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片刻,岳凌才慢慢地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的那一刻,只感覺自己像是從另一個時空而來——他先是感覺大腦一片混沌,緊接著是一陣昏昏沉沉,片刻的頭暈目眩之后,他感覺自己的視線從黑暗中擺脫出來,眼前的光線這才慢慢地顯現出來。
他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心中大感奇怪:我剛才不是在為瑩雪解毒嗎?怎么會在這里?這是怎么回事?
不一會兒,一人推門進來,卻是許玲睿端了一碗水來給岳凌喝。她見岳凌醒來,不由得大喜過望,言道:“凌弟你醒了!怎么樣?身上可有不舒服的地方么?”
岳凌搖搖頭,言道:“我沒什么事。我怎么會在這里?瑩雪呢?”許玲睿搖了搖頭,言道:“你喝了水,我帶你去見她。不過呢,還有一個消息,估計……唉!你先喝水,喝了水我帶你去看看瑩雪。”
岳凌匆匆地將那碗水灌進肚子,便急急地和許玲睿一道去見江瑩雪。二人進到江瑩雪的房間,只見房間里齊云、郭冰玉、悟須大師三人立于床榻之側,江瑩雪則是身著一件白色里衣,平躺在榻上,身上蓋著一件橙色被褥。她面色蒼白,顯然身子還有些虛弱,但她見岳凌和許玲睿到來,便強打精神言道:“你們來了!凌……岳大哥,你身子無大礙吧?”
岳凌坐在床榻之側,關切地言道:“我沒什么事,你沒有事吧?我昨日給你療傷的時候就覺得昏昏沉沉的,一直狀態不佳,后來我只知道發出了‘嘭’的一聲響,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同樣立于床榻之側的郭冰玉,神色間顯得十分沮喪。
齊云對岳凌言道:“昨夜有二十余名殺手潛入岳府,企圖殺掉江掌門和你。那個領頭的,便是郭哲航了。”
岳凌驚道:“是他!”
“沒錯!他來的非常突然,我們完全沒有防備。那小子兇悍至極,府內駐守的兵士哪里是他的對手?我昨日還和他對了一掌,發現他的武功竟然比過去強上不少。而且與他同來的還有一個高手,那人武功也十分卓絕。悟須大師與那人對了一掌,基本可以肯定那個蒙面人就是空無鋒。雖然他極力掩飾自己的身份,但是那火風魔掌卻是無法被掩蓋的。悟須大師就是憑此認出了他的身份。”
“那昨日‘嘭’的那一聲是怎么回事?”
“是郭哲航對著你們療傷的真氣罩猛擊了一掌,但他瞬間就被反彈了出來,具體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但那個真氣罩畢竟被他給擊破了,當時你昏暈過去,瑩雪也是吐出一口黑血,昏暈過去。可把我們給嚇壞了。郭哲航見你二人似乎是受了重傷,這才和空無鋒帶人離去。他們在離開前,還抓走了柳如煙,并且放下話來,要你今日下午未時三刻到蒲州城南門外五里的小石溝去,否則他們就會殺了柳如煙。”
岳凌心里一陣憤怒,本來便想要破口而罵,但見江瑩雪身體虛弱,又見郭冰玉心情沉重,便只是言道:“我知道了!我下午一定會去的。”他又問齊云道:“找過大夫了嗎?瑩雪的傷如何?”
“這你放心,我請來大夫為你二人診傷,大夫說你二人體內毒素已除盡,只是因為身體虛耗太大,才各自暈倒,只需要補充一下營養就好。”
岳凌心道:文老前輩說這治療方法是以命換命的療法,可現在瑩雪無事,我也沒事,這倒真是個奇跡!或許天可憐見,保我二人性命,也未可知!他自己雖然不知道這其中緣由,但這樣的結果,已經讓他感到十分滿足,于是其中緣由,他也自不再追究。
他心中想到文老前輩,但環顧四周,卻不見文天慶的蹤跡,便立時問道:“大哥,文老前輩呢?怎么不見他人呢?”
齊云心頭頓時一酸,一時竟沒有答話。
站在齊云身旁的許玲睿回答道:“凌弟,文老先生他已經……已經去世了!”
“什么!怎么……怎么會這樣?這是什么時候的事?”岳凌立時驚的站了起來。他感覺自己就像迎頭被痛擊了一棒一樣,他根本無法接受許玲睿所說的事實。
許玲睿答道:“就在你和瑩雪閉關的第一天夜里,一干敵人大舉來襲,文老先生中了一箭,他知道自己不行了,就把畢生武功傳給了你大哥。文老先生這一生義薄云天,當真讓人佩服不已!”
兩行清淚頓時自岳凌的雙眼中流了出來,他悲痛地嘆息道:“文老先生都是為了我們,若不是為了我二人,他根本不會受傷!可我連他最后一面都沒能見上,我實在是對不起文老先生!”
齊云拍了拍岳凌的肩膀,言道:“凌弟,不必太過悲傷,文老前輩走的時候很安詳,他本來要把這一身本事傳給你的,這樣也不枉他和你父親師徒一場,但是他說你為瑩雪療毒是以命換命,他尊重你的決定,因而才將功夫傳了給我!”
江瑩雪忽聽齊云說岳凌為自己療毒是以命換命,便驚訝地言道:“齊哥,你說什么以命換命?難道……”
“你體內的毒無藥可醫,因而只能花六天六夜的時間把毒從你體內吸出,但吸收毒素的那個人則是無法活下來的!”
岳凌擺了擺手,言道:“事情都過去了!沒什么的!”
江瑩雪微微皺了皺眉,嘆息道:“唉!凌哥,你總是這樣,你若此番真有個什么好歹,你讓我怎么能安心活著呢?”
岳凌見她如此言語,心中頓時一暖。其實他心里完全明白,為了躺在榻上的這個人,他就是獻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江瑩雪進而言道:“凌哥,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岳凌又坐到她身旁,靜心聽她言語。
“以后不要再有事瞞著我了,不論有什么事,我希望能和你,還有大家共進退。你們是我在世上最重要的人,我不能再接受失去你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你們都明白嗎?”
岳凌點點頭,誠懇地言道:“我答應你!”
齊云忽然擔憂地言道:“凌弟,下午你真的要去見郭哲航?那小子詭計多端,現在又攀上了空無鋒,我怕你一個人去會中了他們的埋伏。要不我們提前去做點準備?或者多帶些人過去也行!”
“郭哲航如果敢做這個邀約,證明他一定已經有所安排。我們妄自安排,恐怕他會對如煙姐不利。誒,對了,如煙姐不是一開始在昏迷嗎?怎么會被他抓走?”
“其實啊,在你們療傷的第五天上,她就醒了。我還去問了她為什么要和空無鋒勾結起來害瑩雪的事,她只是不作回答,并對我說,除了會回答你的問題之外,別人的問題一概不回答。我知道你們還在閉關療傷,所以就沒有再問她什么問題。可就在昨天晚上,她突然間就落在了郭哲航那一眾人的手里,我們都不太清楚她是怎么被抓的。”
岳凌神色間不由得流露出黯然之意,言道:“唉!我答應過珊兒,要好好照顧如煙姐的,可現在她走上邪路,又被敵人抓去,這些都是我的過錯呀!我現在如果再不去救她,怎么能對得起她?又怎么對得起珊兒呢?所以,今天下午郭哲航那里就算是龍潭虎穴,我也要闖一闖。”
江瑩雪低聲言道:“我陪你們一起去!是時候,我也有些事情,要和他說個明白!”
一旁的郭冰玉言道:“我也去娘親!我去的話,我希望爹爹能看在我的面上,改邪歸正,放了如煙阿姨。”
岳凌搖搖頭,言道:“敵人兇殘異常,你們真的不可以去!我們已經承受不起更多的犧牲了!你們在這里,好好待著,下午我和大哥兩人一起去,你們都好好地待在蒲州城里!”眾人見岳凌已經做此安排,便都不再過多言語。
接近未時的時候,岳齊二人就準備出發了。悟須大師對他二人言道:“只你二人前去,恐怕勢單力薄,你們何不帶上一些兵士一同前去?這樣的話勝算也大些。或者老衲陪二位去,也是可以的。”
岳凌躬身笑道:“大師前來相助,弟子已是感激不盡,怎敢讓大師身犯險地呢?再者郭哲航詭計多端,萬一他借著個由頭把我二人誑到城外,然后再派人來襲擊岳府的話,這里無人護衛可不行。這岳府中的女眷的安全,就要托付給大師了!”
悟須大師微笑著合十雙手,言道:“岳居士現下思慮周詳,確實難得啊!不過岳居士久居憂患,有此閱歷也是必然。”
岳凌躬身行禮道:“大師過譽了!”
岳齊二人騎了快馬,帶了二十余名騎兵,從南門而出,直奔小石溝而去。小石溝距蒲州城并不甚遠,因此二人并不急著趕路,而是拿出蒲州城及周邊地形圖來研究了一番。
岳凌掃了一眼地圖,對齊云言道:“這小石溝是一座峽谷,兩側有很高的石山,很容易設下伏兵。郭哲航把交人地點設在這里,果真是想要致我們于死地啊!”
齊云點了點頭,言道:“這地方確實是危險,但我們現在確實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了,只能是隨機應變!反正不管怎么說,一定把柳如煙救回來就是了。說實話,為了瑩雪,我不是很想救她,但是為了她的身世,為了茗珊,一定要把她救出來!”
岳凌嘆道:“唉!其實大哥你也應該理解她。她之前過的日子實在是太苦了,因而難免在性格上有所缺陷。雖然她刺傷瑩雪顯得有些是非不分,但那也是她心愛妹妹的緣故。也不能對她過分地求全責備了!”
齊云笑了笑,言道:“你說得對!我們走!”
二人來到谷口,見那谷內只有一匹馬、一個身穿黑衣的年輕男人和一個身穿粉色衣衫被綁縛著的女人。岳齊二人自然看出谷中的人是郭哲航和柳如煙,剛欲進谷,岳凌忽然覺得四周情況不對,便言道:“大哥你留在谷外,我一個人進去!”
“那怎么行?萬一有危險呢?”
“萬一有危險,你在谷外還可以策應我一下,要是我們都進去了,那可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齊云知他武功高強,便是進谷遇到埋伏,也足以自保,便對他言道:“一切小心,一旦有變故,我會及時支援你的!”
岳凌獨自縱馬進谷,進谷后,他從馬上躍下,對著不遠處的郭哲航言道:“哲航兄,真是久違了!不知你這次綁架如煙姐,又想要做什么?”
郭哲航哼地笑了一聲,言道:“岳凌,你我之間就不要稱兄道弟了!這一套假惺惺有什么必要嗎?至于我綁架柳如煙,其實也很簡單,我想讓你再死一回。這個妮子不是跟你老婆很像嗎?今天我再把她殺給你看,我要讓你重溫一下,死了老婆的那種感受!”
岳凌不由得搖了搖頭,言道:“哲航兄,你怎么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的?之前你好歹也是中原第一大門派雪山派的領袖,也是第一俠義之幫的幫主。可你現在呢?居然以親為仇,以殺戮作為你的人生第一要務,你難道真的就沒有一點悔過之意嗎?”
“你閉嘴!我落到今天這步田地,都是你害的!你在一點一點地奪取著我的位置,從長安到高摭,一直都是如此!現在來了蒲州城,竟然還成功地勾引我老婆,你做的那些惡心事,還要我再多說什么嗎?是,我不是好人,你是好人。你不是想娶江瑩雪為妻嗎?你不是想替我養我的女兒嗎?哈哈哈哈哈!我讓你養!我讓你養!只要你能扔了你那張臉不要,我怕什么?本來昨天我看見江瑩雪和你獨處一室療傷的時候,還挺憤怒的。可當我擊碎了你二人療傷的真氣罩以后,我頓時就想通了!我為什么要那么憤怒呢?哈哈哈!別人與我何干?我當年娶江瑩雪,不過就是為了獲得雪山派的青睞而已。只有像你那么幼稚的人,才會為了那所謂的愛情連命都不要!哼!好了,話說的夠多了!今天我就讓你看看,你身邊的這些人是怎么死的!你放心,我不會殺你,我要誅你的心,我要讓你活在痛苦中,那樣我才快樂。哈哈哈!”
就在這時,山崖兩邊出現了兩排黑衣人,他們張弓搭箭,對準谷口射了過去,五六名大唐兵沒有防備,頓時被射死在馬下。齊云見敵人居高臨下地放箭,便命眾騎兵迅速下馬,到路邊找掩體躲避。齊云吸收了文天慶的功力之后,又修習了部分的“東葉焚風掌”秘訣,武功已有大進。他運起掌力,猛地向前一擊,數十支箭就被他擊落在地。他一邊揮掌,一邊向前沖去,想要支援位于谷內的岳凌。
不料就在這時,山崖上方有四五塊巨石猛然落下,齊云連忙運轉功法,向后騰挪數步,這才避開了那幾塊下落的巨石,但那巨石卻將狹窄的谷口封死了。
身旁的將士對齊云說道:“將軍,我們中埋伏了,敵人居高臨下,我們不是對手啊!”齊云情知他說得有理,于是便下令道:“眾將聽令,隨我殺出谷去,我們從山谷的另一邊進去支援岳校尉!”
正當這一干人預備著要離開時,齊云忽然感到身后一陣勁風襲來,他不容多想,立刻運起一掌“焚香沐雨”向身后擊去,那人也報以一掌,二人對了這一掌后,均覺對方內力深厚,便各自向后躍開兩步。只聽那人說道:“沒想到幾日不見,你的功力竟然大有進步!”
齊云驚道:“竟然是你!”
卻說岳凌獨自位于谷內,又見身后巨石擋住了谷口,情知郭哲航設下了埋伏。他不擔心自己的安危,由于不知郭哲航還有什么安排,反倒擔心起谷外的齊云一眾人。
這時,兩側的山崖之上,又有五六名箭手張弓搭箭對準了岳凌,其中領頭那人身穿紫色長袍,卻不是葛慶豐是誰?
岳凌見了那紫袍人,冷笑道:“上一次閣下不守信用,險些把在下的妻姐置于死地,這一次竟又來此與這奸賊同流合污!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空無鋒也一定來了,對嗎?”
葛慶豐笑道:“岳凌,你猜的倒是很準!不錯,空先生自然是要來的,有他在,你的齊大哥和他的那一眾將士就死定了!”
“話說的夠多了,岳凌!你現在立刻放下你手中的武器,脫下你的鎧甲,我這里還有你熟悉的‘五毒粉’,你立刻服下,否則我就殺了這個女人!”郭哲航半是得意半是憤恨地喝道。
郭哲航將那裝著“五毒粉”的瓶子扔到了岳凌腳下,柳如煙嘴里堵著紗布,無法言語,只是一味地搖著頭讓他別吃那藥。
岳凌言道:“你不要傷害如煙姐,我按你說的做就是了!”于是岳凌放下了腰間斜挎著的單刀,同時慢慢地將身上的鎧甲脫下,放在地上。
恰在此時,幾粒石子夾著勁風迅疾而來,正好點中了那彎弓搭箭對準岳凌的幾名箭手的穴道,那葛慶豐畢竟有些武藝,石子點穴的手段對他效果不大,但也把他從山崖之上擊落了下來,他運定真氣才勉強站定。
幾乎就在同一瞬間,郭哲航用他手中的匕首向柳如煙的后頸刺去,但他剛剛刺了一半,就發現眼前一道銀光乍現,原來是岳凌在千鈞一發之際朝郭哲航的方向扔出了一枚飛刀,郭哲航知道這柄飛刀上帶有岳凌的真力,非同小可,于是他縱身向后一躍,仰面朝天躺在地上,那飛刀從他面門之上掠過。就在片刻間,他心中又生歹意,用力將手中的匕首向著柳如煙的后背擲了過去。
忽然,一陣掌力襲來,郭哲航擲出的那柄匕首便被擊飛,而郭哲航本人也被這股掌力擊飛了五六米。
原來,岳凌早在衣袖間暗藏了一柄飛刀,他見郭哲航要傷害柳如煙,便立時擲出了那柄飛刀,與此同時,他眼中立刻浮現出許茗珊遇害當日的場景來,心知這飛刀只能略阻郭哲航片刻,他必會有所反撲,于是他再次使出了柳暗花明掌的最后一招“柳煙花霧”,向前攻去。此時的岳凌已深得柳暗花明掌的旨要,因而運轉得也愈加自如,他左掌用力向前擊出,右手則把柳如煙攬在懷中,二人的身子同時向左側一偏,倒在地上。岳凌本來認為自己這一掌只是能夠擊退郭哲航,卻不能擊飛匕首,為了保險起見,才帶著柳如煙做出這樣一個躲閃的姿勢,但他卻沒想到自己在危難關頭又爆發出了強勁的功力,以至于在擊飛匕首的同時,還打退了郭哲航。
岳柳二人剛剛伏倒于地,那葛慶豐卻也反應過來,彎弓搭箭對準了岳柳二人。就在這一剎那,他突然感到自己后背一涼,緊接著便向前摔了出去。他摔倒在地后,知道眼前情勢不妙,哪里敢多做停留?于是他連忙顫巍巍地站起身來,向著山谷的另一側逃走了。
岳凌也無心追趕,連忙將柳如煙扶起,取下了她口中的紗布,并解開了她身上綁縛的繩索。柳如煙陡經如此變故,自是滿含眼淚地投入到了岳凌懷中。
“沒事了,如煙姐,我說過我會救你的!”岳凌軟語安慰道。
“凌兒,看來你的武功又有長進啊!”
岳凌一轉頭,只見孟清沖立于當地,手中還握著一把發出閃電光芒的寶劍。于是他將柳如煙扶起,躬身行禮道:“弟子岳凌,拜見師父!”
孟清沖將他扶起,言道:“我是聽了悟須大師之言,知道你和云兒在此,便特地趕來相助,總算是不晚!”
這時,郭哲航站起身來,獰笑著說道:“岳凌,今天被你贏了!我知道今天逃不掉了,不過我也絕不會讓你好過!”
他從懷中拿出一個瓶子,笑道:“這是強力粉,能把人的功力瞬間提升十倍,只不過藥效只有一個時辰,而一個時辰過后,服食此藥的人就會筋脈錯亂而亡。哼!我要和你斗一斗!我要讓江瑩雪知道,我在武功上也絕不輸給你!”
他將那瓶子里的粉末一飲而盡,然后便將手里的瓶子用力地擲在地上。
“你用什么兵刃?”郭哲航情知岳凌在掌法上精妙絕倫,所以故意讓他使用兵刃,以限制他掌法的發揮。
“凌兒,這是你父親給你的凌云劍,接著!”
岳凌接過那劍,只見那劍鋒利不減以往,而當年在冰洞中遇險的場景以及與江瑩雪一起對戰東方信烏的場景再一次浮現在岳凌腦中。岳凌激憤地言道:“郭哲航,為了瑩雪,為了雪山派,你我是該有個了斷了!”
一旁的柳如煙,面色蒼白,表情凄涼。
郭哲航手握單刀,一刀向著岳凌襲來,岳凌只感覺郭哲航的這一招凌厲異常,便也不敢輕忽,使出自己最為擅長的紫衫劍法來。二人斗了五六回合,只見那刀劍間擦出一陣陣明亮的火花,雙方的拳腳也不時向著對方擊出,儼然是斗了個旗鼓相當。
斗到第十回合時,雙方激躍而起。岳凌左手執劍,右掌擊出;郭哲航右手執劍,左掌擊出。二人各憑內力,向對方猛攻過去,一時之間竟在半空之中凝神對立。孟清沖言道:“沒想到強力粉竟有如此功效,二人這般打法,稍有不慎便是同歸于盡啊!”
柳如煙急道:“那先生為何不去幫幫凌弟呢?”
“二人現在正在比拼內力,若有外功侵入,不免都會受重傷。我們先靜觀其變,若凌兒有不測,我會出手的!”
只聽得砰的一聲,二人各自向后彈開。岳凌尚在調息功力,而郭哲航又使出一套劍法,猱身而上。原來服了強力粉的人,精神狀態就會達到巔峰,是不會有疲乏之感的。
岳凌知道郭哲航所使用的這套劍法是雪山派的芙玉劍法,當年自己也曾與江瑩雪一道練習過,故而一見招式便知其就里,但郭哲航于此時使出這一招,卻無疑是在暗指岳凌“雪山派棄徒”的身份,大有折辱之意。岳凌心中憤懣,于是變換劍招,使出了“雷霆劍法”,這劍法招式簡單但威力強勁,與郭哲航此時凌厲的招式形成對擊。二人各憑內力的渾厚和招式的凌厲,又戰了一二十合。
隨著時間的流逝,岳凌的功力耗損很大,但郭哲航的功力卻越來越強勁。岳凌暗道:如果再這樣打下去,恐怕再有三十幾個回合我就要落于下風。他心念甫動,劍招微緩,便被郭哲航瞧到了破綻,于是左肩處受了郭哲航一掌,向后倒退數十步,單膝著地,劍插于地,方才立穩身子。他嘴角處滲出鮮血,顯是受了輕傷。
孟清沖和柳如煙正欲上前,可郭哲航的招式絲毫沒有停留,他的刀已經距岳凌身前不過數尺。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岳凌向左側轉身子,提起了手中的凌云劍,就在郭哲航的單刀刺入了他的右胸,并且從背后穿出之時,岳凌用最后一絲真力,將凌云劍刺入了郭哲航的左胸。同樣,凌云劍也刺穿了郭哲航的身體,劍鋒從背后穿出。
二人都雙膝跪地,各自右手執劍,口中含血,面如白紙。郭哲航笑著言道:“岳凌,我的刀上早就喂了奇毒,這一次還是我贏了!還有,你中計了,哼哼!”言罷他便向旁側倒下,死于當地。
這時,柳如煙跑到了岳凌身邊,含著淚扶住了他。
岳凌微微笑道:“如煙姐,你得救了!珊兒,我總算沒有,沒有讓那悲劇重演!你,你會怪我當時的無能嗎?”
兩行清淚從岳凌眼中流出,滿腹的悲哀讓他意識愈來愈模糊。他費勁地把那單刀從身體里拔出,然后便暈倒在地。
不知過了多久,岳凌才漸漸醒轉過來。他睜開雙目,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榻上,自己顯然是已經回到了蒲州城中。他向旁側一看,只見柳如煙正伏在自己身旁,顯然是由于陪侍過久而勞累睡著了。他望著柳如煙的面龐,又一次想到了許茗珊,心里不由得一陣凄楚。
這時,房門打開,孟清沖從外面走了進來。他見岳凌醒來,大喜過望,言道:“凌兒,你終于醒了!”
柳如煙也從睡夢中醒了過來,驚喜地言道:“凌弟,你,你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好一些?”
岳凌搖了搖頭,言道:“我沒事,師父,如煙姐,其他人呢?”
“他們,唉,都不知去向了。”
“怎么回事?”岳凌急忙問道。
“我和如煙在救你回來的路上,發現了三十余名唐軍的尸體,我檢查了一下,死去的人中沒有齊云。其他人都是被亂箭射死的。”
“等我們回到蒲州城后,才發現府里一干人等全都消失不見了。屋中沒有過打斗的痕跡,但是我在一間屋子的門外發現了一個空瓶子,經我查看,里面原來裝的是‘貝酥苦毒’,這是一種無色無味的氣體毒藥,人一旦聞了以后就會立時昏睡過去,而且會功力全失。除非服下解藥才能醒轉并恢復功力。我想,瑩雪他們那一眾人定是中了奸人毒計,被擄走了。”
岳凌急忙道:“那怎么辦?師父,我們得趕緊去救他們啊!適才救如煙姐的時候,葛慶豐也在,說不定就是空無鋒和郭哲航一起商量好的。”他心憂眾人安危,一時竟劇烈咳嗽起來。
柳如煙忙道:“你不必太過憂慮,他們會沒事的,她也會沒事的!”盡管說這話時,柳如煙心中一陣酸楚,但她見岳凌病態如此,全是為了相救自己之故,那一點點的怨恨自然也就深埋于心中,不形于色。
孟清沖言道:“凌兒,郭哲航的刀上浸染了煙寒苦流毒,這毒與水煙苦柳之毒極為相似,均為陰性劇毒,但此毒卻無法用真氣逼出,也不能轉移,而且它一進入人的身體就會立刻融入血脈,這個過程是不可逆的。一旦這毒侵入臟腑,人就會立刻死亡。這毒在世間并無解藥,中此毒的人本來會立時喪命,是由于你功力深厚,因而這毒與你體內的真氣形成抗力,暫時讓你得保平安。可如果你使用武功,體內真氣必然加快流動,毒素就會立刻侵入你的臟腑,你怕是連一時三刻都挺不過去。”
岳凌苦笑道:“師父,中了這毒,我還能活多久?”
“這不一定,不過最多也就,咳,也就是十五天左右。”
岳凌搖搖頭,言道:“師父,弟子不怕死,或許這樣死了還可以見到我那苦命的結發妻子。只是我那一眾兄弟姐妹淪于敵手,我不可能不去救他們。我現在先到城中去看看,順便去拜訪一下太子殿下,看看他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柳如煙言道:“我總覺得那太子殿下不太能夠靠得住,你確定要去向他尋求幫助嗎?”
“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現在我們都不知道空無鋒一行到底在哪兒,只有讓太子協助調查,或許才能盡快找到瑩雪他們。”
岳凌穿了長袍,顫巍巍地出了門。柳如煙擔心他的身體,便攙扶著他,隨他一道而去。
孟清沖心道:凌兒一生凄苦,屬實是沒有過幾天好日子。可現如今,他又生命垂危!造化弄人啊!
他不緊不慢地跟在岳柳二人身后不遠處,以保障他二人的安全。
到了太子府邸門口,岳凌躬身道:“勞煩通報,韜略校尉岳凌求見太子殿下!”
不一會兒,護衛從里面走出,言道:“岳校尉可以進去了,太子在大殿等你。”柳如煙正要隨他一起進入,護衛攔住了門,言道:“太子說了,只準岳校尉一人進去。”
柳如煙怒道:“你沒有看到岳校尉身體欠佳么?他一個人進去,萬一出了事,誰來負責?”
岳凌擺擺手,言道:“沒事,如煙,我自己去就好,你在這里等我!”
幾乎就在一瞬間,柳如煙便察覺到了岳凌語氣上的溫存,她忽然注意到,岳凌不再叫自己“如煙姐”了,而是改稱自己叫“如煙”了。
岳凌的目光注視著柳如煙,心里卻是另外一番滋味。這個像極了自己妻子的女人,在太子府門前尚且敢于如此回護自己,這又與自己的愛妻有什么區別?珊兒注定是走了,可她還在啊!
岳凌獨自走入太子府邸,雖然那府邸的回廊似乎把陽光擋在外面,顯得那么陰暗,可岳凌的心中卻愈發清明。他漸漸地在弄明白自己心里的情感,盡管他還在猶疑,但畢竟還是開始猶疑了。
不過只有十五天而已,我又多想什么呢!
岳凌在心中這樣告誡自己。
來到大殿,岳凌躬身下跪道:“韜略校尉岳凌,拜見太子殿下。”
李建成這日身穿一件淺綠色的長袍,但這長袍依舊顯示出貴族之氣。他旁邊立著一人,卻是王珪。
“岳校尉免禮,請起。王珪,給岳校尉看座。”
岳凌先是推辭,但李建成要他不必拘束,于是他便在大殿右側的座椅上坐了下來。然后他便言道:“殿下,臣這次前來,乃是為了江大將軍、齊副將等一干人失蹤之事。”
“失蹤?卻是怎么回事?岳校尉慢慢道來。”李建成抿了一口茶,以探詢的目光看向岳凌。
岳凌簡要地將自己出城救人的事說了一番,然后言道:“殿下,臣懷疑是那空無鋒劫走了江大將軍一行,所以想懇求殿下替臣尋覓這奸賊的下落,若能尋到,臣和雪山派眾人自是感激不盡,愿為殿下馬首是瞻!”
李建成微微一笑,言道:“岳校尉太客氣了,你的事便是本宮的事。這樣,你先回去,我立刻組織人手前去調查這空無鋒的下落。一旦有了消息,便立刻通知于你。只不過,本宮從未見過這空無鋒,還請岳校尉畫一幅此人的畫像,也便于本宮派人前去尋找。”
岳凌見李建成愿意幫忙,自然是喜出望外,于是便協助李建成手下的畫工,將空無鋒的模樣勾勒了出來。
“有此圖畫,本宮必能在數日之內助你找到此人,岳校尉先行回府休息吧!”
岳凌向李建成行過禮后,便顫巍巍地獨自離去。
王珪言道:“殿下,這岳凌面色如紙,走路也顫顫巍巍,據我觀察,他估計命不久矣。那我們還有必要拉攏此人嗎?”
李建成笑道:“你看到的只是表面現象。此人與雪山一派淵源頗深,如果我們助他救出了江瑩雪,即便他日后身死,也可拉攏他周圍的其他部眾。再者,此人掌軍期間,屢立戰功,勇猛異常,麾下士兵大多對他佩服不已,若我們助他,則他麾下的將士也可為我們所拉攏,這也利于我們在軍中獲得威望。再者,只有引得岳凌與這空無鋒斗上一斗,才更能削弱他們雙方的實力。”
“殿下果然是好計策啊!不過臣還有一言,臣覺得那空無鋒居心叵測,也不可大用,在某種程度上他比那岳凌要更加危險。雖然我們要對付李世民,但空無鋒是西域之人,據說與吐蕃關聯頗深,此人回轉于我大唐多方勢力之間,只怕要對我大唐不利,必要時應當先行除去此人。”
“所以岳凌就更加派的上用場了。李世民那邊現在是什么情況?”
“據線報說,李世民的副將秦叔寶、殷開山在美良川打敗了劉武周的大將尉遲敬德,后乘勝追擊,斬獲敵軍數萬人,劉武周、宋金剛的勢力是徹底被打垮了。陛下已經下詔,命李世民進兵洛陽,他正在與王世充相對峙。這些日子以來,李世民又連打了幾場勝仗,王世充的軍隊明顯不是對手。竇建德的軍隊似乎在蠢蠢欲動,要起兵增援王世充。這三方軍隊可能馬上就要投入戰斗,據我分析,這一場仗至關重要,如果我們打贏這仗,那么我大唐便有望一統天下。可如果打輸了,往后的事情就很難說了,畢竟王世充和竇建德這兩方的勢力都不容小覷。”
李建成嘆道:“你想過沒有,如果李世民打贏了這場仗,勢必更加坐大,那以后想要滅他,更困難了!”
“所以,殿下,依我之見,我們可以借這一場仗,既樹立起殿下的威風,同時消滅李世民。”
“切記,盡量不要用我的近衛,要做的不留痕跡,把這功勞盡量算在王世充和竇建德身上。”
“請殿下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