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14章 遺失的勝利

沙地伏擊

在蘇聯飛行員于纏斗中大動肝火的時候,約西·尼燦上校正在死海南部的約旦邊界上,他和一支邊境巡邏隊站在一起,盯著地上的一串腳印看。這串腳印穿過耙平的沙地[1]和一卷卷嚴密的帶鉤鐵絲網,還顯示在雷場中挖開一小片地。熱風吹起的沙粒只將那些腳印埋了一半,顯然,就在幾個小時前,潛入者返回他們藏匿處時經過了這里。“一小伙人,大概六個。”他說。

那群負責跟蹤的貝都因人從敞篷指揮車里出來,個個全副武裝,頭戴黃色的阿拉伯頭巾,從滿是糞便的木制平臺上牽出他們的駱駝,阿拉伯語的咒罵聲響成一片,空氣中凈是煩人的駱駝的嘶喊聲和臭氣。一頭倔強的駱駝噴吐著唾沫高聲吼叫,猛地一蹄子把牽它的人踢翻在地。

“新駱駝,不行。”留著鐵灰色小胡子的軍士長對堂吉訶德說,他是跟蹤隊的隊長。這些忠于以色列的貝都因人在執行某些軍事任務時是極其出色的。

筆直的柏油路把干旱平坦的阿拉瓦(Arava)谷底一分為二,直到閃著微光的地平線。順著路往遠處看,一團塵霧正在慢慢靠近,是一輛吉普車,開到近處時,在刺耳的嘎吱聲中停下來,一個頭發蓬亂、渾身灰塵的大塊頭從里面費力地爬出來。原來是沙龍將軍,南部前線的新任指揮官。這支駱駝隊就是他組建的,他還設置了上百英里的雷區、帶刺鐵絲網,以及從死海到紅海之間的耙平沙地。按照他的命令,現在士兵要跟著恐怖分子一直深入到約旦境內,到他們山區的藏匿地里干掉他們。

“那,堂吉訶德,怎么延誤了?”

受傷的騎手試圖抓住那只桀驁不馴的駱駝的籠頭時,它大聲咆哮,對空撕咬。

“駱駝不聽指揮,將軍。”

“L'Azazel,你不是開玩笑吧?”沙龍爬上那頭暴躁駱駝后面的木制平臺,用阿拉伯語吼罵一聲,猛用力一把把那駱駝推得踉踉蹌蹌離開了平臺。貝都因人看了都大聲贊嘆。他跳下來對堂吉訶德說:“讓跟蹤隊出發,要不腳印都看不見了。”

“長官,讓我跟他們一起去看看他們如何作戰吧,怎么樣?”

“你?”沙龍的眼睛里閃爍出興味,“你會騎駱駝嗎?”

“這跟騎馬有什么不同?”

“噓!”沙龍舉起一只手,同時用望遠鏡掃視天空。頭頂上有幾架噴氣式飛機飛過,轟隆隆的聲音似乎暗示著遠遠不止這些飛機。

“‘鬼怪’,很多‘鬼怪’在返回。”堂吉訶德說。

“對,還有‘幻影’。戰場的規模相當大。”

堂吉訶德對那名軍士長大喊:“好了,出發!”駱駝成一列縱隊大踏步穿過鐵絲網和地雷陣,黃色的阿拉伯頭巾拍打飄飛。

沙龍說:“‘鬼怪’和駱駝,談不上戰爭。現在聽著,堂吉訶德,你是一名裝甲旅旅長,不是一名傘兵新兵蛋子,不能騎著駱駝去冒險。晚上八點向我報告重大事項,順便說一句,我要去參加你兒子的成人儀式。”

“太好了,長官。”

成人儀式

希爾頓飯店大堂里,一道木制拱門上刻著燙金大字:紐約熟食店。耶爾·尼燦和李·布魯姆推開門走進去。“哇!至少有空調,我汗都流了幾桶了,這還是薄衣服!”李·布魯姆說。

一個低沉而熟悉的聲音喊道:“嘿,你好,耶爾。”是帕斯特納克,他正和伊娃·桑夏恩坐在一個火車座上,伊娃·桑夏恩沖耶爾燦爛一笑,擺擺手指。她沒有化妝,標準美女的膚色本身就絕對白皙。很明顯,薩姆是把她從前臺那兒叫到這兒來的,因為她還穿著開領的仿男式白襯衫,藍色的上衣上面印有“希爾頓”的標志。耶爾很看不起伊娃,一個無能的女人,只滿足于做她哥哥的長期情人。可這個該死的帕斯特納克和她在干什么呢?帕斯特納克又說:“喲,這不是堂吉訶德那位從洛杉磯來的有錢大哥嗎?”兩個男人互相笑了笑,都含著譏諷,“是什么風把你吹到以色列來了,李·布魯姆先生?”

“將軍,阿里耶要舉行成人儀式啊。”

“我知道了。耶爾,你收到我的口信了嗎?我會去的。”

“哦,你去!很好。”

“如果我帶著伊娃同去,你會介意嗎?”

“嚯,那可太好了。順便說一句,邀請你去。”耶爾對伊娃說,語氣稍顯勉強。

伊娃說:“我必須得改變安排,不過我會盡量去的。”

“一定要來啊。伊娃,這位是我的大伯子。”

“喔。誰不認識李·布魯姆啊?還有舍瓦·李維斯,加利福尼亞的地產天才啊。”伊娃笑著說。

李·布魯姆對她報以贊美的一笑,這讓耶爾很厭煩。男人們都實在是太蠢了。餐廳領班招呼耶爾的名字,對他們打躬作揖,領著他們走向后面的一個座位。餐廳里人滿滿的,碗碟刀叉叮當作響,飄著香辣的味道。“那個接待員真是一個絕色美人,”李·布魯姆邊說邊滑稽地色迷迷一瞥,“你覺得她想到拉斯維加斯工作嗎?我們能用得著她。”

“這你得先去問問我哥哥本尼了。她是他的朋友。”

“不是開玩笑吧,她是?那你哥可真走運。我就不從空軍那兒費事了。”

“李·布魯姆,你大老遠地跑來參加這個成人儀式挺好的。”

“嗯,說實話,耶爾,我也不全是因為這個事來的。舍瓦一直在出售埃拉特的總統飯店。那個地方破產了,你知道的,我們現在想到了一個辦法。”他朝侍者招招手,“我們先點菜吧。約瑟夫會知道我們到這兒嗎?”因為沒有旁人在場,李·布魯姆稱呼約西·尼燦為約瑟夫。

“會知道的。”

熟食的味道激起了耶爾強烈的食欲,不過在瞥了一眼伊娃·桑夏恩之后,她就只要了一份不加蛋黃醬的冷盤火雞胸。這些年來,李·布魯姆變得更胖了,頭頂頭發也更少了,他點了一個加雙份五香煙熏牛肉的熱三明治。“現在說說那家飯店。”李·布魯姆一下子變得非常商人,“你是知道的,我和舍瓦在拉斯維加斯做得相當成功。一家帶賭場的飯店就是一棵搖錢樹,耶爾。在埃拉特開一家賭場的可能性,你猜最大有多少?”

“賭博?在這兒?”

“為什么不行?那會帶來成噸的外匯的。”

“親愛的,在埃拉特搞霓虹燈招牌,赤裸裸的歌舞女郎?想都別想!那樣的話政府就垮臺了。”

“誰說要搞那種浮艷的了?去過瑞士賭場嗎?你去過改革派猶太會堂吧?高雅、安靜、有禮貌、有品位,那些賭臺管理人員就像是引座員和殯儀員似的。瞧,潮水般的游客涌入這個國家,一旦你東跑西跑地看完了所有圣地后,這兒還有什么可干的嗎?再來除非是有娛樂的東西。以色列是個只來一次的地方。瑞士人很明白這一點。你看過阿爾卑斯山的一座高峰也就等于看過所有高峰了,而且那些滑雪者遲早都會摔斷腿的。賭場,耶爾!真的,那樣以色列將永遠不必再去栽種一棵橘樹。”耶爾聽得呵呵笑起來。李·布魯姆說,“嘿,我是認真的。喏,摩西·達揚管理著這個國家,你也知道這個人永遠都——”

一只粗糙的大手抓住李·布魯姆的肩膀。“利奧波德,ma nishma(怎么樣)?”

“約瑟夫!”他跳起來,兄弟倆擁抱在一起,“上帝啊,這多長時間了?一年又一年的。”

兩個兄弟站在那里,胳膊摟著對方。一個是黑不溜秋的干瘦的以色列上校,一個是白凈、肥胖的洛杉磯地產商,他們有一點兒相像嗎?耶爾很懷疑。她說:“喏,你在電話里也不會說,所以沒問你,不過怎么回事?你干嗎離開西奈了?”

堂吉訶德一屁股坐進座位里,向一個正四處巡回的侍者點了杯啤酒。“沙龍剛剛任命我做他的南部軍區參謀長,還——”

“哇!”

“高升了啊,呃?恭喜恭喜,約瑟夫。”李·布魯姆說。

“這不算提拔,利奧波德。我會想念我的旅的,我熱愛那些士兵。這個職位只是有了更多的責任而已。”他轉向耶爾說,“我們一個小時后要和總參謀部開會,討論一起嚴重的違反停火的行為。這就是我來這里的原因。我們可能還得到耶路撒冷那邊去開會。”

“什么停火?”李·布魯姆說,“這里一直都有事發生啊,沒有嗎?”

堂吉訶德并不知道盧里亞中隊的那次勝仗,那個事除空軍以外很少有人知道。但是就在蘇聯飛行員被擊敗之后,馬上,一份美國人提議的大有改進的停火方案便開始實施,埃及人遵從,同時還有蘇聯人作保。

堂吉訶德向李·布魯姆敘述了午夜最后停火期限后的黎明時分,運河兩岸的士兵們是如何從掩體碉堡中爬出來,互相朝對方招手的事情。李·布魯姆承認,這場戰爭對他來說完全是新聞,他把這和通常的恐怖分子襲擊混為一談了。

沒有半點兒看不起或者不耐煩,堂吉訶德概括地向他這位哥哥解釋了納賽爾的消耗戰。“我們已經全面打敗他了。”他最后說道,“在十八個月后,他同意停火恢復到原狀三個月。他損失了一半的空軍,還有幾千軍民死亡。把他的國家都抵押給蘇聯了,卻還沒落著什么好。我們沒有放棄西奈一英寸的土地,永遠也不會放棄,除非有了和平條約。也許現在他有這個想法了——”他停止講話。沙龍將軍走上前來,穿著深色西裝,扎一根藍色領帶,但明顯就是他,看他那笨重而左右搖擺的步伐就知道了。

“你好,耶爾。”沙龍一個微笑,他那威嚴可怕的神態頓時化為和善的暖意,“我很不愿意打擾你們的午餐,不過對不起,我想借你的堂吉訶德說幾句話。”

“當然可以。”

沙龍和他的新參謀長轉頭朝外走,沙龍說:“哇,帕斯特納克也在,正好是我們的人。”像對耶爾那樣,他給伊娃·桑夏恩同樣一個溫暖的微笑,從她那里借走了帕斯特納克。三個男人到了大堂遠處一個暗角落里,坐在棕褐色的硬皮家具上。

“薩姆,導彈連的情報確鑿嗎?”沙龍直截了當地低聲問他。

“嗯,絕對確鑿。”帕斯特納克無奈地聳聳肩,“就在埃及剛剛簽署了停火協議之后,他們和蘇聯人開始把那些導彈連向北移動到運河地區,在晚上移。”

沙龍惡狠狠地低聲說道:“停火協議的條款是禁止這種前行的,不是嗎?”

“唉,這就是這項協議的癥結所在。美國接受了蘇聯的擔保,所以我們也不得不接受,但是埃及和蘇聯完全是在欺詐。現在那些導彈陣位沿著整個岸邊排列起來,而且他們還在白天公然加固那些地點。”

“薩姆·帕斯特納克,你的意思是說,”沙龍的聲音降低,沉靜而可怕,“我們血戰一番并最終贏取了戰役,而納賽爾卻用一個卑鄙的詭計完全反轉了結果?先答應停火,然后再無恥下流地一擊?那我們政府能忍受得了嗎?”

“有什么可干的嗎?”

“跨過運河一個旅,這就是要干的。盡我們所能,摧毀這些北移過來的導彈連,然后固守橋頭陣地,一直到其他的導彈連都撤回到雙方共同商定的五十千米線——”

“你的意思是,重新開始戰爭?”

“也許是,也許也不算吧。那要取決于敵人。我的意思就是一報還一報!”

“喏,阿里克,開槍已經停止了。”帕斯特納克的聲音聽起來異常虛弱,“邊界沒有改變。站在運河上的是我們。另一邊的阿拉伯人因為納賽爾接受了這次停火而稱他為叛徒和懦夫。而我們曾經關注戰爭的人民也已經厭倦了。一沓沓的傷亡清單已經夠讓人厭倦的了。政府把這稱之為勝利,而且納賽爾北上的導彈也改變不了這一事實啊。”

“勝利?鴕鳥的勝利吧。如果我們不做出點兒事情來,那勝利就丟了。”沙龍站起來,“堂吉訶德,你從這兒直接去計劃作戰處,討論一下一個旅從坎塔拉(Kantara)渡過運河的后勤問題。”

“是,將軍。”

帕斯特納克說:“阿里克,沒有用于如此進攻的重型架橋設備——”

沙龍說:“我們會找到架橋設備的,我們還可以劃著橡皮艇渡河,或者游泳過河,但是上帝做證,我們會過去的。這次襲擊要嚴厲地敲打一下埃及人。他們根本沒有防備,應付不了的。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我們就已經完成了坎塔拉的行動。隨后,美國人會被迫過來核實那不公道的導彈前行,然后迫使他們后撤。這一定會發生的,也一定會起作用的。我要去和總參謀部開會了。”說完,他笨重地走上樓梯離去。

剩下帕斯特納克和約西兩人苦著臉看對方。“喜歡你的新工作嗎?”帕斯特納克問。

“你說得對,架橋是個問題。”堂吉訶德說,一半也是對他自己說,“不過,不是出在設備上——設備我們可以用我們已有的湊合,而是在架橋能否到位上。排在河對岸防御墻上的狙擊手和機關槍在平射火力范圍內,而且還有重炮支援,在這種情況下鋪橋,需要一個工兵敢死隊來承擔,還需要大量的工兵,因為他們撐不了多久。同樣,橋也撐不了多久。”

“放心好了。果爾達能像讀懂一本書那樣讀懂尼克松。她永遠也不會忘記蘇伊士戰爭的結局,那個時候美蘇聯起手來制衡我們。美國人現在依然在越南忙得不可開交,尼克松的心情很壞。他把這次停火宣稱為他在和平和國際關系緩和方面所做的巨大成就。跨運河襲擊會惹怒他的,所以這種事不會發生。阿里克會撞南墻的。”

“嗯,那是他的職責所在。”

帕斯特納克撇嘴一笑,說:“現在也是你的職責所在,堂吉訶德。”他站起來,“阿里耶的聚會上見。”

阿里耶十三歲的成人儀式的招待會在拿哈拉的一片草地上舉行,盡管八月份悶熱異常,但舉辦得非常成功,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出席的有軍人,有基布茲居民,還有耶爾從政和從商的朋友。他們給阿里耶帶的禮物堆得高高的。摩西·達揚的出席對這個家庭而言可是大大的殊榮。而且沙龍將軍也現身了,就像一片穿著軍裝的雷云,人們都支支吾吾地和他說話。堂吉訶德遞給他一杯飲料,他罵道:“我們那幫政客都是吃草的蚱蜢。你這個漂亮的小男孩某一天不得不去打仗啦,在一場新的大戰爭中,記住我的話。就算到時候我們真的能挺過來,我們也會輸掉一九六七年所贏得的一切。”

“如果阿里耶必須要打仗的話,他會的。”

堂吉訶德瞥見夏娜·馬特斯道夫在四處轉來轉去,阿里耶在旁邊緊緊纏著她。她臉色蒼白,看起來很疲倦。堂吉訶德沒有機會過去跟她說話。耶爾是今天的女王,穿著她獨創的一件酒會禮服,高貴華麗,對每一個人都微笑或大笑,但夏娜或伊娃·桑夏恩走過她的視線時,她并不笑。

薩達特上臺

九月份,鋪天蓋地的頭條新聞突然在全世界各地爆發。克里斯汀·坎寧安所在醫院的病床上放著的《紐約時報》《華盛頓郵報》都黑壓壓地登載著:

納賽爾死于心臟病;

已現和平努力的打擊;

尼克松取消艦隊演習……

納賽爾總統死亡,死于心臟病發作

坎寧安躺在支起的枕頭上,穿著白色病號服,他的臉比平時更加瘦削,也更加烏青。他虛弱地對茲夫·巴拉克說:“我感覺好多了,至少我好轉了,而那個可憐的家伙沒能夠好轉。”他用枯瘦如柴棒般的手指指著報紙,“你們會懷念他的。”

“懷念納賽爾?”巴拉克坐在病床旁邊的一把折疊椅里,“為什么?你了解安瓦爾·薩達特嗎?他會更差勁嗎?”

“現在很難說。他黑皮膚,留著小胡子,老抽一根煙斗,是一個具有民族主義傾向的沖動易怒者,也是納賽爾的追隨者。”

“是有更多可能重啟戰爭,還是更少可能?”

“很強硬的一個人。”這位中央情報局官員搖搖頭,撇撇嘴說,“納賽爾確實是在停火方面欺騙了你們,不是嗎?沿運河布置‘薩姆-3’型導彈!埃及現在的空中傘幕遠遠延伸進了西奈,了不得的一個邊境啊。對于那位新上任的家伙來說,被判入獄,然后迅速使自己成為英雄,這種身份的轉換是有巨大誘惑力的。”

“喲,已經來了個探望的人!”艾米莉走進來,揮了揮一只綠色瓶子,后面跟著一身軍裝的哈利迪將軍。“嘿,你好,茲夫。爸爸,你知道嗎?老斯泰因醫生說,也許喝一點點薄荷甜酒對你有好處。”

坎寧安凹陷的眼睛一下子有了神采,說:“浴室里有杯子。”

“別給我拿,我馬上就走了。”巴拉克說。

“別,我還想跟你談談事。”哈利迪說。

“坐下吧,茲夫。”坎寧安說。

他們談論起坎寧安的心臟病和康復期,艾米莉坐下,握著她父親的手,用明亮的眼神看著巴拉克。過了一會兒,哈利迪伸長腿把門踢得關上,說道:“巴拉克,你們以色列人又走了一步妙棋啊,不是嗎?干掉了五名蘇聯飛行員。”

“什么?都怎么回事?蘇聯人?空戰嗎?怎么打的?在什么時候?”坎寧安問道,聲音在顫抖,手里裝著薄荷甜酒的杯子也在顫抖。

哈利迪說:“就在你剛剛生病之后,七月底,那場騷亂之后的第二天,蘇聯空軍參謀長就吼叫著屈尊到了開羅,隨后納賽爾認輸并答應暫停。蘇聯人一定是下大力氣強迫他了。對吧,巴拉克?”

巴拉克瞪著茫然的眼睛說:“將軍,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哈利迪冷笑了一聲,說:“出于顯而易見的理由,克里斯汀,雙方都在封鎖這起事件。”

坎寧安身上的病號服松垮下垂,露出灰白的胸毛。他直起身,問哈利迪:“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巴德?”

“不用在意。我知道。在戰斗機指揮部里有一名埃及空軍軍官在那兒,他是負責給蘇聯指揮官講解以色列空軍戰術的。當他看明白狀況后,建議蘇聯把‘米格’機撤出戰斗。蘇聯人卻說:‘我們蘇聯人不逃跑。’這是原話。然后那五架‘米格’就在逃跑之前被擊落了。”哈利迪短暫地冷笑一聲,“這對埃及空軍來說是幾年來最高興的一天。那些蘇聯戰斗機指揮員和飛行員都把他們當大糞蒼蠅對待。”

巴拉克意識到,哈利迪只可能是從埃及空軍武官那里獲知這一切的,他與那個人走得太近,以致引起了以色列方面的不舒服。

坎寧安看著巴拉克:“得了吧,茲夫。說說。”

巴拉克兩只手翻向上。

哈利迪說:“這反應也恰當,不過請告知帕斯特納克將軍,我們對那次戰斗非常感興趣,無論收到什么樣的情報,我們都會以最高機密對待。”

“樂意效勞,一定。”

“謝謝。”哈利迪站起來,“有趣的是,蘇聯人因為他們的失敗而指責差勁的埃及飛行員,而埃及人則指責低劣的蘇聯飛機。他們都忽視了另一種可能性:你們的飛行員也許實在太優秀了。很高興見到你。走嗎,艾米莉?”

艾米莉重重地捏了下巴拉克的手,跟著走了。坎寧安說道:“好了,茲夫。那些蘇聯飛行員是怎么回事?”

巴拉克不再猶豫。這是一個朋友,沒有人比他更能保守秘密了。“那是事實。”

“好哇!”坎寧安一下子躺回枕頭上,眼睛閉上,“別走。我只是累了點兒。我剛說的你們會懷念納賽爾的話讓你迷惑了吧。”

“把我搞糊涂了。”

“想想,茲夫!想想!正是因為納賽爾恐嚇你們這些愛爭吵的猶太人,你們才團結起來的,不是嗎?否則你們那幾個派別老早以前就已經把你們脆弱的國家撕裂了。”坎寧安睜開眼睛觀察巴拉克對這句話的態度,“不僅如此,他還在一九六七年關閉了蒂朗海峽,派部隊進入西奈,煽起阿拉伯民眾的殺戮狂熱,這些在電視上都轉播過,短時間內他就讓全世界都對以色列產生了同情之心,從而在‘六日戰爭’中給了你們機會。”

巴拉克搖搖頭,說:“這毫無根據。他是打定主意要毀滅我們的,就是這樣。”

“茲夫,歷史之神就喜歡諷刺。納賽爾刺激了你們的團結,刺激了你們的警惕。當他發現他戰勝不了你們時,他把自己賣給了蘇聯人,然后是蘇聯人殺死了他。利用他插入阿拉伯世界,從南部側面防御北約,迫使他派他的士兵數以千計地去死,像過度驅使一匹馬一樣把他騎到死。這個薩達特會怎樣,我不知道。對他要提防一點兒,再給我倒點兒薄荷甜酒,真是個好伙計。”

巴拉克穿過醫院大廳時,一根柱子后面傳來一個操著倫敦東區口音的拉客妓女的聲音:“嘿,你好,老板,可以給妹妹買一杯咖啡嗎?”艾米莉手背在后面,笑意盈盈的,身體很性感地擺動,“樓下有個破職工食堂。”

“很樂意,女王。帶路。”

“好極了。等一會兒我再回麥克萊恩接上我的兩個寶貝。自從我爸爸病倒,你這是第一次來?”

“是的。”

“你覺得怎樣?”

“太虛弱了,不過他的頭腦很清醒。”

壓抑沉悶的樓下食堂里僅有一臺投幣式自動售賣機,有幾種熱飲、幾種軟飲,蛋糕包在滿是灰塵的玻璃紙中。“我們也只能坐著說說話了。這咖啡太差了。”她說。

“不管怎樣,我得喝點兒。”

坐在一張塑料臺面的桌子旁,她握住他的手,說:“猜猜怎么了?老女王又一次懷孕了。終于懷上了!”

“艾米莉!太了不起了。”

“是啊,這胎最好是個男孩兒!快了,我馬上要成為一個干巴巴的丑老太婆了。”

“我也這么認為。”

“去你的吧。娜哈瑪還好吧?”

巴拉克先頓了下,然后說:“不太好。她的身體好了壞、壞了好的,反反復復。我覺得她是想家了。你的孩子在麥克萊恩做什么呢?”

“保姆在清理爸爸的房子。喂,明白了吧?開車送我去那兒吧,然后看看我的女兒們。你還從來沒見過她們呢。有時間嗎?”

“當然可以。”

那名比利時保姆穿一身黑衣,人很樸素,花白頭發,正在廚房里喂那一對雙胞胎吃飯。兩個女孩兒咿咿呀呀地不知道說著什么,非常相像,就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樣。當艾米莉和巴拉克走進來時,她們一下子安靜下來,也不吃飯了,瞪著藍色的大眼睛一本正經地注視著他。

“她們一見到陌生人就呆住了,就像是車頭燈照射下的兔子一樣。”艾米莉說,“左邊那個是吉姆,右邊那個是莎莉。我可以分辨得出來,但就連巴德都會把她們搞混。介意我去喂她們吃完飯嗎?”

“當然不介意。”

“到下面的露臺上去吧,親愛的,我一會兒就來。”

外面好多樹上的葉子都開始變色了,有的已經落下來了,壯觀的晚霞一道一道橫在天空中。巴拉克已經很多年沒有來過這處撒滿落葉的露臺了,苦苦甜甜的記憶猛烈地襲上心頭:十二歲早熟的艾米莉,牽著他到這里來看螢火蟲,以一個少女的情懷和他談情;樹葉的味道讓他痛切地回想起肯尼迪出事時那個十一月天的艾米莉,那時他們長年的通信已經閃現出不明智卻又勢不可當的激情……

“這里風太大了吧,茲夫?”她快步走下磚砌臺階,“要喝點兒什么?”

“沒事,我感覺很好,天氣好極了。”

“不是太好。沒有螢火蟲。”

“太遲了。螢火蟲的季節過去了,女王。”

“唉,是啊。那個季節很美好,啊,老狼?肯尼迪遇刺那天的落葉還要更多。”

“哦,你也在想那事?是啊,那時候雨差不多把它們都從樹上打下來了。”

“喜歡我的兩個女兒嗎?”

“嬰兒食品廣告中的六翼天使。”

“六翼天使!她們有惡魔一般的時候,真的。你的女兒們怎么樣?都長大了吧,她們?”

“葛利亞十五歲了,很搗蛋。她反對回到這里的希伯來語中學念書,說那兒的孩子都是——我也不懂,不好一類的。就是那種小女生的措辭。”

“嗬,那類措辭可是我以前的專業呀。說的是馬屁精?笨蛋?”他搖搖頭,“傻瓜?膽小鬼?呆子?怪人?笨伯?書呆子?窩囊廢?造謠者?白癡?”

“慢點兒。倒數第四個,再說一遍,什么來著?”

“書呆子。”

“對,就是這個詞,書呆子。她說那兒全是書呆子。所以我們就讓她去了一所私立學校。魯蒂現在還在希伯來語學校,但娜哈瑪想把她們倆都帶回以色列去。”

沉默了好一會兒,艾米莉說:“我希望我能與娜哈瑪繼續做好朋友。”

“不可能了。”

“你馬上就要回國了嗎?”

“我已經申請了調任。對大多數空缺的職位來說,我有些太高級了。而對于總參謀部來說,我的資格又不是太夠。”

“我不認為。”

“嗯,軍隊里說我在這里是不可替代的。”

“這聽起來還不錯。”

“錯了。沒有人是不可替代的。”

他站起來,和她一起坐到熟鐵的搖擺式長躺椅上。兩人一起輕輕地搖起來。“如此奇怪的一種幸福。”艾米莉說。晚霞把她的臉染成一片粉紅色。

“是什么?”

“嗯,一種安康、實際存在的喜悅感,僅僅是因為有某個人跟你在一起。”

“這就是愛。”巴拉克說。

她轉過明亮的眼睛看著他:“這就是嗎?我好笨呀。”

妻兒回國

晚飯時分,巴拉克家人的情緒很是沉悶。葛利亞在生悶氣,眼睛盯著自己的盤子,嘴嘟著。“我討厭肝臟。”她說,但她又吃了很多。魯蒂也靜悄悄的,平時她總是活潑快樂的,然而畢竟還是個才十歲的丑小鴨,由于她姐姐不高興,她也被嚇住了。兩個女孩兒收拾完碗碟后就躲進她們自己的房間去了。娜哈瑪躺在一把扶手椅上,戴了副黑框眼鏡在看希伯來文報紙。巴拉克在書桌邊看工業報告。他感覺氣氛沉重壓抑,就像是坐進了一輛扣上了頂蓋的坦克那樣。他放下關于導彈電子設備的文章,問:“娜哈瑪,怎么回事?”

她摘下眼鏡,示意他進臥室,然后拉開房間內的一只抽屜。“我在葛利亞的房間里發現了這個。”那是一盒已經打開的“Kool”牌香煙。

好了,巴拉克想,典型的危象,她十五歲了。“我去找她談,還是你去?”他問她。娜哈瑪已經以女性的方式責備過了,但這種事可能還需要父親的嚴厲和粗暴。

“我還沒說完呢。上星期,當時你去諾克斯堡了,她和她新學校里的那個弗雷迪去看電影了。那小子連猶太人都不是,長長的油膩的頭發披在后面,滿臉都是粉刺。我醒來后去廚房倒水喝,發現他們倆在客廳的沙發上,一個壓在另一個身上。”

難堪地頓了一下后,巴拉克問:“誰在誰的上面?”

“這是什么話?”娜哈瑪聲音刺耳有力,“這很重要嗎?當然她在上面了。”

“那么那個弗雷迪還不至于完全受責。”

“茲夫,你現在變成一頭畜生了。那所學校里滿是墮落的孩子。我不會再這樣繼續下去了。兩個女兒現在已經學會英語了。她們都學到太多的東西了,見鬼。天知道葛利亞在那所沒有書呆子的學校里還學會了些什么!魯蒂現在還沒學壞。她們必須得回國,兩個都回。”

“總參謀長想讓我在這里再干一年。”

“那就由我帶她們回國。對我的女兒們來說美國足夠了!就算你必須要留在這兒,我也不會。”

“娜哈瑪,以色列也有很多男孩,他們也不時壓到女孩子上面,就是回去也是一樣的。”

娜哈瑪走出臥室。他等了幾分鐘,讓她冷靜下來后,也走到客廳。她又開始讀那份報紙。“哎,艾米莉·坎寧安還好嗎?”她以一種完全高興的語調問。

他吃了一驚,傻了似的重復道:“艾米莉·坎寧安?你是說哈利迪太太?怎么了?”

“哦,對,哈利迪太太。我去喬治城醫院看米里亞姆·克瑞斯時看見你們倆上了你的車。我還朝你們招了招手,但你們沒理我。”

“我沒看見你,娜哈瑪。她父親住在那家醫院,心臟病嚴重發作,正在治療。我去看望他時,我們正好碰到了。”

“啊。”

“她懷孕了。”

“啊,那好啊。”

“我送她去她父親那兒了,她的孩子們在那兒。”

娜哈瑪點點頭,繼續看報紙。空氣中一片沉寂。最后巴拉克實在忍不住了,說:“我幾個月沒見過哈利迪太太了,或許有一年了。我都不記得了。”

“誰問你了?”娜哈瑪摘下眼鏡,直直地逼視著他,“茲夫,我不是美國人,我是個猶太女人,受的教育也很有限。我并不是想找麻煩。我只是知道,當我在家帶孩子時,你無論如何也不是寂寞得無法忍受。”

不出一個星期,娜哈瑪便和兩個女兒走了。

離開美國

艾米莉·哈利迪生了個男嬰,她父親狂喜,她丈夫也明顯很開心。哈利迪將軍已被任命為佛羅里達一座空軍基地的司令,他的妻子和孩子隨軍跟他,于是“女王與狼”之間的通信便又斷斷續續地重新開始了。巴拉克時不時通過電話與娜哈瑪及女兒們說說話。他想辦法短暫地回了幾次以色列,每次回去都發現那兒的人們更加富裕,建設更加忙亂緊張,汽車交通更加嚇人,而且旅游業也在一直增長。對他自己來說,每次都是高興而去敗興而回,他想謀求調回國內,但在曲里拐彎的軍隊政治中,他的機會慢慢變得越來越渺茫。當達多·埃拉扎爾就任總參謀長時,他基本上絕望了;倒不是達多對他有什么私人恩怨,而是他淡出視線太長時間了,很難在新任命上被作為優先人選。

安瓦爾·薩達特作為納賽爾的繼任者上臺,與好斗的納賽爾相比,他顯得柔和而低調,因此大使館內人們的心境也都開始普遍放松。這位新人宣稱一九七一年將是“決定年”,屆時埃及將會通過武力奪回西奈,奪回屬于埃及的榮耀,但這一年什么事也沒發生,就那樣溜過去了。超級大國們繼續推進一項毫無把握的聯合國和平提議,這項提議被稱為“雅林使命”,試圖繼續讓以色列按照一份和平條約來一片一片逐步讓出西奈地區,并勸服埃及與猶太人對話,任何條件都可以談;同時尼克松政府又很委婉地讓以色列人明白,保持運河封鎖,并不是中東地區所發生的最糟糕的事情,因為它的封鎖禁絕了蘇聯人到越南的海上近路。

一九七二年初,巴拉克開始陸續收到國內工程兵部隊的來信,一封比一封緊急,信的內容是請求美國出價售賣大量的鋼筒,規格為直徑六英尺、長八十英尺,但沒說明他們要用這個干什么。美國各鋼鐵公司一來想知道這些大家伙的用途,二來他們告訴巴拉克,定做這些東西成本很高,而且海運也是個問題。但是當巴拉克詢問國內工程兵部隊這些東西的用途時,他們卻一直保持沉默。因此整件事就被擱置下來,其時,堂吉訶德也來了一封信,這封信上才透露出些許內情。

南部軍區

參謀長

絕密

親愛的茲夫:

阿里克讓我負責“圓筒項目”。這并不是我的工作,但你知道阿里克那個人的。這頭公牛橫沖直撞,所有人都在極力奔忙。

伯利恒鋼鐵公司猜不出其用途我一點兒都不奇怪,不告訴你實情的工程兵部隊也不知道,但現在開始知道了。你是了解我們的架橋問題的。“把戰爭引到敵人的領土上”,這是我們的作戰思想,因此要贏得任何一場埃及挑起的戰爭,我們都必須跨過運河。我們已有的架橋設備是從歐洲的廢物堆積場里收拾來的。依靠那些法國水陸兩棲橡皮艇(我們稱這種艇為“鱷魚”)和英國平底船渡河無異于自殺。如你所見,美國人不會賣給我們機動橋,因為它們不屬于“防御性”的。歐洲人我們可以不用考慮了,阿拉伯石油已經讓他們卑躬屈膝了。

是這樣,這些圓筒是作為一座長600多英尺的橋的滾子的,由坦克把這座橋拖到運河地區,然后再把它推過河,由此,工程兵就不用暴露在炮火之下了。一旦到了河里,這些滾子就將變成巨大的浮橋。計劃就是這樣。橋分開建造,它要有足夠的彎曲性以橫跨西奈地區的斜坡和沙丘。我最近觀看了一次在沙盤上用微型模型為高級軍官們進行的演示。它沿著平地向前緩慢爬行,到了障礙物上又隆起身子,最后蜿蜒滑入實體模型的運河中,感覺很怪異!這種滾軸橋的預算意味著要在其他硬裝備的費用上狠狠地削減,一些上層人士絮絮叨叨地說什么“塔爾巨獸”。不過塔爾是僅次于達多的二號人物,因此還是準備建幾條這樣的巨獸。所以請爭取一個合適的價格買進這些滾子,好讓阿里克不要再盯著我。在以色列本地生產它們也是可行的,但我們的鋼鐵產能不足以達到。現在已經在生產一些了,只是作為一段全尺寸樣機。

阿里克認為,薩達特一旦準備好,馬上就會和我們有一場仗,因此我們一直在修建西奈地區的軍用公路網,以便進行快速的運動戰。我們也一直在加固巴列夫防線,盡管阿里克對其整個概念就有懷疑。他對待敵人就像秋風掃落葉一般。我知道你對他的態度,但是士兵們都愿意跟隨他去任何地方。這是個有兩把刷子的人。他的精力旺盛得嚇人,如果戰爭來臨,他作為南部軍區司令,我是不會有遺憾的。

敬禮

約西

1972年7月10日

郵袋寄送

當巴拉克一直在忙那些圓筒的采辦而事情卻一直遙遙無期時,終于,他延長了的武官職位有人接替了,同時命令他回以色列履新。他立刻給在海法的弟弟邁克爾打電話,說自己會及時回國參加弟弟與夏娜·馬特斯道夫的婚禮。他把這個消息告訴娜哈瑪時,娜哈瑪聽起來也相當高興,隨后他開始收拾打包,內心感覺酸甜苦辣五味雜陳。收拾完后,他走出了威斯康星大道上那間配家具的小公寓,自從他家人離開后,他在這間公寓內度過了太多孤獨而無意義的時間。最后的公務拖延了他動身的時間,終究,他還是無奈地錯過了邁克爾的婚禮;一段暗淡任期最后的結尾還這么暗淡。

出發那天的早晨,他處理掉一連串煩瑣的雜事——房東、銀行、牙醫等等。去機場的路上,經過大使館時,他叫出租車停下,他去和大家告別。

“那,現在你覺得薩達特怎樣?”拉賓大使的幾個字說得緩慢而冰冷,讓他心慌。

“薩達特?薩達特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大使?”

“你沒聽說?”大使瞇起眼睛看他,搖搖頭,臉上滑過一絲特有的微笑,“嗯,你急著回國。這可是今天早上的大新聞。他正在驅逐蘇聯人,限定他們一個星期內離開埃及,一萬七千人全部離開,他還要將蘇聯的軍事設施和裝備收歸國有。”

巴拉克驚得目瞪口呆,片刻后他問:“你對這事怎么理解,先生?”

“說不好。”

有經驗的外交官,不管是以色列人還是外國人,雖不至于蔑視這個人,但對其評價都不高,現在這個人卻拋出令全世界如此震驚的事件。當巴拉克在和全體大使館人員告別時,他推斷出,上到大使,下到一般人員,都不太清楚這一大手筆是怎么回事。普遍的感受是這一動作是個好事,降低了戰爭威脅的等級,沒有了蘇聯緊密的指導和援助,毫無疑問,埃及人不會冒險與以色列開戰。也許是出于自己被放逐到華盛頓而長期郁郁寡歡的心理吧,巴拉克的第一直覺是,這可能是薩達特和蘇聯一起精心設計的一出苦肉計,目的是要徹底哄騙以色列進入像大使館內人員這種普遍放松的心態。不管怎樣,這未必是個好消息。

注釋

[1]以軍將沙地用耙子細耙過,以便能及時發現滲透者的足跡。——譯者注

主站蜘蛛池模板: 衡水市| 启东市| 乐都县| 双桥区| 安达市| 青河县| 浪卡子县| 二手房| 新干县| 安溪县| 赫章县| 临江市| 霍邱县| 平湖市| 双柏县| 定西市| 清镇市| 莱西市| 阜城县| 叙永县| 简阳市| 望江县| 陇西县| 区。| 内乡县| 武清区| 四平市| 郴州市| 陆川县| 长顺县| 柳林县| 思南县| 吴堡县| 门头沟区| 通州市| 定兴县| 泽州县| 诸城市| 冕宁县| 汶川县| 阜南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