如果我是錯的,大不了全部重做。但我保證你說的辦法肯定行不通!你那個辦法是建立在你的理論之上,跟我這個模型完全合不上,我們要是加進去,模型會崩潰的!”

正在這時,一個中年男人聞訊趕來。其他人都知道他是中學組的總負責人,紛紛給他讓了一條路出來。

中年男人把門關上,來到桌前,先瞧了瞧電腦上已經完成大半的模型,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來轉去,最終看向祁洛:“你給個準信兒,還要多久能做完?”

祁洛沒好氣地說:“要是沒他搗亂,明天可以弄完。”

李言蹊冷哼一聲,把臉轉向一邊:“合作成這樣,還不如不合作!”

中年男人似笑非笑地說:“我可以破例給你們延長時間,但你們得給我個準確的時間,時間到了我來收東西,要求只有一個,就是模型必須是完整的。至于你們是不是合作完成的,兩個人各出了幾分力,我都不管,我只要結果?!?

祁洛跟李言蹊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點頭:“三天?!?

中年男人笑容古怪:“好,三天之后我們來驗收。但是先說好,其他人的時間都很寶貴,不會等你們。”話語里的意思很明確:主辦方不會為了等他們倆而把比賽時間延后。

中年男人走的時候還若有所思地看了祁洛一眼,后者露出個人畜無害的笑容。

門再次關上了,祁洛跟李言蹊都松了口氣。

他們昨天才發現這個模型在規定時間里根本沒法完成,迫不得已只能用這種拙劣的辦法來爭取幾天寬限。現在看來效果還不錯,起碼表面上那個中年男人還沒看出來,他們的爭執是假的。

其他人都回去休息了,祁洛跟李言蹊又投入了浩大的工作當中。

中年男人之后兩天都來看了看祁洛他們的進度,進來之后也不說話,不打擾兩人的工作,幽靈似的在房間里轉幾圈,跟著又靜悄悄地退出去。

第三天來的時候他身邊多了個老頭,穿著一身洗得泛白的西裝,精神矍鑠,走起路來顫巍巍的,也沒讓他扶。

老爺子進門之后先瞟了一眼祁洛手邊的拐杖,老狐貍特有的精明在渾濁的眼睛里一閃而逝。

祁洛跟李言蹊摸不準這老人的來路,但他們倆還有點收尾的工作沒做完,也沒上去跟人家寒暄,繼續老老實實做自己該做的事。

老人看了一圈,電腦上的模型沒看多久,倒是祁洛自己用編程語言建立的幾個小程序他看了很久,還扶著老花鏡仔細看了看兩人做在紙上的幾個小模型。一番看下來,大半個上午便過去了。

之后老人讓那個中年男人——也就是他口中的“小梁”去叫了飯送過來。

飯送來了,很豐盛,老爺子招呼祁洛跟李言蹊吃飯。兩個男生忙著調試,壓根不搭理他。老爺子也不惱,笑瞇瞇地看著兩人忙碌,自己吃得津津有味。

吃過飯后,老爺子就有些困了,坐在特意墊了軟墊的椅子上昏昏欲睡,姓梁的中年男人在旁邊小心翼翼地盯著,生怕他一個不小心就倒在地上。

就在老爺子小寐一會兒之后,祁洛跟李言蹊的歡呼聲吵醒了他。

老爺子砸吧砸吧嘴,抄著手,樂呵呵地問:“做完了?”

祁洛跟李言蹊湊到他跟前,先恭敬地鞠了個躬,才由祁洛說:“老爺子,做得像樣不像樣,還請您過目。”

老人擺擺手:“這些東西交給他們后生看就行了,我老了,看這些東西頭疼?!?

祁洛疑惑了:“那您老是……”

老人笑得很和藹,就跟路邊曬太陽的大爺沒什么兩樣:“我來是想問你們一個問題,有沒有興趣當我的學生?”

梁老師在旁邊笑著說:“郭老可是國內最權威的金融學家之一,本來是來這邊做一個長江學者的報告會,偶然聽說你們搞的數模很不錯,就來看看。”

祁洛突然想起自己看過的一篇宏觀經濟學論文,那篇論文高屋建瓴,措辭卻又樸實無華、通俗易懂,讀完之后完全沒有看那些論文的頭疼之感。當時祁洛是在做數模的過程中卡殼了,于是找來了一堆論文想做參考,但讀到那篇論文的時候他就茅塞頓開,之后他又去找了作者的論文來讀,無一不是極對胃口又讓人信服的論述!從此以后祁洛就牢牢記住了這個作者的名字。

現在論文的作者就站在自己面前?

祁洛心臟狂跳,哆哆嗦嗦地說出憋了很久的話:“您老是郭……”

郭老笑著點頭:“沒想到老頭子我還算有點名氣。你聽說過我?”

祁洛搓了搓手,激動得不能自已:“我、我讀過您的論文……都很、很……很棒!”他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拍馬屁了,只能很笨拙地去夸對方,話一出口又有些懊惱:郭老什么場面沒見過?還需要他一個中學生來拍馬屁?

沒想到郭老笑得很開心:“還是你這樣的毛頭小子,夸人的時候聽起來舒坦。這些年我見過的馬屁精少說也得四位數了,沒一個能拍對地方的,想到什么好詞兒都往老頭子我身上套!”

梁老師笑得有些尷尬,畢竟他今天早上也狠狠拍了郭老的馬屁。

李言蹊不知道面前站著何方神圣,他玩數模,只是淺嘗輒止,遠不如祁洛鉆得那么深,會把什么金融經濟相關的資料都看一遍。他有些疑惑地看著祁洛,不明白這個眼睛長在腦門上的搭檔怎么變了個樣。

祁洛低聲說:“一會兒再跟你解釋,你只要知道這老頭兒很牛逼就對了?!?

郭老笑瞇瞇地看過來:“沒你說的那么厲害,就是會說幾句話罷了。”

祁洛臉上有點窘迫,明顯這話被人家聽到了。

郭老說:“剛剛的提議我還希望你們可以考慮一下?!?

祁洛這才想起對方說的話,收自己當學生?開什么玩笑?現在長江學者收學生都是在大街上抓壯丁嗎?自己何德何能,能入人家郭老的法眼???

事出反常必有妖!

祁洛沒說話,警惕地打量著郭老,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個老騙子。

郭老戴著老花鏡,但六七十歲的人了,早就活成了個人精,哪能看不出來祁洛眼里的東西,吹胡子瞪眼地嚷嚷:“你小子!還不樂意?你知不知道想當我學生的人有一所大學那么多!要不是我恰好看了你們模型的設計書,你以為我會跑過來看你們在做什么?想都別想!你這是撿了便宜知不知道?還敢不樂意!”說著說著他就捂著胸口呻吟起來,“你小子是想氣死我!”

梁老師連忙幫他舒緩胸口,嘴里還說著郭老消消氣。

祁洛訕笑著說:“我還是個高中生,僥幸做了這個東西出來,距離您老人家的要求還遠,就算了吧,省得給您丟臉?!?

郭老喘著粗氣說:“這個你倒是不用擔心,我既然說要收學生,事先也是做了調查的。你們倆的經歷,我那里還保留著,現在可以說,我對你們的了解,比你們本人對自己的了解還要清楚。而且我收你這么大的孩子也不是第一次了,八年前我就收了一個剛讀大學的孩子,他現在已經是發改委最年輕的潛力股了。前年我也在中科大收了一個女娃娃,很聰明,”說到這時他看了祁洛一眼,笑容古怪,“我相信她將來會是少有的女企業家或是女部長。”

祁洛仍然搖頭:“謝謝郭老您的抬愛,但我現在還沒有把金融研究作為未來發展方向的打算,所以……”

郭老打斷了他:“那你學這些東西,學這么深,是為了什么?不要告訴我是因為興趣?!?

祁洛沉默了。

興趣?談不上。他對錢的興趣倒是蠻大,但要他天天去鼓搗這些枯燥的數模跟公式,他也不愿意。因為什么呢?祁洛仔細想了想,大概是想賺很多很多錢,在這個世界上找到立足之地,再去找李隆基那些人復仇吧?

郭老意有所指地說:“你執著的東西,一定就對么?”

祁洛一驚,眼神變得堅定起來:“但人這一生若是不執著點什么,那就太無趣了。”

郭老怔怔地看了他幾秒,跟著笑了起來,連叫了三聲“好”,把臉轉向李言蹊,問:“那你呢?你有沒有興趣做我的學生?”

李言蹊疑惑地說:“你不是專門找他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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