詢問與訊問

李明是一名法學教授。有一天，正在觀看普法劇的女兒姍姍突然提問道：“爸爸，為什么法庭審訊時，有的人被‘詢問’，有的人則是被‘訊問’? ”現(xiàn)實生活中，同姍姍有著相同困惑的人也有很多。

 

詢問和訊問，作為審訊的主要方式和發(fā)現(xiàn)事實的主要途徑，看似讀音接近，卻有著截然不同的含義。刑事偵查過程中的詢問是指“公安機關和人民檢察院的偵查人員用口頭問話方式向證人、被害人調(diào)查、了解案件情況的訴訟活動”。也就是說，詢問的主要方式是口頭問話。詢問的對象是證人和被害人，詢問的目的則是調(diào)查、了解案件情況。

非刑事偵查情況下的詢問則主要有征求意見、打聽和探尋以及查看之意。總體上說，不管是刑事偵查過程中的詢問還是非刑事偵查條件下的詢問，它們的意義都在于幫助詢問者和偵查人員更好地查明事實真相。

不同于遵循自愿原則的詢問，訊問是指“偵查人員用問答方式，依法對犯罪嫌疑人進行正面審查的一項偵查活動”。訊問體現(xiàn)的是偵查人員同犯罪嫌疑人之間的較量。對于訊問活動，法律有嚴格的規(guī)定：訊問人員不得少于兩名，訊問對象必須是犯罪嫌疑人，并且應當在拘留、逮捕后的24小時內(nèi)進行訊問。

訊問的主要任務是為了借助“犯罪嫌疑人的有罪供述和無罪的辯解”來進一步查明、復核案情和證據(jù)，追查其他應負刑事責任者以及了解犯罪動機，打擊犯罪，以儆效尤。因此，包括FBI審訊專家在內(nèi)的刑偵專家一致認為，訊問人員應當結合案件的性質(zhì)和復雜程度、犯罪嫌疑人的供述、職業(yè)、受教育程度、性別等方面的因素，選擇靈活的訊問方式，有效地達到訊問的目的。

 

詹姆斯是紐約郊區(qū)的一位普通農(nóng)民。這天，他偶然間發(fā)現(xiàn)自己年輕貌美的妻子艾米麗出軌鄰居雅格，他感到非常羞辱、憤怒和痛苦。但為了能夠讓自己剛出生三個月的女兒漢娜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他決定：只要艾米麗能斷絕和雅格的一切來往，自己將既往不咎。

盡管詹姆斯做出了如此艱難而大度的讓步，但艾米麗并沒有就此收手，她甚至開始在眾人面前同雅格公然調(diào)情。他們的放肆舉動極大地刺激了詹姆斯身為男子漢的自尊心，他在某個傍晚悄悄拿起菜刀，進入雅格家中，將其殺害并分尸放置在冰箱的冷凍室中。

在對詹姆斯的訊問中，不管訊問人員如何威逼利誘，詹姆斯都一口咬定：“雖然我非常恨他，但他的死與我無關”。隨后，當訊問人員得知詹姆斯平時非常關心和疼愛女兒漢娜時，訊問人員決定從漢娜小小年紀便要面臨同時失去自己的雙親入手，斥責艾米麗和雅格的不道德行為以及這種行為對雙方家庭造成的惡劣影響，并對詹姆斯及漢娜的遭遇表示了深深的同情。

訊問人員所表達出的這種情感上的理解和支持，使得詹姆斯慢慢放松自己的心理戒備。此時，當訊問人員再次從詹姆斯作為受害者的角度出發(fā)，一步步向其說明主動認罪后的從輕量刑規(guī)定并轉(zhuǎn)達了漢娜對父親的想念時，詹姆斯終于松口，承認了自己殺害雅格的犯罪事實。

 

在這個案例中，正是由于訊問人員在充分了解詹姆斯的生活經(jīng)歷及犯罪動機的基礎上，通過采用共情、講道理等方式，使詹姆斯逐步放松心理戒備和擔憂，最終坦白。基于此，F(xiàn)BI審訊專家提醒人們：訊問過程中，訊問人員除了需要了解案件的基本情況、被訊問人的自然情況、家庭情況、性格特點等基本信息之外，還需要對其成長歷程、人生閃光點、以往所遭遇的重大挫折以及心理狀態(tài)等情況進行更加全面、客觀和深入的了解。

綜上所述，F(xiàn)BI審訊專家將詢問和訊問兩者之間的不同之處總結為以下幾點：

第一，含義不同；兩者的含義前文已作總結。

第二，問話對象不同。詢問的對象是證人、被害人或知情者，訊問的對象則是犯罪嫌疑人和刑事被告人。

第三，主要任務和目的不同。詢問是為了更多地了解案件情況和搜集證據(jù)，訊問則是為了進一步驗證已知證據(jù)和案件事實。

第四，筆錄記錄內(nèi)容和適用范圍不同。詢問筆錄主要記錄證人、被害人和知情人所提供的證據(jù)、證言，可以適用于刑事案件、民事案件和行政案件；訊問筆錄則主要記錄犯罪嫌疑人和刑事被告人的有罪供述或無罪辯解，僅適用于刑事案件和治安案件，是刑事偵查手段的一種，需要追究當事人的刑事責任。

第五，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詢問是正常的問話，較少涉及被詢問者自身權益，不能采取任何強制措施。訊問則帶有強制色彩，較多涉及被訊問者自身利益。因此，當被訊問者有意逃避或者拒絕訊問時，訊問者可以采取必要的強制措施，保證訊問活動的正常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