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案重審(近世中國)
- 尚小明
- 2245字
- 2019-09-20 16:13:42
一 學術性探究屈指可數
記述和探究宋案真相的文字,大體可以分為三類:第一類是各種史學專業書籍當中關于宋案的記述,第二類是各種專業學術期刊當中關于宋案的論述,第三類是各種非專業性書刊及網絡文史愛好者對宋案的解讀。
第一類數以百計,幾乎所有以“中國近代史”“中國近世史”“近百年中國史”“中國近代政治史”“革命史”“政黨史”“民國史”“北洋軍閥史”等命名的書籍,以及宋教仁、袁世凱、孫中山、黃興等人傳記,都會述及宋案。其篇幅從寥寥數百字,到洋洋數千言,乃至數萬言不等。其中比較重要者,中文方面,如谷鐘秀《中華民國開國史》、鄒魯《中國國民黨史稿》、陳功甫《中國最近三十年史》、魏野疇《中國近世史》、孟世杰《中國近百年史》、李劍農《中國近百年政治史》、郭廷以《近代中國史綱》、吳玉章《辛亥革命》、胡繩《從鴉片戰爭到五四運動》、黎澍《辛亥革命前后的中國政治》、陳旭麓主編《近代中國八十年》、李新主編《中華民國史》、張海鵬主編《中國近代通史》、李守孔《中國近代史》、李云漢《中國近代史》、徐中約《中國近代史》、李侃等編《中國近代史》、胡繩武與金沖及《辛亥革命史稿》、朱宗震《民國初年政壇風云》、唐寶林與鄭師渠《共和與專制的較量》、金沖及《二十世紀中國史綱》、張憲文等編《中華民國史》、朱漢國與楊群主編《中華民國史》、來新夏等編《北洋軍閥史》、陶菊隱《北洋軍閥統治時期史話》、丁中江《北洋軍閥史話》、張玉法《民國初年的政黨》、吳相湘《宋教仁:中國民主憲政的先驅》、方祖燊《三湘漁父——宋教仁傳》、陳旭麓與何澤福《宋教仁》、馬震東《袁氏當國史》、陳志讓《袁世凱傳》、李宗一《袁世凱傳》、唐德剛《袁氏當國》、侯宜杰《袁世凱傳》、薛君度《黃興與中國革命》等。外文方面,如北一輝《支那革命外史》、萱野長知《中華民國革命秘籍》、大東亞文化會編《孫中山革命戰史》、片倉芳和《宋教仁研究:清末民初的政治與思想》、松本英紀《宋教仁之研究》、菊池秀明《末代王朝與近代中國:清末中華民國》、歐內斯特·P.揚《1912—1915年的袁世凱》、史扶鄰《孫中山與中國革命》、劉吉祥(K. S. Liew)《為民主而奮斗:宋教仁與辛亥革命》(Struggle for Democracy: Sung Chiao-jen and the 1911 Chinese Revolution)等。各書關于宋案的記述,無論篇幅大小,普遍具有一個特點,即首先平鋪直敘宋教仁被刺前后情形,然后就誰是刺宋主謀這個核心問題,幾乎不加分析,直接表明看法,內容陳陳相因,材料大同小異。說到底,就是偏于記述,而非分析論證,因此,所述結論很難令人信服,甚至難以找到些許可以給人啟發之處。
第二類是宋案探究中較值得注意的一類文字,然而其數量非常之少。迄今,偏重分析案發原因及案情的專題學術論文,不過寥寥十數篇,如王涵《試論宋教仁之死》(《文匯報》1980年12月16日,第2版)、何澤福《宋教仁與袁世凱》(《上海師范大學學報》1980年第3期)、饒懷民《宋教仁血案及其政治風潮》(《湖南師范大學社會科學學報》1987年第3期)、廖大偉《論民初幫會與社會的緊張——以共進會與刺宋案為中心》(《史林》2005年第1期)及《袁世凱不是“刺宋”主謀考析》(收入蘇智良等主編《袁世凱與北洋軍閥》,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張永《民初宋教仁遇刺案探疑》(《史學月刊》2006年第9期)、何廷明等《宋案元兇探淵》(《文山師范高等專科學校學報》2008年第1期)、朱懷遠《宋教仁被刺案真相考辨》(《民國檔案》2010年第3期)、侯宜杰《暗殺宋教仁的主謀尚難定論》(《史林》2013年第1期)等。還有一些文字論及刺宋案發生后的相關問題。與第一類書籍偏重記述刺宋案不同,上列學術論文偏重案發原因及案情分析,特別是圍繞誰是刺宋主謀這個問題,每位撰者都試圖提出不同于他人的看法。然而,由于撰者無一例外將案情嚴重簡單化,并且忽視新史料的發掘利用,而對既有核心史料又幾乎不能準確解讀,因此,這些專題論文僅僅在個別細節分析方面有可取之處,總體論述并不具有說服力。此外,日本學界也有幾篇與宋案有關的論文,但只是涉及案情而已,基本談不到研究,如片倉芳和 ‘宋教仁暗殺事件について’(“史叢”第27號、1981年)、渡辺竜策 ‘宋教仁暗殺事件の意味するもの——民初政爭の一斷面’(“中京大學論叢·教養編” 1962年第3號)、樋泉克夫‘宋教仁研究ノ-ト-1-’(“多摩蕓術學園紀要” 1980年第6巻)等。
第三類關于宋案的文字近年有不少,文章如盧笛《是誰殺了宋教仁?》(網文)、顧土《政治暗殺的另一層解讀:重讀宋教仁被刺案》(《書屋》2009年第9期)、臧巨凱《袁世凱在“刺宋”案中的涉水深度》(《鐘山風雨》2010年第1期)、陳自新《“宋教仁被刺案”百年祭》(《文史精華》2013年第3期)、紀彭《沒有證據,只有利害:宋教仁案究竟誰是兇手》(《國家人文歷史》2013年第6期)等;書籍則有思公《晚清盡頭是民國》、金滿樓《退潮的革命:宋教仁的1913》、張曉波《民國的開端:宋教仁評傳》、張耀杰《誰謀殺了宋教仁:政壇懸案背后的黨派之爭》等。這類文字的作者總體而言缺乏專業訓練,無論是對史實的把握還是對史料的鑒別使用,都存在很大問題,往往看似分析得頭頭是道,實則由于缺乏史料支撐,或不能準確解讀史料,難以得出有價值的認識。但另一方面,正是由于這類作品的非學術性或通俗性,加之得益于網絡傳播,其受眾遠多于第一、第二兩類文字。
實際上,業余史學研究者并非完全不可能做出優秀成果,但前提是研究者應當充分占有史料,并以嚴謹態度為之。從另一角度看,宋案探究的業余作品之所以流行,說到底與專業學者對這一案件缺乏研究有關。因此,對宋案的研究,確已到了必須深刻反思與實實在在向前推進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