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夢醒來是大晚上

晚上有個應酬，我傻喝到十點多，實在太困，不想動，順手把車座放倒，人躺下。

人睡著前思維總會習慣性地轉動幾下。我想到了葛曼麗。如果真如阿球所說我認識她，那么我也應該認識莊學鐘。難怪他在機場看到我是那么異樣的眼神，又難怪我去他家，他看到我如同看到一個老朋友，毫無造作的痕跡。如果我電腦里的照片真是葛曼麗，那么我和葛是什么關系？我和她有一腿嗎？阿球豈不是更可憐？

莫名地，我耳邊響起了兒時喜歡的歌：越過遼闊天空/飛向遙遠群星/來吧……/阿童木/愛科學的好少年/善良勇敢的/啦……/鐵臂阿童木/十萬馬力七大神力/無私無畏的阿童木/穿過廣闊天地/啦……/潛如深深海洋/來吧……/阿童木/愛科學的好少年/善良勇敢的/啦……/鐵臂阿童木/我們的好朋友啊/無私無畏的阿童木/鐵臂阿童木/我們的好朋友啊/無私無畏的阿童木/我們的好朋友啊/無私無畏的阿童木。漸漸地，我發現自己變得更小，小到躺在媽媽的腿上，聽她唱《小燕子》的歌：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里，我問燕子你為啥來，燕子說這里的春天最美麗。小燕子，告訴你，今年這里更美麗，我們蓋起了大工廠，裝上了新機器，歡迎你，長期住在這里。我閉著眼嘟著嘴，還有口水流在媽媽的腿上，溫暖、愜意、遐想未來。

“爸爸，爸爸。”突然耳邊一個聲音在呼喚，聲音輕脆、干凈、可愛。

我微睜開眼，一個嬰孩爬在我肚子上，我高興、激動、感動地伸手抱他，結果手觸到的是黏乎乎的東西，再看懷里，突然變成一堆腐肉！我用力地甩啊甩，越甩手上黏得越多，一只黏在食指上的眼死瞪著我！另一只眼滾到了鄰座上！黏肉發出泡沫刮在玻璃上般的刺耳尖叫！

醒了，我要瘋了！！！

出了車庫，我才發現人已經在金色比華利山莊。

不記得是公司司機送我的，還是我自己開車回的。樓下的草叢里，我狂吐數分鐘。找到澆水的龍頭，好好洗了手、臉和袖口，坐了會兒，水揮發得干凈，毛孔張開吸入氣體，認為可以上樓了，走入單元。

十二點了，父親還沒睡，戴著副老花鏡，仍然在一堆信件、照片前整理自己的資料，他是想寫回憶錄還是要搞紀錄片腳本哪，六十幾歲就琢磨這事，是不是早了點？不過也可以理解，人到了這年紀，最寶貴的恐怕就是那點激動過的往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