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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聯語

  • 大唐錦衣行
  • 走開小紙人
  • 3271字
  • 2019-03-11 20:53:32

旭日東升,聯考考場那邊便聚集了許多模樣青雉的少年。

“溫習好了?”

喻平安俯身行了一禮,“好了。”

“備好筆硯,便進去吧,”許折拍了拍喻平安的肩,順便將他衣上皺褶斂平,“遵照監考師的指令行事即可。”

“先生,我,我有些緊張。”

“只是小聯考,不出半年,你們是要去考童生的。”

“先生,你這么一說,我更緊張了……”

鐘聲一響,許折便叫他們即刻入了場,只剩湯緩緩依舊站在他的身旁,目光中有些許失落與不平。

“先生,你不回去嗎?”

許折搖搖頭:“一個多時辰,在這里等等不妨事的。”

安安靜靜給他的消息大約是今晚可以布置“引靈”陣,那邊的工作基本已經就緒,只剩一些簡單的牽引步驟了。

古舊宅子中,希爾薇苦著小臉,又用筆記下幾個歪歪扭扭的字:“許折沒有修行的第五天。”

“再跟著這個家伙,總有一天我會死掉的。”希爾薇磕著瓜子,心中尋思著該不該一個人另起爐灶,“這個許折,整天讀書寫字,將來是沒有出路的。”

許折此刻整個人沐浴在旭日的光芒下,長發一絲不茍地束起,發冠上罕見地帶了些名貴的裝飾品,遠遠一觀,便知其非平凡人家出身。

湯緩緩希冀般地仰頭望著許折,后者目光卻平視前方,看樣子沒有注意到她。

“先生,”湯緩緩看著周圍不斷有同齡之人踏入考場,心中不平之意愈演愈烈,平常開朗的她竟然鼻頭微酸,“為什么女子就不能科舉?我們和他們一樣讀書、習字、作文,孔圣都說有教無類,為什么最終卻不給我們考試?是我們做錯了什么嗎?”

許折摸摸她的腦袋,她順勢就抱住了許折,眉眼之間皆是憂愁。

許折將她側臉的頭發撥開,沉默了一會,也只能說道:“是時代錯了。”

她又抱了一會,才松開手,“先生,我先回家了,我父親舊疾又犯了,家中已經沒什么錢了,我得回家幫我娘做事了。”

“嗯。”

“唔,喻平安他們出來后……算了,我先回家了。”

……

許折在樹邊站了會,一名身材虛胖地中年人便主動過來與他打招呼。

“明彰學塾的那位許維清先生?”

“嗯。”

“當真年少有為,”中年人視線在他身上游蕩了一陣子,雖有輕視之意,卻很好地沒有表現出來,微笑著說:“陳某已過不惑之齡,目前在縣中安盛學堂教詩作。”

“哦,幸會。”

中年人挺著肚子,像是很熟識一般地講:“維清啊,堂堂一縣案首,為何要來一個只有幾人的小學塾教書?”

“因緣巧合罷了。”

“哦,是嗎?”中年人目光閃過一絲戲謔,步步緊逼,“巧合?似乎是專門來教書的吧,我聽聞閣下一月多之前來的時候,身上便帶了安排文書,莫非此事是假了?”

許折直接了當地說道:

“你有什么事?”

“無事,你不要誤會,只是隨口問一下。”中年人笑著說,“我聽說許先生還曾經制服過一只尸妖,那也就是有修為在身了,一位文武雙全的公子,放著蜀山招生不去,偏生滯留教書,難免叫人多想。”

許折望著他,笑著說:“多想?”

“不要介意。”中年人嘴邊兩撇小胡子上揚,“不過你笑什么?”

許折:“怕你想的不夠多罷了。”

“……”

中年人一時語塞。

其實他今日前來是來一場“清談”的,也就是辯論,他想試一試這個被他同行稱道的年輕人到底有幾分底子,不過這人根本不按套路出牌,面對他的言語壓迫竟不反唇相譏,實在教他不好與之辯駁。

畢竟他身為一個教了近二十年書的縣里受人尊重的先生,難不成要放下身份直接說:“我覺得你名不副實,我們來辯詰一番”?

或者直接出一句詩作,然后叫對方接?只是自己是專門研究這個的,而對方不一定是,如此行徑傳出去也不太好聽。

忽然中年人一拍手,急忙朝遠處喚了一聲:“小白,過來。”

許折隨之望去,一個學生模樣的小姑娘“登登登”地跑過來,對中年人行禮道:“學生,有什么事嗎?”

中年人摸摸兩撇小胡子,以四指指著許折說:

“小白,你昨日不是說作了一句詩,想不出來下半句了嗎?正好,這邊來了個學識淵博的先生,你正好問問他。”

隨后,他又笑瞇瞇地對許折說:

“閣下也是為人師表的人,想來不會介意指教一下后輩吧?這孩子的詩作尋常都是我親自教導的,已得我三分真傳,水平應該能入許先生法眼。”

小姑娘睜著大眼睛望著許折,目光澄澈,手掌白嫩,顯然家境殷實。

許折感受到了滿滿的奚落之意,于是道:

“我學生正在里面考試,等他們出來,再與小白同學互相交流一下吧。”

中年人抿著嘴,裝作沒聽見,直接對小姑娘說:“出題。”

然后望著許折,目光很是平靜。

小姑娘想了一下,直了直身子,對許折說:

“一二三四五。”

許折先是一愣,然后轉望向中年人,嚴肅地夸獎道:“陳先生親自教導的學生,水平果然夠高。”

虛胖的中年人黝黑的臉忽然一紅,凸出的大肚子瞬間被吸緊了起來,看上去再不能說胖了,只能說壯了。

他一把抓住小女孩的胳膊,“去去去,到別處玩去,考場是你一個小孩隨便亂跑的嗎?啊?”

而后嘴里便含糊不清地說著什么“疏于教導”、“不是親傳”之類的詞了。

跑開的小姑娘,又“登登登”的折回來,“先生,后面怎么接嘛?我想了好久,都沒想到。”

許折沒回答問題,只是蹲下身子將她嘴角的糖葫蘆的痕跡擦去:“今年多大了?”

小姑娘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說:“記不清了……哎呀,先生,你先快些回答我問題嗎?一二三四五,后面到底怎么接嘛?”

許折笑著對她說:“春秋不可數。”

小姑娘摸著腦袋,念了幾句,發現蠻順口的,于是急忙問:“先生,這句話,什么意思?”

一旁站著的中年人,緩緩說道:“夸你連自己年紀都記不清。”

同時對許折觀感好了些,至少不是只會接“上山打老虎”的草包。

小姑娘哼哼唧唧:“我姐姐也記不清。”

許折心念一動,問道:“你姓什么?”

“朵,朵小白。”

“那你姐姐?”

“朵貓貓。”

許折不動聲色地起了身,心中卻是起了些感慨,然后溫柔地對這小姑娘說:“以后有什么不懂的,文章也好,詩作也好,其他也好,都可以來問我,我住在明彰學塾往西百丈處……”

虛胖中年人目露警惕,急忙將小姑娘護在身后:“無事獻殷勤,非……為人師表,其身得正。”

而后對小姑娘囑咐道:“快回去,路上不要和陌生人說話。”

小女孩若有所思地看了許折一眼,跑開了。

片刻后,領回來一群小姑娘。

圍著許折蹦蹦跳跳。

“大先生,我也寫了半首詩句,你幫我想一想下面半句,好不好嘛~”

“我也要,我也要。”

“給我也整一個!”

“……”

許折望著身邊一圈的十歲左右的小女孩,先摸摸頭,然后全部攆走,至于為什么都是小女孩,絕不是因為某人喜歡蘿莉,只是因為男孩子都在考試。

就是這樣。

時間漸漸流過,中年人一直站在許折身側,注視著正前方的那間考室。

無話了許久,他終于又主動開口:“明彰學塾過世的老家伙,當年與我也有些交集。”

許折點頭應承。

“他生前來過我們這邊,希望他哪一天突然走掉了,我們安盛學堂可以收留他的那些學生。”

“但你忽然出現了,此事便也擱下了。”

“我問一下,你尋常都教他們些什么?”

許折答道:“四書五經。”

“就這些?”

“就這些。”

中年人點點頭,道:“也可,中規中矩。”

再問:“尋常教詩、詞嗎?”

許折再答:“不教。”

“為什么?”

許折收斂長袖,將其上崩壞的線頭清理干凈,“術業有專攻,我詩詞只是略懂一二,亂教一通,怕誤人子弟。”

“年輕人能有自知之明,倒也難得。”

中年人有些適意地笑幾聲,然后指著前方那嚴整的考室,道:“我那些學生個個都心高氣傲,十二三歲的年紀,滿口舉人、進士、長安花,心比天高,其實不匹。”

“少年負壯氣,奮烈自有時。”

中年人眉頭一挑,“你既然主動提到太白的詩句,我可要考考你了。”

許折看著他,后者突然想起面前這青年并不是他的學生,而是同行,于是訕然一笑,“我的意思是,交流一下,畢竟你我都在此地等著學生考完,如此閑站也是無趣,不是嗎?”

許折算是默認。

中年人說道:“你既然自覺不通詩詞,那退而求其次,對聯總會吧?不如這樣,你出題,免得說我以大欺小,哈哈。”

許折推辭不過,左右看看,望見陽光透過樹隙在地上形成了些雜亂而有蘊意的圖案,天上斜著一座氣勢恢弘的天空城,底下一個個不能修行的書生的寒窗卻不知還有幾載,于是沉吟了一會,出了一聯:

“青天無意,卻落黑白二子,曲折陰陽、分文武涇渭。”

……

“這氣勢可以啊。”

中年人吸緊的肚皮嘩啦一聲松懈下來,又變回了一個胖子,繞著遮陰的大樹轉了幾圈,心中想著年輕時懵懂的情愛,目光逐漸現出通達之色。

最后在許折面前站定:

“坤土有情,且容風雪兩程,漫尋鶼鰈、成年歲久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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