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小滄海懶洋洋地躺在馬車蓋上，腹部處依然有些疼，不過再吃一劑藥，再加上阿布大叔的內勁通通脈絡，應該就不會再痛了。

離小樹林的那一晚已經過了三天，小滄海昏迷了兩天，小黃鸝……好像除了差點被掐斷脖子之外就沒受什么傷了。

算起來，好像還是他滄海做了次虧本買賣。

要被殺的人是小黃鸝，結果重傷的人成了他，而且還是他主動吸引仇恨值的那種。

啊！真賤格！

小滄海對著湛藍的天空發出了人生的感慨。

一襲青衣越過車頂，小黃鸝已經在一旁盈盈坐下。

小滄海看了她一眼后，若無其事地繼續仰望天空。

并不是說小黃鸝長得不咋樣，那晚鬼火照映下，詭異中也帶有一番妖媚，可見她也是活脫脫的一個美人胚子。

可自打小滄海恢復意識后，小黃鸝的就直接貼上人皮面具，再也沒有揭下過，這讓滄海心里有些堵。

攏共就三個人，防誰呢這是？

小滄海不高興了，所以一路上都不大搭理小黃鸝。

小黃鸝雖然聲音好聽但也不是個愛說話的人兒，如果是她親自來找滄海說話，那都是一些關鍵重要的事情。

比如說這回她親自跳上馬車頂找滄海，首先就問：“你想學武？”

聽著出谷黃鶯般的佳音，滄海很不爭氣地點點頭。

小黃鸝看到后，眼睛眨了眨，遲疑了一會，說道：“你被那個殺手廢了丹田，武功……是學不了了。”

“哦。”

看著滄海一臉不在意的模樣，小黃鸝有些詫異，但她很快就把這個歸結于滄海不露聲色的悲傷。

想到這，小黃鸝心里的內疚也更深了，她又說：“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們一起北上。”

“去哪？”

“到時你就知道了。”

“那我不去了。”

小黃鸝皺眉，似乎不理解他的選擇。

滄海解釋道：“這一路上我也想明白了，既然被廢了丹田，武道是走不通，那我就走走文道吧，恰巧我的手還沒被廢掉，肚里的墨水也還有幾兩。”

小黃鸝眉頭皺得更深，她不覺得一個丹田被廢的人能有什么出路，更何況還是個十歲的孩子。而且，他的丹田被廢還是因她而起。

當時何等的兇險，這家伙被提在半空中，然后再被狠狠拋下，被那個殺手用刀把一下一下地敲在腹部。

想到那個場面，小黃鸝眼中煞氣一略而過。

現在再看看這個懶洋洋地曬太陽的人兒，還真絲毫看不出他之前滿臉鮮血，氣若游絲的模樣。

不過還好，阿布趕過來了，她也抓住縫隙射了幾根迷魂針過去，雙管齊下，才把那個黑衣人殺死。

不然的話，這家伙連手腳都可能被砍掉。

不過，他倒是夠硬氣，丹田硬生生被敲碎也不哼一聲。可既然之前想躲起來，又何必再出來替我受罪呢？小黃鸝看過去的視線十分復雜。

陽光正好，空氣清新，湛藍的天空看得人心曠神怡，滄海翹著二郎腿，習慣性地伸出尾指，往鼻孔里一伸。

盡管戴著人皮面具，小黃鸝的眼角依然止不住地一搐，強忍惡心地別過臉。

算了，還是把他的手砍掉得好。

不一會兒，車停了。

阿布大叔對著車頂喊道：“少主，咱們到平安縣了。”

阿布大叔一副車夫裝扮，加上長相憨厚，普通人絲毫看不出他是一個手執雙斧，砍人不眨眼的人物。

滄海也想不到這么一個和善的大叔竟然能單手把人頭劈下來，如果不是他現場目睹的話。

阿布大叔并沒有把車開進縣城里，離城十幾里遠時他就將車趕往略微隱秘的地方，隨后才向小黃鸝匯報。

他喊小黃鸝“少主”，喊小滄海作“小兄弟”。

滄海不知道小黃鸝的名字，同樣的，小黃鸝和阿布大叔也同樣不知道他的名字。

哪怕滄海醒了，他們也沒有查戶口般地問東問西，問的話語一般都是和傷情有關。

當然，滄海也問不出什么。畢竟小黃鸝話少又冷漠，而阿布大叔雖然看起來憨厚，但為人做事也密不透風的，一旦涉及身份問題就開始推太極。

當然，阿布大叔對他還是很客氣的，甚至還帶著些尊敬。

畢竟滄海也算救過小黃鸝一命嘛。

“少主，咱們要不要進去取些補給，修整一番？”阿布大叔恭敬地問道。

小黃鸝沉吟一會，搖頭：“繞過吧，等到了暨霞城，我們再換快馬。”

阿布大叔躬身答應。

平陽縣？

小滄海腦子靈光一閃，他突然想起了和那個老乞丐的約定。

“我要下車！”他舉手道。

小黃鸝問：“你累了？”

“不，我要在平陽縣里生根發芽。”滄海咧嘴，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

明明已經丹田被廢，為什么他還這么開心……

小黃鸝仔細地盯著滄海，人長得面黃肌瘦的，倒顯得眼睛格外的大，大而又閃閃發亮的，折射著太陽的光芒……

“你還不能走。”小黃鸝抿唇：“還有一次藥，一次內功修復。”

“我要三塊果子糖。”滄海吞了吞唾液道。

小黃鸝鄙夷地斜暼了他一眼。

……

“少主，我們走了嗎？”阿布大叔依然畢恭畢敬地問道。

小黃鸝坐在車頂，看著身影不到縮小到點再到最后消失，才繡步輕盈，踏入車內。

“阿布，你說，我們什么時候再回中原呢？”

車里頭傳出清脆的聲音，阿布聽了會心一笑，答道：“等少主變強了，想什么時候來就什么時候，往教里招呼一聲，我看哪個老家伙敢不答應。”

“呵……也是啊。那些老家伙，真煩，都到了中原還能跟過來。”

夕陽西下，一人一馬車追著落日的余暉，迎北而上。

過了一會，車里頭又傳出聲音：“阿布，你說，那小子在平陽縣會過得好嗎？”

“我的少主哦，您要真擔心他，為何不直接把他一起帶回去呢？教內有草巫師，恢復丹田說不上，但讓小兄弟修習武道，也還是可以辦得到嘛。”阿布朗聲大笑，“不過這位小兄弟的確不錯，夠硬氣，也豁達，要能歸入我教，也是個好家伙！”

馬車簾布微動，似是不經意拂過一陣微風。

“哈嚏！”

滄海揉了揉鼻子，自忖道：該不會是那些天總躺在車頂結果著涼了吧？

循著熟悉的路線拐來拐去，一個破落的廟觀出現在眼前。

看著滿是灰塵的木門，沾滿蜘蛛網的門環，滄海腦里響起老乞丐的囑托：“秘笈……絕世秘笈……那個廟里……不破不立……”

他咬咬牙，雙手按住木門，用力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