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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黨的摯友余心清同志(代序)

劉瀾濤 平杰三 張執一

在民主革命和社會主義建設的長期斗爭中,許多黨外朋友和我黨同甘苦,共患難,同心協力,始終不渝,做出了卓越的貢獻。這些歷經考驗的老朋友,在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團的迫害下,有的身陷囹圄,身心備受摧殘;有的慘遭折磨,被奪去了寶貴的生命。中國人民永遠尊敬和懷念他們。

在我們懷念的這些被迫害致死的同志和朋友中間,就包括前全國人大代表、全國政協委員、人大常委會副秘書長余心清同志在內。

驚世駭俗的“紅色牧師”

余心清,安徽人,1898年生于合肥,長于南京。自幼家道貧寒,小學未讀完便中途輟學,以種菜、代書糊口。他十七歲時,以優異成績考入美國在南京創辦的金陵神學院。

當時,正是軍閥混戰的黑暗時期,戰禍連綿,民不聊生。余心清不甘心于做一個傳播基督“福音”的神職人員,卻積極探求救國救民的道路。1922年夏,被稱為“基督將軍”的河南省督軍馮玉祥將軍,邀請余心清到他的軍隊中擔任“隨軍牧師”。但這個“牧師”與眾不同,每次在軍內外布道,從不講“上帝”“天國”,卻大講世界革命之潮流,中國貧弱之根源,以及革命軍人應肩負的救國救民的重任,從而推動了西北軍的革命化。一次,泰安德貞中學請他去講道,他講的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國,在強鄰環伺之下,就要淪為亡國奴的危險處境;指出中國必須向世界先進國家學習,才能爭取獨立、民主和富強。事后,校方認為這次講話煽動性很大,影射攻擊政府,不許學生在底下談論。從此,“紅色牧師”之名,風傳一時。

熱心育才的教育家

從1923年至1926年,馮玉祥將軍駐軍北京,在南苑的團河創辦軍官子弟學校(又名育德中學),余心清被任為校長。該校設有從小學到高中班,免費教育出身寒苦的西北軍官佐子弟。由于嚴格訓練,教育有方,培養出不少人才。在他的影響下,馮玉祥將軍還積極支持辦起了婦女學校。當時西北軍軍官家屬和女孩多系不識字的農村婦女,把她們組織起來,除了學文化外,還學縫紉、機繡、毛線編結和醫護知識等。一遇戰事,家屬就到前方護理傷病員,進一步密切了官兵關系。

此后,余心清一度留學美國,在哥倫比亞大學畢業。回國后任馮玉祥將軍開辦的開封訓政學院院長。學員均系縣長以下的地方行政官員,為馮玉祥第二集團軍轄區各省訓練出一批行政管理人員。

后來,余心清又調任山西汾陽銘義中學校長。他親手制定的校訓是:苦讀、苦練、苦做。他經常教育學生說:“目前國家是什么情況呢?外有強敵壓境,內有民賊壓榨,四萬萬同胞處于亡國滅種的危險邊緣。你們必須苦學本領,苦練身體,苦干革命,準備隨時擔負起救國救民的重擔。”他把學生當作士兵來訓練,每天出早操,半夜里緊急集合。并設有適應戰爭需要的體育鍛煉器械,如走天橋、爬吊繩等,為抗日做準備。

余心清在馮玉祥將軍軍中從事教育工作多年,常常到課堂聽老師講課,查晚自習,查鋪,抽查學生食堂賬目,關心學生伙食和健康,深得學生們的擁護。從這些學校畢業出來的學員,不少是西北軍的骨干,在抗日戰爭中流汗流血;有的后來走上了革命的道路,成為解放軍的將領,如彭雪楓將軍,就曾是團河軍官子弟學校的學生。

堅持抗戰的愛國者

1931年9月18日,日本帝國主義開始了對中國東北的大規模武裝入侵。當時的蔣介石國民黨政府,采取了不抵抗的可恥政策,以致東三省三千萬同胞,一百多萬平方公里的土地,淪入日本帝國主義鐵蹄之下。此時馮玉祥將軍正息影泰山,激于民族義憤,以在野之身,起而號召抗日,派員四處聯絡反蔣抗日力量。余心清多方奔走,在極為困難的條件下,聯絡桂系、粵系以及四川的反蔣軍事力量,策劃共同抗日。1933年3月,日軍開始侵入華北地區,北方風云緊急。5月26日,馮玉祥將軍在中國共產黨的影響和幫助下,在察哈爾組織了抗日同盟軍,舉起了抗日義旗,馮玉祥將軍自任總司令,吉鴻昌、方振武等是主戰最力的將領,余心清任總務處長,并兼察哈爾省政府民政廳長,他竭盡全力,保證前方的軍需供應,做好后方的安定工作,為抗日同盟軍的對日作戰提供了有力的支援。7月12日,抗日同盟軍經過浴血苦戰,收復了多倫等四縣,光復了察哈爾全部失地,振奮了全國人心。

就在這個關鍵時刻,“內戰內行,外戰外行”的蔣介石,加馮玉祥將軍以“破壞國策”的罪名,調十三個師的兵力,勾結日軍從空中和陸地夾擊抗日同盟軍,同時施展挑撥離間、重金收買等鬼蜮伎倆,從內部瓦解,破壞抗日同盟軍,在此險惡形勢下,馮玉祥將軍被迫去職,抗日同盟軍功敗垂成。

“一·二八”淞滬抗戰后,蔣介石把十九路軍調到“剿共”前線,陰謀借刀消滅異己。著名的抗日愛國將領蔡廷鍇、蔣光鼐等,為達到聯共反蔣抗日的目的,在福建發動了“閩變”,成立“中華共和國”及“人民革命政府”,改元易幟,與蔣介石的南京賣國政府公開決裂。這個時期,余心清作為馮玉祥將軍的全權代表,參加了福建人民政府。

1933年11月20日,在福州南校場召開了“中國人民臨時代表大會”,宣布了福建人民政府的成立。余心清是由十七人組成的大會主席團成員之一,他在會上發表反蔣抗日救國的講話。大會通過了宣言,公推李濟深、馮玉祥、蔡廷鍇等十一人為政府委員,李濟深為主席。當時,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政府派張云逸同志代表參加。

根據實際情況,在人民政府委員會之下設三會、兩部、一院、一局。其中經濟委員會由馮玉祥兼任主席,由余心清代理。余心清當時提倡馮玉祥式的艱苦作風,開展厲行節約的運動,由李濟深帶頭,凡屬政府人員一律穿中山服,戴工人帽,一時蔚然成風。

但是,福建人民政府一成立,蔣介石即決心以武力來消滅它,抽調二三十萬大軍入閩,同時從空中猛烈轟炸。十九路軍寡不敵眾,孤軍奮戰,加以黨內在王明“左”傾機會主義路線統治下,也沒有予以很好的配合,歷時三個月的福建人民政府,至1934年2月中旬便失敗了。余心清受到蔣介石的明令通緝,流亡到日本去避難。

堅強不屈的民主戰士

1935年夏,全國抗日情緒日益高漲,余心清不顧被蔣政府逮捕的危險,潛回國內,繼續從事反蔣活動。1937年“七七”盧溝橋事變后,余心清在周恩來同志親自領導的中共中央軍委聯絡部領導下,肩負起在原西北軍高級將領中開展統戰工作的任務。山東第三集團軍總司令韓復榘是馮玉祥將軍舊部,余心清利用西北軍過去的關系進行工作。當時,蔣介石還未承認我黨為“合法”政黨,紅軍也尚未改編為國民革命軍,我黨為了發動山東地區的抗戰,毛澤東、周恩來同志特委派張經武、彭雪楓、張震等同志為我黨代表,以華北救國會的名義與韓復榘合作,借其公開合法地位,幫助該集團軍建立政治工作,辦起了政治工作人員訓練班,由余心清出任政訓處中將處長兼政治工作人員訓練班主任。黨動員以共產黨員、民先隊員為骨干的平津流亡學生千余人考入這個訓練班。余心清聘請了原在北平各大學任教的我黨黨員和左派教授張友漁、黃松齡、齊燕銘、許德瑗等為教官,講授國際形勢、中日問題、游擊戰術、動員民眾等課程。學員結業后,分配到臨清、德州、煙臺、聊城等各地,成為抗日救亡運動的骨干,在山東播下了革命的種子。今天我黨政軍中的不少高級干部,是當時這個訓練班的學員。

1939年,余心清到重慶任國民政府行政院賑濟委員會常務委員,他廉潔奉公,不辭辛勞,大力開展救濟難民和收容孤兒的工作,曾到過華北,并到了解放區。他親眼看到解放區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軍民團結、欣欣向榮的新氣象,內心極為傾慕。

抗日戰爭進入相持階段,蔣介石發動三次“反共”高潮,國民黨反動派“消極抗戰、積極反共”面目日益暴露。1944年,余心清參加了接受我黨領導的國民黨內進步組織——中國民主革命同盟(“小民革”),根據周恩來同志的指示,余心清與徐冰同志直接聯系,積極參加民主運動。

抗日戰爭勝利后的1946年,余心清決定北上之前,曾向周恩來、葉劍英同志當面請示行止,他們希望他盡可能把北方一些“雜牌”軍爭取過來,孤立蔣介石,策應解放大軍。

同年10月,他應馮玉祥將軍的舊部、河北省政府主席孫連仲之邀,到北平任第十一戰區孫連仲部政治設計委員會副主任委員,他以北平為基地,積極展開民主活動和爭取孫連仲起義的工作。在他的住處,曾經開過不少次秘密會議,也舉行過多種形式的座談會。他邀請許多知名的大學教授,一道討論國際形勢。一些革命同志,在他這里暫住避難。徐冰同志常常約人到這里會晤,布置工作。余心清同許多我黨地下工作同志,也在這里接頭。在蔣介石特務密布的白色恐怖下,他不止一次地說過:革命只有一條路,“有我無敵,有敵無我”。他曾叮囑他的妻子劉蘭華:“我走的是一條危險的路,隨時可能發生意外,萬一有那一天,我把母親和孩子都托付給你了,千萬把孩子培養成人,繼承我沒有做完的事業?!?

1947年,被迫流亡美國的馮玉祥將軍,發表了轟動中外的《告全國同胞書》,譴責蔣介石賣國獨裁,反對美國援蔣打內戰,支持反內戰、反饑餓、反迫害的青年學生。馮在國內的一些舊部,屈服于蔣介石的壓力,或為保全個人的祿位,紛紛去信勸他勿發反蔣政府言論,有的還對馮進行人身攻擊。唯有余心清卻滿腔熱情地去信說:“故國情勢,已臨最后關頭,不治之癥,待其死滅。……腐枝不去,新干不生,黑夜深時天破曉。自先生之言論,隔洋傳來,使青年朋友興起,使輿論激動,使腐敗當道戰栗,使老百姓寄以最大希望,此所謂‘一言九鼎’,‘一鳴驚人’,而國際人士,更引起重視?!?

1947年中,由于解放大軍的節節勝利,在余心清的耐心爭取下,孫連仲開始動搖,表示愿與我方進行洽談。余心清當即打電報給周恩來同志說:“孫決心合作,請速派負責人員來商?!敝芏鱽?、葉劍英同志當即就此事對我北平地下黨同志做了指示,并指出這是華北的一個重要的軍事行動。不幸,黨的秘密電臺被敵人偵破,中央領導同志的電文記錄稿及其他一些電稿未及銷毀,導致了余心清和我黨一大批優秀同志被捕,時間是1947年9月26日。余心清在被捕前,還通知已暴露的共產黨員迅速轉移。在獄中,余心清同國民黨反動派做了堅決的斗爭,他的供詞就是討蔣的檄文。他寫道:“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全國的人,都不愿打內戰。國家的人力、財力,也不許打內戰。窮兵黷武,后患堪虞!見仁見智,非我所顧。年已半百,死當其時?!彼欢扰c幾位共產黨員同囚一室,他從他們視死如歸的英雄氣概中汲取了巨大的精神力量。1948年5月27日,余心清寫下了真摯感人的遺囑:“中國在黑暗中,我死在黑暗里。黑夜不會太長。獨夫就要完場。朋友們!不必為我悲傷,天亮以前,要把惡勢力的殘余掃光!”

黑暗的盡頭,也就是光明的開始。當蔣家王朝覆滅前夕,蔣介石被迫下野,李宗仁上臺,經我黨大力營救,余心清獲釋出獄。黨即派人掩護他到上海,繞道香港進入解放區。

勇于負責的領導干部

全國解放后,余心清出席了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屆全體會議,他意氣風發、精力旺盛地投入了新中國成立后的繁重工作。他歷任第一、二、三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代表,第三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副秘書長,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二、三屆全國委員會委員,政協北京市第一、二、三、四屆委員會副主席,中央人民政府委員會辦公廳副主任、典禮局局長、政務院機關事務管理局局長,民族事務委員會副主任等職;并曾出席世界和平大會。他在政權機關、外事活動、民族事務、統一戰線等各項工作中,都做出了顯著的成績。

余心清于開國之初任典禮局局長時,與外交部有關同志一起,參照各國禮儀,為我國制定了最初的外交禮儀規定,并把各省、市交際處負責人調來北京學習。在他任典禮局局長任內,沒有設其他副職,事無巨細都要他親自過問,事事都處理得有條不紊。記得周恩來總理在一次會上講:“現在各部門都在叫干部不夠用,典禮局就余心清同志一個人,工作也干得蠻好嘛!”

機關事務管理局負責政務院系統的事務工作,頭緒紛繁,任務瑣細,他一再教育工作人員要認識這一工作的政治意義,不能有絲毫馬虎。人大選舉國家領導人員,有一次由他負責安排選舉事務,他事先召集工作人員,就發票、投票、檢票、計數以及代表從座席到票箱投票的最短路線等各個環節,都做了具體細致的布置,圓滿地完成了莊嚴的選舉任務。余心清同志對手下的工作人員,要求是嚴格的,他不能容忍任何一點粗心大意。

不可侮辱的志士

余心清是我黨的真朋友、好同志。然而令人憤懣不平的是,他沒有死在蔣介石的鐵牢之中,卻死在“十年內亂”的暴政之下。1966年9月4日,余心清同志不能忍受對他的那種人身侮辱,面對林彪、江青一伙的封建法西斯淫威,悲壯地倒下了。

余心清辭世前,致書周恩來同志,以他一向為人的坦率,對當時那種假群眾運動之名,踐踏法制,“橫掃一切”的做法,提出了自己的懷疑。他懇切表示,自己一生走過的道路雖然曲折,但一顆為人民事業的心是始終一貫的。直到他臨終的時候,也沒有喪失對我們黨,對我們黨的老一輩革命家的信賴和感念之情。

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團相繼垮臺后,齊燕銘同志剛恢復工作不久,便抓了對余心清同志的平反昭雪工作。1978年10月9日,在八寶山革命公墓禮堂舉行了余心清同志的骨灰安放儀式。這時燕銘同志已是重病纏身,住在醫院。他不顧醫生的勸阻,前往靈堂親自主持追悼大會。當時,習仲勛同志恢復工作不久,遠在廣州,聞訊后于追悼會當天打電話到北京,以他個人的名義送了花圈,并通知他的夫人齊心代表他參加追悼會。當時,誰也料想不到,幾天后開的追悼會,便是燕銘同志的。這種生死連心的革命情誼,是感人至深的。

并非題外的話

“十年內亂”,人妖顛倒,“黃鐘毀棄,瓦釜雷鳴”。我們失去了很多好同志、好朋友,這不僅是他們個人的悲劇,也是我們民族的不幸,我們人民的不幸!

現在,被顛倒了的歷史,終于顛倒了過來。殺人者被押到被告席前,受到應有的判處,罪惡將永遠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而殉難者將流芳后世,永留紀念。

革命總是人越多越好,不僅要有強大的主力軍,而且要有廣大的同盟軍?!奥愤b知馬力,日久見人心。”許多和我們黨合作共事的朋友,多則在四十年以上,少則也有三十來年的歷史了。這樣漫長的歲月,經歷了種種嚴峻的考驗,無論是在我們黨順利發展的時候,還是在遭遇到困難挫折的時候,總是始終如一地信任我們黨,相信我們的事業,為革命做出貢獻,這種患難與共的真情厚誼,永遠值得我們珍惜。

在我們面前還有不少艱難險阻。恩格斯說得好:“沒有一次歷史災難,不是以巨大的歷史進步作為補償的?!敝袊旁捯舱f:“多難興邦。”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只要我們團結一致,同心同德,沿著三中全會開辟的航道繼續前進,我們就一定勝利!

(原載1981年3月13日《人民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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