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曉佳和曉慶就在校門口見面了。曉佳笑著說:“真的是要結婚的人啊,大周末起這么早,說吧,你都要買什么啊?今天姐姐完全屬于你,陪你逛個夠。”
曉慶略帶羞澀地笑了:“估計今天一天不夠呢,明天,還有下個周末,下下個周末,你都得陪我呢。”
曉佳豪氣地伸手攬住她的肩膀,邊走邊說:“沒問題!隨叫隨到,絕不懈怠。不過,時間確定了么?就定在12月16號么?那個時間你不覺得穿婚紗冷么?”
曉慶認真地說:“時間上來說,是有點倉促了,離現在還不到倆月。可張斌說不想拖了。”
曉佳盯著曉慶的眼睛:“你呢?你自己覺得這個時間咋樣?”
曉慶一臉的單純說:“也還行吧,我心里也能接受。而且我媽還定了領證的日子,更早呢, 12月6號,中間就隔了一周。”
曉佳笑了:“好,好,好,時間都定好了,剩下的就是買買買的事情啦。拿好你的錢包,咱們去豪氣一把。”
說完,她就揮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兩人上了車后排,師傅頭也不回地問:“兩位去哪兒啊?”曉佳看向曉慶,曉慶笑著跟師傅說:“百貨大樓。”然后扭頭跟曉佳解釋:“那幾個商場都離得不遠,咱們先從百貨大樓開始逛,逛完后沿著步行街走到新瑪特。至于萬達和小胖,可以留著明天逛,怎樣?”
曉佳點頭,爽朗地說:“一切聽您的吩咐,您說怎么逛就怎么逛。只要不餓著我,絕對寸步不離地貼身伺候。對了,去哪兒吃早飯啊,餓死啦。”
曉慶問:“去百貨大樓對面的小吃街好不好。曉佳使勁點頭:英明!我要去吃蔥油餅。”
曉慶說:“那我吃胡辣湯和煎包.......”
到了百貨大樓,曉佳下車就要往里走,曉慶拉著她:“慌啥?早飯!”
曉佳瞇著眼睛笑了:“購物果然是一件激動人心的大事,我竟然都忘記吃了。走,去老哏,他家的糊涂面條又香又濃,蔥油餅也很勁道呢。”
曉慶跟在她后邊說:“行,別說了,趕緊走吧。”她們走了幾步,拐進一條凌亂破舊的小吃街,周邊金碧輝煌的高樓襯托得它臟亂不堪,但是這會兒它熙熙攘攘的人流也讓周邊的商場望塵莫及。
這條小街上的建筑最高不超過三層,很多都是二三十年的老樓房,也都是私搭私建的,所以看起來很不規(guī)整,路兩邊又擺滿了小吃攤,油炸串串香,燒餅,肉夾饃,炸丸子,麻辣燙,金鍋豬蹄,還有水果啊......
曉佳走過一家賣丸子湯的小攤子,這家的油鍋燒的滾沸,金黃色的丸子盛在個一米長的大籮筐里,散發(fā)出陣陣誘人的焦香......曉佳吸著鼻子從旁邊擠了過去,曉慶則努力跟上她的步伐,躲避著來來往往的人流。
這是一個金秋的周末,老城區(qū)的人從昨夜悠長舒緩的夢境中醒來,身上掛著零亂的睡衣,拉著拖鞋,慵懶地打著哈欠,一步三晃地穿行在香味沖天的小吃街上。
曉佳她們走到一個老店鋪那,掀起深綠色油光發(fā)亮的門簾,走了進去。這是一家還算寬敞的店鋪,雖然里面的桌椅都歪歪斜斜,但絲毫不影響它熱烈的人氣,早餐就在最里面的櫥窗里。
這個點兒,外邊亮堂堂,屋里卻開著燈,不少人頂著蓬亂的發(fā)型,臉上掛著舊夢的迷茫,身上裹著皺巴巴的睡衣,但嘴巴卻都一致地靈活粗暴,個個前傾著脖子搭在油膩的桌上,快速兇狠地吸食著碗里的湯湯水水,烏黑的筷子起起伏伏,一個個油黃色裂了肚的煎包被扔進一張張大小不一的嘴洞里去。
老板已經見怪不怪了,每進來些人,便站在門口的柜臺邊有氣無力地叫喚著:吃飯先充卡!曉慶趕緊拿錢出來說:“三十。”曉佳在一邊說:“多啦,咱倆十五都吃不完。”
曉佳說的沒錯,這里的蔥油餅五塊錢一斤,一大海碗糊涂面條也不過才四塊錢,牛肉胡辣湯五元,煎包一塊錢倆。十五塊錢足以讓她倆吃到打飽嗝。曉慶聽了,就遞給老板十五塊錢,拿到充值卡后,遞給曉佳說:你先去買,我去占座。
曉佳拿著卡直沖進去,先買了碗金黃粘稠的糊涂面條,又要了兩塊錢的焦黃蔥油餅,然后小心翼翼地端過來了。她一放下,就把卡遞給曉慶說:“快去吧,我看胡辣湯沒多少了。”曉慶趕緊拿卡走人,她要了份醬黑色的滾燙胡辣湯和雪白豆腐腦的兩摻,然后又要了四個煎包,挪著小碎步地端來。
曉佳早拿好筷子和勺子,遞給曉慶一副,曉慶甩了下勺子上殘留的水漬,看了看筷子還算干凈,就吃了起來。曉佳邊吃邊問:“都買什么啊?你寫清單了么?”
曉慶嘴里一口飯,含糊地說:“寫了寫了。”說著就從包里翻出來一張紙,曉慶接了過去,一看:敬酒服,婚鞋,加厚打底褲,紅內衣,紅皮箱......她橫了曉慶一眼:“加厚打底褲也寫上啊,服了你了。”
曉慶夾了一個煎包說:“大冬天的,下面可不得穿加厚打底褲。我之前的都是黑色和藍的,會從裙子里透出來的,肯定都穿不了啊,這次要買個肉色的嘛。”
曉佳又問:“為什么要買紅色內衣?難道是為了增加情趣?”
曉慶剜了她一眼:“這是虞城的規(guī)矩,我婆婆交代的。結婚的人要從里到外都是紅色,紅內衣,紅內褲,紅禮服,紅鞋子,連陪嫁的箱子都要紅色的呢,而且都必須是大紅色,其他的粉色,西瓜紅玫都不行呢。”
曉佳點點頭:“哇哦,看來這次采購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真得好好挑挑呢。”
曉慶笑了:“是啊,你當時結婚時候,阿姨是不是也陪你逛了好久啊?”
曉佳搖搖頭:“雷振東那邊啥要求都沒提,我喜歡什么就是什么了,不過我也盡量選帶點紅色了,這樣喜慶些。不過,結完婚感覺也都沒法再穿了,太艷了啊。”
曉慶點點頭:“是啊,就那天穿一次,以后就沒法穿了。所以今天咱倆不要買太好的,不買貴的,就買一般好的就行了,否則太浪費了。”說話間,兩人吃完了飯,擦擦嘴站起身來,曉慶去門口還了卡,曉佳門口等著她,然后挽著胳膊一起走出去了。
她倆先到了百貨大樓的一層,這里是鞋子專區(qū),各種樣式的鞋子擺滿了所有的架子,高跟的,低跟的,中跟的,粗跟的,細跟的,坡跟的,帶鞋帶兒的,不帶鞋帶兒的,鑲花的,帶鉆的,簡約的,性感的,純情的,大氣的,霸氣的,暗黑的,粉白色的,嫩綠的,深藍的,艷紅的,花色的......
看著這一排排,一柜柜的鞋子,你才明白,世界上原來有這么多類型的女人,這些女人無論是心性單純還是思路縝密,都有一個共同的追求,那就是與眾不同。成千上萬雙鞋子,眼花繚亂的款式,也未必能入她們的眼,如她們的愿。在反反復復的對比和挑揀中,她們一次次地強化了自己的內心特質,也磨出一雙雙耐跑能走的腿腳。對女人來說這是一場走馬觀花的旅行,她們不厭其煩的挑剔著每一種款式,就像在堅守靈魂的獨特性一般,倔強而執(zhí)著。
可逛街對男人來說是一種精神和肉體的折磨,這些瑣碎凌亂的細節(jié)里只會讓他們頭疼欲裂。這是多么奇怪的心理現象啊,在大街上,男人往往管束不了自己的目光,身不由己地鑒賞著千姿百態(tài)的女人,卻無法捕捉到一點她們穿戴的細節(jié),留在他們腦海里的不過是一個個美麗的軀體罷了。而女人,卻依然毫不氣餒竭盡所能來裝扮自己,在光怪陸離的細節(jié)里沉醉不已。
男女之間,到底是肉欲的吸引,還是靈魂的相悅呢?得到了美好的肉體,又轉身尋找有趣的靈魂;邂逅了生動的心靈,目光還貪戀青嫩的肌膚。
有人說,男人永遠最愛二十多歲的美少女,那單純稚嫩的心靈,吹彈欲破的肌膚,還有眼神里勾魂攝魄的靈動......讓人無法拒絕心思搖曳。可查爾斯王子為什么拋棄美艷的戴安娜,投身老丑的卡米拉?有人說還是有趣的靈魂更值得玩味,可是又有多少人在家里享盡柔情蜜意,又出去嗜舔肉體串?大千世界,迷茫的不只是女人,更是男人。
曉慶和曉佳一層一層地逛,你試我也試,相談甚歡。她們不是去購物,而是去游行,在千百雙鞋子里比較,在千百件衣服里留連,挑挑選選間將對人生和愛情的美好進行描繪,在相互扶持相互理解,相互體貼間見證了彼此最美的瞬間。
這樣的時光,簡單美好,看起來也只是平淡生活里的普通日常,卻不期然在后來的回憶里凝結成了珍貴的寶石,在記憶的繩索上熠熠生輝。也是過了很多年后,你才明白,物質從來都不是幸福的本質,心底的熱情和生命的靈動才最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