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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潮汕人在澳門的活動概述

賴澤冰賴澤冰,男,廣東潮州人,暨南大學中國文化史籍研究所中國史碩士。


摘要:過往學界對潮汕海上貿易與海外移民的研究已經取得一定成果,但眾多論著中卻缺乏潮汕與澳門的研究。澳門自1557年正式開埠后,長期扮演著中西方文化交流的橋梁和孔道,同時也是中西方經濟貿易的中轉站,所以也應成為潮汕人海外貿易的重要目的地之一。但是潮汕文獻中鮮有介紹澳門的材料,而澳門方面的文獻卻保留了一些清代潮汕人在澳門活動的史料,通過這些材料可知清代潮汕人有些在澳門定居,有些前往澳門從事大米貿易、鴉片貿易和苦力貿易等,甚至還有開賭,但隨著香港開埠和繁榮,潮汕人更多前往香港。

關鍵詞:清代 潮汕人 澳門 貿易


生存在背山靠海環境之下的潮汕人民自宋元時期就致力于海外貿易,據黃挺教授研究,這一時期的潮汕海商,北可上日本,南則下東南亞諸地。逮至明清時,潮汕人口快速增長,由于本地的耕地面積有限,加上水旱災害頻繁,所以盡管明清兩朝對海外貿易進行嚴格的控制,這一時期的潮汕人還是熱衷于海外貿易,甚至開始較大規模移民。黃挺、陳利江:《潮州商幫》,暨南大學出版社,2011,第11~14頁。1557年澳門正式開埠以后,葡萄牙人“舉國而來,負老攜幼,更相接踵,今筑室又不知其幾許,而夷眾殆萬人矣”(明)龐尚鵬:《百可亭摘稿》卷1《陳末議以保海隅萬世治安疏》,四庫全書存目叢書集部第129冊,影印明萬歷二十七年龐英山刻本,齊魯書社,1997,第130~131頁。。與此同時,“閩、粵商人趨之若鶩”(清)張廷玉:《明史》卷325《外國》6《佛郎機傳》,中華書局,1974,第8433頁。。筆者多方蒐羅史料,至今尚未找到明中后期潮汕人前往澳門貿易的記載。但是,目前所見最早來到澳門的潮汕人應是1568年率領海寇入侵澳門的曾一本。〔葡〕加斯帕爾·福魯圖奧佐:《懷念故土(第二編手稿)》,范維信譯,載《十六和十七世紀伊比利亞文學視野里的中國景觀》,大象出版社,2003,第159~161頁;陳吾德:《謝山存稿》卷1,《條陳東粵疏》,四庫存目叢書集部第138冊影印清乾隆五十四年忠直堂刻本,齊魯書社,1997,第423頁。另外,1625年因海難被困潮汕地區的西班牙耶穌會士拉斯·科爾特斯(Adriano de Las Cortes)神父在其《中國旅行記》也提到:“潮州府靖海所原來有些中國人是去過馬尼拉和澳門”〔葡〕阿德里亞諾·德·拉斯·科爾特斯:《中國之行》,聯盟出版社,1991,第10頁,轉引自〔葡〕蒙科《耶穌會士阿德里亞諾·德·拉斯·科爾斯特與中國文化》,陳用儀譯,《文化雜志》(中文版)1997年第32期,第32頁。。逮至清朝,潮汕人到澳門的記載就相對較多,但由于文獻的缺略,目前很難勾勒出他們在澳門活動的全貌。就筆者翻閱的文獻看,清代潮汕人在大米貿易、鴉片貿易和苦力貿易等經濟活動中與澳門的關系有較為詳細的記錄。

一 大米貿易

揭陽榕江流域土地肥沃,是明清潮汕地區重要的糧食生產基地,雍正《揭陽縣志》稱揭陽:“平原沃野,高下別壤,宜稻宜黍。”(清)陳樹芝:《(雍正)揭陽縣志》卷4《物產》,廣東歷代方志集成影印雍正九年刻本,嶺南美術出版社,2009,第423頁。乾隆初,普寧知縣蕭麟趾《調劑倉儲議》亦稱:“普邑本屬產米之區,叨蒙皇仁憲德,感格天和,五風十雨,連年豐熟,不特上戶家有蓋藏,即編氓俱各足食,是以市中米谷,糶者多而糴者少,價亦漸平。”(清)蕭麟趾:《調劑倉儲議》載《(乾隆)普寧縣志》卷10《藝文志》,廣東歷代方志集成影印乾隆十年刻本,嶺南美術出版社,2009,第352頁。乾隆初年普寧縣有墟市11處,其中有鯉湖、湖東、廣平、大壩、新(昆)安、貴嶼等6處糧業墟市(清)蕭麟趾:《(乾隆)普寧縣志》卷1《疆域志》之《墟市》,第123頁。,可見當時普寧有不少經營糧業的商人。盡管如此,18世紀潮汕地區人口增長速度過快,本地糧食產量難以供應,導致潮汕多地出現饑荒。為了解決糧食不足的危機,潮汕地區一開始從贛州、海南、臺灣等國內糧食高產區運米,可卻導致東南沿海一帶糧食供應緊張、物價飛漲。劉強、王元林:《清代潮州對外貿易研究》,載林立群主編《跨越海洋:海上絲綢之路與世界文明進程國際學術論壇文選》,浙江大學出版社,2012,第83~84頁。為了應對這個危機,康熙六十一年(1722)頒布詔令稱:


暹羅國人言其地米甚饒裕,價值亦賤,二三錢銀即可買稻米一石。朕諭以爾等米既甚多,可將米三十萬石,分運至福建廣東、寧波等處販賣。彼若果能運至,與地方甚有裨益,此三十萬石米系官運,不必取稅。《清實錄》第6冊,《圣祖仁皇帝實錄》卷298,康熙六十一年六月壬戌,中華書局,1985,第884頁。


乾隆年間“澄海縣商民領照赴暹羅國買米,接濟內地民食”(清)穆彰阿:《大清一統志》卷552《西洋·暹羅》,四部叢刊續編影印舊抄本,第3頁。。除了前往暹羅買米,乾隆五十九年五月二十九日(1794年6月25日)潮汕商民還遣艚船前往澳門買米,據葡萄牙東波塔藏清代中文檔案稱:


米為民命所系,豈可私出外洋。茲本年呂宋船只載運來澳,已有三萬余多。澳內民夷日給有幾,其米價只見高昂,并無低減。隨查得潮州艚船疊來裝運,每包費用共銀二錢四分,晝夜明白梭織出口。既不聽哆等貼字勸誡,亦當凜遵憲示禁止。雖潮州饑饉,亦是天朝子民,但屬內非登,自應各為其地。何乃任其流通出口,以致民夷怨聲載道耶?今澳內鋪戶現無米石發糶,每斗現在需錢二百八十文,搶奪非為,日覺猖熾。哆等職理澳務,目觀情狀,寔為可憂,只得稟乞憫念民夷,各將絕火,急解到縣迅給示禁,并乞查明每包費用銀二錢四分,何人分受?嚴拘究懲。闔澳生靈世世沾恩。《署香山縣丞王朝彥為飭查潮州艚船裝運米石出口費用銀事行理事官札》,載劉芳輯《葡萄牙東波塔檔案館藏:清代澳門中文檔案匯編》上冊,澳門基金會,1999,第152頁。


這是澳門議事會理事官甘博亞(António José de Gamb?a)就乾隆五十九年潮州艚船來澳門裝運米石給香山縣丞王朝彥的報告。先是同年五月初三(6月19日)王朝彥通知甘博亞讓澳門夷商不要囤積呂宋運來的米石,應該就地散賣。《署香山縣丞王朝彥為飭查蕃商停貯呂宋米石不售事下理事官諭》,載劉芳輯《葡萄牙東波塔檔案館藏:清代澳門中文檔案匯編》上冊,第152頁。幾天后,潮州府商人艚船來澳,以每包銀二錢四分的價格收購澳門的呂宋米,結果加重澳門糧荒。甘博亞跟王朝彥說:“澳內日需食米六百余石,自正月中旬迄今,計一百四十余日,通計澳內應需食米八萬余石。”但是截至五月二十九日,呂宋船只運來三萬余擔大米。雖然“潮州屬內饑饉特甚,天朝內地,一視同仁,其艚船來澳買米運回救濟,俱各奉有牌照,經由關口查驗放行”,但“洋米之不敷澳食”。《署香山縣丞王朝彥為飭查潮州艚船裝運米石出口費用銀事行理事官札》,載劉芳輯《葡萄牙東波塔檔案館藏:清代澳門中文檔案匯編》上冊,第152頁。

除了艚船來澳門運米,清中期還有潮汕人在澳門開米店的記錄,據道光二十八年三月十日《陽成店陳烏被誣拐賣人口事呈香山縣丞稟》記載:“陳烏,原籍潮州,現住澳門下環街,開陽成米店經紀三十余年,則有福、潮、瓊南船只客號,裝米谷貨物來澳門,交店代賣,得些經紀傭錢度日。”《陽成店陳烏為被誣拐賣人口事呈香山縣丞稟》,載劉芳輯《葡萄牙東波塔檔案館藏:清代澳門中文檔案匯編》上冊,第129頁。陳烏是在澳門開米店的潮汕商人,主要業務是承擔福建、潮州、海南米商在澳門的中間商,但勢單力薄,收入很少,按他自己的話說就是:“愚系外來孤客,在澳門陽成店卅年,歷來守善求安,生意度日。年間所有福、潮、瓊南船只載米谷什貨來澳門,交店代賣,得些少傭錢經紀,給養家口男女日食,并不敢別情。”《陽成店陳烏為被誣拐賣人口事稟具蕃官口詞》載劉芳輯《葡萄牙東波塔檔案館藏:清代澳門中文檔案匯編》上冊,第129頁。

二 鴉片貿易

嘉慶、道光年間,在澳門從事鴉片貿易的商人中就有不少潮汕人。他們有艚船來澳門貿易,以茶葉、布匹等與澳門外國商人的鴉片煙泥交換,如1814年包括潮陽商人陳榮禧等在內的4位廣東商人接受澳門西洋人咹哆唎(Adélio)以鴉片煙泥償還他在與陳榮禧等貿易中的欠款。《兩廣總督蔣攸铦等奏為審擬朱梅官等勾串蕃人販賣鴉片案情及議訂查禁鴉片條規折稿抄件》,載劉芳輯《葡萄牙東波塔檔案館藏:清代澳門中文檔案匯編》上冊,第135頁。早在1813年7月,嘉慶皇帝就下令,對售賣鴉片者與買食者均要按律治罪。(清)梁廷枏:《粵海關志》卷18《禁令》2,廣東人民出版社,2002,第357~358頁。陳榮禧等人在澳門販賣鴉片并非秘密,亦多有人向清政府舉報。負責此事的官員曾向陳榮禧等人索賄8萬元不得,遂以私販鴉片開始緝捕朱氏等人。〔日〕井上裕正:《關于清代嘉慶、道光年間的鴉片問題》,載〔日〕田中正俊,武漢大學歷史系鴉片戰爭研究組編《外國學者論鴉片戰爭與林則徐》上冊,福建人民出版社,1989,第65頁。翌年春,廣東政府將陳榮禧等5人革去職員監生之名,枷號1個月,發往新疆,充當苦差。所賣鴉片銀兩,一律充公。《兩廣總督蔣攸铦等奏為審擬朱梅官等勾串蕃人販賣鴉片案情及議訂查禁鴉片條規折稿抄件》,載劉芳輯《葡萄牙東波塔檔案館藏:清代澳門中文檔案匯編》上冊,第135頁。此外,還有艚船前往澳門購買鴉片,如1821年底,潮陽人鄭阿照、林阿蜆、鄭阿潮、林阿也、鄭何歪等在潮陽縣請領船照,把許成合的貨物運往江門發賣。12月13日,鄭阿照一行到達江門,并起貨發賣,正在江門的許成合遂把“水腳番銀八十余元”交給鄭阿照。完成許成合的任務后,鄭阿照“將船駛至香山縣澳門港外伺接客貨”,船上的水手林阿鼻給鄭阿照等潮陽商人建議到澳門購買鴉片煙泥,然后走私到內地獲利。鄭阿照等覺得林阿鼻的建議可行,將“水腳用剩番銀五十三圓并各湊銀七十圓交林阿鼻攜至澳門不識姓名夷船,買得鴉片煙泥二十六塊,攜回船內收藏”,不久后,鄭阿照一行“被兵役拏獲,解出煙泥、船照、稅單,船只轉解”《兩廣總督阮元等奏報拿獲販賣鴉片煙人犯分別定擬折》(道光二年三月二十八日),載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鴉片戰爭檔案史料》第1冊,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第40~43頁。

除了以上兩種情況,有些潮汕人甚至還在澳門開設窯口販賣鴉片,道光十三年(1833),在澳門經營貨鋪的澄海人郭亞平“因生意淡薄,開鋪處所地方荒僻,起意勾通夷人呮咕等,向其購買煙泥,開窯囤積,販賣圖利,各處小販匪徒均零星向其轉販。每年囤販煙泥自八九百斤至一二千斤不等,鋪內亦煎熬煙膏誘人買食”。后又“歷年資本無多,隨時囤積煙泥不過數十斤,遇有福建及本省潮州府屬素識船戶駕船至澳,向販煙泥,為數較多”。郭亞平為了獲取更多利益,“即充為鴉片經紀,串令夷人呮咕等,帶同該船戶備銀駕艇,引至伶仃等處洋面,向夷船私買運回。各船戶每買煙泥一擔,郭亞平抽取經紀番銀四元。”郭亞平如此肆無忌憚的走私行為遭到清朝政府的懲罰,道光十七年(1837)十月二十九日,跟郭亞平購買鴉片的內地商人郭安、郭淺等走私犯在惠州府海豐縣鲘門洋面被官府抓獲,不久之后背后的主謀郭亞平也被抓獲。同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兩廣總督鄧廷楨等上奏朝廷,奏請把郭亞平處以絞刑,次年正月二十九日道光帝的朱批稱:“所辦甚好,刑部速議具奏。”《兩廣總督鄧廷楨等奏報拿獲開設窯口販賣鴉片匪犯審明定擬折》,載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等編《明清時期澳門問題檔案文獻匯編》第2冊,人民出版社,1999,第299頁。這一時期澳門作為中西鴉片貿易重要的中轉站,特別是18世紀20年代至19世紀20年代,仲偉民:《茶葉與鴉片:十九世紀經濟全球化的中國》,三聯書店,2010,第100~123頁。鴉片貿易在中國屬于走私行為,內地商人鋌而走險,艚船前往澳門購買違禁商品鴉片,目的就是走私到內地可以獲利甚豐。上文所舉例子僅是因為到澳門走私鴉片被清政府逮捕的潮汕商人,而那些幸運逃脫追捕的或許不少。

三 苦力貿易

陳翰笙先生認為:“契約華工作為販運謀利的對象被誘騙出國,則是18世紀以后的事。從19世紀初開始,出國華工人數逐漸增多,到19世紀50年代達到高潮,直到20世紀30年代才告結束。”陳翰笙主編《華工出國史料匯編(第1輯):中國官文書選輯》第1冊,《序言》,中華書局,1985,第1頁。19世紀50年代華工出洋達到高潮,特別是前往美洲地區的華工,原因是美洲廢奴運動的不斷發展,導致西方殖民者缺乏勞動力,而剛好這時是西方列強入侵中國,強迫清政府簽下各種城下之盟的時期。這些華工多是從中國沿海口岸被運往海外,據同治十三年(1874)九月陳蘭彬、馬福臣、吳秉文等在古巴發給總理衙門的《古巴華工事務各節》一文稱:“查古巴華工,多由澳門、廈門、汕頭、廣州省城等處誘拐出洋,非盡由于招去。”(清)陳蘭彬、馬福臣、吳秉文撰:《古巴華工調查錄》之《古巴華工事務各節》,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史帶東亞圖書館藏珍本,上海書店出版社,2014,第161頁。其中,澳門是19世紀50~70年代華工輸出海外的重要基地,設有多個“豬仔”館,據統計,1851年澳門有5家“豬仔”館,1865年增加到8~10家, 1866年則有35~40家,而到1873年則多達300多家。Persia Crawford Campbell, Chinese Coolie Emigration to Countries within the British Empire, London: F. Cass, 1971, pp.152-153;《總署清檔》,同治十二年,附件、駐澳門美國人給住香港美國人的信,轉引自彭家禮《十九世紀開發西方殖民地的華工》,《世界歷史》1980年第1期,第7頁。在澳門“豬仔”販運繁榮的20多年中,有不少華工來自潮汕地區,據1871年11月13日《申報》報道稱:


近有省澳輪船一名飛云一名士迫者,前載豬仔,省中大憲飭員弁前往緝捕,到處稽查,故拐匪不敢附之。然唐官之查辦雖嚴,而拐匪之居心誠詭,以彼多方設計,復用別樣船裝載,冀瞞官憲。或在海珠之下未至黃埔之前,有用運柩船以載“豬仔”者,昔曾查獲此船有兇器一具在焉。官憲以形跡可疑,啟棺驗視,并無尸身,遂搜尋船內有“豬仔”實從汕頭、海豐、陸豐而來。《論“豬仔”之弊》,《申報》1872年11月13日。


而根據清朝出使古巴的陳蘭彬等官員發回的《古巴華工口述匯錄》,筆者發現不少潮汕人經過澳門被運送到古巴去做苦力勞動(見表1)。

表1 經澳門前往古巴的潮汕“豬仔”

資料來源:陳翰笙主編《華工出國史料匯編(第1輯):中國官文書選輯》第2冊,中華書局,1985。

根據表1的口供可知,來澳門的潮汕“豬仔”大致有三種情況:一是被誘騙,如張二供、陳少巖、陳阿明、陳阿睦;二是被綁架,如陳香供、吳金供;三是因賭博,如林錦供、林阿勝。一般情況下,有見到澳門“西洋官”的潮汕“豬仔”在立合同之后,都可以獲得洋銀八圓,而那些未見西洋官的,或得到可憐的一圓,或一分錢都沒有拿到。值得一提的是,除了陳少巖,這些豬仔都是知識水平較低的潮汕人,他們有些甚至在不知合同內容的情況下就被帶往大洋彼岸的古巴。

19世紀50~70年代,澳門還有潮汕人經營的“豬仔”館,即“潮州禮豬仔館”。據古巴華工番禺人羅阿發的口供稱:“咸豐六年十二月,被本邑陳阿完邀我到澳門,即帶我入潮州禮豬仔館,關了一個多月。”陳翰笙主編《華工出國史料匯編(第1輯):中國官文書選輯》第2冊,第761頁。據金豐居士稱,“潮州禮豬仔館”位于沙欄仔水雞巷巷口,是由潮州庵埠人陳秉禮于咸豐初年創建。陳秉禮是清道光年間庵埠的一個市井流氓,因斗毆打死人,遂藏匿在福建漁船出逃來到澳門生活,先是在碼頭做苦力,后因其極重鄉梓情誼,招攬一批擁護他的潮籍苦力與流氓,從而在澳門“豬仔”貿易興盛的時期創建了“潮州禮豬仔館”。據說,“潮州禮豬仔館”只拐騙非潮州邑籍的華工,前來投靠的潮邑鄉黨,都被陳秉禮勸說不要賣身出洋,只留在澳門跟他打拼就好。“潮州禮豬仔館”曾為西班牙人輸送過逾千勞工,全部被遣送去古巴種香蕉。然而隨著澳門“豬仔”貿易的蕭條,原本用來引誘“豬仔”上鉤的賭博也成為“潮州禮豬仔館”的主要業務。大約在同治時,“潮州禮豬仔館”也改名為潮州禮攤館,成為一家專業的賭場。潮州禮攤館是一幢兩層樓的中西合璧形制的大屋,有兩個大門口。其中一個門口旁的墻上鑲掛一塊銀牌,由此門入內就是攤館了。另一個門口旁的墻上,則掛了一塊長條的木匾,上書“韓江禮記”,這是陳秉禮的會所,也是澳門潮邑人士聚會之所。大屋兩個后門,一個通出十字巷,另一個通向賣魚巷,而賣魚巷中的另一幢無標志的唐樓宅院,就是“客棧”兼“豬仔館”。陳秉禮在清光緒初年病逝,留下攤館三家,客棧四家,營造作坊兩家,蠔田若干頃,菜田若干頃,漁船六條,房屋物業若干;由他的江湖兄弟承接買賣,套現分錢后各散東西;大部分人去了南洋,一部分人到香港發展,還有少數人留在澳門堅守“潮州禮攤館”,直到被澳門番攤總公司總經理蕭瀛洲吞并去。金豐居士:《掌故博彩》之《水雞巷“潮州禮攤館”》, 2006年10月21日。

鴉片戰爭后,隨著香港的開埠和崛起,前往澳門貿易的潮汕人減少,據1891年12月31日拱北海關稅務司賀壁理(Alfred E. Hippisley)報道稱:“華商早已證實,澳門外港拋錨處的水位一年年降低,先前澳門與潮州府進行的貿易以及澳門與粵西各府的洋米貿易均已轉到香港。”Alfred E. Hippisley, “Lappa, Report, 1887 -91, ”in Order of the Inspector General of Customs, Decennial Reports on the Trade, Navigation, Industries, etc. , of the Ports open to Foreign Commerce in China and Korea, and on the Condition and Development of the Treaty Port Provinces, 1882-1891, Shanghai, 1893, p.606.從18世紀中期至20世紀末,雖然沒有詳細材料說明澳門潮汕人的勢力,也無史料記錄在澳門居住的潮汕人數量,但從前文論述的大米貿易、鴉片貿易和豬仔貿易,我們可以看出,在香港尚未完全崛起之前,澳門作為中西方貿易的中轉站,東西方商人逐利而來,善于經商的潮汕人也如此。

(責任編輯:林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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