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黎明之前·憶童年緣生主仆情,扮賊人夜探賊人寨
又來到這個熟悉兼陌生的墓道。南宮遲在石墓道的道中間緩緩前進,環顧四周,才發現這條路他已經走過三遍了,前方幾步應該由暗箭從墻中飛出,于是他將腳步放的更加緩慢,只覺腳下稍有松動,若不是將注意力集中在腳上是感覺不到的,他一個跟頭翻到墓道上空,幾個空中飛步躲過暗箭。他知道麻煩不會這么快結束,緊接著應該前方即將要落腳的地磚中那個異色的就是暗門開關,踩住暗門,整個地面將會掉入下面的尸骨堆。于是他一腳踏墻,轉身拔出手中玄斬劍擋住那刺來的暗箭,防止暗箭碰到那個異色地磚。
暗箭停止發射了,他接著往前走,光線漸漸暗下來,如果他沒記錯墻邊有個木盒,里面有火折子,他摸過去,確實摸到了照明的東西,他點燃一個熄滅的火把,明亮的火光照清楚前面是一個石門,剛好一人高的樣子,旁邊立著兩個兇悍的石像。他記得,石像怒張的嘴里有啟動石門的開關,而開關打開之后就是一個萬丈深淵,因為他上次來這就是掉入這個深淵中的。看來他又被不知是什么力量帶進了這個夢境,這個讓他反復練習墓道逃生的夢境,這個讓他生生死死數百次的夢境。
他撥動石像嘴里的暗珠,打開暗門,并沒有像上次一樣急著闖進去。門迅速打開,確實是一個深淵,這里到對面要有二十丈的樣子,即便他擁有世上最厲害的輕功,也飛不過去的。深淵下面深不見底,這次闖不過去的話,下次還會再來這里的,他必須要闖過去看看對面是什么。
他探頭下去,發現,深淵若隱若現的漂浮著幾個可以墊腳的浮石,興許踩著這些石頭便可以通往對岸了。他飛身一躍,跳進深淵,看準那塊與下面深淵幾乎融為一體的黑石,一腳踏上,身體毫無搖晃,穩穩站住。他向前觀望,找下一塊浮石,他才發現下一塊浮石在他的前上方,需腳下借力跳上去。南宮遲用了三分力氣向上跳,卻發現使不上力氣,他抬起手腳發現自己竟然可以懸浮在空中,毫無力氣向前沖。
他用盡了所有辦法,直到自己的力氣被耗盡,奄奄一息,還是沒有辦法挪動一絲一毫。他在昏暗中靜靜的尋找聲音,唯一能夠聽見的只是自己逐漸微弱的心跳而已。他想不明白為什么他手腳可以動而身體卻不能移動呢,難道剛剛沒踩到那塊石頭嗎?
一切都是浮力?
新出現的夢境,新出現的問題,拘束而不適的窒息感漸漸蔓延全身。他一個人,在昏暗中懸浮掙扎,永世的寂靜吞噬意志,等待的,是死亡的快些來臨……
正坐在銅鏡旁邊整理自己妝容的子康,發現床上的南宮遲神情不對,呼吸變得時而微弱時而急躁,手腳時而緊握時而松垮。他知此景,是南宮遲又發那做噩夢的老毛病了,忙上前點了南宮遲的穴位,先護住心脈,再點一個安睡穴。
子康幫南宮遲擦拭臉龐的虛汗,見他的臉色由白轉紅,呼吸均勻有力,便嘆息道:“每次都要點你幾下,才能好好睡覺。”
每每這樣照顧南宮遲的時候,子康總會想起第一次見到他的情景。
子康,五歲的時候被當做奴隸在市場販賣,8歲的南宮遲帶龍吟隨同老祖母一起到奴隸市場,買一個忠心的奴隸作為他八歲的生辰禮物。馬車上,老祖母遞給他一個紅紅的蘋果吃,他手小沒拿穩掉在了腳下的地毯上,潔癖的他便沒有再撿起來。他望向車窗外的奴隸們,一個個看起來骯臟不堪,男女不分,他不想要這里的奴隸,“老祖母,我不喜歡他們,又臟又臭!”
“遲兒乖,這里都是番邦奴隸,你身邊兒的人,一定要這種不記得前塵只忠心于你的番邦人啊。”老祖母慈祥的眼神中帶著不可抗拒的命令。南宮遲拗不過老祖母,便拿起地上的蘋果沖著一個又小又瘦的小奴隸扔過去,算是表達心中的小不滿。
子康接住砸過來的蘋果,三口兩口就吃光了。
不遠處,南宮遲所在的馬車停下來,他從車里面走出來,掃了一眼把蘋果胡都吃光的子康。子康笑笑,漏出一排不整齊小白牙。南宮遲愣了愣,原來自己嫌棄的臟蘋果,卻能幫別人裹腹,笑的那么純潔無邪。
突然,坐在子康旁邊的一個奴隸拔出一把刀,朝南宮遲刺去。
剛受了南宮遲扔賞的蘋果,子康感激在心,那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吃到那么好吃的蘋果。見危機在身側而起,便沖著南宮遲大叫一聲“小心”,隨后追上去抱住那人的腿。
南宮遲猛然回頭,健步躲開,一個回轉腿踢開那拿著刀的手,那賊人見子康抱著自己的腿不放,反用被南宮遲踢開的手,握緊刀刺向子康的脖子。
子康依舊緊緊抱著他的腿不放,大喊:“快跑,快跑!”
南宮遲和龍吟雖然是七八歲的小孩,但自打會走路就開始練功的倆人,制服一個小賊還是非常容易的。只見龍吟兩個后空翻降落,一腳重重踢在那欲搶劫的奴隸臉上,隨之他手中的刀也滑落了。南宮遲緊忙按住子康脖子上的血,將他帶回了皇宮,那是他第一次弄得自己渾身惺血滿身,之后便潔癖之病更加深種。
自那之后,龍吟仍是南宮遲的國學與武術的陪練兼近身侍衛,子康便被安排服侍南宮遲的衣食住行,南宮遲偶爾也會教他一些功夫,沒想到他天分極高,一點即通,功夫雖不及龍吟、南宮遲,但也算是上等。近幾年,他發現南宮遲做噩夢的頻率越來越高,且容易動用內力,時常有走火入魔之象,于是,他便與南宮遲同睡一個房間,護他周全,也算是盡了一份忠心,還得此生恩情。
南宮遲的寢宮很大,他們兩個床之間間隔很遠,且到處都用沙曼隔離,既能避免南宮遲的潔癖,又能便于子康察覺他晚上的睡眠情況。至于那些外人關于“子康扮女戀主”的謠言,隨它去吧。
“世君……”龍吟來報。見南宮遲深深的睡著,便看了一眼子康,子康正示意他小聲一點。“什么事情,小點聲說。”
“我打聽到了,過幾日是齊陵幽州最大的妓院紅樓舉辦【四芳爭艷】的日子,是齊陵太子東門初白欽點重辦的聚會,到時候會各界人士出席,這也許是我們尋找佘族人的好時機。”
“果然是世君最得意的手下,他剛剛還跟我商量什么時候什么借口走訪齊陵國呢,這個幌子聽起來極好,去準備吧,此番我同你們一起去。”
“好!我去安排!”龍吟退下。
子康心中貌似有了一個計劃,此次必定把佘族人找到,幫南宮遲排憂解難。他走到南宮遲的身邊,見他心神安穩,稍有舒心。撫著他這幾日消瘦的臉龐:“世君,子康的命是你給的,子康的命也將為你守候,就算丟了我的性命,也定會助你完成你的使命,昆侖之約,有我在,不會出事。”
子康換上夜行衣,騎上快馬朝白云寨奔去。
黎明之前,月光依稀,太陽即將升起。
白云寨居高臨下,易守難攻,看守的嘍啰也看似非常機靈,可見這寨主還算是精明之人。子康無聲息的溜進白云寨內部,輕馳的在房檐屋頂之上。
天亮在即,他若能在這找到那膘肥體壯、黑鬃黑髯的佘族人,下次來就好辦很多,他由衷的想幫南宮遲做他想做的事情。
輕輕的掀開屋頂的瓦片,借著月亮的余光、太陽升起前的亮光,他那炯炯有神的雙眼掃視每一個面孔,當然也包括寨主那些老婆們。
到了秋央房間的屋頂,一眼望去又是一個美女的閨房,剛剛看過那么多半裸的、全裸的美女睡姿,身段豐韻,個個堪稱尤物。而被安排在這么別致院落的小美人,應該會更美更銷魂罷。從這屋子里的裝飾來看,這個遠比那些要好很多,墻上的字畫,桌子的器皿都是絕品。他慢慢移動自己的目光到秋央身上,差點滾下房頂:“天!這個丫頭怎么會穿著那么多衣服睡覺?!連鞋子也沒有脫掉!”他又掃了下秋央的小臉:“庸脂俗粉,跟剛剛那些妖姬相比,太清淡寡味了,難怪要把你放在這偏遠之地,置之不理了。哈哈。”
“誰?!是誰在那里!”丁戊己透過窗子,看見秋央的房頂上有一個黑影,即刻飛身而出。
子康見丁戊己離自己還比較遠,順勢從腰間扯出一條八爪繩,從房頂伸進去,掛幾副字畫和瓷器,準備偷幾樣東西走,遮人耳目,避免節外生枝。
只見他的八爪繩掛著東西快要被拉上來了,突然一個身影逼近,衣衫不整,但速度極快,他急忙松開那繩子,飛身而去。子康心里默罵:“這貨我認識,剛剛經過他的房頂,睡在一堆沒穿衣服的女人中間。早知道跟那么多女人一起睡的人這般厲害,剛剛就應該用點迷藥!”后悔之際卻不忘匆匆飛逃,只聽身后那人大叫:
“哪里跑?何人膽敢夜闖我白云寨?!”丁甲乙大聲大喊叫,這世上沒有他追不到的人。
【畫外音】
子康:一顧命生還,再顧同生膽。今生能為你做的,便是寬你心憂,解你煩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