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葬了鐵簫笛后,眾人將玉簫、簫譜等遺物交給謝恩。這一次,眾人不再躲躲閃閃地走,鬼門關竟然無孔不入,那再躲也毫無意義了。眾人倒希望能碰上鬼門關,堂堂正正、轟轟烈烈地與他們干一仗,因此盡撿最近、最便捷的陽光大道走。
中午在漯河鎮略事打尖后,離洛陽已只有數百里路。眾人出鎮西行,走沒三十里,忽聽前方傳來一陣得得的馬蹄聲,兩騎迎面馳來。馬上的乘客面帶悲痛,一言不發,見了謝恩等人,將馬頭一拉,逕行讓過。兩騎剛過,得得聲響,又有三騎迎面馳來。為首一粗莽大漢連聲咒罵,左臂上鮮血淋漓,另兩人面色沉郁,俱已受傷,一個臀部流血,一個大腿扎著繃帶。三人奔至眾人身前,也是一言不發,拉馬從旁馳過。
眾人心中一凜,不知前方又生何變故。又行了里許,五個男女不一、老少參差的人步行走來,其中兩個青年背著兩位受了重傷的老者。蘇紅酥跳下馬,站在路邊,躬施一禮,道:“請問兩位大哥,前方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那兩青年憤憤道:“前方鬼門關擋住谷口,不許人走。”
眾人心中一驚,果然又是鬼門關。
蘇紅酥道:“請問幾位是要去參加碧血山莊武林大會么?”
那青年道:“正是。我們是梅山杜家寨的,來時有七個人,路上不斷受到鬼門關暗襲,到了這里,只剩下五個,沒想到現在又……”
眾人聽了更是吃驚,顯然鬼門關對付的不只是他們太湖八友,而是整個中原武林。
魏無邪道:“你們把兩位長者放下來吧,讓我來給他們治治傷。”
那兩青年大喜,忙把背上傷者放下來。魏無邪查查傷口,搭搭脈搏,道:“沒事。”取出四顆靈藥,道:“這藥先給他們吃一粒,三天后再服另一粒,傷勢就可以痊愈了。”
兩人連連拜謝。一問起來,知道他就是精擅醫理的太湖八友中的老大魏無邪,知他所賜必是靈藥,更是大喜。魏無邪等人細細問起前方情由,二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眾人方才知道,前方必經之路上有一狹谷,鬼門關封鎖此谷已有好幾天,每天均有幾十上百人受傷回去,中原武林人士頗折損了不少好手,雙方打得已不可開交,但時至今日,仍沒有一個人能闖過谷去。
眾人更向前行,行不數里,果見一狹窄山谷橫梗路上。兩側山峰夾峙,筆直陡峭,遮天蔽日,谷口狹小,走入其間,眼望上空,天已被掩去了大半,峰頭似乎直向下壓來一般,使人頭暈目眩,產生一種壓迫感。謝恩等人見此地地勢果然險峻,都不禁小心謹慎起來。往里走不到二十丈,只見山道最狹窄處攔著一道鐵柵欄,中間豎著一面招魂幡,幡上寫著三個血紅大字“鬼門關”,鬼字里面則畫著一個骷髏頭,露著幾個空洞洞的窟窿,瞧著甚是嚇人。鐵柵欄上一人也無,柵欄前卻圍著數十位豪客。謝恩不明白光這三個血紅大字怎么嚇得數十個武林豪杰不敢向前。
只見柵欄前群豪似是商議了一陣,人叢中掠出兩個左手持盾、右手執刀的中年漢子,單刀轉成一圈白光,護住周身,刀光互為掩護,向那招魂幡疾奔而去。魏無邪見這兩人的身手,是浙江括蒼山兩儀派的吉氏兄弟,使的正是“兩儀刀陣”。這兩儀刀陣刀盾雙施,左右呼應,鐵盾擋盡諸般兵刃,鋼刀靈動,招數精微,常于敵人猝不及防之際突施奇襲,可稱得上是一門兩人合使的厲害武功。這兩個中年漢子身法靈活,配合默契,于這兩儀刀陣陣勢之威力發揮得淋漓盡致,顯是眾人推舉出來打頭陣的。
但見吉氏兄弟奔至柵欄之前,一個掩護,一個揮刀往那招魂幡上砍去。正在此時,忽地嗚嗚聲響,兩枚石子從天而降,當當兩聲,擊在兩人的鋼刀之上。這石子來勢奇急,兩人只覺手臂一麻,虎口劇痛,拿捏不住,鋼刀脫手飛出。眾人俱都聳然動容,那掩護的漢子也還罷了,但那揮刀急砍的漢子正在操刀,對方竟能于瞬息之間發出石子,后發先至,而且眼力奇準,百發百中,準確無誤,這份功夫委實可畏可怖。
吉氏兄弟鋼刀脫手,也是大駭,一個筋斗,倒翻回來,只聽得又是兩聲金鐵交鳴之聲,兩人左臂又是一陣酸麻,連盾牌也拿捏不穩,脫手落地。赫然只見兩枚飛錐釘在盾牌之上,深入半寸。這發射飛錐之人的手勁實足駭人。
在這剎那那間,謝恩已發現那發射飛錐之人藏身之所,大喝一聲:“毛毛小鬼,待我來與你玩玩!”雙足一點,身子已急箭般竄起,撲向左側山峰上一株枝葉繁茂的松樹。左手一兜,接住兩枚暗器,反手甩擲回去,身子已撲至樹前。
只見松葉里人影一晃,一人低低痛呼一聲,跌下樹來,正欲逃跑,兩道凌厲指風襲來,背心至陽、志室兩穴一麻,頓時渾身酸軟,萎頓于地。
謝恩這幾招大喊、飛撲、接暗器、擲暗器、點穴,連貫而使,速度奇快,于瞬息之間便一連施展了數種高明武功,旁人只聽見一聲大喝,雙眼一花,已看見他擒住了暗襲之人,卻根本沒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群豪都是又驚又喜,轟然喝采。這幾天群豪吃盡了這鬼門關人的苦頭,可是這人的武功實在是高,眾人雖人多勢眾,但他既不正面與群豪對陣,眾人都是毫無辦法。沒想到謝恩一來,如此輕輕松松地就將他制服,武功之高,眾人都是從所未見,而且年齡如此之輕,無不佩服得五體投地。
謝恩一把抓住那人后領,提了起來,陡覺不妙,那人頭軟軟地垂向一側,雙手直挺挺地掛著,一動不動,嘴角流出一絲黑血,竟然又已服毒自盡。謝恩氣憤之極,將他凌空甩出,大聲道:“他奶奶的,他已經服毒自殺了。”眾人一聽,忍不住都破口大罵。
有人叫道:“這位少俠,不知師門何方、尊姓大名,還要請教?”群豪也都紛紛圍來,向謝恩套近乎。謝恩與各人互道了姓名,這些人中居然有莫干雙俠、北極門掌門及其兩大長老、福建戴云派的兩位高手及丐幫的三位六袋弟子等在江湖上素有威名的人物。眾人震服于謝恩的高明武功,雖有點懷疑他的身份來歷,但見他是與太湖八友一道的,疑心盡去。當下眾人一致推舉他為帶頭首領,一路唯他馬首是瞻,帶領眾人去碧血山莊。謝恩百般推辭不掉,又性喜熱鬧,加上太湖六友的攛掇,也就糊里糊涂地應承下來。
溫紅狐咯咯直笑,道:“恩哥哥,這下可好了,連我也要唯你‘馬首是瞻’了。”
解決了這名鬼門關的高手后,也不知這關卡就只有他一人把守,還是其余鬼門關眾見謝恩武功太過厲害,不戰而撤了,谷中靜悄悄地已沒了動靜。眾人一鼓作氣拆掉柵欄,簇擁著謝恩一窩蜂般涌出谷去。
眾人這時已聚集了上百人,一路上不斷有武林豪杰加入,浩浩蕩蕩向西北而行。行出數十里,只見在大道當中,一輛鏢車傾翻在地,攔住眾人去路。眾人搶上前去拉開鏢車車廂,里面竟然連滾出幾具尸體來。眾人都駭了一跳,只見那幾具尸體個個圓睜雙目,面露驚駭惶怖之色,又發現鏢車上用血寫著幾行大字:“不遵號令,此為下場。鬼門關黃泉雙使。”顯然又是被鬼門關所害之人,而且還以此來警戒后來者。
眾人心頭俱掠過一陣寒意,這鬼門關行事簡直是肆無忌憚,根本沒把中原武人放在眼里,脾氣暴躁之人早忍不住大罵起來。幾個青年刀客在路邊挖了一個大坑,把幾具尸體埋葬了。眾人繼續上路,可走不十里,又見幾個武當弟子死在路上,血痕尚未干。不多時,又見兩名丐幫弟子被人高高吊在樹上,早已氣絕多時,舌頭長長地伸出來,模樣極是恐怖。武當與丐幫都是武林大派,弟子眾多,但一落了單,顯然也非鬼門關人敵手。溫紅狐臉色越來越是蒼白,臉蛋上再也看不見笑容,再也不覺得江湖很好玩了。謝恩只有與她同乘一騎,把她緊緊摟在懷里,才能讓她漸漸安定下來。
北極門掌門湯曙光道:“謝兄弟,鬼門關人似乎是在向我們示威,想逼我們退回去。”眾人也都察覺不妙,鬼門關不再對他們直接下手,卻在他們前行路上不斷制造血案,進行威逼恐嚇。
一丐幫高手道:“這當兒已有進無退,大伙兒齊心協力,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何況有謝兄弟在此壓陣,還怕他們怎地?”眾人都點頭稱是,顯是對謝恩的武功極為放心。謝恩雖被推為眾人首領,江湖經驗卻極為欠缺,一眾事宜都由大家商議為主,只是心想:“難道我的武功在中原武林中真的有這么厲害?這些人都是江湖中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可個個都對我佩服得很。我初入江湖,不知道的事情可太多了。”當下低聲向蘇紅酥、魏無邪等人請教江湖中的諸般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