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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 逃匿者
  • 劉心堯
  • 4893字
  • 2018-12-19 18:14:11

杜伯春他爹被車撞死了,輿論幾乎一邊倒,都幸災樂禍,說他是罪有應得,說他拆遷的時候做了太多傷天害理的事,死十八次都綽綽有余。

死的是杜伯春的親爹,對他有養育之恩的親爹。

站在一名未來法官或者律師的角度,任何人都沒有權利剝奪他人的生命,任何剝奪他人生命的行為都應該受到譴責。

假如每個公民的權利在受到侵害后,不去訴諸法律,拿起法律的武器保護自己的合法權益,像武俠小說里寫的那樣,你殺他,他殺你,整個社會豈不亂了套。

每個人的內心都藏著一個虛擬的,現實是現實,江湖是江湖,任何的江湖快意恩仇,都不允許駕馭在法律之上,都必須遵守法律,否則會受到法律的制裁。

杜伯春深深地懂得證據對每一起案件的重要性,必須第一時間找到肇事司機。

司機是活的,車是死的,最行之有效的是以車找人。

光頭男和賣菜的都說是一輛越野,白色的。

雖然城市的大街小巷車滿為患,成了災,相信找一輛白色的,車牌號里有9和8的越野不難找。

交警隊的大廳里熙熙攘攘的人,處理交通事故的,交罰款的,給新車上牌照的,進來的出去的司機們絡繹不絕。

杜伯春知道想查詢車輛信息,必須有警察出具的相關證明,或者由警察親自出面。

他不想驚動警察,原因是不想有任何的風吹草動。

他想神不知鬼不覺的找到肇事車輛,而不是打草驚蛇,讓他毀滅了證據。

果不其然,接待他的警察面帶微笑地拒絕了他的請求。

杜伯春在交警隊跟小美女警察套近乎的時候,萬梓玫已經埋伏在了他家小區,守株待兔似的等著他的出現,然后找到他爹,跟他爹說個一二三。

小美女警察也喜歡高大帥氣,風流倜儻的男生,只是喜歡歸喜歡,原則歸原則,即便他帥出地球,她也不會為他網開一面。

小警察不接他的美男計,始終面帶微笑,不幫他的忙。

杜伯春不死心,一再追問小警察哪個大學畢業的。

小警察說她畢業于一所職業技術學院。

他搖頭晃腦地盯著小警察的眼睛,抑揚頓挫地道:“不像,半點兒也不像,看你的氣質起碼是交通大學,最次也是警官學校畢業的?!笨涞男【靾A臉紅撲撲的,一再說她真是職業技術學院畢業的。

他還是不信,非讓她掏出畢業證證明。

誰沒事干,整天裝著畢業證,所以小警察掏不出,他就說她騙人。

小警察沒招了,問他是哪個大學畢業的?他心口胡謅,說他小學都沒畢業,他表面上嬉皮笑臉,沒個正形,內心卻在滴血。

他沒有時間和小警察貧嘴,更沒有時間和她開玩笑,他只想她立刻馬上幫他查出那輛車和它的主人。

她不幫忙,他就找不到車,找不到肇事司機,找不到幕后的始作俑者。

很顯然小警察沒有為難他的意思,禮尚往來地讓他把畢業證掏出來,看下。

杜伯春見縫插針,“我給你看畢業證,你幫我查?”小警察不上他的當,“你先給我看,再說查。”杜伯春只好把剛領到不久的畢業證明掏出來,恭恭敬敬的遞給小警察。

小警察捧著他的畢業證端詳了半天,抬頭又把畢業證上的照片和他本人比對了下,才大驚小怪地叫,“哇哇,原來你就是傳說中的學霸,今兒算是見著活的了?!?

杜伯春急的手心直冒冷汗,故意作個夸張的鬼臉道:“這下可以幫我查了吧。”小警察慢條斯理地搖著頭,“對不起,帥哥,真的不可以。”說完還不忘跟他調侃,“你長的真的很帥。”

杜伯春恨不得拿把刀子架她白皙的脖子上,逼她查。

不過犯法的事,他不會去做,只好心急如焚地繼續跟小警察套近乎。

西北風簌簌地刮著,樓前光禿禿的樹干嗚嗚地響。

萬梓玫蜷縮在角落里,望眼欲穿地等著杜伯春的出現。

兩排樓中間,是一片空地,空地上,不知誰家種的大蔥,秋天沒收,葉子干的失了水分。

點點綠意,也凍成了僵尸,卻依然泛著森森的綠。

萬梓玫無暇觀看那些和她一樣簌簌發抖的大蔥,她的目光一刻不停地注視著小區門口,觀望著每一個進出的男人。

天氣太冷,進出的男人寥寥。

等待杜伯春現身,成了萬梓玫眼下唯一的渴盼,她只能等,就像杜伯春賴在交警隊不走一樣,查詢車輛登記信息是找到肇事車輛的唯一途徑。

小警察給他出主意,讓他去找警察,還說那是警察的職責。

杜伯春說:“警察叔叔公務繁忙,就不給他們添麻煩了。”小警察打趣他說:“警察阿姨更忙。”

杜伯春使出了渾身解數,恨不得把十八般武藝三十六計都使出來,小警察依然不為所動。

黔驢計窮的他,似乎只剩下兩條路可走,一條以身相許,一條走為上。

問題是就算他想以身相許,人家小警察樂意不樂意。

在與小警察周旋的過程中,他想好了,死馬當活馬移,孤注一擲,走投無路再走為上。

杜伯春不是地痞流氓,不能貿然嚇著小警察,他得斟酌,不能冒失鬼似的,張嘴就就求婚說:“我愛你,你嫁給我吧。”那樣小警察一定以為他是神經不正常。

斟酌了又斟酌,他決定探探虛實,“美女,有男朋友嗎?”小警察“撲哧”笑了,“我兒子三歲了。”糗的睹伯春真想一頭撞死在玻璃上。

真沒看出來,嬌小玲瓏的小警察孩子都三歲了。

自古華山一條道,杜伯春也剩下了一條道——走。

幸虧孫臏在三十六計中,最后的一計是走為上,不然他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那一刻他佩服的孫臏他老人五體投地,真正領略了走為上的奧妙和明智,說白了就是逃。

不過逃也要講究方式方法,不能像喪家之犬漏網之魚一樣亂了方寸,連毛爺爺他老人家還知道敵進我退。

杜伯春遺憾地嘆息一聲說:“有緣無份呀。”說完才匆匆離開。

走出交警隊的大門,杜伯春出了一身臭汗,可能是暖氣太足的緣故,也可能是急火攻心的緣故,總之挺狼狽的。

風颼颼的,吹的人后脊梁發酥。

一輛公交車從身邊呼嘯而過,出租車放慢速度,搖下玻璃問他打不打車。

他連搖頭的心思都沒有,直接給大學同學撥打了電話。

記得同學說過,他爹是交警。

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向同學求助,不是情誼不夠深,是他不想讓同學知道他爹的事,擔心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千萬,同學們都知道他爹讓車撞死了,他爹是搞拆遷的。

同學們的心目中,搞拆遷的沒一個好東西,不是土匪就是流氓,缺德都帶帽檐兒了。

老百姓更是恨之入骨。

同學半分鐘都沒耽擱,幾乎他掛電話,他的短信就到了。

杜伯春第一時間撥打同學發來的手機號,電話接通后,他只禮貌地叫了聲叔叔,然后講明自己是他兒子的同學,想讓他幫忙查一個車牌號。

同學的爹連原因都沒問,辦事效率比他想象的都高,電話都沒掛斷,就幫他查了,車輛信息庫里沒有一輛白色的,車牌號帶8或者9的越野車。

同學的爹說的特別的肯定,杜伯春不得不信。

謝過同學他爹,他只得另辟蹊徑。

仔細梳理了下光頭男的話,杜伯春想完全有可能是視覺上出現了誤差,當時車燈晃眼,他會不會把6看成了8或者9。

他想到了二手車市場,既然是肇事車輛,為了毀滅罪證,司機很有可能會把車開到二手市場賣掉。

猶豫再三,杜伯春沒再給同學的爹打電話,讓他查車牌號里有6的白色越野車。

言多必失,萬一同學的爹問起來,他只能撒謊。

如實相告吧,很快同學就知道他爹被車撞死了,然后不出片刻工夫要好不要好的同學都會從四面八方打來電話,安慰他,讓他節哀順便。

并非他不想與同學們聯系,是不想以這樣一種方式聯系。

杜伯春打車直奔二手車市場,沒目標,亂轉,吸引了幾個車老板,跟在他屁股后頭,問他想要什么車,恨不得把收回來的二手車一輛不落地推薦給他。

有個女老板更熱情,把每一輛車的年限和公里數,以及性能都介紹給他,好像賣車的是她,不是他一樣細致周到。

從里介紹到外,杜伯春滿看上一輛車。

女老板不想放棄他這單生意,指著一輛九成新的奧迪車說:“兄弟,裸車七十多萬,誠心要,給姐這個數?!闭f著伸開一巴掌。

杜伯春瞅瞅那車,直犯嘀咕,裸車七十多萬,剛開了三千多公里,五十萬就賣了。

他懷疑車主的腦袋被驢踢了,要么就是錢多把腦子燒壞了。

疑惑的杜伯春問女老板,“大姐,這車怎么了,賣了?”女老板聲音響亮地道:“兄弟,這你就不懂了,比如我找你辦事吧,送你一輛新車多扎眼,我開上幾千公里,再送你可就是二手車了,送的人心安,收的人理得,萬一有人查起來,價格可高可低,說三十萬還成,二十也成?!?

典型的行賄受賄。

杜伯春讀大學時看過不少受賄受賄的案例,這樣的案例卻是第一次聽說,原來行賄受賄有這么多貓膩。

想到這里,他想起了大學同學間曾經傳的一個段子,一個律師是如何鉆法律空子的段子。

說有個小子入室盜竊,剛進屋,女主人回來了,他躲到床下,還是被發現了,遂暴力抗拒抓捕出逃,被抓。

該情形依法應定入室盜竊,至少判十年。

后來找到一個律師,分別給他講了盜竊罪、搶劫罪、強奸罪的定罪及量刑,結果他改了口供,稱當時入室時是想強奸,最后以強奸未遂,初審判了三年,因為強奸罪與入不入室無關。

再后來這小子又找了個律師,律師告訴他,你應該這樣講,當你想強奸時,發現該女子奇丑無比,便逃跑,最后就可能被認定強奸終止,因無損害后果,就有可能免于刑事處罰。

再后來,他又找了個律師,該律師是這樣對他說的,你就說你看上的是這家男主人,你想強奸的是男主人,沒想到女主人先回來了,因為刑法沒有規定強奸男人屬于犯罪。

果然二審時,這小子被判無罪。

笑話歸笑話,現實生活里就是這樣殘酷,明明是新車,開了三千多公里,搖身一變成了貨真價實的二手車,真不知道這幫人是怎么想出來的。

杜伯春想倘若自己是真正的法官,面對這樣的案件該如何定罪量刑。

受賄罪是以收受錢款的多少定罪量刑的,受賄者事先完全可以和二手車市場的老板訂力攻守同盟,暗箱操作,車賣了四十萬,說成二十或者十萬。

車老板們完全可以根據自己對車的了解,整出一堆專業的術語和參數,把那車貶的就值那么多錢,如何定罪量刑呢?真是個問題。

女老板以為杜伯春動了心,緊追了幾步,走到了他前面,“兄弟,誠心不,誠心姐賠錢賺吆喝,四個八怎么樣?你怎么也得讓姐掙瓶搽臉油錢?!?

杜伯春真佩服女老板那張嘴,死的都能說成活的,方的也能說成圓的。

只是她不知道杜伯春的心思不在買車上,甭說四十八萬,就算四萬八他也不買。

他只是想盡快找到撞死他爹的那輛白色越野車,車牌號里有6的越野車。

女老板熱情的,杜伯春不好意思走。

只好找了個沒錢的借口搪塞,“謝謝大姐,這車真不賴,可我沒那么多錢?!迸习宓臒崆榻z毫沒減,“兄弟,你給姐說,你想要個幾萬的,姐這兒幾萬的都有?!倍挪簺]時間跟她繞彎子,直接把話題引到了越野車上,“姐,你這有越野車沒有?”“這個姐真沒有?!迸习逡廊徊幌敕艞壎挪哼@個顧客,自己沒越野,頭一仰,喊了一嗓子,“老于,老于,這兄弟要越野?!闭f完還拿手一指說:“去他家看看,他剛收了個白色的越野。”

被喊的老于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披了件很舊的軍大衣,搞不懂他是冷還是熱,說他冷吧,披著不系扣,不冷吧,又披著大衣。

估計是聽見有人喊他,要越野車,沒顧的上伸袖子。

老于比女老板更熱情,上來就摟住了他的脖子,“兄弟,你來的真是時候,哥前天才收的,還沒焐熱呢,什么叫緣分,這就叫緣分。”有說有笑地摟著杜伯春來到了車跟前。

老于一拍后備箱,“瞅瞅,這車沒的挑,車載電視,GPS定位原裝,輪胎都沒換過。”說罷還踹了兩腳后輪胎,“怎么樣,兄弟。”

杜伯春一眼就瞅見了車牌號,觸目驚心的兩個6緊挨在一起。

他的就要蹦到嗓子眼兒了。

千真萬確,白色,越野。

盡管生活里充滿了無數的巧合,如此巧合的事他還是第一次遇見。

撞死他爹的肇事車,白色的,越野,賣菜的和光頭男倆人異口同聲說的,肯定錯不了。

光頭男說車牌號里有9或者8,他找人查了,沒有。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看走了眼,把6看成了8或者9,也或者他沒有看錯,記錯了。

賣車的老于也說了,這車前天才收的,時間上也完全吻合。

杜伯春不想過于激動,不急不躁地問:“撞過?”他知道不少車主買車,都是因為車禍,一出車禍,修好后,趕緊出手,忌諱。

老板裹緊了大衣,“沒有,絕對原裝,一顆螺絲都沒換過。

一臉茫然的杜伯春繼續著他的追問:“那他為什么賣?”

老于拍拍他的肩膀,嘆息,“兄弟,虧你還是年輕人,一點都不懂年輕人的想法,你不懂,我就更不懂了,車主說是賣了車,拿著錢陪女朋友圓夢去了,真是浪漫?!闭f完摸了摸那流線形的車門慨嘆道:“不是不明白,是跟不上時代?!?

杜伯春彎腰瞅前保險杠,怎么瞅,都想有碰撞的痕跡。

心理學上稱之為經驗效應,就是有個人丟了一把斧子,懷疑是他的鄰居偷的,于是怎么瞅都覺得鄰居像個賊。

老于以為杜伯春有意,想趁熱打鐵,“兄弟,馬上過戶,車主把身份證復印件和委托書都留下了。”杜伯春深表懷疑,“能過?”老板急了,直接把車主留下的身份證復印件從大衣兜里掏給他看,“兄弟,不能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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