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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改革開放后我國勞動生產率在低起點上持續快速增長

改革開放后,我國勞動生產率從一個很低的起點開始快速增長,資本生產率總體呈下降趨勢,全要素生產率增速較高但近年來明顯下降。

(一)勞動生產率起點很低但增速快

改革開放后我國勞動生產率年均增長8.67%。1952年我國勞動生產率為1760元/人(2015年不變價,下同);1980年增長到4424元/人,這一水平僅相當于當時世界平均水平的7.2%計算勞動生產率的世界平均水平時各經濟體GDP已按購買力平價調整。;2016年提高到95175元/人。1952~2016年年均增長6.43%(見表1-1、圖1-2)。其中,改革開放前(1952~1978年)、后(1978~2016年)勞動生產率年均增速分別為3.25%、8.67%;經濟快速增長時期的1991~2008年,勞動生產率從6947元/人增至46816元/人,年均增速高達11.88%; 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以來,勞動生產率增長率降至9.27%。

表1-1 勞動生產率變化(2015年價)

資料來源:根據《中國統計年鑒》數據計算。

圖1-2 勞動生產率增長率

資料來源:根據相關年份《中國統計年鑒》數據計算。

從增長來源看,全要素生產率和勞均資本推動勞動生產率快速增長。改革開放后(1978~2016年),市場配置資源的力量逐漸增強,生產要素不斷從效率較低領域流向效率較高領域,全要素生產率年均增速達到2.8%,其中1991~2008年年均增速達到3.6%,高于甚至遠高于同期發達經濟體的經濟增速。同期,在快速工業化城鎮化過程中,資本回報推動下的資本深化特征明顯,勞均資本年均增速達到8.9%。全要素生產率和勞均資本的快速增長支撐勞動生產率持續快速增長。

從產業看,勞動生產率的增長主要來自各產業勞動生產率上升和產業間勞動力流動。采用Fagerberg(2000)的“轉換份額法”按三次產業對勞動生產率進行分解發現,改革開放以來,各產業勞動生產率上升與產業間勞動力流動的相互影響對勞動生產率的貢獻(鮑莫爾效應)最大,為51.63%;各產業勞動生產率上升對勞動生產率的貢獻(純生產率效應)次之,為45.82%;各產業勞動生產率保持不變而勞動力在產業間流動對勞動生產率的貢獻(丹尼森效應)最小,為2.55%。這說明,改革開放后勞動生產率的快速增長主要來自結構變動與勞動力在行業間轉移的交互影響,以及各產業勞動生產率的提高。

從地區看,隨著全國勞動生產率水平的提高,省級層面勞動生產率水平差距擴大,但擴大的速度在減緩,東部在勞動生產率水平和增速上存在“俱樂部收斂”現象。一是各省份勞動生產率的位次變動大。浙江、福建、江蘇、山東、河北、陜西、四川(+重慶)、湖北等省份的勞動生產率在全國的位次逐步上升,黑龍江、新疆、山西、江西、安徽、貴州等省份的位次逐漸下降,上海、遼寧、天津、北京、吉林、廣東的位次穩定靠前,湖南、河南、甘肅、云南的位次穩定靠后,內蒙古由降轉升,寧夏、青海、廣西等先升后降。二是改革開放以來東部勞動生產率增速高于內陸。東部多數省份的勞動生產率增速超過7%,中西部和東北地區的多數省份基本保持年均增長6%~7%的水平。三是省級層面勞動生產率水平的最高值與最低值的極差先擴大后縮小。各省份勞動生產率極差由1952年的3.44倍擴大到1992年的6.95倍,到2008年縮小為5.95倍,2015年進一步縮小為4.13倍。四是隨著勞動力流動性的增強,各省份勞動生產率水平的收斂指數從1952年的0.466增至2015年的0.639,各省份勞動生產率水平差距有所擴大,但擴大的速度在下降,東部各省份勞動生產率水平和增速都存在“俱樂部收斂”現象。

從所有制看《中國工業企業數據庫》只提供2001~2007年各種所有制工業企業的增加值和從業人員數(涵蓋不同所有制工業企業樣本50.7萬家,163萬個樣本值),國家統計局停止發布2007年及以后年份的工業企業增加值數據,我們利用企業主營業務收入替代增加值計算2006~2011年企業勞動生產率(2011年后國家統計局停止發布分行業、分所有制的從業人員數),比較不同所有制工業企業兩個勞動生產率增速變動情況發現,兩個時間段不同所有制工業企業的勞動生產率變動趨勢具有一致性。,國企因行業分布勞動生產率較高。依據《中國工業企業數據庫》計算,2007年不同所有制企業的勞動生產率從高到低排序為:外資企業209千元/人,國有企業203千元/人,私營企業153千元/人,集體企業162千元/人,港澳臺資企業151千元/人,勞動生產率國企、外資高,私企、港澳臺企低。2011年以主營業務收入計算的勞動生產率從高到低順序為國有企業89萬元/人,外資企業77萬元/人,私營企業63萬元/人,集體企業56萬元/人,港澳臺資企業48萬元/人。與2007年的排序基本相同,勞動生產率仍然是國企高、私企低。

將38個工業行業歸為能源、基礎材料、公用事業、成品和半成品四個領域,從各種所有制成分主營業務收入占比看,國有企業集中于能源、公用事業等勞動生產率較高的領域,外資企業集中于勞動生產率較高的計算機、通信、汽車、電氣等成品和半成品領域,民營企業則集中于競爭程度較高、勞動生產率不高的成品和半成品、基礎材料領域。進一步觀察幾個典型行業指某一所有制成分在該行業的主營業務收入比重超過其在所有工業行業中的平均比重。內部不同所有制企業的勞動生產率發現,在黑色金屬冶煉和壓延加工業這一基礎材料領域,盡管國企勞動生產率均值略高于民企,但中值遠低于民企,表明國企內部勞動生產率高低分化比民企嚴重,并且有較大比例國企的勞動生產率比民企低;在交通運輸設備制造業、燃氣生產和供應業這兩個公用事業領域,國企勞動生產率明顯低于外企。

(二)資本生產率受一般規律、發展階段和國情影響向下調整

資本生產率呈現隨勞動生產率上升而下降的規律性特征。資本生產率是指一定時期內單位資本創造的產出。假定經濟體的生產函數為Y =A KαL1-α,則資本生產率增長率(Δyk/yk)、勞動生產率增長率(Δy/y)與全要素生產率增長率(ΔA/A)、勞均資本增長率(Δk/k)分別有如下關系:

如果全要素生產率增速不變,勞均資本增長將帶來變動方向完全相反的兩個結果:資本生產率下降和勞動生產率提高。如果全要素生產率保持與勞均資本相同的增速,或高于勞均資本增速,此時資本生產率不變或上升,同時勞動生產率提高。可見,隨著勞均資本增長,資本生產率是降是升取決于全要素生產率相對勞均資本的增速。

快速工業化城鎮化過程中,勞動、資本從生產率低的農業部門轉向生產率高的非農業部門,全要素生產率增長較快,同時勞均資本增長也快;到了工業化城鎮化中后期,全要素生產率增長受技術水平與前沿國家技術差距縮小等因素影響會趨于下降,而資本全球流動使勞均資本增速下降并不明顯,由趨于下降的全要素生產率和下降并不明顯的勞均資本導致資本生產率呈下降趨勢。與此同時,勞動生產率會隨著勞均資本不斷增長而向上調整。結果是勞均資本增長帶來資本生產率下降和勞動生產率上升。

勞動生產率上升意味著勞均收入和人均收入提高,勞動者和國民的福利增加。所以一般而言,伴隨勞均資本增加、勞動生產率上升而出現的資本生產率下降是好事。

資本生產率趨于下降是普遍現象。發達經濟體特別是技術前沿國家的資本存量龐大,每年資本形成扣除折舊后的新增資本很少,資本存量增長緩慢;技術前沿國家的技術突破往往具有隨機性和不穩定性,重大技術突破前常常會有一個時間較長的技術進步停滯期,這導致技術前沿國家的全要素生產率和總產出以一個相對溫和的速度增長。相對穩定的資本存量與溫和的產出增長帶來資本生產率或是相對穩定,或是長期趨于下降。追趕型經濟體的資本存量相對較少,每年資本形成扣除折舊后的新增資本較多,勞均資本增長較快;追趕型增長過程中,隨著技術追趕型經濟體與技術前沿國家的技術差距的逐步縮小,全要素生產率增長率會趨于下降。勞均資本較快增長與全要素生產率增長率趨于下降導致資本生產率長期趨勢性下降。全球各國資本生產率的變動特征也印證了這一推斷(見圖1-3)。

圖1-3 各經濟體勞均資本與資本生產率

注:勞均資本取對數值表示。

資料來源:賓州大學國際比較項目。

我國資本生產率受發展階段和國情影響顯著。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60多年來,我國資本生產率總體呈下降趨勢(見圖1-4),資本生產率下降既受上述一般規律的影響,也有發展階段和國情方面的原因。從發展階段看,改革開放后特別是20世紀90年代初以來,伴隨快速工業化城鎮化進程,勞均資本快速增加,全要素生產率快速增長,但勞均資本增加快于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結果是資本生產率自20世紀90年代初以來明顯下降。從國情看,儲蓄率較高加快了資本生產率隨一般規律性和發展階段性向下調整的節奏。

圖1-4 1952~2016年資本生產率

資料來源:根據相關年份《中國統計年鑒》數據計算。

我國資本生產率明顯低于G7國家,也明顯低于部分東亞經濟體經濟高速增長時期和勞動生產率水平相近時期。與G7國家相比,目前我國資本生產率相當于日本的31%、加拿大的26.8%、美國的24.4%、法國的24.3%、英國的22.8%、德國的19.5%、意大利的15.7%。與日本、韓國、新加坡、中國香港等東亞經濟體高速增長時期相比,改革開放至2000年,我國大陸地區資本生產率為0.5~0.7,與韓國接近,高于新加坡,低于中國臺灣地區,與這些經濟體高速增長初期的水平接近;21世紀以來,我國大陸地區資本生產率快速下滑至2011~2014年的0.26,低于韓國、新加坡經濟高速增長后期的水平(見表1-2)。與部分東亞經濟體勞動生產率相近時期相比,我國大陸地區2014年的勞動生產率低于韓國(1990年)、新加坡(1988年)和中國香港地區(1969年)(見表1-3)。

表1-2 部分東亞經濟體高速發展時期的Y/K

注:經濟增速5年平均,高于7%為高速增長。

表1-3 部分經濟體勞動生產率相近水平時期的Y/K

資料來源:經濟增速來源于世界銀行,計算資本生產率的相關數據來自賓州大學國際比較項目,勞動生產率來自世界大型企業聯合會。

資本生產率不能直接反映資本生產的效率。所有經濟體的資本生產率在長期中都呈下降趨勢,下降節奏受發展階段和具體國情影響。作為一個與勞動生產率變動方向相反的指標,資本生產率高低及其變動是否合理必須結合全要素生產率來判斷。相對而言,能夠直觀反映勞動效率的是勞動生產率,而能夠反映技術進步的是全要素生產率,資本生產率只能間接反映資本的效率,考察資本生產率在相當大程度上可由考察勞動生產率來替代。

或許正是資本生產率在反映資本效率上的間接性和復雜性,國內外學術界對這一指標關注較少,持續深入的研究更少。基于此,本書的后續研究將圍繞勞動生產率和全要素生產率兩個生產率展開。

(三)全要素生產率增速逐漸下降

改革開放后全要素生產率增長率由升轉降。改革開放后全要素生產率年均增長率從1978~1990年的3.2%,上升到1991~2000年的3.9%, 2001~2016年下降至2.4%(見圖1-5)。全要素生產率增長率在改革開放后的1981~1990年、1991~2000年兩個十年保持較快增長,主要歸因于市場化改革帶來的資源配置效率提升,以及技術引進消化吸收和自主創新帶來的技術進步。“十三五”時期,全要素生產率增速出現較大幅度回升的可能性較小,改革開放后的第二個20年(2001~2020年)的全要素生產率的年均增速會低于此前20多年(1978~2000年)的水平。

圖1-5 1978~2016年TFP增長率

資料來源:根據相關年份《中國統計年鑒》數據計算。

2008年以來受趨勢性和周期性因素影響,全要素生產率增速明顯下降。全要素生產率增長率從2007年的6.9%(21世紀以來的峰值)驟降至2008年的2.6%,并進一步下降到2016年的1%。這一時期全要素生產率下降主要有三方面原因。一是受一般規律的作用。幾乎所有經濟體在從高速增長過渡到中速增長時,全要素生產率都會出現明顯下降投資研究所2016年承擔的宏觀院重點課題研究成果《促進經濟中高速增長研究》第一部分。,由于全要素生產率中的技術進步總是凝結在固定資本和勞動力上,資本形成增速和勞動力增速的下降,很可能帶來技術進步減緩和全要素生產率增長率的下降。二是隨著改革開放政策紅利對資源配置效率改進的作用趨弱,以及與技術前沿國家技術水平差距的縮小和技術追趕難度的增大,技術進步對全要素生產率增長的貢獻也會趨于下降。三是受經濟下行周期和結構性矛盾疊加影響,經濟增速趨于下行,生產能力未能充分釋放,而全要素生產率增長率的核算總是以“余值”形式出現,當經濟增速下降時,剔除勞動增長、資本增長后的“余值”必然會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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