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的手指輕輕摸著那本厚厚的《火球術》，看得入了迷。

書里寫得簡單又清楚：集中精神，引導魔力，就能瞬間發出一顆人頭大小、溫度極高的火球，沿著直線打向目標，威力相當不錯。

這跟他之前情急之下硬憋出來只有拳頭大小，勉強算個火團的東西，完全不一樣！

魔法技能，就像把一塊粗鐵疙瘩，鍛打成了鋒利的鋼刀。

它能讓你身體里那些亂竄的魔力，用一種更精巧、更厲害的方式，變成實實在在的破壞力！

看了一會兒，他放下《火球術》，又走回書架前面。

他的目光快速掃過一本本畫著不同火焰圖案的書：《烈焰沖擊》、《灼熱射線》、《抗拒火環》、《炎甲術》……

技法閣火系區域這十幾本見習魔法書，很快就讓他翻了個遍。

每一種魔法都挺吸引人的，看得他心里癢癢的。

但大伯雷魯斯那句“貪多嚼不爛”的嚴厲警告，像警鐘一樣在他腦子里響個不停。

魔法這條路很長，自己本身的魔力等級才是打地基的石頭。

他使勁壓住想學一大堆技能的沖動，開始認真琢磨選哪個。

腦子里，不受控制地又浮現出跟那頭赤水狼拼命時的畫面。

四肢被冰冷刺骨的水纏得死死的，魔力像凍住了一樣，根本動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那血盆大口越來越近……

那種絕望的感覺，像條冰冷的毒蛇又爬回他心里，讓他很不舒服。

如果能學習一種魔法技能，可以在絕境中撕開一條生路，可以打破困局，那么就不會再出現面對赤水狼的被動局面了。

《火球術》威力集中，但太直來直去了，沒啥變化。

《烈焰沖擊》范圍挺大，但發動起來有點慢。

《灼熱射線》能穿過去的東西多，可很難打中靈活的敵人。

《炎甲術》、《抗拒火環》主要是防御或者控制……

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了一本叫《裂球術》的書上。

書里介紹的這種見習“裂球術”，一下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級裂球術，瞬發和蓄力兩種形態。

瞬發，能快速發出比較小的火球，威力比同級的火球術稍微差點。

蓄力，可以一直往火球里注入魔力，把它壓縮起來。

蓄力的時間越長，火球里面的能量就越狂暴，放出來的時候威力會成倍地往上翻，遠超瞬發狀態！

蓄力后的火球自帶裂變效果，當壓縮的能量到了某個臨界點，就會引發一次小范圍的劇烈爆炸！

這一炸，既有很強的單點殺傷力，又能把周圍一片都沖擊到。

“就是它了！”艾倫眼睛一亮。

裂球術這個“蓄力爆發”的特性，很符合他的胃口，不單一，在遇到打斗的時候也能隨機應變，或者出其不意。

而且那“裂變”爆炸的范圍沖擊，在亂戰中也能制造逃跑或者反擊的機會！

能攻能守，靈活得很！

比起來，只追求瞬間高傷害的火球術，在戰術變化上就遜色多了。

主意拿定，艾倫鄭重地拿起這本《裂球術》，回到中間的木桌旁坐下，開始專心研究。

書里包含了裂球術一到三級的全部內容。

艾倫很清楚貪多嚼不爛的道理，他強忍著不去翻后面更吸引人的二三級內容，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一級裂球術上。

學習的核心，是要在腦子里用意念引導魔力構建出一個復雜又精妙的“魔力回路圖案”。

這圖案不是畫在紙上的，是要施法者用精神在體內精確地“畫”出來，引導魔力沿著特定的路線流動、壓縮、塑形……

每一步都需要極高的精神集中力和魔力控制力。

“果然不容易啊……”艾倫小聲嘀咕，眉頭微微皺起。

這可比冥想引導元素進身體難多了。

稍微一不小心，魔力回路構建失敗還算輕的，萬一引起魔力反噬，那麻煩就大了。

他沉下心來，花了很大力氣，把一級裂球術的魔力回路怎么構建的圖案，還有關鍵的魔力壓縮方法、控制裂變爆炸的臨界點這些要點，都硬生生記在腦子里。

他在腦子里一遍遍模擬著勾勒回路的過程，感受著那種需要慢慢打磨的滯澀感。

合上書，艾倫沒有急著走。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了技法閣另一邊——那個畫著“旋風”徽章的風系魔法書架區。

他的風系魔法也到五級學徒水平了！

要是能學個風系技能……

“不行！”艾倫用力甩了甩頭，把這股沖動壓下去。

擁有五級風系魔力是他的秘密，他并不想暴露。

雖然他能吸收風元素這件事，在被罰禁閉結束后就報告過了。

但感應吸收是一回事，三天時間將風系魔力一口氣提升到五級又是另一回事。

許多人都是可以感應和吸收除了主修的元素魔法以外的其他元素的，這并不稀奇。

但在魔法學徒這個階段，專心練好一種元素才是正路。

一般只有突破到了初級魔法師，才會考慮去練第二種元素。

但另一個聲音又在心里小聲誘惑他：“就學一種……不拿來攻擊，就用來……跑快點或者躲閃，應該……不太容易被發現吧？風火配合，說不定效果更好呢……”

心里掙扎了一小會兒，對力量的渴望和對戰術靈活性的追求，最終還是壓過了一部分擔憂。

“就學一種！選最實用、最不起眼的輔助技能！”

艾倫給自己劃了條底線，同時感覺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他深吸一口氣，像做賊一樣，再次確認整個大廳空蕩蕩的沒人，特別警惕地瞄了一眼入口方向，還有那兩尊石像鬼雕像的位置。

然后，他才盡量放輕腳步，悄沒聲地溜到了風系書架前。

風系這邊的書果然少多了，只有八本。

艾倫緊張又快速地翻看著：《風刃術》、《疾風步》、《空氣彈》、《風之屏障》……

很快，一本叫《風翔術》的書吸引了他。

見習一級風翔術，引導風元素環繞在自己身體周圍，持續地減輕身體重量，大幅提升移動速度，還有跳躍、滑翔的能力，沒有直接攻擊力。

特點是魔力消耗比較平穩，可以維持較長時間。

適合長途趕路，在復雜地形里移動，或者緊急躲閃。

“就是它了！”艾倫差點喊出聲。

這正是他想要的！純輔助的魔法，專門提升機動性！

無論是追人、逃跑，還是戰斗中閃來閃去，這“風翔術”的價值都太大了！

比起只能短時間爆發的《疾風步》，或者主要用來擋攻擊的《風之屏障》，這種持續提升跑跳能力的輔助魔法，更符合他“輔助”的定位，也最不容易讓人聯想到攻擊性的風系魔法。

他迅速拿起書，沒回中間的大桌子，而是就近找了個靠墻角，光線稍微暗點的地方坐下。

他一邊仔細地閱讀《風翔術》的內容，一邊神經繃得緊緊的，耳朵豎起來聽著周圍任何一點風吹草動。

遠處書架間偶爾傳來的一點點輕微聲響，都讓他心里猛地一緊，下意識就把風系的書合上，假裝在看旁邊一本無關緊要的《植物圖鑒》。

風翔術的魔力回路圖，跟火系的完全不一樣。

它不是追求狂暴的壓縮和爆炸，而是要構建一種輕盈、流暢、像羽毛翅膀一樣包裹著全身的循環路線。

讓艾倫又驚又喜還有點緊張的是，當他嘗試在腦子里模擬構建這個風系回路時，體內的風系魔力流動起來，竟然比構建火系裂球回路還要順暢自然！好像風元素本身就在歡快地回應他的引導！

不過，想要穩穩地保持這種持續的魔力輸出狀態，精準地控制氣流托舉和推動身體的效果，還是耗費了他大量的精力去理解里面那些微妙的平衡點。

終于，在高度緊張的狀態下，艾倫把風翔術的核心魔力回路要點也硬生生記在了腦子里。

他長長地舒了口氣，感覺后背都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他趕緊把《風翔術》和那本《植物圖鑒》放回原位，仔細檢查沒留下任何痕跡，這才起身，帶著一種混合了學到東西的開心和偷偷摸摸的心虛感，快步走向技法閣大門。

推開沉重的木門，午后的陽光有點刺眼。

大伯雷魯斯果然像他之前說的，沒走遠，正背著手站在院子里那棵老樹下，好像在思考什么。

看到艾倫出來，雷魯斯轉過身，臉上帶著詢問：“怎么樣？選好了嗎？”

艾倫壓下心里那一絲不自在，恭敬地回答道：“嗯，大伯，我選好了?；鹣的Хǎ阂娏曇患壛亚蛐g?！?

風翔術的事，被他小心地藏在了心底。

“裂球術？”雷魯斯那粗眉毛挑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意外和贊許，“嗯……眼光不錯。這技能看著基礎，其實特別考驗施法者對魔力的精細控制和對時機的把握。它那個蓄力爆發的威力，要是用好了，真能當翻盤的殺手锏。是個需要花大功夫，但也值得下功夫的技能?！?

他的評價顯示出老練魔法師的經驗和眼光。

艾倫心里一喜，能得到大伯的認可，說明他的選擇沒錯：“是，大伯！我一定加倍努力練習！”

雷魯斯點點頭，神情變得嚴肅起來：“記住，再厲害的魔法技能，也得靠深厚的魔力底子和精準的控制力來支撐。練技能的同時，冥想提升魔力，磨練控制精度，一刻也不能放松！技法閣的書你可以隨時回來看、反復琢磨，但真想掌握它，只能在無數次的練習里做到?！?

“我明白，大伯！”艾倫挺直了腰板，眼神異常堅定，“我會日夜苦練，絕不辜負您的期望，更不會對不起……我自己付出的那些努力！”

雷魯斯看著少年眼中重新燃起的堅韌光芒，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路就在你自己腳下。”

艾倫告別了雷魯斯，離開了技法閣的院子。

他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看門口那兩尊石像鬼雕像，它們那空洞的眼窩在陽光下依然顯得很深。

他微微皺了下眉，加快了腳步。

時間快到中午了，早晨的訓練應該快結束了，但艾倫的腳步還是習慣性地朝著家族訓練場的方向走去。

剛走到訓練場入口，就看到父親雷洛特那挺拔的身影站在那里。

場子里，只剩下零星幾個還在咬牙堅持的小輩，其中就有渾身被汗浸透的艾克，和努力保持姿勢的妮婭。

晨練顯然已經到了尾聲。

雷洛特看到艾倫，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怎么？蹲馬步蹲上癮了？還是覺得沒人盯著你，反而不自在了？”

他的調侃里帶著點父親特有的理解和欣慰。

達到五級魔法學徒，就不用再參加每天早上的晨練了，這是家族的規矩。

當然，不用參加不等于不可以參加。

艾倫看著父親，又看了看場子里那些熟悉的身影，心里涌起一種挺復雜的滋味。

以前做夢都想突破到五級，就不用每天參加這晨練了，可以安安心心的睡個懶覺。

現在真突破了，反而有點……舍不得了。

他搖了搖頭，語氣平靜又堅定的道：“不蹲馬步是有點不習慣，不過我肯定不會偷懶的?！?

雷洛特眼中閃過一絲贊賞，用力拍了拍艾倫的肩膀，好像要把力量傳給他似的。

“誰說你不用來早練就不用練了？以后的魔法修煉都得靠你自己！想有出息，就得自己管住自己，自己逼自己！修煉是你自己的事，沒人能一輩子盯在你身后！”

“嗯！”艾倫用力點點頭，最后看了一眼訓練場。

他的目光掃過人群時，剛好和里奧的視線撞上了。

里奧正滿頭大汗地扎著馬步，當他看到艾倫那挺直的背影和父親拍肩鼓勵的動作時，一股強烈的酸澀和嫉妒像毒藤一樣纏緊了他的心臟！

艾倫那平靜的目光，在里奧看來充滿了無聲的優越感！

他猛地低下頭，牙齒死死咬住下嘴唇。

他知道艾倫今天一早去了技法閣，那個他日夜期盼著能夠前往的地方。

只是沒想到艾倫還是提前比他先到五級，而且已然開始學習魔法技能了。

“等著！我很快……很快就能追上你！我才是比爾家的天才！”

他不再看艾倫那邊，把所有的屈辱和嫉妒都變成一股狠勁，更加拼命地催動身體里的魔力，試圖在這枯燥的馬步里，壓榨出最后一絲突破的可能。

汗水順著他扭曲的臉頰滑下來，滴在滾燙的地面上，瞬間就蒸發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