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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毀證

  • 我和崇禎有個約定
  • 白發蘇蘇
  • 3453字
  • 2018-12-03 18:25:00

聽到周順昌將陸揚稱為“小友”,范縣令便知道這老家伙不是來“聽聽審案”便了,顯然是來給陸揚鎮場子的。

不過,倒也不是說周順昌是來拉偏架的。他周順昌、周蓼洲,何許人也,在這吳縣,甚至是蘇州府,乃至是南直隸,那都是出了名的直性子,說他會徇私、偏袒,倒還真沒人相信。

如此看來,只要不是不公正地對待陸揚,周順昌倒也不會發作。不過,如果誰敢故意弄鬼,拂了他周某人的面子,依他那個暴脾氣,可是要發飆的。

“景文前輩”,想清楚了這些,范縣令賠笑道,“前輩哪里話,平日里,請您都請不來,哪里有不歡迎的道理。來人啊,還不快給周大人上條椅子來”。

說話間,便有衙役搬了把坐墩過來,被范縣令狠狠一瞪,“長腦子了嗎?!這矮凳是周大人坐的嗎?換條圈椅過來。再將我收藏的金壇雀舌,給周大人沏一杯過來”。

“老弟客氣了”,周順昌道,“你不要老是‘前輩’、‘前輩’的叫著,倒將我叫老了,呵呵,愚兄癡長你兩歲,便喚我一聲老哥便可。另外,愚兄我一個賦閑之人,可當不得‘大人’兩字,老弟可別這樣稱呼我咯”。

“景文兄”,范縣令只好改口道,“您在朝中令譽卓著,說不定,明個兒就一紙詔令下來,便又將您請回北京去了。這一聲‘大人’可實在沒有叫錯”。

說話間,一杯香氣清高、色澤綠潤、形如雀舌的茗茶,便呈到了周順昌的手中。

看著眼前品茗、寒暄的范縣令與周順昌,陸揚暗暗咋舌道:先前還威嚴不已的衙門,現在倒好,一下子變成茶館了。

李教諭、顧夫人、李玥等,也是暗暗稱奇。不過他們驚訝的,與陸揚倒是不同,他們才不關心范縣令與周順昌那般膩歪干啥。他們驚訝的是,沒想到一向高傲、冷峻的周順昌,出于陸揚的面子,竟然真的出面了,而且還一口一個“小友”的稱呼著陸揚,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陸揚的鐵板后盾一樣。陸揚是怎么做到的?!

~~~

一盞茶過去后,范縣令又坐回海水朝日屏風前、明鏡高懸牌匾下的那張公案后,沉聲道:“繼續審案”,說完,看著陸揚道:“你剛才向黃員外、吳三提問來著?”

“是,堂尊”,陸揚暗道,得虧您還沒忘了這茬,“小民方才問黃員外,他與吳三言之鑿鑿,但除了他們主仆二人外,可還有別的人證,能證明我泰山曾到黃氏莊園數次閑逛過,并對那楊氏有輕薄言語?”

“黃員外,可有其他人證?。俊狈犊h令轉問道。

情況不妙啊,那周順昌一來,范縣令顯然態度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倒不容易被自己牽著鼻子走了,黃霸天心急道?!胺A告堂尊,沒有其他人證,但那‘遺書’字字句句,清清楚楚,筆跡也確實是出自楊氏,斷無疑問???”

“可是,僅憑一封書證,便加罪于人,豈非兒戲?!”陸揚冷聲道,“那小子我,明天便躲到外縣去,同樣留下一封‘遺書’,說你黃員外逼我太甚,我只得自尋短見。如此這般,便就能定你黃員外的罪了?!”

“……”

“連尸首都沒有,怎么能證明楊氏已死。何況,就算找到楊氏尸首,難道就真如那問題多多的‘遺書’所言,是我家泰山所為?”陸揚根本不給黃霸天狡辯的機會。

“‘問題多多’?我那‘遺書’有什么問題?!”黃霸天失口道。

“‘你那遺書’?遺書不是楊氏寫的嗎?怎么變成你的了?莫不是黃員外代筆的吧?”陸揚笑道,在黃霸天發作前,陸揚又道:“開個玩笑,黃員外別見外啊,我自然也是不信那遺書是黃員外您代筆的。不過,我確實懷疑那‘遺書’別有問題”。

這一番話下來,雖然陸揚立刻否認了自己對黃霸天代筆的指責,讓黃霸天都沒地兒發泄去,但瓜田李下間,黃霸天不可避免地惹上了嫌疑,甚至范縣令也有點懷疑起手中這唯一的孤證、那“遺書”的真實性來了。

“你幾次三番咬定這‘遺書’有問題?你倒說說,有何問題?”黃霸天怒道。

要的就是你這句話,陸揚暗喜道,你這老王八總算掉入甕中了。昨天徹夜苦思,陸揚已基本想清楚那“遺書”可能的問題:自己先前陷入了誤區,總覺得是“遺書”的措辭可能有問題??煞犊h令等確認沒有問題,所以反而認為是自己在胡攪蠻纏,不讓自己看“遺書”。

事后細細思之,問題很可能不是出在措辭、文義等字句上,而是出在“遺書”本身。什么意思呢?意思是,“遺書”要么是別人代筆的,要么就是用其他方式偽造的。如何判定呢,自然需要拿到“遺書”才知道。

先前,黃霸天利用范縣令怕自己銷毀書證的心理,阻撓了自己看到“遺書”原件,現在他不假思索,脫口而出“你倒說說有何問題”,自己再不抓住機會,看看原件,更待何時?

“有何問題?”陸揚笑意吟吟道,“自然要看過才知道”,說完向范縣令長揖道,“小民請求堂尊賜信一觀”。

“……”

范縣令略一猶豫間,黃霸天出言道:“堂尊,小心這小子是想毀滅書證,這可是本案唯一的孤證?。 ?

“老夫愿意替他作?!?,周順昌品一口茗,淡淡道。

“既然景文大人這么說了”,范縣令咬咬牙,“便將‘遺書’拿給他看看吧”,說完,便將“遺書”遞給馮師爺,馮師爺再下堂遞給陸揚。

還真不容易啊,陸揚暗道。可算拿到原件了,陸揚向周順昌點點頭,聊表謝意,便觀摩起了這封“遺書”。

筆跡,既然已有專人比對,問題估計不大,看來是出在信紙上,陸揚沉吟道。

滿堂的人,包括那范縣令、周順昌、黃霸天、李教諭、顧夫人、李玥一干人等,都看著那陸揚,卻見他拿著“遺書”往外走去。

黃霸天剛要出聲:“小心那小子拿著信跑了!”便見陸揚止步于大堂門口,也不知道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黃霸天只好將那已經到了嗓子眼的話,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差點沒憋出內傷。

這時,眾人便見陸揚將那“遺書”稍稍舉起,正對著太陽,照耀起來。前輩子收到過不少假幣,讓陸揚長了個心眼。一照之下,陸揚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原來如此”。

收起“遺書”,回到堂中,陸揚沉聲道:“稟堂尊,這‘遺書’確實有偽”。

“哦,何以見得?”范縣令訝道。

“請堂尊命人取一盆清水過來”。

雖然不知道陸揚要干啥,但沖著周順昌的面子,范縣令便命一個皂隸照辦去了。

不一會兒,那皂隸便拿一個青銅水盆端了一盆清水過來,置于堂中。就在眾人都在猜測,他要這清水干嘛時,便見陸揚將那“遺書”扔進水中。

“你……”堂上堂下一下子全炸開了鍋。

“堂尊,我就說這小子是要銷毀證據吧?!”黃霸天怒道,“當堂毀證,何其囂張!”

不說黃霸天,就連周順昌都驚呆了,自己剛才還言之鑿鑿替他作過保的,這小子干嘛呢,怎么這么不知輕重,將那重要無比的書證扔入水中。這下好了,就算那信是假的,也無從證明了。

李玥與母親顧夫人也都被眼前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完全不明白陸揚的心意。只有李教諭微微一顫,心有所感,眼角隱顯淚痕,暗道:這小子心眼實啊,竟然將那書證騙到手,不惜自己擔下這天大的干系,也要毀掉這對我不利的唯一假證,真是個好孩子,也是個傻孩子啊,待會你自己可怎么脫身?!顯然,李教諭的思維,跟別人不太一樣,實在是有點……腦洞大開,太過自戀。

~~~

“來人”,范縣令喝道,“將陸揚那廝拿下!”

“堂尊不必驚慌”,陸揚依舊是那副溫文爾雅的可惡模樣,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

“請堂尊,并諸位,移步一觀”,陸揚略一作揖,微笑道。

聽到陸揚如是說,范縣令壓下怒火,抬腳下堂,暗道:看你怎生狡辯,待會不把你擺弄成十八般模樣,我就不姓范。我還就不信了,難不成那周景文還能不講是非曲直的包庇于你。

思忖間,范縣令突然聽到堂上諸人發出“咦”的驚嘆聲。

下得堂來,范縣令來到盆前一看,那“遺書”竟然分裂為整整齊齊的一片一片的了,“怎么會這樣?”他疑惑道。

“稟堂尊”,陸揚道,“方才在陽光下,小民便發現這‘遺書’每一個字的邊角處,都有細若游絲的縫隙,便斗膽猜測,這‘遺書’乃拼接而成”。

眾人一看,還真是,水中漂浮著的一個個小方塊,分明是每一個獨立的紙方塊上,各自寫著一個字。

“所以,這字跡雖然是真的,但卻是別有用心的人,從楊氏平日的行文中,割裂出來,然后,拼湊在一起的”,范縣令若有所思道。

“堂尊英明”,陸揚稽首道。這最后的結論,必須讓范縣令自己說出來,他只負責引導而已。不然,會讓范縣令產生一種自己被別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那種感覺會滋生逆反情緒的,而且,會讓領導者顯得無能,從而懷恨在心。陸揚兩世為人,自然不會犯那種低級錯誤。同時,這最后的結論,由范縣令說出來,便是一錘定音了,效果比陸揚說出來,效果好了不是一點點。所以,陸揚才慷慨地讓出了這個謎底揭開權。

完成了自己的任務,陸揚抬頭松了口氣,卻見那周順昌笑吟吟地看著自己,眼神里分明在說:小滑頭。周順昌顯然看清了陸揚自己故意不說結論,卻引導那范縣令下斷語的把戲。

陸揚不好意思地將頭扭開,剛好看到李玥,李玥也正在注視著他,陸揚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李玥竟然露出嫣然一笑,杏眸中,也是陰霾盡去。是啊,“遺書”既然已被證偽,李教諭嫌疑盡洗,李玥終于為父親松了一口氣,這才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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