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無可奈何
- 大唐錦衣行
- 走開小紙人
- 2480字
- 2019-01-13 19:25:58
許折披著厚重長衫,手執春秋教義,面色平和地立在孔夫子像前。
他面前半丈處站著一個小男孩,衣衫整潔,身形卻孱弱,似弱不禁風。
小男孩將懷里緊緊抱著的包裹,遞給許折,然后緊張地看著他的臉。
許折接過黑布袋,打開,是一袋米糧,外加些芹菜、紅棗。
“許先生?”小男孩有些慌張地試問道。
許折點頭,平和地講道:“可。”
然后便將手中黑布包放到一旁,自己坐到了漆黑的雕花木椅上。
得到應允,十二三歲的小男孩面色一喜,當即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從一旁的桌上將許折早已準備好的茶水倒出一杯,恭敬地奉上。
而后不猶豫地跪下,行拜師禮。
一跪孔丘像,“夫子在上,我喻平安,入此門無悔,悔則無識。”
二跪先生,“從此愿聽先生教誨。”
許折將手搭在他的頭頂,輕聲道:“喻平安。”
“請先生訓話。”
許折搖搖頭,沒有誡勉之意,只是問他:“為什么念書?”
“為了,”喻平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為了……”
直到小臉有些微紅,他也沒給出答案。
“起來吧。”許折笑著說,“書中自有顏如玉。”
小小的喻平安臉更紅了,然后從地上起來,撣撣膝處衣衫的灰塵。
“讀書是一生的事,戒驕戒躁,以平常心事之便可。”
“謹遵先生教誨。”
“不需這般恭謹,”許折輕啜一口茶水,“以后早上辰時巳時,午后申時酉時過來,有事須提前與我說。”
“是,先生。”喻平安臉上忽然掛著些許難受的表情,他小聲說,“可,可我們的書塾已經被……”
“沒事的。”
許折輕聲說道。
時已深秋,寒意漸近。
白駒過隙,光陰流轉,轉眼已是三日之后。
包括喻平安在內,一共來了四名學生。
喻平安、何俅、任余、湯緩緩。
剩下的兩人沒露過面。
書塾在此地官差的協助下,重新修整好了,其內被搬走的東西全部被那瘦瘦的男子還了回來。
能通過律法解決的事,再好不過。
當然,許折覺得那人應該感到慶幸,如果律法解決不了事情,許折或許會直接解決他這個人。
屋外秋風蕭蕭,屋內書聲瑯瑯。
許折念一句,他們就跟著念一句。
“浴蘭湯兮沐芳,華采衣兮若英。”
“浴蘭湯兮沐芳,華采衣兮若英。”
“靈連蜷兮既留,爛昭昭兮未央。”
“靈連蜷兮既留,爛昭昭兮未央。”
“……”
許折緩緩于前方來回踱步,單手負后,單手持書。
忽然就聽見離他最近的任余在小聲而急切地呼喚他:“先生,先生……”
許折偏過頭,望著他,方想問何事,余光就瞥見了屋外來了四五個手持木棍的大漢,氣勢洶洶,個個長得兇神惡煞。
為首的還是前幾日的那個瘦男子。
其他幾個學生顯然也看見了,面面相覷,而后看著許折。
讀書聲漸漸止住,變為一陣寂靜,而后又有些竊竊私語地嘈雜。
“這可怎么辦啊,這張炎以前欺負過我爹,做事霸道地很。”
“別急,我相信先生能解決的。”
“怎么解決啊……這個人后面有什么野狼幫的人,先生……先生真的能解決嗎……”
“先生已經報官了,這書塾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就是這樣,我才更擔心。這張炎以前偷過我家東西,我爹也報過官,這張炎也是道歉賠了些錢,后來,后來就一直找我家麻煩,官府也不好總管這些私事。”
湯緩緩手心出了些汗水,又說:“而且那時候,這人還沒有與什么野狼幫有關系,現在……”
她又看了一眼許折,輕輕咬住了嘴唇,不再言語。
心中卻是愁云密布,“先生,可有大麻煩了呀。”
許折微微蹙眉。
他給過此人機會了,如果他不再糾纏,此事可就此揭過,但很可惜,他沒把握住。
“先生,你,你別出去,我們把門鎖住,他們不敢進來的。”
任余穿著平常衣裳,人微微有些駝背。他急切地看著那幾個大漢越走越近,心中也越來越不安:“這要是動起手來,先生這瘦弱身板要被活活打死的呀……”
外頭那個瘦男子先是一副憤恨的模樣,待走近了,又變得得意洋洋起來,大聲朝許折喊道:
“你真有種啊!報官是吧,好,我以后每天都來這里,教書是吧,我讓你教不下去!”
“你放心,大庭廣眾的,我可不能將你如何,但以后你晚上走夜路可得注意了。”
“看見我身邊這幾位兇狠的大哥了嗎?都是狠角色,隨便來一個都能將你打的滿地找牙!”
“我告訴你,這些都是你自找的!你也不打聽打聽,我大哥是誰,敢得罪我,在這一片我讓你待不下去。”
“……”
見許折依舊不出來,張就踏著欠打的步伐,大搖大擺地走到門口,吹著口哨,嬉笑著望著許折:
“報官是吧,繼續報,我倒想看看我不動手,官府會不會管這事,我以后就住在這兒了,反正公文上也只是說這地方只是留給你教書。”
“姓許的,你要知道,這房子那老頭可不是送你了,你在這邊教書,好,我沒辦法,但我可以每天來這兒轉悠,這個官府管不了吧?啊?哈哈哈哈哈……”
許折放下書卷,卷起袖子,緩緩走過去。
走到這瘦得皮包骨的張炎面前,輕輕一笑:“你要來這邊,我的確報不了官,但我不建議你這么做。”
“哦?你這是服軟了?姓許的,我告訴你,這事沒完!你要是不來,現在這房子,這地早就劃歸到我名下了!我翻過族譜了,我可是這老家伙唯一在世的親戚。”
張炎瞇著眼,露出黃牙怪笑著,壓低聲說道:
“現在,求饒也晚了,以后我白天來鬧,晚上,指不定你走在路上就意外死掉了,沒有證據,誰知道誰做的,嘿嘿嘿……”
許折回過頭,對四名學生輕聲道:“自習。”
然后走出去,抬頭望了一下晴朗的天空,萬里無云,大日溫暖。
“你說的很對,其實我還聽說過一種處理尸首的方法,用一種火一燒,一個死人就什么也不剩了。”
張炎鄙夷地說:“想不到你個窮酸書生也知道這種火,我告訴你,這種仙法叫磷火術,不到結丹不可能修煉出來的。”
他又說:“你個教書的,知道什么叫結丹嗎?”
許折:“不知道,不過你要是現在離開,我可以當做你今天沒來過。”
“真是笑死我了,”張炎似乎覺得聽見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大笑一聲后,跑到身后那一群兇惡大漢中,點頭哈腰,“哥哥們,別急,賭錢桌子一會就到,今后咋們就露天賭錢,聲音盡管大些……”
其中一刀疤臉大怒:“什么東西!爺爺今天來這里是來打人的,不是來賭錢的,收錢辦事,你就說要打誰,是不是就那個穿厚長衫的書生?”
“打一頓,我們就走人了,誰陪你折騰。”
此刀疤臉盯著許折做出一個伸手抹脖子的動作,而后伸出大舌頭不知在干什么。
“哎,大哥別沖動……”
張炎額頭出了些汗,他只是找幾個人來壯壯聲勢,并不敢在大白天就明目張膽群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書生。
那刀疤臉卻是不耐煩,扭幾下脖子,直接提著木棍就朝許折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