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此局何解
- 大唐錦衣行
- 走開小紙人
- 2151字
- 2019-01-11 22:52:45
傍晚。
某個熱鬧的小酒館,店小二忙著端酒送菜。
角落里躲著一個默默喝酒的清秀少年。
掌柜的養的兔子蹦蹦跳跳來到少年的腳邊,抬起眼望著他。
靠門邊那桌有兩位面相不善的漢子喝酒劃拳。
中間那位置坐著一胖一瘦兩個漢子,瘦的那個赫然是今早要找人拆許折書塾的那人。
“大哥,今日那該死的書生竟然真的有膽子報官了……”
“哦,上頭怎么說?”一赤裸上身的紅臉大漢喝著酒,問道。
“還能怎么說,不僅讓我原樣將那些東西還回去,還因為這事賠了不少錢進去。”
瘦弱男子憤憤說道,眼前又浮現出今早的光景。
大漢將筷子往酒里一插,一拍桌子:“你沒告訴他你哥哥我是野狼幫的?你沒告訴他,我野狼幫上頭是云嵐宗?”
瘦弱男子低下頭:“說了,鎮不住……”
“一個書生也敢這么囂張?官府都要給我云嵐宗幾分面子,這個小書生竟然這么不開眼?”
“是啊,我就想用這房子開個煙館,這書生非要與我作對。”瘦弱男子繼續添油加醋,“不僅如此,他還罵大哥你是個紙老虎,我聽了都氣不過。”
“說我紙老虎?”紅臉大漢雙目若銅鈴,“讓我去叫他瞧瞧我的厲害!”
“哎,大哥,算了,算了,官府插手了,咋們……”
“什么官府!哥哥今天告訴你,我要不能把那個小書堂給你拿下來,我枉為野狼幫之狼,還官府,還官府……官府……確實有些棘手。”
……
……
許輕雪乘著月色,緩緩踏進了熱鬧的白家大院,今晚似乎是某個姨太太過生日,門上多掛著小紅燈籠,地上許多處都撒有喜糖。
家丁冷眼相待,只說了句:“快些進去。”
他轉過一個拐角,入了一處寬敞院子,那位白家小姐穿著淺色衣服,蹲在角落弄著花草,靜悄悄的。
他沒打擾她,徑直去了她父親的住處。
那衣冠華麗的中年男子客客氣氣地叫他坐下,與他聊了會,然后冷冷問道:“婚書帶來了?”
“帶了。”
中年男人端起茶水,連同里面上好的茶葉一飲而盡,然后又從嘴里吐出幾片嚼爛的深色茶葉。
“這婚約,就此作罷。”他的聲音異常冷漠,語氣只有命令,沒有商量。“你若是識相,將婚書放下,就此離去,我會差人給你送些靈石作為補償。”
“若不識相,嗯,你該知道我白家的手段。”中年男人笑笑,完全沒了當初的和藹,“給我吧,你已經落到這般田地,我不想再多費口舌,只能說,不要再幻想娶我女兒了。”
“我白家不是你能高攀起的。”
許輕雪從懷里取出一份通紅色硬紙,沒有任何留戀地遞過去。
就像遞過一杯尋常茶水,風輕云淡。
中年男人有些詫異,他原以為許輕雪會暴跳如雷,然后當他面撕毀婚書,大罵一番離去,抑或死皮賴臉不肯退婚,再不濟也會借此機會多談些條件的。
然而許輕雪就只是將此婚書平靜地遞了過去,然后盯著他的眼睛說:“岳父大人,再會。”
不待中年男人回話,許輕雪便轉身離去。
當初,他的父母聽說白家有意聯姻,直接激動壞了,不斷苦口婆心地給他施壓,最后甚至以那位寧姑娘想脅。
許輕雪同意了,因為那個算出他有機緣的道人,又告訴他,這位白家小姐手上有一寶物,能帶給他無法言說的好處。
他離開后,那位中年男人拿起那份婚約書,嘲笑地看了一下,然后慢慢撕毀:
“不能修行的廢物,浪費我這么多時間,虧你識趣些,不然我不介意讓蜀山少個沒人在意的廢物。”
那位白家小姐還在墻角,借著白月光輕輕撫摸著花盆里的蝴蝶蘭。
許輕雪依舊輕輕走過,不打算做任何告別。事實上,他與這位方才不久還是他未婚妻的白姑娘,沒講過幾句話。
在他快走到拐角之時,那位白家小姐忽然抬起頭,對著他這個方向小聲說:“許輕雪,你看,這朵花要枯死了。”
“唔……”他止住了腳步,回過頭卻不知該說些什么。
“我父親是要悔婚嗎?”
“是的。”
“那你現在是要走了嗎?”
“是的。”
“那以后還會再見嗎?”
“我就在蜀山,不遠。”
她點點頭,然后猶豫了一會,又說:“上次我們定親之時,有一個很漂亮的姑娘想來我家找你,被我家下人趕走了……她說她來自衡州淮梅,姓寧。”
許輕雪:“嗯。”
他應答后,便沉默著離去。
背后幾個門仆又在竊竊私語,大抵是些“被退婚了,可笑可笑”之流。
許輕雪出了燈火通明的白家府邸,走了許久,回頭望望。
熱鬧是他們的,他什么也沒有。
行至蜀山腳下,他忽然不想上去了。
于是,他轉而來到一家小酒館,叫了好酒,默默獨飲。
周圍嚷嚷的客人喝著酒,大聲講著話。
許折喝著酒,隨意而閑散地聽著。
誰誰誰家的姑娘生的多水靈,卻跟著一大漢私奔了。
誰誰誰家的橘貓被野狗弄懷孕了。
誰誰誰的親戚在衙門里做官,傳出消息,西廠的錦衣衛最近有了些動靜,推測宮里似乎出了些不得了的事。
鎮子東邊那個寡婦莫名其妙死了;南邊有個野狼幫的家伙挑釁官府被抓進了大獄;北邊那個煉藥師工會又不知怎么的,就和蜀山那位煉藥師鬧起來了,西邊某個家伙為了兩天后的蜀山考核,私服禁藥,死了……
蜀山腳下又來了個新的教書先生,聽說為人和善,不過一夜之間他教書的地方就被人拆了,一群沒事人等著看后續的好戲。
“教書的先生?呵。”
聽到這邊,許輕雪醉醺醺地笑起來,然后又看見腳邊停著一只傻兮兮的白兔,他忽地就想起了許折。
想起了他偷他姐姐的兩只白兔送給許折這件事。
越想越不對勁。
哪有那么白的兔子,還總吃不胖。
他繼續喝著酒,直至深夜,酩酊大醉后,一個人搖搖晃晃,找到一棵大樹,坐下依靠著就合上眼簾。
夢中,天選之人,卻變成廢物的經歷,再一次浮現。
許折那日在武館,輕描淡寫擊敗武者趙卜住的場景,也再一次浮現。
“為什么你什么都有,我明明也努力了呀……”
迷迷糊糊中,他又自嘲道:“我修的是假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