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華山,光明峰群殿上,獨棟小院中,雖然已經過了立春,但天氣依舊很冷,本應定于立春時節的召開的圣火大會也推遲到雨水時節,因為除了李遺塵外,還有一明教長老沒有到達九華山,這長老喚作郭明,是當年與楊云魁同起同坐的大人物。
寧桓倚坐在獨棟小樓上的雕花木椅上,看向窗外,庭院中兩株樟子松迎風傲立,山上的氣溫要總是要山下的氣溫回溫的慢些,距離人們圣火燃起還剩三日,群殿中已經開始熱鬧起來了,每天都有人在龍虎演武場中操練,各路年輕弟子都聚集在此準備一展風采。
明教教規并沒有規定參加明教教主選舉年齡,但教中的真正的大能并不會出手,都是中年一輩的弟子來爭奪,這些大能都躲在背后支持。
這幾日寧桓一直躲在庭院中修煉,不曾邁出一步。白靈悅顯然情緒不太好,離開生活了十幾年的家,父親有下落不明,愁悶的陰云一直籠罩在她的臉上。
李遺塵與白鐵山從回到明教之后,每天都會形形色色的同門師兄弟來拜訪,迎來送往,這幾日也總算消停了下來。
李遺塵從自己的房間內走出來,看著倚在門口的寧桓,說道“這幾日也不見你出門走動,窩在房間里干些什么?”
寧桓坐正,起身說道“這幾日也無事,只是不喜歡出去走動。”
“窩在房間里也怪悶的,帶上靈悅一同出去逛逛吧。”李遺塵接著說道。
“師傅,你呢?”寧桓問道。
“我與鐵山喝喝茶。”李遺塵說道。
寧桓當下聽懂了李遺塵話中的意思,怕是李遺塵要與白鐵山有事相商,便起身前去白鐵山房間,房間內,白靈悅正伏在梨花木書桌上臨摹前朝古人的書法,只是臉上稍稍多了些平靜。白鐵山在書桌旁看一本殘破的古書。
“白老,家師請您前去喝茶。”寧桓恭恭敬敬的向白鐵山行禮。
“師妹,這幾日在家中在屋內待的有些悶,可愿與我出去走走?”寧桓看著白靈悅,隨即看了一眼白鐵山,平靜的說道。
白鐵山當即明白了李遺塵的意思,庭院內兩棟小樓僅僅一面之隔,李遺塵想必是要與他商量什么事情,不愿讓白靈悅聽到,怕她多心。
“靈兒,屋里有些悶,不如與寧桓出去逛逛。”白鐵山在旁發了話。
白靈悅呆呆的點了點頭,便跟著寧桓走出了小樓。
寧桓所在的小庭院遠離明教正殿,出了門便是一片樟子松林,在這冬去春來的時節頗為有綠意。寧桓帶著白靈悅走出松林,前面人漸漸的多了起來,大多是去往龍虎演武場。
這幾日眾多明教分舵弟子隨師傅前來參加圣火大會,多了許多生面孔,所以一路上寧桓也沒怎么引人注意。
寧桓打算帶著白靈悅前往龍虎演武場,前去一觀眾多弟子的爭斗的風采。隨著人流走著走著前面碰上個熟面孔,蘇小小。蘇小小正與被對著寧桓的下人打扮的老者正在商量什么事情,一扭頭看到寧桓朝著她走來,便伸手向寧桓打招呼。
“寧公子,今日出門去哪兒啊?”蘇小小向著向著寧桓說道。
“無事,出來逛逛。”寧桓回應道。
蘇小小看見寧桓身后的白靈悅,便笑著說道“白姑娘也出來了啊,這幾日也不曾見你倆。”
蘇小小忽的想起了什么,說道“寧公子,今日我要隨老管家要下山買些下人,寧公子可有意思一同前往。”
寧桓想起山下那些災民,便說道“那便跟隨蘇姑娘去一趟吧。”寧桓轉身看著白靈悅,白靈悅說道“全聽師兄安排。”
“原來白姑娘是寧公子的師妹。”蘇小小看著寧桓笑著說道。寧桓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也不知道該怎么跟蘇小小解釋,便笑著應承下來。三人便隨著老管家一同下山去。
山下九華古鎮已經出了正月,商販們也陸陸續續的出來擺攤了,道路上也逐漸呈現出繁華的一面,販夫走卒熙熙攘攘,馬車來往川流不息。出了城便是另一幅場景,餓殍遍地,災民饑寒交迫擠在城外為數不多的破房子內。
三人跟隨老管家身后,來到城外,城外依舊寒冷,與熱鬧的城內格格不入。城外已經有不少大戶人家在與災民商討,身后的孩童在在寒風中瑟瑟發抖。老管家帶著手下仆人與災民簽訂合同,寧桓無事,便四處走走。
“三十兩銀子,你看著辦吧。”前方似乎發生了爭吵,說話那人身材臃腫,左手持一把黃折扇,背朝寧桓,正沖著前面瘦骨嶙峋的枯瘦災民說道。
“今兒你賣也得賣,不賣也得賣。我們金爺不買,你看誰看買”那身材臃腫的中年男子身旁跟著三兩仆從,正沖著厲聲喝道。那枯瘦男子緊緊的護著身后的兩個女兒,兩個蓬頭垢面的小姑娘躲在枯瘦男子的身后,緊緊的盯著面前兇神惡煞的幾人,眼神中流露出恐懼。
“不賣,給多少錢也不賣,滾。”那枯瘦男子在寒風中盡管凍得直哆嗦,但氣勢上絲毫不退讓。
“你小子別不識抬舉,竟敢出言不遜,今兒讓你吃一頓拳腳。”那臃腫男子身邊的狗腿子見枯瘦男子不肯松口,擼起袖子上前欲動手。
枯瘦男子身后兩個女孩兒身子抖得更厲害了,緊緊的扯著面前父親的破爛的衣擺。寧桓體內真氣澎湃運行,腳下身形一動,攔在兩人身前。
“這位仁兄,既然人家不肯將兒女賣予你,又何必為難呢。”寧桓按住欲上前動手的狗腿子,看著他身后的富態男子說道,身后的幾個打手看見有人來砸場子,擼起袖子就準備上前,卻被主子一折扇攔下。
那狗腿子見有人按下自己,在主子面前被打了臉,手中運起力道想掙脫開,沒曾想寧桓手中力氣這么大,竟掙脫不開。寧桓手中加重了力道,那狗腿子疼的齜牙咧嘴。
“這位仁兄,不知是哪里來的,好面生,不曾在九華商鎮見過。”那富態男子見狀,臉色微微一變,隨扈又恢復平靜,說道。
“外地客,近日才來的九華商鎮。”寧桓平靜的說道。
“哦。”富態男子聲音拉的老長。
“公子貴姓。”富態男子接著說道。
“免貴姓寧。”寧桓回道。
“既然是寧公子是外地來的客人,必然得以禮相待。不過今日這事兒,寧公子可否賣金某一個面子,不要插手,也算交金某這個朋友。寧公子日后若在九華鎮有難之處,盡管來找金某。”那位金爺將手中折扇一正,向著寧桓行禮,話語客氣中帶著威脅,欲以本地人身份壓住寧桓。
“那我今日若是不賣呢?”寧桓一松手,狗腿子手中卸力,差點兒摔個踉蹌。
“那寧兄可要小心了,九華鎮人多手雜,免不了收個磕磕碰碰的。”金爺一臉皮笑肉不笑,看著寧桓說道。
人群圍的越來越多,都在看寧桓怎么收場,這金爺可是九華鎮有名的地頭蛇,是陵州牧的親外甥,九華鎮縣令是他姐夫,借著這兩層關系沒人敢在他頭上動土,人稱九華太歲。為人圓滑,心狠手辣,憑著自己狠毒的手腕和背上的關系在這一帶名氣極響。
“寧桓,你在那邊做什么呢?”蘇小小的聲音從人群外傳來,人們自覺的為幾人讓開一條路,蘇小小和白靈悅帶著身后的老管家進來,看著寧桓。
金爺看著蘇小小進來。心中有些吃驚,沒想到這小子居然和明教有關系。臉上神色微微一變,旋即又冷靜了下來。
“蘇小姐,真是好久不見。”金爺臉上堆滿笑意,沖著蘇小小說道。
“金老板,好久不見。”蘇小小顯然不喜歡這位金爺,一邊敷衍的回應道,一邊小跑都寧桓身邊。
“寧桓,你在這里做什么?”蘇小小問道。
“沒什么事兒,看看這些孩子。”寧桓回應道。隨后轉身看向蘇小小身后的老管家。
“不知公子有何吩咐。”老管家上前回應寧桓。
“李管家,不知今日的下人可否招滿?”寧桓問道。
“未曾,還差三四個小姑娘縫補,到后廚幫忙“老管家回應道。
“你看看這兩小姑娘可還行。”寧桓指向枯瘦男子身后的兩個小姑娘說道。
“可以,只是不知道她們父母是否同意。”老管家說道,老管家本就是楊云魁身邊心腹,自然不懼金爺之流,今日買下這兩個小姑娘,對自己不過是個舉手之勞,又能與寧桓結下善緣,順手推舟之事,何樂不為?
“愿意。”那枯瘦男子緩緩說道,心中不舍之意藏于話語之間,身后小女孩兒眼眶紅潤,依舊緊緊的拉著自己父親的破爛的衣擺。
金爺在旁皮笑肉不笑,他清楚的明白自己還沒有那個能力與明教相抗衡,只得打碎了牙往肚子咽。
“看來得金爺忍痛割愛了。”寧桓看著金爺,說道。
“無妨無妨,寧公子喜歡就好,金某先告辭。”金爺一揮手,手下仆從亦跟著離去。圍觀的人群也漸漸散去。
李管家吩咐身后下人拿出筆墨就地與那枯瘦男子寫賣身契,這一寫可就是二十年。
寧桓從身上取出二兩碎銀子,交與那枯瘦男子,說道“大叔,取了盤纏還是盡快離開九華鎮吧。”
“寧公子,你怎么就跟這種人起了瓜葛呢?”蘇小小在旁不解的問道。
“這種人是什么人?”寧桓問道。
“他就是這九華鎮天仙樓的掌柜,每年有逃荒來的災民都要趁機買些災民兒女,說是當下人,其實就是買到他的青樓里。每年都要發一筆難民財,后來災民中就傳開他的臭名,再也沒人愿意把自己的兒女送到他手里。”
“所以他就敢搶?”寧桓反問道。
“搶?”蘇小小睜大了眼睛,看著寧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