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分鏡頭?分鏡頭又叫作分鏡頭劇本,是導演根據把想象中的拍攝畫面畫在紙上,并且還配有解說詞、音樂等等,簡單地說,分鏡頭對于拍戲而言,就像建筑工程里的施工圖紙。
看到這一打分鏡頭腳本,陳歌才真正相信徐家偉這個導演是肚子里有貨的,雖然不知道他肚子里的貨好不好,但是至少能拍出鏡頭來。
警署的戲自然需要飾演黃承澤的徐家偉出鏡,陳歌會看分鏡頭,但他不懂怎么指揮片場,所以導演的位子就由阿輝來坐。
陳歌發現,平時阿輝雖然很文靜,不怎么愛說話,但是指揮起片場卻雷厲風行,稍稍有哪個攝像師出了問題都會遭到他的怒斥。
阿輝到底是什么身份,陳歌到現在也不清楚,徐家偉也給他沒詳細介紹,不過從現在的表現看,阿輝絕對有過當導演的經驗,而且經驗還很豐富。
第一個鏡頭很簡單,沒有臺詞,主要拍攝的是黃承澤在警署的日常。
黃承澤是個剛剛入職沒多久的小軍裝,平常負責的就是巡大街,每天早晨來警署報個到,和同事吵幾句嘴,然后帶著槍去巡街。
每天他只需要從街頭巡到街尾,然后在登記本上寫一寫今天街上的情況,就可以找個小館子喝喝茶,等著下班。
鏡頭里,徐家偉一句臺詞也沒有,一身軍裝被他干巴巴的身材穿出了幾分吊兒郎當的感覺,明明是個警察,卻賊眉鼠眼,在路邊攤上拿人家的東西不但不給錢,而且還表現得跟天經地義一樣。
表演微微有些浮夸,但是效果還不錯,陳歌以自己的角度評價徐家偉的演技,這種表演如果放在國內的街上或許有些過火,但是放在香江的街道上卻意外的合拍,因為陳歌在香江轉了幾天,發現幾乎所有的香江人都很飄,他們喜歡在街上大聲說話,不論是打招呼還是吵架,他們喜歡把心情掛在臉上,就連買菜的大媽都能邊賣菜邊唱歌。
第一個鏡頭的拍攝很順利,阿輝一喊停,他就急匆匆的跑過來詢問,膠片攝像機最大的問題就是不能回放剛才拍攝的畫面,所以徐家偉想要知道自己剛剛演得怎么樣,就只能等著膠片沖洗出來之后了。
這個鏡頭拍完之后,關于警署的鏡頭剩下的就不多了,按照分劇本,剩下的鏡頭分別是黃承澤單獨進出警署的大門,還有警署全員出警。
黃承澤單獨進出警署大門需要拍四次,也就是四個不同的鏡頭,這些鏡頭到后來會安查到不同時間段的劇情里,而最后一個全員出警的鏡頭需要拍兩次,一次是劇情里殺人案被發現的時候,另一次是電影即將結束的時候。
警署的這幾個鏡頭,在徐家偉和阿輝的合力之下,正好用了一天的時間拍完,陳歌覺得徐家偉這是在心疼錢,畢竟多拍一天就要多付一天的租金。
一天的拍攝結束,劇組的人紛紛解散回家,香江和內地不一樣,內地的劇組人員都是一直跟組,但是香江這邊就很自由,他們和公司職員一樣正常上下班,如果劇組要拍夜戲,還得給他們加班費。
徐家偉開著車,帶著陳歌、阿輝以及今天剛剛拍好的膠片回到了別墅,徐家偉告訴陳歌,別墅的地下室被該造成了暗室,他們今晚吃完飯要一起洗片子。
洗片?陳歌頓時來了興致,他知道膠片需要洗了之后才能放映,但是還從沒見過洗片是怎么洗的。
于是,吃完女仆做好的晚飯之后,三個人就擠進了別墅的地下室。
地下室里很亂,到處都擺滿了瓶瓶罐罐,徐家偉進了這里之后就開始拿起瓶瓶罐罐鼓搗起來,阿輝告訴陳歌,徐家偉這是在配顯影液。
陳歌對如何洗膠片一竅不通,但是經過阿輝的講解,他也多少明白了一些,拍攝完的膠片必須經過顯影液顯影,然后使用定影液定影,才會出現能夠放映的影像,不過這種影像是明暗相反,黑白顛倒的,需要從一個大箱子里進行負像轉正,才能拿出去放映。
因為膠片要洗成彩色,必須要溫度恒定,所以在暗室里有一臺恒溫浴鍋,看起來就像一個科學實驗室一樣。
洗膠片很麻煩,徐家偉經常讓阿輝打下手,陳歌跟在阿輝后面,不懂的就問,學到了不少的東西。
就這樣,忙活了三個多小時,終于把膠片洗完了,徐家偉這回總算能看看今天自己的表現怎么樣了,就像別墅的地下室被改成了暗室一樣,別墅的二層也有一間放映室,徐家偉把還沒經過剪輯的膠片往放映機上一放,幕布上就顯示出來他們今天一天的拍攝成果。
陳歌一臉驚奇的看著他們兩個擺弄放映機,這讓他想起來上輩子鄉下放電影的時候,那時候的月色很明亮,他趴在一個草垛上,草垛下面就是一臺這樣的放映機,放映機的光照在幕布上,幕布就出現了一個個能動的人影。
那時候的電影經常放著放著就出現噪音,幕布上也會有一道道下雨一樣的影子,到了后來,攝像機開始用數碼的,放映機也變成了便攜式的小盒子,這種使用膠片的放映機就再也見不到了。
“這個鏡頭有點長了,后面剪片的時候應該剪短一點。”徐家偉指著他巡街的鏡頭說道。
“我沒意見。”坐在一旁的阿輝回答。
“陳仔,你覺得呢?”三個人里就陳歌的年紀最小,所以徐家偉聽到阿輝稱呼陳歌陳仔之后,也熟練的用了這個稱呼。
“我也沒意見。”陳歌連忙搖頭。
笑話,他能有什么意見?他只會演戲,連怎么剪片都不知道,所以面對徐家偉的詢問,他只能搖頭。
“嗯,今天就這樣,拍的不錯,咱們明天繼續。”徐家偉拍了拍手,然后伸了個懶腰,“走嘍,回房睡覺去。”
徐家偉這么一喊,陳歌還真覺得有些困了,這時候他才發現,墻上的掛鐘已經是午夜十二點半了,于是他連忙回房休息,免得影響明天的拍攝。
第二天一早,陳歌迷迷糊糊的被徐家偉叫醒,草草吃了早飯,就來到了新的拍攝場地。
警署并不是劇組主要拍攝場地,劇組的主要場地選定在龍沙咀的一個小鎮里,這里風景不錯,居民開放而且熱情,最重要的是這里吃喝便宜,而且除了一個倉庫和一家小診所外,大街上拍戲是不用交租錢的。
和內地不同,在香江,街頭拍戲很常見,經常會有劇組扛著攝像機滿大街取景,而香江的百姓已經對此見怪不怪了。
到了片場,劇組的人就開始準備,然而還沒等劇組開拍,就有一個特殊的女人找上了門。
“你好,徐生,我是劉仙仙,被書社派來做這部戲的監制,想必您已經得到消息了。”
這是個很妖的女人,一般丹鳳眼會讓女人顯得刻薄,但是放在這個女人的臉上卻顯得十分嫵媚。
“哎呀!是徐小姐啊!哈哈!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見到這個女人,徐家偉立即陪笑,臉上那副討好的模樣根本掩飾不住。
“哈哈,徐生不用這么客氣,你忙你的,我就是過來露個面。”看到徐家偉的態度,名叫劉仙仙的女人掩嘴笑道,“我先走了,有空一起喝茶呀。”
“一定!一定!福春樓,我請!”徐家偉答應道。
這個女人就這樣突然來了,又突然走了,看得陳歌莫名其妙。
“阿輝,這個女人是誰?”陳歌問道。
“她是青書社派過來的監制。”阿輝回答。
“青書社?”陳歌聽了阿輝的解釋,腦子更亂了。
看著陳歌疑惑的表情,阿輝抿了抿嘴,最后還是告訴了陳歌真相。
原來徐家偉所說的獨資拍戲根本就是假的,他并沒有把房子和車子抵押給銀行,而是從一個叫青書社的社團拉到了投資。
阿輝告訴陳歌,青書社是香江有名的社團,早在香江還沒有回歸的時候,就有幾個愛國詩人和作家建立了這個社團,后來香江回歸,社團受到政府扶持,一些愛國官員和商人也加入了進來,可以說這個社團在香江從上到下的影響力都不小。
說到這里,阿輝繼續道,徐家偉之所以能從青書社拉到投資,是因為他打著這部戲是香江與內地合拍的牌子,所以徐家偉去內地找演員并不是因為不想受到他老豆的影響,而是因為不找內地演員,他這塊牌子就立不起來。
聽到這個消息,陳歌頓時覺得滿腦子荒唐,他沒想到自己一個四十好幾的人了,還真的被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用所謂熱血給忽悠了!
想一想也知道,自己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演員,人家為什么偏偏三顧茅廬請自己演戲?
得知了這些消息,陳歌明白了,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哪有什么熱血和夢想?徐家偉這小子特么就是為了騙投資才拉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