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回到自己那間在宅院邊上的小屋，關上門，后背靠著門板，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持續了那么多年的晨練，突然不用去了，一下子擁有了完全屬于自己的時間……這種感覺挺奇怪，有點陌生，又好像卸下了什么重擔，但心里頭又有點空落落的。

“習慣這東西……還真是嚇人啊。”艾倫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不過這點小小的失落感，很快就被更強烈的渴望蓋過去了。

學習魔法技能！

他眼睛里燃起了熱切的火焰。

一想到如果能熟練用出威力強大的技能，再對上赤水狼那樣的魂獸，絕不會像上次那樣狼狽不堪，差點連小命都丟了。

小屋外面有一小片還算平整的空地，周圍是低矮的灌木叢。

艾倫決定就在這里開始他第一次魔法技能的練習。

他連著深吸了好幾口帶著草木清香的空氣，努力平復下有點激動的心情。

腦子里清晰地浮現出《裂球術》上記載的一級裂球術的魔力流動路線圖。

那是一個由復雜火焰紋路交織成的立體圖案，需要用精神意念在身體里精確地“畫”出來，引導火魔力沿著特定的路線流動。

“開始吧。”艾倫集中精神，把全部注意力都收攏起來。

腦海里，赤紅色的火魔力被調動了，像條溫順的小溪流，開始小心翼翼地沿著他意念描繪的路線慢慢運行。

然而，構建這個魔力回路，比冥想引導元素進身體要困難得多！

精神稍微不夠集中，或者魔力輸出不穩當一點，那個看起來很穩定的回路瞬間就扭曲變形了！

“嗤！”

第一次嘗試，魔力回路剛“畫”到三分之一的地方，突然就崩了！

失控的火魔力在經脈里輕微地亂沖了一下，帶來一陣火燒火燎的刺痛感，讓艾倫悶哼一聲，額角冒出細汗。

他手掌心只冒出一縷微弱的黑煙，就啥也沒了。

“好險……果然沒那么容易搞定。”

艾倫甩了甩有點發麻的手臂，心里有點后怕。

他想起書上說的關于回路穩定的關鍵點，再次沉下心。

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失敗接二連三地來。

有時是回路的關鍵節點沒弄穩，整個散架；有時是魔力輸出突然失控，引起一小塊地方灼痛；最危險的一次，一個只有雞蛋大小的火苗在他手心猛地竄起來又瞬間炸開，滾燙的氣浪把他手背都燙紅了！

每一次失敗都消耗精神力和魔力。

汗水打濕了艾倫額前的頭發，但他眼睛里的光卻越來越專注，一點也沒有泄氣的樣子。

他像個最挑剔的工匠，一遍遍地修正意念的軌跡，調整魔力輸出的節奏和力度。

終于，在失敗了十幾次之后，當艾倫全神貫注地用精神意念引導著最后一道魔力紋路完美地連接上。

嗡！

一個差不多拳頭大小的橘黃色火球，猛地出現在他的攤開的右手掌心上！

火球邊緣還有點不穩定，微微晃動著。

火球里面的能量躁動不安，灼熱的氣息烘烤著周圍的空氣。

成功了！

雖然樣子還不太穩，控制起來也挺費勁，感覺像托著一塊燒紅的烙鐵，但這確確實實就是裂球術的瞬發狀態！

艾倫強忍著掌心傳來的灼熱感和精神上的疲憊，臉上露出了巨大的喜悅。

他小心翼翼地維持著這來之不易的成果，感受著魔力回路在體內穩定運行的奇妙感覺。

直到精神力消耗太大，火球才“噗”的一聲自己消散了。

“呼……”

艾倫喘著粗氣，抹掉額頭的汗水，眼睛里全是興奮的光。

雖然只是初步成功，樣子和威力都差得遠，但這第一步，他總算邁出去了！

稍微休息了一會兒，艾倫又投入了練習。

他不再追求威力有多大，而是專注于讓回路更穩定，讓火球的形態控制得更好。

一次，又一次，失敗還是會發生，但成功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掌心的火球從最初劇烈晃動、邊緣模糊不清，慢慢變得凝實、穩定，最終能穩穩地維持住一個拳頭大小的橘黃色火球。

“接下來……試試蓄力！”

艾倫眼中閃過一絲期待，同時也帶著小心。

他記得書上強調過，蓄力過程對魔力控制力的要求極高。

他再次成功凝聚出一個瞬發火球，然后，開始嘗試往里面持續注入魔力，并且進行壓縮。

轟！

就像往平靜的油鍋里扔進一顆火星！原本還算溫順的火球瞬間變得狂暴無比！里面的火魔力在壓縮下瘋狂地膨脹，發出低沉的咆哮！

艾倫感覺自己的精神力像條脆弱的繩子，死死勒住一頭發狂的野獸！

汗水止不住地從額頭滑下來，手臂因為全力控制而微微發抖。

那火球在魔力的瘋狂注入下，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

從拳頭大小，飛快地漲大到了快有人頭那么大！

顏色也從橘黃變成了更加刺眼的亮白色！

一股讓人心頭發顫的狂暴能量波動從艾倫身上擴散開來，周圍的空氣被烤得扭曲，草葉和樹葉迅速卷曲變黃！

艾倫感覺極限快到了，再強行壓下去，恐怕火球會在自己手里炸開！

他猛地一咬牙，用盡全身力氣和最后一點精神力，把那個蘊含著恐怖能量的巨大火球，朝著空曠無人的天空狠狠地推射出去！

“去！”

火球拖著滾燙的白色光尾，像一顆倒著飛的流星，急速沖向天空！

就在它飛到離地大約三十米高的那一瞬間。

轟隆！！！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猛然炸開！像打雷就在頭頂劈開一樣！

刺眼的白光瞬間吞沒了火球，緊接著是狂暴的沖擊波像無形的巨錘狠狠砸向地面！

強烈的氣流把艾倫吹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他抬頭望去，只見爆炸的中心點像升起了一輪小小的太陽！

無數燒得通紅的火焰碎片，像燒化的鋼渣一樣，朝四面八方激射出去，在空氣里拉出尖銳的呼嘯聲！

爆炸產生的沖擊波把下面一小片地方的草皮完全掀飛了，露出底下焦黑的泥土。

靠近中心點的幾棵小樹更是被攔腰震斷，斷口的地方一片焦糊！濃烈的焦糊味和硫磺味瞬間彌漫開來！

“嘶……”

就算艾倫早有心理準備，也被這蓄力一擊的恐怖威力驚得倒抽一口涼氣。

這威力，大大超出了他的預料！

他毫不懷疑，要是那頭赤水狼被這記蓄力裂球結結實實打中，不死也得掉層皮！

就在艾倫被自己弄出的動靜震得耳朵嗡嗡響，呆呆地看著空中慢慢散開的黑煙和地上狼藉的焦痕時，一個熟悉又威嚴的聲音帶著點驚訝從院門口傳來。

“好小子！弄出這么大動靜？”

艾倫猛地回頭，看到爺爺格拉蒙不知什么時候已經站在院門口了。

白胡子飄動著，他目光炯炯地看著爆炸留下的痕跡，又掃過艾倫微微發白、帶著汗珠的小臉。

“爺……爺爺！”艾倫連忙站直身體，心里有點打鼓，剛才的動靜實在太嚇人了。

格拉蒙慢慢地走進小院，靴子踩在焦黑的泥土上，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他仔細看了看地上那個不算大的沖擊坑和周圍焦糊的草木，尤其注意了爆炸后殘留的魔力氣息，眼中的驚訝更濃了。

“裂球術？你還成功蓄力了？”

格拉蒙轉向艾倫，銳利的目光仿佛要把他看穿，“這才一天功夫，你就能穩住放出瞬發火球，甚至摸到了蓄力的邊兒？”

他的語氣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喜，一點責備的意思都沒有。

一天！就一天！就能從啥也不會，到初步掌握一個見習魔法，還展現出了蓄力的潛力！這速度和悟性，比他年輕時候還要厲害！

艾倫被爺爺看得有點不好意思，撓了撓頭道：“也……也失敗了很多很多次，剛才蓄力差點就控制不住了……”

“哈哈，失敗太正常了！”

格拉蒙開懷大笑，白胡子都跟著顫，“魔法技能嘛，本來就是千錘百煉出來的！你一天就能入門，還敢嘗試蓄力，這份天賦和膽量，比你爹當年強多了！”

他用力拍了拍艾倫的肩膀，力道很沉，“不錯！真不錯！看來你在火系上的天賦，比我們想的還要好！爺爺很高興！”

聽到爺爺這么高的評價，艾倫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之前那四年的停滯不前，爺爺表面沒什么動作，可是私底下為他操碎了心，各種辦法都想過了。

“不過啊。”格拉蒙話鋒一轉，笑容收了起來，眼神變得語重心長，“記住，這只是開頭。裂球術的蓄力壓縮，就像在懸崖邊上馴服一匹烈馬，危險得很。你現在對它的掌控，還太嫩了，一定要一步一步來，別貪快冒進，安全第一！”

“是，爺爺！我記住了！”艾倫認真地點頭。

格拉蒙看著艾倫認真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回憶，還有一點點不易察覺的失落。

他抬手指了指地上那個焦黑的坑洞，聲音低沉了一些。

“看到這力量，爺爺想起當年……二十歲就升到了中級魔法師，那時候啊，心高氣傲，覺得天下也就那么回事，魔法學院？哼，不過是個紙上談兵的地方……”

他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帶著歲月的滄桑和苦澀，“現在回頭想想，真是坐井觀天，狂妄自大。錯過了系統的傳承，錯過了跟真正天才的較量……瓶頸，就成了再也翻不過去的高墻了。中級魔法師……呵，到頭了。”

格拉蒙的目光再次落回艾倫身上，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期望，“所以，艾倫！別走爺爺的老路！一定要抓住這次機會！魔法學院才是你真正的起點！走出去，去看看更大的世界，去爬更高的山！布爾城太小了！”

爺爺話語里那種深深的遺憾和沉甸甸的期望，像烙印一樣刻在艾倫心頭。

想起自己被困住的四年，他更能體會到爺爺話里的分量。

他用力握緊了拳頭，眼神無比堅定，“爺爺，您放心！我一定會進魔法學院！絕對不會讓您失望！”

“好！好孩子！”格拉蒙欣慰地點點頭，又叮囑了幾句關于練習要小心、要循序漸進的話，這才背著手，慢慢踱步離開了小院。

目送爺爺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外，艾倫站在原地，好半天都沒緩過神來。

身體里因為施放裂球術而消耗的魔力和精神力傳來一陣陣的空虛感。

他回到屋里，盤腿坐到床上，開始冥想，恢復狀態。

冥想中，腦海里赤紅的火魔力慢慢恢復、流淌。

過了一會兒，艾倫緩緩睜開眼睛，目光投向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色。

風翔術……

他現在初步掌握了裂球術，風翔術他也想試試。

但在小院里練習風系魔法，被發現的可能太大了。

白天在院子里搞出那么大的動靜，爺爺肯定就是被吸引過來的。

“必須等到深夜……還得找個更隱蔽的地方……”

艾倫心里盤算著。

可他現在被父親下了禁足令，不能離開府邸。

夜幕很快籠罩下來，四周一片寂靜。

家族宅院大部分地方都陷入了沉睡。

艾倫悄無聲息地溜出房間，像影子一樣穿過熟悉的庭院，來到宅院后面一個廢棄的花園角落。

這里野草長得老高，平時根本沒人來，只有幾段破敗的矮墻和幾棵老樹的影子在月光下晃來晃去。

他警惕地環顧四周，確認沒人，連蟲鳴都顯得特別清楚。

“就這兒了。”

艾倫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有點加速的心跳。

他開始回憶《風翔術》里的內容。

跟火系裂球術那種狂暴壓縮的回路完全不同，風翔術的魔力流動路線展現出一種完全不一樣的韻律。

輕盈、流暢，就像無數道看不見的氣流環繞在身體周圍，編織成一張托舉和推動的網。

艾倫閉上眼睛，精神力沉入腦海，小心翼翼地引導著那團淡青色的風魔力，開始嘗試構建那個奇妙的風系回路。

嗡……

一種奇特的共鳴感瞬間傳來！

風魔力異常順從，甚至有點歡快地沿著艾倫意念描繪的路線流淌起來！

構建的速度和順暢程度，竟然大大超過了白天練習裂球術時的感覺！

然而，當艾倫試圖把這個構建好的回路穩定維持住時，問題來了！

那輕盈流暢的回路，在試圖維持穩定的瞬間，好像變成了無數條滑溜的泥鰍！

魔力輸出時而猛地加大，時而又變得很小，很難精確控制！

想要均勻包裹全身的氣流，太難了！

艾倫感覺自己像個笨手笨腳的學徒，試圖用無形的風把自己托起來，卻總是顧得了這邊顧不了那邊。

“既然不能兼顧，那就先試試雙腳。”

艾倫將精神力集中在雙腳，下意識地嘗試引導風魔力溢出。

嗤！

一縷淡得幾乎看不見的淡青色氣流，在他腳下浮現，飛快地轉了一圈！

然而，這縷氣流好像太過興奮，旋轉的速度突然失控！

帶起一陣狂風，發出“嗚嗚”的風聲！

他自己也不受控制得向前滑行了一段距離，最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艾倫被這突如其來的風聲嚇了一跳，精神力也跟著散開，風聲才戛然而止。

艾倫注視著四周，沒有任何動靜，這才舒了口氣。

剛才的風聲太過尖銳，在這安靜的環境下顯得有些刺耳。

好在這里距離住宅區有一定的距離，并沒有引起什么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