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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灶火熄滅了,刀子折斷了,這兩個災難的降臨,是否預示著上帝也打算遺棄這些被拋棄的不幸的人們呢?

刀子折斷后,弗勒普走出山洞,把手里的刀柄用力向遠處扔去。孩子們沉默無語,愣愣地待在原地一動沒動,他們深深明白這新的不幸的事件的嚴重程度。

弗勒普走出山洞后,克林福德太太隨即也站了起來。由于悲痛和疲勞,她雙眼紅腫,臉色蒼白;她感到心情沉痛得好像有塊磐石重重地壓在心頭,她一只手不由地緊緊揪住了自己胸前的衣服。她跟隨弗勒普走出了山洞。

弗勒普背向山洞,雙臂交叉在胸前,目光下垂,好似一尊石像呆立在黑夜中。克林福德太太向他走了過去,輕聲叫著他的名字。

弗勒普沒有反應,他什么也沒聽見。

克林福德太太走近他,輕輕拉了拉他的胳膊。

弗勒普轉過身來,他哭了!是的,大滴的眼淚從他的面頰上流了下來。

克林福德太太握住了他的手。

“弗勒普,我們朋友。”她輕聲、鎮定地對他說,“剛上岸時,當我被痛苦擊垮、完全絕望時,你用真摯的語言鼓勵我,你對我說,為了四個孩子,我也應當活下去,是你使我堅強起來了。而今天,該輪到我向你講同樣的話了,我要對你說,弗勒普朋友,不要灰心!”

可敬的海員聽著這位母親發自內心的勸慰的話語,他想說點什么,但是,抽泣使他哽噎地說不出一個字來。

克林福德太太看到她的話開始起作用了,海員漸漸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于是,她接著輕聲細語地鼓勵他,對他說,她的孩子,和她本人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如果他如此絕望,放棄一切,那么他們全體的前途將更加可悲,他們可真是沒有任何指望,全都徹底完了。

“您說得對。”海員終于開口了,他已經恢復了平靜。他接著說,“您,一個女人都表現得如此堅定勇敢,我要喪失勇氣就太不應該了。對,我要繼續奮斗,去戰勝噩運。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要像他們的父親那樣,為他們戰斗,為他們工作。但是,請原諒我剛才的沮喪和失態,這是很難控制的。但現在好了,一切都過去了!”

弗勒普緊緊地握了一下克林福德太太的手,沒再說一句話。他撿起了折斷的刀柄,轉身進入山洞,用刀片接著撬開一個個的牡蠣殼。

這些不幸的人們太餓了,他們靜靜地吃著牡蠣、馬尾藻、松子,他們只能用這些東西充饑了。沒有一個人說話,孩子、母親、海員大家都心情萬分沉重,失望緊緊攫住了每一個人的心。

在接下來的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日三天里,弗勒普和孩子們頑強地收集著椰子、馬尾藻等可以充當食品的東西。弗勒普兩次駕船到牡蠣巖礁去,他運回了大量牡蠣,把它們養在了山洞巖壁下的海水里。牡蠣和海藻成了他們每日的主食。然而這些欠缺營養,肉味清淡的軟體動物遠遠不能滿足胃口的需要。但是堅強的孩子們沒有任何怨言,他們不想再給母親增加額外的負擔。

面對孩子們個個萎靡不振,身體愈加消瘦,克林福德太太不能視而不見。弗勒普當然也都看在了眼里。但是,可憐的海員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他試過所有他所能想到的辦法。但人的力量是有限的,現在他感到束手無策了。全家人只能盼望著造物主的解救了。“上帝一直都是仁慈的,難道這次不能幫助我們渡過難關嗎?”弗勒普默默地想著。

這一天,弗勒普決定沿海岸向北進行一次遠足。也許在那邊有人居住?不能再推遲了,他必須盡快了解一下情況。因為孩子們營養不良,身體虛弱,他們再也走不了太遠的路了。這次弗勒普打算走得很遠,甚至夜晚也不能返回,因此他決定獨自進行這次勘察,讓大孩子們也留下陪伴母親渡過夜晚,以防不測。

弗勒普把自己的想法告訴給克林福德太太,她同意了這一計劃。她想也許弗勒普能帶回好運,盡管這種機遇很小,但不管怎樣不能錯過任何機會。

這天是四月二十九日。中午時分,弗勒普向全家道了別后就上路了,他所帶的干糧只有幾把松子。因為他將沿海岸進發,他打算一路上采牡蠣、海藻等充饑。

天氣也非常晴朗,微風從陸地上吹來,海面上泛起微微的漣漪。

馬克陪弗勒普走了四分之一英里,然后和他告別。

“照顧好小孩子們,馬克。”海員對他說,“如果晚上我回不來,不要為我擔心。”

“好的,弗勒普,再見吧。”少年人說。

馬克沿著懸崖走了回去。弗勒普向著海岸邊、河口處走去。很快他就到了第一個宿營地看到原來的灶火早已經熄滅了。望著沒有一絲火星的黑炭,望著曾經用來支撐小船的遺跡,弗勒普只能發出無可奈何的嘆息。他曾經存有僥幸心理,希望在此能發現哪怕是一星炭火,但現……

“如果我只是一個人被拋上荒島怎么也好對付,可現在還有孩子,婦女!”弗勒普默默地想著心事。

弗勒普到了河的左岸,他打算游過河去。游泳對他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他觀察著對岸,發現那邊景色迷人。有一座懸崖峭壁,沿海岸伸展,看上去攀登到崖頂并不難。他打算登上去,對周圍進行觀察。

弗勒普脫下了衣服,打算頂在頭上。當他脫下上衣,正折疊時,突然,他摸到口袋里有個鼓鼓囊囊的東西。掏出一看,是個用寬寬的梧桐葉包裹整齊的并且用椰子纖維繩捆扎結實的小包。他感到十分吃驚,不知道是什么東西。他忙解開細繩,展開樹葉,看到一塊餅干和一小塊咸肉。他第一個反應是把這些吃食立刻送到嘴邊。

但是,他馬上又止住了自己。這是克林福德太太看到他沒帶什么食物上路,而把可能是最后的儲備都悄悄地塞給了水手。

“多么高尚的、可尊敬的人呀!”海員感嘆著。“如果我吃了這餅干和咸肉,她和孩子們就一無所有了。”

想到這里弗勒普重新收好小包,放進衣袋,決心一指不染地將它帶回去。然后他把衣服疊好,頂在頭上走進河里。

河水清涼,讓弗勒普感到振奮。展臂奮力游了不大一會兒,他便到了對岸。上了岸,腳踏綢緞一般細軟的黃沙,他迎風站立著,等著風把身上的河水吹干。然后穿上衣服,沿河灘向懸崖走去。沒費太大的力氣他就攀上了高約三百尺的懸崖頂端。

弗勒普第一眼就是向大海望去,海面上總是荒無人跡,海岸線在西北邊彎了進去,形成了一個周長五六海里的小海灣,河水就是從這里流入了大海,這的確是個凹進陸地的避風港。懸崖向海中延伸約三、四公里,突然,陸地似乎是消失在了海水中。在懸崖那邊還有什么?不得而知。

在高地的東部邊緣,也就是大海的對面,是一片廣闊綠色的樹林,層迭起伏地長在山脈的腳下。條條山梁匯聚上升,漸漸形成了高聳的主峰,它居高臨下俯瞰著周圍的丘陵、平原。這里景色壯觀、土地肥沃,與南部的貧瘠荒蕪形成了鮮明的對照。

“是啊。”弗勒普想著,“在這片海岸上,我們這一小群人應當能生活得幸福、繁榮。只要有工具,有火,我們就有希望和未來。”

弗勒普一邊想著,一邊邁開堅定的步伐向前走去。他一直走在崎嶇的懸崖頂上,他一邊走著,一邊觀察著周圍的地形。一小時后,他到了陸地突然消失在海里的地方。懸崖在這里形成了一個海角,海灣的北岸就在這里結束。而海岸線從這里接著向東延伸,形成一個尖尖的海岬。

在懸崖下面,在弗勒普的目光下約二百尺的地方好似是一片多沼澤的地區,也就是說是一片寬闊的帶有許多死水塘的沼澤地,長和寬都有四公里左右。在離大海三、四百尺遠的地方,在沼澤地與海岸線之間,一行沙丘沿著形狀變化多端的海岸線由南向北綿延排開。

弗勒普感到沼澤地向內陸延伸得太遠,因此,他決定不繞沼澤地而行,而沿著沙丘和沼澤地的邊界線走一走。懸崖有一塊地方坍塌了下來,弗勒普順著坍塌的斜坡下到了懸崖下的地面上。

這片地上積了厚厚的一層淤泥,是硅黏土和各種海生動植物的殘體碎片堆積腐爛形成的;到處可以看到一團團的燈芯草、剛毛藻、羊苔藻,散落在地面上,還有一個個的小水洼在陽光下閃閃爍爍。可以看出這些積水既不是大雨過后遺留下來的,也不是河水泛濫的結果,而是從地底下滲出的。

在水生植物上面,在一片片小水塘的水面上,棲息著一群群的水鳥。一個在沼澤地打水禽的獵人在這里是可以百發百中的。那些野鴨、針尾鴨、呆頭鴨成群成伙地在這里生活繁殖。它們似乎不太怕人,人們可以靠近它們。甚至,弗勒普只要扔塊石頭就能擊中它們。

但是擊中又有什么用呢?這些誘人的肉類美味只能讓海員感到深深的遺憾。他賭氣轉過臉去不看水鳥,加快步伐踏著泥濘朝海邊走去。他邊走邊用棍子探路,撥動著水草,以免踏進水洼,或陷入泥濘。盡管他靈活地躲過了水洼、淤泥,但是他只能行走得很慢,很慢。

終于,下午三點半左右,他到了沼澤地的最西邊,踏上了位于大海和沙丘之間的一條比較好走的路。這是一條細沙覆蓋堅實的路,地面上到處散落著各種各樣的貝殼。弗勒普加快了步伐,嘴里咀嚼著唯一的食品:幾粒松子。渴了他就喝從地下滲出的留在水洼里的積水。這片海岸上暗礁很少,因此也沒有弗勒普的胃口早已適應的貝類食品。幸虧弗勒普既有哲學家的精神,又有哲學家的胃口,他知道如何對付眼前的困難。

他繼續向北行進探索著。在這片荒涼的沙灘上,他到底希望碰到什么呢?一所土著人的小草屋?一些海難船只的碎片?或者一個對他有用的漂浮物?不,更確切地說,盡管勇敢的海員在竭力地克制自己,但是,他確實已經喪失了信心,他只是機械地走著,沒有固定的想法,沒有確切的目標,還可以加一句:沒有對未來的希望。

他就這樣漫無目的地走了好幾公里地,景色是單調的少有變化的:總是一邊是海洋,一邊是沼澤地。在這一片大自然的天地里,在弗勒普的眼里到處是荒涼,到處是孤寂。沒有一點將會有什么變化的征兆和預示。弗勒普想為什么還要遠征考察呢?他何必要進行這種毫無收益而又勞苦自己的搜尋呢?是不是在冥冥之中,他模糊、朦朧地預感到遲早會發生點什么事情呢?

弗勒普在兩叢燈芯草之間坐下,草根伸入沙地,周圍積起了小小的沙丘。弗勒普兩手抱膝,頭貼在膝上,面對眼前波濤起伏的大海,他連看也不看一眼,就這樣靜靜地待了半個小時。最后,他慢慢地站起身來,打算返回營地。

正在此時,他隱約聽到一種奇怪的聲音,這立刻引起了海員的注意。這聲音絕不像野鴨的鳴叫聲,倒像是小狗,或狐貍的嗚咽聲。

弗勒普跳上一個大沙丘,極目向沼澤地望去,他什么也沒看見,只見一群水鳥從高高的水草中撲棱棱地飛起來。

“那邊有什么動物。”弗勒普說,“準是什么爬行動物驚動了這些水鳥。”

弗勒普專注地觀察著,但高高的水草卻一動不動了,怪叫聲再也沒有響起。野鳥飛起的那塊沼澤地里不像還隱匿著其他有生命的動物。海員就這樣靜靜地等了幾分鐘,他又轉過臉向海灘、沙丘望去。沙丘后也許藏著什么危險的來客?弗勒普握緊了棍子,準備好隨時應付突發的襲擊,但沙丘上燈芯草紋絲不動。

“可能是我聽錯了。”弗勒普說著跳下沙丘,向海灘走去,他打算順原路返回營地。

當海員向前剛走了五分鐘的路,一陣嗚咽聲又響了起來,似乎離得更近了。

海員立刻停住了腳步,他想這回準沒聽錯。

這是低沉的,筋疲力盡的狗叫聲。

“一只狗在這、在這個海岸上!”弗勒普半信半疑地嘟噥著。

弗勒普靜靜地聽著,兩三聲狗的哀鳴聲又傳入他的耳朵。

弗勒普又退回了幾步,側耳細聽著。“是的,是只狗。”他說,“但不是野狗,因為野狗是不會叫的,到底這是怎么回事兒?”

一種莫名其妙的激動使海員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為什么在這個海岸上有一只狗?是不是這里有土著人的茅屋,或者有海上遇難人的隱蔽所?應當不惜任何代價也要搞清楚情況。

弗勒普又跳上了沙丘群。他感到異常緊張激動。他從這個沙丘上跳下來又跳上了另一個沙丘。狗的聲音似乎離得還有點遠,他只能聽到而什么也看不到。

一片水洼旁長著一叢高高的茂密的野草。突然,這叢草打開了,從里面鉆出一只動物。出現在弗勒普眼前的是一只瘦骨嶙峋的狗,身上粘滿了泥污,已經是奄奄一息,它在地上掙扎著艱難地向前爬行。

弗勒普向狗跑去,狗似乎在等著他。這是只高大的狗,兩耳下垂,尾巴毛茸茸的,但是濕漉漉的沾滿了泥土;它的腦袋寬大,一副聰穎的模樣。可以看出這是只伶俐的長毛垂耳狗。它伸出了爪子,這是什么樣的爪子呀!上面全都是血污。而它的頭上也是泥污不堪。但是它的目光溫和、善良,令人喜歡。弗勒普知道,他用不著害怕這只動物。

狗,爬著靠近了弗勒普。弗勒普向它伸出手去。狗舔著弗勒普的手,然后又咬住他的褲子想把他拉向海邊。

突然,弗勒普停住腳步蹲了下來,他把狗的頭抱近一些,在這張沾滿淤泥的臉上仔細地辨認著,然后不由地叫了起來:

“它!不可能!”

然后他把狗頭上的泥污弄掉,看了又看。

“費多!”他終于叫了起來。

聽到這個名字,狗做出了極特別的反應,它想蹦起來,但是它已經沒有力氣了,它只能用力地搖著尾巴,表示它很高興被認了出來。

“費多。”海員重復地叫著狗的名字,“是你呀?費多,你在這!”

不難理解,但難以描述真誠的海員在這片荒涼的海岸上看到這只狗時的驚訝心情。弗勒普知道費多是工程師的伙伴,孩子們的好朋友,在溫哥華號上時,他也經常撫摸過它。費多也認出了弗勒普。

“但是它不可能獨自在這里吧!”弗勒普喊道,“到底在溫哥華號上發生了什么事?”

費多好像聽懂了海員的問題,它想回答他,它叫著,咬拉著海員的褲子,險些沒把褲子撕壞。弗勒普立刻明白了這只聰明的狗的意思。

“那還有什么?”他說,“好,我們去看看。”

他跟著這只聰穎的狗走去。

弗勒普在狗的帶領下,一前一后地穿過沙丘,走到海灘上。費多好像重新獲得了活力,它跑前跑后,一路催著海員加快步伐。海員也極其激動。他暗中希望著,但他自己也說不清他希望的是什么。他忘了疲勞,忘了已經走過的路,和返回時還需要走的漫長艱難的路,只是緊跟著狗向前小跑著。

將近下午五點了,太陽快在地平線上落下去了。弗勒普和費多到了一個較高的沙丘旁。費多看了看弗勒普又發出了一聲奇怪的嗚咽聲,朝著兩個沙丘中間小路撲過去。弗勒普緊跟著費多,他繞過一叢燈芯草,猛然看到沙地上躺著一個人,他不由地驚叫起來。

弗勒普急忙走上前去,他認出了這是克林福德工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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