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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中國古代體育文化

作為一個文明古國,中國古代的體育文化有著自己獨特的特色。本章中討論中國古代體育文化的發展、特點以及中國古代傳統文化對中國體育文化的影響,并對古代中西體育文化做必要的比較分析。

一、古中國的地理、經濟以及政治文化的發展

中國是一個內陸國家,東面以及東南面是浩瀚的海洋,西面和西南是綿亙千里的難以翻越的帕米爾高原和世界屋脊青藏高原,南面是聳立的縱貫邊陲的綿綿群山,西北是黃沙漫漫不宜穿越的沙漠戈壁,以及北方寒冷的西伯利亞。這種相對封閉、四面天然屏障的地理環境使中國這塊土地上的先民與外部世界相對隔離,特別是與其他文明中心(如印度、兩河流域)隔絕或距離較遠。但這塊東亞大陸內部幅員遼闊,地形多樣,氣候適宜,從而為中國古代文化的多樣發展創造了良好的條件。

古代中國存在農耕與游牧兩種主要的經濟方式。黃河流域的中下游地帶、長江流域的中下游地帶以及溫潤的東南被開辟為農耕區,養育出農耕文化;而干旱的西北則成為農牧區,繁衍成為游牧文化。農耕民族與游牧民族既有長期的對壘,也有相互的融合。由于起源于黃河流域和長江流域的華夏民族一直是中國文化創造的主體,而他們也是典型的農耕民族,所以,占主導地位的中國古代文化,無論是物質層面還是精神層面,都建立在農業生產的基礎上,并隨著農業區的擴大而傳播。農耕自然經濟是中國古代社會經濟的主體,它造就了中國古代農業文明,同時也對中國文化的延續起到了很大的基礎性作用。

自然經濟循環往復的持續性造就了中國文化的延續力,傳統農業的持續發展保證了中華文明的綿延不斷,使其具有極大的承受力、愈合力和凝聚力。這里既有國家土地,又有農民和地主的私人土地。農耕經濟的多元結構造就了中國文化兼收并蓄的包容性,中國文化不僅包容百家學說和不同地區的文化,而且長期吸納周邊少數民族的優秀文化。農耕經濟的早熟又不成熟,造成了中國文化的早熟性和凝重性格,而中國文化的這一早期定型也是造成中國文化守舊性的重要原因。

中國的商品經濟相對于西歐來講具有發展較早的特點,但它主要是為補充農耕經濟不足的需要以及滿足中央集權國家的需要。但是,由于它對農耕經濟的依附性以及中國古代重農輕商的文化,決定了它缺乏獨立發展的性格,所以,盡管商業中出現了銀幣、銅幣,手工業中出現了紡織業以及彩陶業,出現了絲綢之路與遠洋貿易,實行了等價交換,但經濟上的主體還是小農經濟,畜牧業、手工業、航海業沒有得到充分發展,沒有形成經濟的多元性。而以農耕經濟為主的中國文化也就只是一種主張和平自守的內向型文化。

中國古代的社會組織的演化趨勢,是由血緣政治向地緣政治進化。由于自然環境和各地居民生活方式的不同,血緣關系在居民社會生活中的地位和表現形態也有很大的差異。地中海沿岸國家較早從事海上貿易活動,形成了以地域和財產關系為基礎的城邦社會,古希臘便是實現這種轉變的典型。而中國人則過著與世隔絕、聚族而居的生活,較多地保留了血緣家族的社會組織形式。中國的社會結構雖發生過諸多變化,但由血緣紐帶維系著的宗法制度及其遺存卻長期保留,使得中國跨入文明門檻以后,氏族社會血緣紐帶解體很不充分。由于小農自然經濟生活方式相當長時期的延續,宗法制度一直深深地影響著中華民族。中國社會結構的宗法型特征導致中國文化形成倫理型范式,其正面價值是使中華民族凝聚力增強,注重道德修養,成為禮儀之邦;其負面影響是使三綱五常的倫理說教,“存理滅欲”、修身養性和排外心理等成為中國文化健康發展的障礙。

中國社會結構的專制型特征導致中國文化形成政治型范式,其正面價值是造就了中華民族的整體觀念、國家利益至上的觀念和民族心理上的文化認同;其負面價值是使國人存有嚴重的服從心態,對權威和權力迷信,缺乏個人自信心。與宗法制緊密相連的,是專制政體的長期持續。中國的君主專制形成早、持續久,而且兩千多年間其趨勢是愈益強化,并形成對社會生活各層面的嚴密控制,包括用戶籍、里甲制度牢籠人身;用政治控攝文化、學術、教育等。在漫長的封建社會中,宗法與專制相結合,在政治上表現為儒法合流,在文化上反映為倫理政治化和政治倫理化的倫理——政治型文化范式,突出地表現為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人生理想和追求。

中原地區進入文明時代以后,其文明水平在東亞地區一般都高于周邊民族,長期處于一種“高勢位”,而中原人的華夏文化也成為正統文化。雖然在中國歷史上多次出現強悍的游牧“夷狄”擊敗華夏王朝,甚至征服中原地區,但是,中原文化的先進性并未出現危機,反而是文化發達的中原人無一例外地使野蠻的軍事征服者或者很快遭受失敗或者在文化上被征服(漢化)。進一步地,華夏文化在不斷地影響周邊地區,與之發生頻繁的民族沖突與民族融合恰恰是一種特殊的文化交流方式。如漢字、儒學、禮法、農業及手工業技藝都是由中國輸往周邊地區的,遠及日、朝、越、緬等地,甚至形成地域廣泛的“漢文化圈”。古代中國近乎封閉的地理環境也造成了中國文化的相對封閉性,難以與其他文明中心進行大規模的文化交流。雖與中亞、西亞、南洋甚至印度洋周邊地區發生過直接或間接的聯系,但都將之視為夷狄而俯視之。中國文化沒有因外來文化沖擊而轉型或湮滅。中國對世界文化也所知甚少,形成了自我中心主義文化觀。

二、中國古代的教育理念

中國古代文化的倫理型范式必然影響到中國的教育理論與教育文化。所以,中國古代學校教育是以封建的倫理道德原則為準繩,以建構、闡述和評價國家與社會的理想發展模式為內容,培養治國人才為最終目的,以實用人文主義思想為基點的教學發展模式。

中國古代學校教育在人類文化史上,首創了建立在實用人文主義基礎之上的“政治—倫理—教育”三位一體化的結構模式。其特點有:一是教育帶有強烈的政治務實性,要求學校必須無條件地為社會現實服務,政治實用即為教育之本;二是具有濃厚的道德倫理性,要求把學校教育歸結為單一的道德教育,而道德教育的核心又在于理想人格的培養;三是注重教育內容與手段的趨同性,把授業、傳道、解惑與學業、授道、釋惑之間的師承關系,看作高于一切的東西。以上三條歸結為一點,就是學校教育最終必須落實到對現有國家制度和社會生活規則的闡釋與論證上來。

由此,中國古代教育在文化上的表現即為,一方面,要服務于階級統治,成為培養封建人才、論證專制制度合理性的思想工具;另一方面,它又在自身的發展和成熟過程中,自覺不自覺地形成了一種經世致用和政治務實的思想傳統。所以,中國傳統的學校教育,可以說是為了政治實用而要求學人士子寒窗苦讀的。幾千年來,人們崇奉的是這樣一種信條“學而優則仕”。學是為了從政,“智育”集中表現為從政、為政方法的訓練,從而體現出一種與人的政治行為密切相關的、追求政治實用的思想傾向。但不可否認的是,中國古代學校教育具有強烈的政治化傾向,對于培養士人學者憂國愛民、兼治天下的性格無疑會起到巨大的促進作用。

從教育內容上講,道德人格培養是中國古代學校教育的核心內容。以孔孟儒家為代表的中國教育家精心設計出一套以“仁”“禮”為重點的教育內容,把“圣人”“君子”視為理想人格的化身;儒學亞圣孟子繼承了孔子的人格思想,把理想人格設計為善、信、美、大、圣、神六個不同的發展層次。與之不同的是,道家把順應自然作為生活的最高范疇,以老莊為代表的道家發展了一種自然型理想人格模式。莊子從道家自然無為的宇宙本體論出發,把人格價值劃分為天人、神人、至人、圣人和君子四種類型。雖然儒道兩家在理想人格設計上表現出各自不同的傾向,但它們都把遵從人倫之德作為人格價值的基本特征。由此,學校教育的核心是教人如何做人處事,側重理想人格和道德的教育,學校教育的目標就是培養“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人才。

中國古代學校這種教育強烈的政治化傾向,使得文化學人對社會人生的高度關注已經達到了嚴重排他的程度。“重政務,輕自然,斥技藝”,構成了傳統教育的基本框架,抑制和阻礙了中國自然科學和實證哲學的發展。中國古代學校教育所推崇的理想人格,實質上是一種殘缺不全的人格模式;而中國古代的學校教育把一切知識學一同納入倫理道德教育的范疇之內,用泛道德主義的標準審定一切,其結果只能導致教育內容的單一性和教育方法的封閉性。

據古籍記載,中國在夏代已有被稱為校、序、庠等名稱的學校,“禮、樂、射、御、書、數”六藝成為西周時期的教學內容。其中,禮、樂、射、御都與體育有關。西周的學校分國學與鄉學兩大類。其中,設于皇都的學校都稱為國學,包括小學與大學,而設于地方的學校都稱為鄉學。貴族子弟們在小學通過樂舞學習接受一些類似隊列練習的基本身體訓練,進入大學以后開始全面的禮樂教育,并練習使用兵器,20歲以后則還要進行系統的軍事技能訓練。而從漢代“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以來,學校中有關身體活動的內容越來越少,武藝與身體訓練逐漸變為職業軍人或武士的專門技能。由于教育理念之使然,從漢代始,在中國的學校教育中,科學、體育、音樂、美育教育就只能成為一種陪襯。

三、中國古代體育文化

中國古代文明是人類最古老的文明之一。作為一個歷史悠久、文化源遠流長的文明古國,創造了燦爛多姿的中國古代文化,當然也包括中國古代的體育文化。同時,中國又是一個長期相對獨立封閉的封建制國家,在這一相對獨立的文明發展進程中演變成了中華民族古代民族體育的獨特形式。

(一)中國古代體育文化的獨特形式

中國古代并沒有像西方那樣的“體育”詞語,也沒有“運動”的概念。《中國古代體育史》指出,“中國古代體育萌芽于原始氏族社會,形成于奴隸社會,發展于封建社會。依據古代對于民間傳說的記載和古文物證明,我國在夏朝以前就有了民間游戲、射箭練習、舞蹈、醫療體育以及某些帶有體育因素的生產勞動和軍事訓練”。“中國古代沒有體育這個詞,但是一直存在著豐富的體育內容。中國古代體育的內容包括三大類:一是養生中的體育。中國古代養生是一種專門的理論與實踐。它的大部分內容,如導引、行氣、散步、游山玩水等可以歸入體育。二是包括各種武術在內的多種軍事體育項目。三是各種娛樂性項目,包括民間的節日活動項目,如擊壤、百戲、舞劍、秋千、水嬉等”。

由上可以看出,如果把各國都有的體育娛樂性項目排除的話,中國古代體育就以“養生—導引”與“武術”為其獨特形式。如果把體育中的“養生—導引”(或按俗話說的“氣功”,盡管兩者有一定的不同)稱為“養生體育”,則中國古代就形成了以“養生”與“武術”為主要特征的民族體育,它明顯不同于產生于古希臘的以“競技”為主要特征的西方體育。

在中國古代體育的發展中,“養生”與“武術”兩類體育,是中國古代文化對人類體育的一個獨特貢獻,它表現了中國古代體育的極大創造性,也突出地反映了中國古代文化傳統。

1.“養生”體育的理論與實踐

古中國人的自然觀與生命觀是與“氣”緊密聯系在一起的。在古人眼里,無論是宇宙的生成,還是人的生死,都不過是氣的聚散而已。在這種思想支配下,一種以“氣”為中介,集宇宙論與養生學于一體的“氣化”哲學思想便在先秦道家學派中誕生了。道家學派的代表莊子就提出了“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的宇宙生成體系。馮友蘭先生認為,“一就是氣,二就是陰陽二氣,三就是陰陽二氣之和氣”。可以說,莊子氣化哲學思想的形成既得益于古代氣功養生的理論與實踐(這在《莊子》一書中表現得清清楚楚),也為后來的氣一元論和氣本體論奠定了基礎,而且也為后來的氣功發展甚至后來的中醫氣功理論提供了哲學依據。

如果說先秦道家學說側重于形而上的宇宙生成論,給古代“氣功”等體育形式奠定了哲學基礎的話,那么先秦儒家學說則偏向于形而下的社會道德論的說教,它給古代氣功及中國武術指明了以德養功的重要路津。先秦儒家把真心誠意的道德修養與氣功修煉結合在一起,這對道家的“氣功”理論產生了很大的影響,也為以后中國古代武術等體育形式的發展奠定了“重道德、輕競技”的特色。

儒家的人生理想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而要實現這一理想,則必須經過一系列的修持階段。《大學》提出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八條目”,認為修身是“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根本。氣功修煉中的道德涵養大致包括:一是調和性情,主張練功者當陶冶七情,虛心寧神,以靜制動,保持自身中和自然之性;二是要開闊胸懷,在任何情況下都充滿樂觀的心情;三是要戒除各種不良習氣,自覺地積善行德,天下為公。

“養生體育”觀念也與中國古代“整體”傳統思維方式有關。整體綜合的直觀思維首先表現為“天人整體觀”,主張“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天地大自然,人體小天地。人稟天地之氣以生,自然萬物也都是天地萬物所化,故天人一也”。古代氣功以天人相通為依據,將天人看成是有機的整體,所以,練功應“參天地、副陰陽、連四時、化五行、配八卦、始終不渝地從天人的相互關系中去探究身心世界的奧秘”。其次,它表現為心身整體觀。“古人經過長期的氣功養生實踐,逐漸認識到人的身和心是一個整體,并形成了精、氣、神三位一體的整體觀”。“心身整體觀表現在氣功養生的理論上,就是所謂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的精、氣、神互化說”。再次,它表現為“人身整體觀”。“人身是一個有機整體。中醫認為,人體各部,外為四肢百骸,內為五臟六腑,內外通過遍布全身的經絡聯系在一起,互相制約、互相作用,構成一個以臟腑為核心的穩態系統”。“傳統醫學的‘經絡’論和‘氣化論’構成了氣功學的兩大理論支柱。氣功養生的主要內容就是通過調身、調息、調神的自我鍛煉,使經絡暢通,心血平和,從而達到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的目的”。由此也可以看出,古代中國的養生體育帶有明顯的中國傳統哲學觀念與“實用”哲學的痕跡。

氣功養生理論與對立統一的辯證思維、類比推論的聯想思維等中國傳統思維方式也有著密切的關聯。比如,周天功就是古代道士將人體內氣運行與天體日月運行進行類比創立的內丹氣功,而五禽戲實際上就是模仿動物動作的保健體操。限于篇幅,不再贅述。

2.中國武術的理論與實踐

武術的起源應該與古代先民的生活及中國古代軍事活動有關。首先,在原始社會,獸多人少,自然環境十分惡劣,在“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嚴酷斗爭中,人們自然產生了拳打腳踢、指抓掌擊、跳躍翻滾一類的初級攻防手段。后來又逐漸學會了制造和使用石制或木制的工具作為武器,并且產生了一些徒手的和使用器械的搏斗捕殺技能,這是原始武術的萌芽,有關證據可以從丁村人狩獵復原圖中得到說明。其次,進入氏族社會后期,隨著社會生產力的發展與私有制的萌發,原始戰爭日益頻繁起來,人與獸斗爭的工具和技能開始轉化為人與人斗爭的工具與技能。從此,以軍事為目的的武術活動得到極大的發展。另外,武術起源也與宗教祭祀和民間“嬉樂”等有關,“武舞”成了宗教祭祀的一種形式。

古代武術在人與自然以及人與人的斗爭中起源與發展,但不得不說明中國古代文化與古代教育對武術的影響。首先要提到的是周代“六藝”教育與武術的關系。“禮、樂、射、御、書、數”稱為“六藝”,“禮、樂、御”都與古代武術有關——如“射禮”是“禮”的一種,而“舞”則屬于“樂”。另外,從漢代始,“武藝”一詞就一直沿用至今。其次,古代中國文化對武術的影響也可從許多武術名稱中得到印證。如“太極拳”“八卦掌”“行意拳”等,這些武術活動中無不處處滲透著古代中國哲學中的“陰陽、動靜、虛實、互生互克”等思想,而且儒家學說中的“仁義”思想成了武術活動的價值準則,“不仁者不與傳”。最后,儒家學說“重功利、尚實用、強調修身”等思想不僅對中國古代科技,而且對中國武術一樣影響甚大,它使中國武術與其他古代中國科技一樣走向了“實用、技藝”的發展道路。正由于此,雖然我國早在秦漢之時就有與雜技項目接近的娛樂表演性武術即“角抵戲”(或“百戲”,包括相撲與摔跤),如《角力記》中所記載的摔跤比賽及簡單規則;也有各種劍術、拳術的比賽,如《典論》中記載的曹丕與鄧展的賽劍,但都由于不符合“實用、技藝”的思想而沒有發展成為一種娛樂或競技性體育。這也正是中國古代體育發展與古代希臘體育發展不同走向的重要原因之一。

武術的發展固然與戰爭、強身健體、保家護院等實際用途有極大的關系,但武則天開創的武舉制度對中國古代武術的發展起到了極大的促進作用。中國古代的優秀人才主要通過各級考試進入“仕途”,“武舉”制度使許多修“武”人士也能進入“仕途”,這無疑促使許多優秀青年才俊選擇了武學的道路。“學而優則仕”在這里成了“武而優則仕”。中國古代科技的發展正是由于受長期的科舉制度之害,使得我國的杰出人才基本上都沿照“學八股文,走仕途路”的方向發展,而很少有人走科技發展之路,維有“武舉”制度卻無意間使相當多的一批優秀人才走向了“武而優則仕”的道路,雖然他們也受到許多“文仕”的不齒。

中國古代武術的發展對我國古代社會與文化也產生過比較大的影響。例如,以武結社及各種武術流派,對我國社會產生了一定的影響;再如戲曲中的武戲,最有名的當數元曲,它“巧妙地利用戲劇這一特殊形式,將曲藝與武術結合起來,以曲藝為門面,以武術為表演內容,以舞臺為陣地,融曲藝、武術為一體”。

到了清代,受“傳統文化的影響,在古代武術中一直處于次要地位的健身價值日益受到人們的重視”,習武者開始走向“武功與導引功法相結合的道路”。這也是在中國古代文化的價值觀影響下中國古代體育發展的必然走向。

(二)中國古代的其他體育文化形式

中國古代的民族體育形式豐富多彩,其中許多為世界首創,對世界體育的發展做出了卓越的貢獻。特別是,現在這些民間體育仍然對世界文化有著重要影響。下面簡單介紹一些其他主要的體育形式。需要說明的是,中國古代的體育基本是以“娛樂”形式出現的,所以,其主要的目的與功能都是為了“娛樂”。當然,也不排斥其中含有健身意義,但這應區別于自覺意義上的體育活動。

1.蹴鞠

足球因其對抗性強,參賽人數多,觀眾隊伍龐大而被稱為“世界第一運動”。雖然說現代足球產生于12世紀的英國,然而,早在兩千多年前的戰國時代,中國人就已經有了足球運動,只不過那時候不叫足球,而叫蹴鞠,亦叫蹋鞠。蹴和蹋都是踢的意思,而鞠就是球,因此,無論是蹴鞠還是蹋鞠,意思均是踢球。

據傳,早在距今四五千年前的黃帝時代,中國就已有了蹴鞠運動,漢代劉向的《軒轅黃帝傳》稱:“黃帝令作蹴鞠之戲,以練武士。”不過,這種說法只是傳說,只能作為一種旁證。有確切史料記載的蹴鞠運動產生于戰國時期(公元前475—前221年)。如據《戰國策·齊策一》,戰國時期,辯士蘇秦周游列國,游說各國君主聯合抗秦。他在向魏王游說時說:“臨淄甚富而實,其民無不吹竽鼓瑟,擊筑彈琴,斗雞走犬,六博蹋鞠者。”基于上述相關依據,國際足聯已明確承認,足球發源于中國戰國時期的齊國,也即山東淄博一帶。

漢代是蹴鞠運動發展較快的時期,蹴鞠在宮廷、軍隊、民間的普及程度都很高。據《漢書》記載,漢高祖劉邦就是一位蹴鞠愛好者,他曾在宮中建造規模宏大的蹴鞠場,并把它命名為“鞠城”。據《漢書·霍去病傳》載,大將霍去病領兵北擊匈奴,每當戰事不順時,他便會帶領士兵蹴鞠,以此來鼓舞士氣。漢代桓寬所著的《鹽鐵論》中,有關于在漢武帝統治時期常見“窮巷蹋蹴”——即普通民眾在街巷中蹴鞠的記述。這一時期,還出現了專門論述蹴鞠的著作——《蹴鞠》。該書共二十五篇,在《漢書·藝文志》中收有篇目,只是內容已佚。因年代久遠,加上有關資料的遺佚,已很難了解漢代蹴鞠的規則與踢法。不過,可從東漢人李尤的《鞠城銘》一詩知其端倪:“圓鞠方墻,仿象陰陽。法月衡對,二六相當。建長立平,其例有常。不以親疏,不有阿私。端心平意,莫怨其非。鞠政尤然,況乎執機。”這就是說,蹴鞠所用的球是圓形的,場地是方形的,球場的兩邊各有一個球門,比賽時每隊有6個人,還有蹴鞠裁判公正執法。可見,漢代蹴鞠已經與現代足球運動大致相當。

唐以前用于蹴鞠的球,通常是在兩塊皮革中填充上毛發之類的東西,再加以縫合而成。這種球在形狀或是彈性上都不很理想。唐代時期發明了可用來充氣的足球。唐人制球時先準備好一個可用來充氣的動物膀胱,再在外面包上用八塊皮革縫合起來的外殼。這種球形狀更圓,而且更具彈性,從而使蹴鞠運動更為激烈,亦更具觀賞性。唐代還在對以往蹴鞠運動的基礎上發明了各種蹴鞠的表演式玩法。如有一種玩法,是在場地中間設一個球門,甲乙兩隊分別從兩邊向球門射球,以射進數目多者為贏家;另一種玩法是蹴鞠者可一人或數人用各種腳法表演蹴鞠的技巧,以能讓球長時間不掉落地上者為勝,或者幾個人圍在一起,把球用力往高處踢,誰能既把球踢得很高,又不使它掉到地上,誰就是贏家。

唐代蹴鞠運動的一個非常重要的特色是女子蹴鞠活動的展開。唐人康轔的《劇談錄·潘將軍失珠》中寫道:“時春雨初霽,有三鬟女子,可十七八,衣裝襤褸,穿木屐,于道側槐樹下,值軍中少年蹴鞠,接而送之,直高數丈,于是觀者漸眾。”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子,能接住軍中少年踢來的球,且能把它踢至數丈高處,無疑是一位訓練有素的女蹴鞠手。不過,唐代的女子蹴鞠與男子蹴鞠不同,它主要是作為球技表演,以踢高、踢花樣為能事,并不參與球場上的追逐射門活動。

宋代蹴鞠有兩個重要的特點:一是蹴鞠運動更具規范性和觀賞性。宋代蹴鞠主要有兩種玩法,一種是通過球門射球,先在場地中央立兩根高達幾丈的竹竿,在竹竿上張網,網的上部開一個直徑1尺左右的洞,此洞便是球門,俗稱風流洞。參賽的隊伍稱為左、右兩軍,每隊10余人,其中有球頭(相當于現在的隊長)1人、次球頭(相當于副隊長)2人。比賽開始時,先奏音樂,兩隊分別穿紅、黑兩種顏色的錦衣上場。先由紅方開球,紅方隊員在進行一系列較具難度的球技表演后,將球傳給次球頭,次球頭再傳給球頭,然后由球頭射門。球頭破門后,對方若能把球由風流洞反踢回來,即為贏一球,反之為敗。比賽結束時,勝者有獎,敗者則或受鞭笞,或在臉上涂以黃白色的粉,以示懲罰。另一種是不用球門的玩法,這種玩法主要是蹴鞠者表演踢球的各種技法,誰踢的花樣多、腳法嚴密,誰就是贏家。當時的腳法名目繁多,有鴛鴦拐、流星拐,數不勝數,足見當時人們在蹴鞠上投注的心血。二是出現了類似當今足球協會的組織——齊云社。齊云社又叫圓社,是民間蹴鞠藝人自發組織的團體。當時參加齊云社的人很多,除了專門的蹴鞠藝人,還有民間的蹴鞠“票友”,他們多數是富家子弟或社會上游手好閑之人。齊云社有專門的社規,經常組織蹴鞠表演,有時甚至還進宮進行表演。南宋時期的《蹴鞠譜》一書中有這樣的描述:“莫道齊云無好處,金門曾受帝王宣。”齊云社的成立,對宋代蹴鞠的發展,無疑起了很大的推動作用。另外,宋代朝廷對蹴鞠運動極為重視。據史載,宋朝的不少皇帝,如宋太祖、宋太宗等都極愛蹴鞠,元代錢選所繪的《蹴鞠圖》,就是對這一事實的生動寫照。畫中所繪分別為宋太祖趙匡胤、趙光義、趙普、鄭恩、楚昭輔、石守信6人,他們正圍成一圈,聚精會神地踢球。從畫中內容可以看出,宋太祖等人的踢法當系不用球門的球技表演。由于朝廷對蹴鞠的推崇,蹴鞠運動在社會上極為普及,并出現了不少以蹴鞠為生的人,《水滸傳》中的高俅便是一位癡迷蹴鞠并借此發跡的人。

元明時期的蹴鞠運動基本上沿襲了宋代的做法,但在社會上的影響已不及宋代,但女子蹴鞠運動卻有所發展。在一些筆記、小說、野史中,常有關于女子蹴鞠的記述。元代劇作家關漢卿曾專門寫過描寫元代女子蹴鞠的散曲《女校尉》和《女校尉又》,對女子蹴鞠的場景和蹴鞠女子的神態有生動的描繪。在明代陳繼儒的《太平清話》中,記載了一個名叫彭云秀的蹴鞠女藝人,她憑借出眾的球技,走南闖北,博得極好的名聲,被稱為“女流清芳”。同樣的,女子蹴鞠因為以表演為主,故又被稱為“美人蹴鞠”。這種陰柔之美,在吳承恩的《西游記》中關于盤絲洞蜘蛛精蹴鞠的描寫中有淋漓盡致的反映:“飄揚翠袖,搖曳緗裙。飄揚翠袖,低籠著玉筍纖纖;搖曳緗裙,半露出金蓮窄窄。形容體勢十分全,動靜腳跟千樣蹋。……轉身踢個出墻花,退步翻成大過海。輕接一團泥,單槍急對拐。……踢到美心時,佳人齊喝彩。一個個汗流粉膩透羅裳,興懶情疏方叫海。言不盡,又有詩為證:蹴鞠當場三月天,仙風吹下素嬋娟。汗沾粉面花含露,塵染蛾眉柳帶煙。翠袖低垂籠玉筍,緗裙斜拽露金蓮。幾回踢罷嬌無力,云鬢蓬松寶髻偏。”

滿清入關后,因滿清貴族不愛蹴鞠,而偏愛狩獵、摔跤、冰嬉等運動,蹴鞠運動便漸漸衰落。同時,隨著蹴鞠運動的整體衰落,中國古代的女子蹴鞠也就走到了盡頭。

因此,到了19世紀下半葉,當足球運動從西方傳入中國時,絕大部分中國人都把它看作一種時髦的運動,而它只不過是“蹴鞠家族”中的一個后起之秀而已。

2.打馬球

打馬球又稱擊鞠,是一種騎在馬上持棍擊球的運動。據傳,馬球運動源于波斯,經西藏傳入中原;也有說是源于西藏,后經波斯傳入中原;還有人認為是源于漢代的蹴鞠運動。

唐代是中國歷史上馬球運動最興盛的時期。唐代的皇帝大多愛好馬球運動。唐代馬球運動所用的球是用質輕而堅韌的木材制成,大小與拳頭相似,中間挖空,外面涂朱紅色或繪彩。擊球桿的頂端呈偃月形。球場為長方形,或在球場的中間設一門,或在兩邊設兩門。門用木板制成,中間是直徑1尺大小的洞,背后罩上網。比賽人員分為兩隊,根據把球擊進球門的次數多少計算勝負。

女子馬球始于唐代。五代時,后蜀宮中也有女子馬球運動,如蜀主孟昶寵愛的花蕊夫人的《宮詞》中就有專門歌詠女子馬球隊的:“自教宮娥學打球,玉鞍初跨柳腰柔。上棚知是官家認,遍遍長贏第一籌。”

北宋建立后,馬球運動繼續發展。據《宋史·禮志》載,宋太宗時,為了使馬球運動更好地發展,專門制定了馬球運動的規則,內容包括;東西兩側各設一門,并各派一人守門;有兩人手持紅旗,負責報告進球數目;馬球比賽時,要于兩廂擊鼓作樂,等等。宋代宮中女子馬球運動的規模更盛。據宋人孟元老的《東京夢華錄》記載,當時的女子馬球手身上的裝束一如男子:“結束如男子,短頂頭巾,各著雜色錦繡,捻金絲番緞窄袍。”

元朝的馬球運動與唐宋時稍有不同,馬球不是用堅木制成,而是用皮縫制成的軟球。在具體打法上也有自己的特點,因球為軟球,故水平高超的馬球手在比賽時把球用擊球棒挑起后,在空中連續擊打,然后直奔球門。元人熊自得的《析津志》對此有生動的描寫:“擊球者,今之故典,而我朝演武亦自不廢……先以一馬前馳,擲大皮縫軟球子于地,群馬爭驟,各以長藤柄球杖爭接之。而球子忽綽在球棒上,隨馬走如電,而球子終不附地。力捷而熟嫻者,以球子挑剔跳擲于虛空中,而終不離于球杖。馬走如飛,然后打入球門,中者為勝。”

明代仍有馬球運動,但記載不多。到了清代,如同蹴鞠運動一樣,馬球運動逐漸衰落。

現代馬球運動源于歐洲,是英國人發明的,是現代國際大型比賽中的正式項目,但與中國古代的馬球運動有著較大的區別。

3.木射

木射是在唐代流行的一項運動,又稱“十五柱球戲”。唐代的陸秉編有《木射圖》一書,具體介紹了木射的活動方法和比賽規則。木射通常在空間較大的室內進行,在場地的一端,并排豎立15個筍狀的平底木柱,每個木柱上用紅筆或黑筆各寫一字,其中10個分別用紅筆寫上“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另5個用黑筆分別寫上“傲、慢、佞、貪、濫”。參賽者依次從場地的另一端向這些柱子滾動木球,擊中寫有紅字的木柱者為贏,擊中寫有黑字的木柱者為輸。融中國傳統道德觀念于運動之中,這是木射這項活動的一個顯著特點。

木射活動與今天的保齡球運動具有極大的相似性。保齡球也是用滾動的球來擊倒遠處的木柱的一項運動,只是在器具的具體形狀和比賽規則等方面有些不同:如保齡球用10個無字瓶狀的木柱,這些木柱在場地的一端呈三角形排列,而不是木射時的并排排列等。保齡球與木射之間是否存在某種淵源關系呢?目前還沒有證據說明保齡球是木球活動的繼承或發展。即使這兩者之間不存在淵源關系,至少也說明世界人民在體育創造中的某種共性。

4.捶丸

捶丸,即以棍棒擊球。成書于元世祖至元十九年(1282年)的《丸經》(共32章,分上下兩篇,作者化名為寧志齋)中對捶丸的場地、器材、參賽人數、裁判、勝負計算都有詳細的記述。根據《丸經》的介紹,捶丸所用的場地是地勢起伏不平、視野開闊的園林。場地確定后,再選一個空曠的地方。在離球基60~100步處,挖若干數目的球窩,每個球窩旁插一面彩色小旗為標志。捶丸的器材為球棒和球,球棒要求下端彎曲,以便能很好地擊球;捶丸所用的球要求輕重適宜,以與球棒能和諧配合為佳。比賽開始后,參賽者輪流上場,若三棒內把球擊入球窩,即得一籌;若違例,則倒扣一籌。捶丸比賽按參加人數的多寡分為大會、中會、小會三種,大會以得20籌為一局,中會以得15籌為一局,小會以得10籌為一局。

捶丸與現代的高爾夫球的性質和玩法在總體上極為相似。如同對木射的分析,高爾夫球與捶丸可能存在某種淵源關系,至少也說明世界各個民族在體育創造中的某種相似性或共性。

5.拓關與舉石

拓關與舉石類似于今日的舉重運動。關于拓關的最早記載,見于《列子·說符》:“孔子之勁,能拓國門之關。”根據有關資料,當時的“國門”通常有四五丈寬,門栓的長度與此相當。如此,抓住一根四五丈長的粗木頭的一端把它舉起來,確非常人之力所能及的。孔子的身高超過1.8米,長得孔武有力,是當時著名的“長人”。

拓關作為中國古代的一項特殊的舉重活動,多在軍中進行,目的是鍛煉軍人的臂力。在中國古代戰爭中,長槍因為其尖利、能遠距離擊敵而成為軍中、尤其是騎兵中最常使用的一種兵器,長槍通常長一丈八尺左右,有的甚至通體用鐵制成,很是笨重。軍人在用槍時,為了最大限度地發揮長槍的效能,盡量握槍的尾端,這種用力方式,與拓關極為相似。因此,拓關對增強軍人的臂力有特殊的作用。

據史料記載,唐代對拓關活動十分重視,唐太宗在選拔“飛騎”部隊成員時,就把能“翹關舉”即一口氣拓關5次作為必要條件。另據《新唐書·選舉志》,唐代武舉的考試科目中就有拓關,并規定“翹關,長丈七尺,徑三寸半,凡十舉,后手持關距出處無過一尺”,即門栓的長度是一丈七尺,直徑三寸半,必須一連舉起10次,而且舉門栓時后手離門栓的末端不得超過一尺。

唐宋以后,由于石制品制作方便,成本較低,且容易抓舉,所以舉石就逐漸代替了拓關作為鍛煉臂力的運動,其內容包括舉石獅、石墩、石磨盤、石擔、石鎖等。

在清朝的武舉科目中,專門有舉石一項,亦稱掇石,石重分為200斤、250斤、300斤三種,以抱離地面1尺以上為合格。不過,在中國古代,舉石作為一種舉重活動,主要還是作為武術訓練的一個輔助項目,而且以舉石擔和石鎖為主。石擔的形狀與現代舉重中的杠鈴相似,中間為一根木棒,兩邊為兩塊扁圓形的石塊,石塊的中間有孔,便于串在木棒上。這些圓石塊甚至還專門被制作成不同的重量,以適應不同的人群及不同的訓練目的。舉石擔的方法有兩種:一為舉,一為舞。舉即用單手或雙手把石擔舉起來,舞則為雙手持石擔進行舞動,可做出腰花、背箭、頭花等各種動作。石鎖的形狀則酷似一把古代的鎖,它的功能和玩法與現代的啞鈴相似。

類似的活動還有扛鼎等。

6.角抵與相撲

在古代,人的體能在戰爭乃至生產與生活中具有至關重要的作用,因此,古代無論軍隊還是民間,都對角力的訓練十分重視。

春秋戰國時期,隨著戰爭的日益頻繁,人們對角力的重視程度進一步提高。據傳,春秋末年,晉國的中軍元帥趙簡子用重金把一個名為少室周的角力高手聘來,讓他專門在軍中教士兵角力。由此,晉軍的戰斗力有很大的提高。1955年,在陜西長安縣出土了一件戰國時期的透雕角力銅牌,形象地展示了當時角力的狀況。畫面為兩馬兩人,中間的兩人各自用手按著對方的腰,右邊的人腿呈弓狀,正準備發力摔倒對方。

秦統一天下后,禁止民間習武,角力成為一種民間的娛樂表演活動,稱為“角抵”。1975年,在湖北江陵鳳凰山出土了一件秦代的木篦,篦的上端有彩色漆畫,所繪的內容即為角抵之戲,畫中參加角抵的人除了腰間圍一塊布,全身赤裸;右邊的兩人正在以手相搏,左邊的一人正在擺手,似為角抵的裁判。

漢代角抵之戲盛行,尤其是在宮廷中,角抵更是一種經常性的表演活動。

唐宋時期,角抵又稱為相撲。雖然名稱有了改變,活動的具體內容和形式則并無實質性的變化。唐代宮廷中有了專業的摔跤表演隊,稱為“相撲朋”;唐代的相撲運動與秦漢時期混雜于百戲之中的角抵不同,它已成為一項獨立的體育競技活動。當時的相撲比賽,規定相撲手要袒露身體,比賽時還要擂鼓助興,如《唐音癸簽》中就有關于相撲比賽時“左右兩軍擂大鼓,引壯士裸袒相搏較力,以分勝負”的記載。

宋代的相撲運動開展得比唐代還要普及,這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面:一是宋代的宮廷相撲表演隊伍更為規范化。宋朝的宮廷相撲隊稱為“內等子”,共有36名隊員,分為上、中、下三等,上等10名,中等10名,下等16名。另外,還有20名預備隊員。這些相撲隊員除了專門在各種場合進行相撲表演,平時就擔任皇帝的侍衛。而且,每隔三年,內等子就要舉行一次大的考核,把不合格的隊員淘汰,再從預備隊中補充新隊員。二是宋代的民間相撲運動極為普及。北宋時期,在都城汴梁出現了一種名為“相撲社”的民間組織。相撲社的成員大多以相撲表演為生。為此,他們還制定了相撲表演的一系列規則,名為“社條”。在相撲表演時,還有專門的裁判,稱為“部署”。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在宋代相撲社中,還出現了女子相撲隊員,這在封建禮教森嚴的古代是十分引人注目的。宮廷中不但有女子相撲表演,甚至出現了女子裸體相撲。據明代張萱的《疑耀》記載:“宋嘉祐間正月十八上元節,上御宣德門,召諸色藝人,各進技藝,賜予銀、絹,內有婦人裸體相撲者,亦被賞賚。”到了元代,還出現了一位名叫艾吉阿姆的女子相撲高手,她是元世祖忽必烈的侄兒海都王的女兒。三是出現了相撲擂臺賽,南宋期間還有全國性的相撲擂臺賽——露臺爭交。據吳自牧的《夢粱錄》記載,露臺爭交在杭州城護國寺南高峰露臺舉行。屆時,全國的相撲高手云集露臺。獲勝的選手可得到豐厚的獎賞,不僅有彩緞、馬匹等物質上的獎賞,而且還可封官。據史載,當時有個名叫韓福的溫州人,就因在擂臺賽上獲勝而被授軍佐之職。

到了清代,角力、角抵、相撲、布庫等被稱為“摔跤”。滿人在入關前,便有摔跤賭羊的習俗。入主中原后,很自然地把他們的摔跤技藝帶了進來。這樣,滿人的摔跤技藝與漢人傳統的相撲技藝相融合,便造成了摔跤運動在清代的空前繁榮。其時,軍中的摔跤活動既是一種娛樂方式,又是軍事訓練的一種手段。而民間摔跤也稱為私跤。民間摔跤在清代主要以街頭比武的形式出現,而且摔跤手大多借此謀生。據史載,清時北京的東四、西四、日壇、天橋等地,到處都是表演摔跤的藝人。

7.游泳、長跑等其他體育運動

中國古代與其他國家或民族一樣,在游泳、長跑、跳高、跳遠以及冰上運動等方面都有許多活動,這里就不一一詳述。有興趣的讀者,可以參考相關體育史的著作,如馮國超著的《中國傳統體育》(首都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年12月第一版)一書等。

(三)中國傳統體育的文化思考

首先,“養生”體育與“武術”體育是中國古代文化對世界體育的一個獨特貢獻。它表現了中國古代體育的極大創造性。這兩種體育形式在中國古代文化的孕育下,集中國傳統文化、哲學思想、中醫理論、健身方法與軍事體育等理論于一體,表現出中國傳統體育方法的創造性與獨特的理論形式。在中國古代體育的發展歷程中,“養生”體育與“武術”體育所發展與構成的思維方式與古希臘“游戲”形式的體育思維方式是不相同的。“養生”體育與“武術”體育的實踐應用性的要求使其發展與應用了古代中國人的思想、智慧、知識以及中國人獨有的思維方式,包括氣一元論生命觀、內外兼修的整體健康觀、倫理至上的體育價值觀、動靜適度的方法觀、順應自然的哲學觀等,發展出了一套中國人獨有的體育理論。

其次,中國古代教育思維方式與思想,事實上是中國文化這樣一種特定的文化系統對自己的體育形式的選擇。即如古希臘順應古希臘文化而選擇了古奧運會的游戲體育形式一樣,中國文化的這種選擇也使古代中國體育按照自己的文化習慣、方式、方法、目標去發展,而與文化選擇相異的方法、形式等則被歷史慢慢地淘汰或被歷史所淡化、冷落。例如,中國古代也發明了“蹴鞠”——足球運動、木射——中國人的保齡球、捶丸——類似于現代高爾夫球等體育形式以及跑步、游泳等世界上共有的體育形式,但為什么沒有發展起來呢?上面的分析事實上已經給出了回答。他們與中國傳統文化的差距較大,所以就不能為中國文化所選擇,以致逐漸凋零、衰微,而沒有形成并發展為一種現代體育形式。特別地,中國古代文化的倫理型范式以及實用人文主義思想為基點的“政治—倫理—教育”三位一體化的結構模式決定了中國古代體育在中國文化中的地位與發展方向,也決定了它在中國古代教育中的地位與發展方向。具體地說,也就是只有符合中國古代文化傳統的“養生”體育與“武術”體育才能得以比較“廣泛”地傳播,而其他體育形式則一律被歸為“玩物喪志”而遭拋棄。

最后,任何一種體育傳統一旦得以形成,特別是具有了確定的方法和構造模式,就獲得了一定的自主性或獨立性,即其自身會在一定程度上產生引導體育家前進的動力。特別是作為體育概念、方法和理論所存在的有待于進一步研究和解決的問題,就會促使體育家深入地進行研究。就中國古代體育而言,“養生”體育與“武術”體育會發展自己的概念、方法、構造形式和解決問題的難度。然而,由于體育一直不能作為文化的一個主流方向以及中國文化的政治實用性,因此,從總體上說,上述這種源自體育內部的發展就只可能在局部的范圍、在一定的限度內得以實現。另外,同樣重要的是,就這種發展的具體實現而言,則又取決于體育能否成功地吸引住社會中的一些“精英”分子。因為歸根結底地說,只有借助于各個體育家的具體努力,體育的發展才能得以實現。也正是從這一角度去進行分析,中國古代體育在漫長的封建社會中發展非常緩慢,甚至許多諸如蹴鞠、捶丸等中國人創造的體育形式逐漸衰微,除了上面說明的文化的選擇以外,體育未能成功地吸引住社會的精英為其研究、奮斗也是中國古代體育未能充分發展的原因之一。這一點也能從武則天舉行“武舉”以后,中國武術得到進一步地發展得到印證。另外,武術等作為中國文化系統中的技藝應用系統,必然最終演化為一種應用的實用工具——搏擊與格斗的工具。不必諱言武術體育是一種“搏擊武藝之術”,也就是說,武術等中國古代體育的發展必然會在社會實踐應用的壓力和文化價值的經世致用的技藝價值觀念引導下,發展成為一種更方便、更實用的技藝——搏擊武藝,并且成為部分人員養家糊口的技藝。

綜上,體育作為一種文化,必然是在某種特定的文化條件下所創造出來的一種特定模式,它濃縮著整個民族的價值觀念,表現了民族文化中的哲學觀念對體育概念、方法、構造以及發展的運用,也揭示了其文化觀念中體育的地位與層次。

(四)中國古代體育的文化特征

中國古代體育文化不像古希臘體育文化那樣,具有游戲化的體育內容、教育性的體育特征、競技化的體育形式,更沒有發展為古奧運會的文化模式,但也具有自己鮮明的特征,主要表現為以下幾個方面:

(1)體育的娛樂性。中國古代體育中的許多內容,如蹴鞠、木射、捶丸、角抵、相撲等,都是娛樂性質的游戲。但是,它們還僅僅處在一種娛樂性的游戲階段,而沒有發展為一種游戲化的娛樂活動。也就是說,古中國人雖然也已經認識到娛樂與游戲對人的身心的益處,但還是停留在一些比較粗淺的感性認識上,沒有上升到理論層面去研究。所以,中國古代體育也就沒有能像古希臘體育那樣,發展為一種游戲化的體育形式:各種競技與表演形式的體育。雖然中國古代體育中也有在祭祀活動以及民俗節慶中的游戲與表演性質,但它與古希臘體育的游戲化與娛樂化的傾向具有明顯的差別。

(2)體育的實用性。在中國古代文化重視實用性的傳統的影響下,中國古代體育逐漸走向了實用的方向,武術體育朝“武藝”的方向發展——并且成為許多人養家糊口、甚至升官發財的技藝,養生體育朝醫學康復方向發展等。那些不具有實用性的體育形式,如蹴鞠、木射、捶丸等,在漫長的抑制過程中衰微甚至被淘汰出局。這不能不說是中國古代文化局限性的一種遺憾。

(3)體育教育的獨特性。中國古代體育文化是實踐與強化中國傳統文化以及實現中國傳統的“政治—倫理—教育”三位一體化的教育模式的一種實踐活動。古中國人以其獨特的東方文化智慧,結合自己對人生、自然、人類活動(包括體育活動)的理解,創造了許多輝煌的文明記錄,創造了自己許多獨特的體育文化。如武術、養生、蹴鞠、馬球、木射、捶丸、角抵、相撲等體育形式。武術體育與養生體育是中國傳統文化的結晶,也是中國人民獻給世界文化的一份寶貴遺產。這些體育文化活動不僅是中國古代的先民們強身健體的身體活動,是他們娛樂文化活動,更是成為中國傳統文化與傳統教育的實踐活動。主要體現在:

①武術、養生等體育活動不僅是古中國人的“氣本體論”、整體自然觀與生命觀的體現,而且是這些自然觀的實踐活動,表現了天人相通、心身整體、人身整體中國傳統哲學觀念,并通過調神、調心、調身的鍛煉活動達到強身健體的目的。

②武術、養生、木射等體育活動充滿了強烈的道德修養教育。先秦儒家學說的社會道德論的說教,給古代氣功及中國武術指明了以德養功的重要路津;儒家修身、治國、平天下的人生理想須經過一系列的修持階段來實現,這就是氣功修煉中要求的道德涵養:首先是調和性情,其次是要開闊胸懷,再是要戒除各種不良習氣;儒家學說中的“仁義”思想成了武術活動的價值準則,中國古代武術等體育形式的“重道德、輕競技”的特色也是其道德教育的一種形式。

③與體育有關的“六藝”教育中的“禮、樂、射、御”不僅強調了古代的道德教育,更是強化了“禮”的教育。所謂“禮”,主要意思就是強調“尊鄙有序”。由此,人被分為不同等級,每個人都必須牢記自己的身份,嚴守自己的位置,要忠于君王、忠于上司,忠于長輩等,這些都是傳統的“政治—倫理—教育”三位一體教育的核心部分。

(4)體育文化的獨創性。例如,養生、武術、馬球、蹴鞠、木射、捶丸、角抵、相撲等,都是中國人獨立創造的體育活動。這些活動,有的得到不斷的加強與發展,如武術等,有的由于與中國傳統文化觀念的距離較遠,故而逐漸式微。但無論如何,都說明了中國古代形成了自己獨特的體育文化特色。強調中國古代體育的獨創性,主要是為了說明中國古代不僅創造了自己的體育文化,而且具有鮮明的特色。雖然中國古代沒有“體育”一詞,也沒有古奧運會這樣的體育競技活動形式,但這并不能說明中國古代沒有體育。恰恰相反,中國人創造了自己武術、養生等獨具特色的古代體育。

四、中西傳統體育文化的比較與思考

鑒于中西傳統體育文化有著不同的內容和方法,并在歷史上表現出了不同的價值取向,因此,作為體育史的研究就有必要對中西傳統體育文化進行比較與分析。

(一)現有的評價與分析簡介

關于中國古代體育的評價主要有以下幾種代表性的意見:

首先是以李力研先生為代表的“中國古代沒有產生像古希臘那樣的標準體育”。“種種跡象表明,處于這兩種偉大力量中的中國古代體育,完全有可能自覺地演化出同時期希臘那樣的形式單純、規則健全和游戲十足的‘標準’體育”;“中國有過強力崇拜,有過武士之風,有過以武相犯……有過一系列類似于荷馬時期與斯巴達城邦開展體育教育與軍事訓練的條件,然而,即使是這樣,中國卻沒有出現過一次真正合格的體育賽會,更不用說希臘的那種成熟的體育盛會”;“中國遠古時期的所謂體育,總是與日用倫常聯系得過于密切,始終未能演化成一種形式化的體育游戲。中國體育總是處在‘準體育’的狀態,它沒有合格的‘立法’形態,一直沒能走向成熟”。李先生的主要觀點就是“中國古代沒有產生像古希臘那樣的標準體育”,其依據主要是中國古代體育“沒有出現過一次真正合格的體育賽會”與“沒有合格的立法形態”等。持相似觀點的還有華南師范大學的胡小明教授,面對中國體育史他常掩卷嘆息“中國古代無體育、近代不科學、現代缺理論”,并指出,“中國古代無體育,主要指中國古代沒有完整的體育思想觀念、知識體系、傳承制度和運行機制。健康、長壽等養生思想,射、御等禮儀教育,舞獅舞龍等節慶民俗,搏擊武藝等殺人之術,只能稱為體育的萌芽”。

其次是史友寬、曾慶濤等人對體育的認識。他們將體育理解為各種可建構性的形態,如從軍事演練、從學校教育、從休閑娛樂、從祭祀節慶等不同角度理解體育,并分體育為“Sport”與“Physical education”。從這種角度認識,中國古代當然存在體育了。

最后是以熊曉正等為代表,表達了一種從各種不同角度對東西方古代體育進行比較的觀點。他們從中國古代的“農耕經濟”分析中國古代天人合一、順應自然的文化追求與從古希臘的“海洋經濟”分析古希臘人崇尚個人成熟、發展個人人格的文化追求、古中國文化的“利他原則”與古希臘文化的“利我原則”的社會價值觀、古中國的“羊群教育”與古希臘的“狼群教育”的教育模式,以及不同的競技觀等角度對中西體育文化進行比較。

(二)中西體育文化比較中應注意的問題

關于中西傳統體育的比較,應當擺脫純粹從體育的角度進行比較分析的方法,把它們放在中西文化的廣闊背景下,運用文化、價值觀等的異同進行比較分析。從文化的角度看,作為中西傳統體育的比較,應該注意以下三方面的問題:

(1)如何正確地揭示中西文化、價值觀的差異對體育的形成與發展以及由此演化而成的體育傳統的重要影響?

(2)如何從上述角度去認識中西傳統體育的差異并做出比較符合實際的評價?

(3)除去兩者的差異外,什么是中西方乃至整個世界傳統體育的共同特征?如何應用這些共同特征來評價中西方古代體育?

1.體育價值觀的差異對古代體育的影響

首先,古希臘體育與中國古代體育是在不同的體育價值觀和不同的社會價值觀指導下,并在文化系統的不同層面上得到發展和建構的。具體地說,古希臘體育是在體育與哲學、數學等其他文化一樣作為表現世界、構造世界的基本形式這一價值觀念下,展開它的理性意義上的“形式”建構。也就是說,古希臘人在追問什么是自然?什么是人?人應該為什么等自然思考中發展出了一種崇尚自然、表現自然、崇尚理性、表現理性的哲學思維,發展出了古希臘的哲學、數學、科學、體育等文化,這就使得古希臘體育建立在一種追求理性價值觀的基礎上,以適應當時文化理性思辨的具體要求,從而它也就應當是“形式化”的,并表現為完全脫離具體問題的一種形式化的建構或游戲規則。與此相對照,中國古代體育是在中國文化實用技藝的價值觀念下展開構成的。作為實用的技藝,就應對現存的社會、技術問題給出具體的、可應用的方法,這是中國古代文化從而也是古代中國體育的唯一追求。事實上,就中國古代體育而言,首先考慮的就是其具體的應用,如健身、搏擊等。一般地,對于實用的技藝來說,追求“形式化的體育游戲”,無疑會被看作沒有實用意義的而且是有害的,因為其會使人“玩物喪志”。從而,古希臘的“形式化的體育游戲”或體育競技,在中國古代文化價值觀下顯然是沒有市場的。中國古代體育的發展只能走“實用”的道路,所以,像為健身的“養生”和集健身、作戰或保家護身于一體的“武術”就在這種價值觀下產生并發展起來。進一步地,“武舉”制度與“養生”體育的保健及醫術作用又無疑對武術體育與養生體育的發展起到了推動作用。綜上可見,正是中西文化不同的體育價值觀念,最終造成了中西古代體育在理念、內容、方法等多方面的巨大差異。

其次,如果承認不同的民族文化會對古代的體育創造和發展造成重要影響的話,那么,一個必然的結論就是:同時也應承認不同的民族文化在古代體育創造中形成的各種不同的體育形式、方法和構造等都有其內在的合理性。從這樣的角度去分析,就不應(自覺或不自覺地)把某種特定文化中的體育模式人為地界定為人類古代體育的唯一模式或“標準”模式,并依據這樣的立場去進行比較和評價。

事實上,從文化的角度看,承認不同文化對古代體育的貢獻,而不是以一種文化的價值觀念去否定另一種文化的價值觀,不是以一種文化價值觀下發展起來的體育模式去抹殺另一種體育模式或另一種文化在體育發展史上的貢獻和創造性,即是對不同文化在演化流變中存在意義的確認。一般地說,人類文化是由各個不同的民族文化形成的,人類的古代體育也是由各種不同民族文化中的體育匯集而成的。這種匯集在世界文化不同階段的交流與碰撞中都發生過積極的意義。相反地,如果把不符合古希臘模式的體育都排斥掉,不承認它們在人類體育史上的地位和貢獻,那么,人類古代的體育就不會具有多樣性,人類的體育史也就只是西方體育史,這顯然是一種不正確的做法。

進一步地,中國古代體育文化的發展史實也說明了中國古代體育的發展對于世界體育的發展具有重要的借鑒與參考意義,如,蹴鞠、木射、捶丸、相撲等。因此,中國古代不僅存在體育,而且對世界體育做出了很大的貢獻。

由上面的立場出發,就可以得到以下的結論:我國傳統體育有它自己獨特的體系和形式,有它自身的發展途徑和獨到的思想體系,不能以西方體育的模式生搬硬套。從社會與生活實際問題出發,以解決社會與民生問題的“實用哲學”是中國古代體育發展的哲學基礎,從而,中國古代體育也就走向了“為健身的養生、為護國保家的武術、為祭祀節慶的娛樂游戲”的發展道路。

2.古代中西體育文化的差異

分析除了體育價值觀的不同以外,還應當對古代希臘與中國體育文化的差異做出具體的分析。它們具體表現為:

(1)目的不同。古希臘把體育作為一種表現自然、表現理性、表現人體、追求人格自由與發展的一種形式,當然就追求“形式化”的體育——力量與體能的競技;古代中國把體育作為一種表現“傳統哲學”與“實用技藝”的形式,從而就必然追求其哲學價值與實用價值——修身養性、養生健身、保國護家。另外,中國人對于體育的態度僅僅是把它看成一種“娛樂”,而沒有像希臘人那樣把體育作為一種“教育”看待,盡管中國古代許多圣賢對體育已經有了一定的清醒認識,如孔子、荀子等,但并沒有把體育提高到其是教育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這一點是中國古代體育最為缺憾的部分。

(2)內容不同。由于目的與出發點不同,從而也就形成了不同的傳統體育內容。古希臘體育就以表現力量、速度、彈跳、體態等為主要內容,而中國體育則表現為“修身養性”、養氣健身的“養生體育”與保國護家的武術體育。

(3)表現形式不同。古希臘產生了古“奧林匹克”運動會形式的競技體育,表現為力量、速度、彈跳等方面的競爭;而中國古代則產生了“煉氣化神”的“呼吸吐納”體育形式與拳擊、棍棒、刀劍等各種武術體育形式,以及種種體育娛樂游戲。

(4)規則形式不同。古希臘體育形成了一套初始的體育競技規則,以保證體育比賽的正常進行與健康發展,這與西方社會強調公平、契約、法制等理念有關;中國武術強調的是“德”,不管是否比賽,都要以德服人,不以強凌弱,即使在一些不多的武術比賽中,也強調的是以武會友,雖然也有一些簡單的比賽規則,但主要強調的是“德”的自覺,這與中國社會長期強調“以德治國”有關。而且,中國古代的許多體育游戲中都有具體的比賽規則,也有裁判的影子。只不過由于價值觀的不同,所以中國古代的許多體育游戲沒有發展而成為像西方那樣的競技體育形式。

(5)結果與影響不同。古希臘的體育從弘揚希臘文化的理性、追求人格自由與發展出發,形成了自己的競技體育形式,并進一步強化了古希臘文化的理性精神,從而當希臘文化逐漸為西方社會接受后就形成了西方的整個體育文化的形式與價值觀;而中國體育從表現“仁愛、禮儀、中庸”的傳統文化觀與“實用技藝”的價值觀出發,就發展成為以“養生”與“武術”為主的體育形式,并由于受中國封建社會長期閉關鎖國政策的影響,使其向世界的傳播受到很大的阻礙。

3.古希臘與古代中國體育的共同特征

作為中西古代體育文化的比較,除去上述的差異以外,也應注意兩者的共同點。特別是,如果能以這些共同特征作為評判和比較中西古代體育的尺度,就可消除或避免僅以西方體育為模式來評判中國古代體育的種種弊病。中西體育的共同特征表現為:

(1)體育意識層面。一般地說,體育意識即表明了對體育的理解。從中國古代體育史來看,中國古代已經基本形成了原始體育意識。例如,生活在春秋末期的孔子就明確地提出“文武兼備”的教育思想,說明孔子已經有著對體育及體育教育的理解;戰國末期的荀子在《荀子·天論》中指出,“養備而動時,則天不能使之病”“養略而動罕,則天不能使之全”。認為只要具備衣食等生活條件及經常進行肢體運動,人就會健康;反之,如果生活條件欠缺,又不運動,就不能有身體的康寧。荀子明確指出,運動與健身有不可分割的關系,說明早在戰國時期,我國已有明確的體育思想,這也可以說是先秦體育史上的卓越貢獻。但是,并不能因此諱言中國古代對體育教育意義認識的不足。由此,古希臘與古代中國都有明確的、特定的體育意識。

(2)體育內容與技術層面。體育表現不能僅僅停留在意識層面上,更應該在內容與技術層面上,即表現為各種體育活動內容與各種鍛煉方法。體育應當有明晰的活動內容,并能滿足當時社會對體育的要求。古希臘形式化的純游戲的競技體育適應了古希臘人崇尚自由、喜愛爭論、崇尚武力、發展自由人格的哲學訴求,由此形成了古希臘的競技體育內容及與之相適應的體育技術方法;而古代中國實用的“養生體育”與“武術體育”則體現了中國古代文化的哲學思想,由此形成了中國古代的主要體育內容與體育技術方法。由此,古希臘與古代中國都有各自的體育內容與體育技術及方法。

(3)體育體系建構層面。體育的體系應當具有確定的意向或目的明確的分類性(無論是理性層面還是實用層面)。這種分類的細化、改變也是體育的一個重要方面。古希臘在古希臘文化的基礎上構建了古希臘形式化的游戲式的競技體育體系,而古中國人在中國古代文化的熏陶與影響下,構建了中國古代的“養生體育”與“武術體育”體系以及其他一些體育活動,而且發展了相應的理論。可以說,這是在兩種不同文化體系下構建的兩種不同的體育體系以及相應的體育理論。由此,古希臘與古代中國都構建了自己的體育體系。

(4)體育規則層面。不少學者認為,中國古代體育缺少體育法規,所以不能稱之為體育。其實,這只看到了中國古代體育“少規則”的一面。由于中國古代體育很少“比賽”,也就很少對其進行“立法”——制定比賽的規章制度。但是,古代中國本身就是一個“人治”與“德治”重于“法治”的國家。受此影響,古代中國體育主要強調“德”的作用,以德治理體育。古人對習武者有很嚴格的要求,在很少的武術競技中除一些極簡單的規則要求外,主要強調以技服人與以德服人。強調“德”的內因與自制,再加上一些簡單的規則,這就是古代中國體育的立法規則。當然,不能因為中國古代的人治與“德治”而否認體育立法的重要性,或說明中國古代體育是“立法”的體育。

(5)體育組織與管理層面。不難看出,古希臘形成了專門的體育組織與管理機構。其實,中國古代體育在很早的時期就有了一定的組織與管理。據《儀禮·大射》(見《十三經注疏》本)等古書記載,大射時,每人射四箭,并有各種執事官員到場各司其事:如:梓人,管布置侯架;司裘,專管供應三種侯;司馬,命“量人”量侯道距離與供唱獲者(驗、抱靶員)借以蔽矢之具;命“射人”掌射法、治射儀,以及負責排列射箭的順序等事;“樂正”(或大司樂)命“樂人”演奏樂章;“太史”記射中之矢數;“司射”觀察是否射中應射之侯;“司常”,供勝者所獲之獎旗;“射鳥氏”負責從靶上取下射中之矢等。如此有嚴格規模、程序、制度及工作人員精細分工的“體育競賽”活動,出現在兩千年前,這在世界上也是罕見的。再如,在春秋戰國時期,私塾學校中的體育教育是有組織有管理的,但更為重要的是,武術作為軍事體育形式在早期的軍隊中有組織地學習、傳播,即是早期的官方體育管理形式;在武則天實行武舉以后,官方事實上也就正式介入了體育武術的組織與管理。另外,我國古代存在著大量的民間結社組織和武術流派組織,這些組織事實上都在起著體育的管理與組織作用。由此,古希臘與古代中國都形成了相應的體育組織與管理機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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