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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三門洞穿真情心

卻說江瑩雪和徐瑞紅、黃露秋三人并肩前行,向著守望坡而來。一路之上,三人各懷心思,竟然連一句對答都沒有。徐瑞紅初見女兒不久,心中思潮起伏,又想到自己多年以前與江宏峰的種種情事,臉頰上不時微現紅暈,但想到自己丈夫為人所殺,滿腔柔情又霎時轉化為無盡的悲哀。黃露秋經歷了兒子去世、總壇被毀等種種劇變之后,感覺有些心力交瘁,但她畢竟經歷過大風大浪,盡管內心有著眾多起伏,卻絲毫沒有外露出來。

江瑩雪的內心,或許更為復雜,在岳凌和郭哲航之間的抉擇究竟是否正確,她一直感覺到一種猶疑不決:一個多次舍命相救自己,真情之處實是讓人感佩,但是他卻總是顯得很拘束,與他在一起更多地是一種單調與乏味;一個玉樹臨風,武藝高強而又英姿颯爽,又是身份顯貴的丐幫副幫主,集萬千優點于一身,確實是她中意的佳人。除了這一個矛盾外,她的心中還有著另外一個心結:自己熟悉而又敬愛的父親竟然毫無征兆地離自己而去了,而失散多年的讓人感覺到陌生的母親突然之間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她應不應該接受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來做她的母親呢?這成為了一個難題。

三人來到了守望坡上,黃露秋說道:“據金老先生說,真情之花就在情淚洞中生長著,我們進洞看看!”來到洞口,只見洞口旁邊的石碑上寫著:此洞只能容許一人進去,若有第二人進入,則此洞立刻塌陷。江瑩雪看到石碑上的字,便對著黃露秋說道:“祖母,我一個人進去吧!”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徐瑞紅,所以對她則盡量避開。

徐瑞紅卻不以為意,說道:“雪兒,你身子未復,一個人進洞實在是太危險了!”江瑩雪見母親一番話雖然平常,但是關切之情卻溢于言表,她不由得內心一暖,回答道:“您放心吧,我沒事的,為了岳大哥,我一定要去把真情之花取出來。你們在洞外為我護法吧!”黃露秋解下隨身的寶劍,說道:“雪兒,拿上這個防身!”江瑩雪接過寶劍,便一個人走進洞中。

剛進洞口,是一個狹窄的通道,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江瑩雪在黑暗中慢慢地向前摸索著,同時也留意著四周發出的輕微聲響,以防備危險的突然發生。走了大概幾十步后,小路逐漸開始向兩側擴展,變成一條大路,而大路上有零星的幾個火把插在墻壁上,因而道路十分明亮。江瑩雪心道:這洞穴如果長久無人居住的話,怎么會有火把?想來這洞中定有旁人,那洞口的石碑想來是那人寫的,用來嚇唬那些膽小的過路人的。

走著走著,她來到一扇洞門旁邊,只見上面寫著:請寫下你來到這個洞中的緣由。江瑩雪心道:我來到這個洞中的緣由?自然是要取到真情之花來相救岳大哥,還能有什么其他緣由嗎?她微微一笑,便在這座洞門上刻下了自己心中的答案。她把字刻完后,大約五分鐘,那扇洞門就緩緩打開了。

走了大概幾十步后,又出現了一扇一模一樣的洞門,上面寫著:請說出你是否愛你要救的那個人,以及你為什么要救他。江瑩雪微微皺眉,心想:這些問題委實滑稽之至,都是一個人的心里話,怎么方便說出來和寫出來呢?轉念又一想:金老先生說此花只有愛人的真情之淚才能催開,難道就是因為這一點,所以通過這個問題來檢測進入洞中的人是否符合標準嗎?看來,這個問題的答案,一定是要我回答我是愛著我要救的那個人的,原因就是想要讓他活下來。但是這些卻又大大違背她內心的本意,她漸漸地感覺到,對岳凌的關心只是一種感激,亦或者是同門師兄妹的情誼,卻全然不是愛情的表現。所以她便如實地作了回答:不,但是我為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所以才一定要取到真情之花救他。同樣地,在答案被刻上去后五分鐘,那扇洞門也緩緩打開了。

那扇門剛剛打開,數十支箭便從門內射了出來,江瑩雪大吃一驚,疾向后躍,不料一腳踩到了一塊石頭之上,只聽得咔嚓一聲,江瑩雪腳下一空,跌入了陷阱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她漸漸醒了過來,只見自己身前又出現了一扇門,上面寫著:請寫出你要救的人所做的最讓你感動的一件事。江瑩雪看著眼前的這個問題,開始凝神思索起來:是守望坡之戰嗎?是下文廟救我那次嗎?還是在彼岸花叢之中救我那次呢?她仔細地回思了自己與岳凌交往的種種情景,只感覺岳凌所做的每一件事,讓她回味起來,都是那樣的令人感動。心念微動之際,她的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放到了自己的胸口,突然她感覺到自己的脖子上戴著的,竟然還是岳凌送給她的那一塊美玉。

她不知道自己該把哪一件事寫上去,于是她這樣書寫道:他所做的每一件是都令人感動不已,這其中有著遇到大事時的舍命相救,也有在生活小節上的體貼關心,所以沒有最好,只有更好。她把這些字刻在石壁上時,心里想著:這上面的每一個字,都是我內心最真實的話語表達。

當她將這些字刻完以后,這扇門立刻就打開了。門的里面是一座大廳,一朵有著聚攏了的灰色花瓣的花枝立在大廳中央,花枝的周圍被水晶環繞著,顯得是那樣美麗,只是那花瓣的顏色卻顯得有些不甚相稱。她緩緩地走到花枝旁側,想要用自己的淚水去催開花朵,但是這時的她,卻并沒有想要流淚的意思,一時之間她甚至不知道該如何調控自己的情緒。畢竟對于她來說,假哭,是做不到的。

“姑娘,你確實是一個性情中人,我真的很想聽聽你的故事!”江瑩雪猛地一回頭,只見一個大約五十幾歲的男人,身穿道袍,手拿拂塵,臉上有些許皺紋,面部卻含著微笑,顯得是那么慈祥。江瑩雪說道:“敢問前輩是誰?何以在這個洞中久居這許多時候?”那中年男子說道:“其實我本來不是一個道人,我之所以身著道袍,隱居在此,就是想彌補我年輕時犯下的罪業??墒牵褪窃賾曰跀蛋倌?,罪業仍然是罪業,永遠也無法擺脫。這真情之花,是我的師父傳給我的。他告訴我,這朵花,不要輕易交給別人,一定要對入洞之人進行重重的考驗。剛才那三關,是我師父他老人家留下的?!苯撗┯行┮苫蟛唤猓f道:“你有什么罪業?你師父是怎么得來這一朵花的呢?難道這朵花的背后還有什么故事嗎?”那道人說道:“唉!百年時光,緣事難解,我來給你說說吧!”

“一百年前,我的師父出生于福建的一個官宦世家,本來生活富裕,可以安享太平,但是他在偶然之間認識了一個平民之家的女兒,那姑娘心地善良而又淳樸,一下子就打動了我師父的心。于是他便開始了對那姑娘的追求,可是,你知道,別說幾十年前了,就是現在,門第之見都永遠無法消除。那姑娘知道自己與他身份相差太遠,又擔心他只是一時興起,待興致過了,就會拋棄自己。于是她斷然拒絕了他的好意。不管我師父用什么樣的方法來討她歡心,她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時間一長了,這事情自然就被別人發現了。有一次,我師父在大街上攔住了那個姑娘,當街就開始求婚,那姑娘十分窘迫,他卻興奮異常。自然,你也能想到,那姑娘當眾拒絕了他,匆匆地離開了集市。這件事恰巧被我師父的弟弟看見了,于是便通報了我師父的父母。家里人聽說他喜歡上了一個平民家的女兒,便直接動用家法,打了他八十大板,還把他幽禁在府中。但我師父自幼習武,關是關不住他的,他每天晚上趁夜溜出去,去到那姑娘的家里。他總是希望那姑娘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但每次見面時,那姑娘只是一言不發,如果我師父有想要越禮的行為,她立刻就會喊來她住在隔壁的父母。雖然從來也沒有發展到喊來她父母這一步,但是,我師父的沮喪心情,卻可想而知了?!?

江瑩雪笑道:“你師父為人輕薄,大街之上為難人家姑娘,卻也不能怪人家!”

那男子笑道:“也許是他表達的方式不對吧。后來他見這姑娘不肯應允,也就只所罷了。沒想到,家里人竟然在沒有征得他同意的情況下,給他安排了另一門親事,他本就心情郁郁,又得知這個消息,心中自然是憤郁難平。于是他決定逃出家門,帶著他喜歡的那個姑娘一起私奔,他想的是,只要他舍棄了榮華富貴,那么他同那姑娘就完全一樣了,再也沒有什么身份地位上的差別。于是他在一天夜間的子時逃出家門,又一次來到那姑娘的家中。他把自己的一番心意向那姑娘表明,那姑娘見他如此情深義重,心下也略有松動之意,說道:‘很感謝你為我做的這一切,可是,我們可以躲得一時,又怎么能躲得一世呢?你是富人家的公子,過著無家可歸、顛沛流離的日子,不是那么容易的,再說,日子總歸得過,我們去哪里過,怎么過,這些你都想過嗎?’我師父見她思慮如此深重,但他一時之間又怎能想到那許多,只是說自己是有辦法的,這一生都不會虧待她的?!?

“他們正聊得火熱之時,突然房門咚的一聲被打開了,只見一大群人圍在這戶人家的院子里外,當頭的便是我師父的父親。他的臉上顯現著難以遏制的怒容,說道:‘你這個不成器的東西,我怎么生了你這么個混賬兒子!你是想不要我們這個家了,然后帶著這個賤人離開對吧!’我師父并不因為他父親嚴峻的神色而退縮,反倒向前一步,說道:‘沒錯!除非你答應我和這位姑娘的婚事,否則我們立刻就走,絕不停留片刻!’他父親突然怒目圓睜,一巴掌打在我師父的臉上,我師父當時也不冷靜,居然也打了他父親一巴掌。這父子兩個火氣一下子都冒出來了,正要繼續相毆,旁邊的人趕快將他們倆拉開了。他父親氣喘吁吁地說道:‘這個逆子,這個逆子,唉……唉……’”

“這時只聽得人群中的那些人各自紛紛揚揚地罵道:‘兒子打老子,還有沒有王法了!’‘為了這么個小賤人連家也不要了!’‘誰知道是不是讓這小賤人鬼迷心竅了,說不準這倆人早就做出點什么了!’聽到這句話,那姑娘頓時面紅耳赤,大聲說道:‘你們少在那里冤枉人,我們倆清清白白,絕對沒有任何越禮之事!’我師父也說道:‘我二人傾心相愛,關你們何事?誰要你們來阻攔?’這兩句話,只引得眾人一片哄笑,有的說:‘男盜女娼,還在那里自證清白!’有的說:‘做了都不敢承認,還在那里想欺瞞眾人!’有的說:‘還清清白白,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清白得了?’眾人議論紛紛,聲音越來越響。那女孩的父母也走近來說道:‘你這天殺的,我辛辛苦苦地把你養大成人,你現在翅膀硬了,要跟人走了是吧!你不要臉,我們還要臉嘞!’那姑娘再也抑制不住,說道:‘都是我的錯,行了吧!’話音剛落,她便從懷里掏出一把鋼刀,對準自己的小腹就刺了進去?!?

“這是眾人都沒有想到的,最驚訝的,莫過于我師父,我師父趕緊降將她攬進懷里,說道:‘你怎么這樣傻,是誰給你的刀子?’那姑娘氣息猶存,說道:‘我本以為你是個輕薄的浪蕩公子,所以我一直躲避你,不見你,但今晚我知道了,你是個好人,如果有機會,來生……來生我做你的妻子。’這句話一說完,她就撒手人寰了?!?

“眾人見一場風波竟然這樣結束,都覺無趣,各自散了回家去。留在這戶人家里的,只有這女孩的父母、我師父和那位姑娘的遺體。”

“我師父打他父親的那一巴掌,徹底切斷了他與家庭之間的聯系。葬了那姑娘以后,他就流落江湖,再沒有回過他熟悉的那個封閉的四合院。他勤習武功,四處游走,后來在一次機緣巧合之下,他在這昆侖雪山中找到了這朵真情之花,并且通過一本醫書了解到了此花的功效,于是他決定在這里避世退隱,守護這朵真情之花。并且設置了你剛才所見到的三道石門。直到他去世以后,才將守護這朵花的使命交給了我。他告訴我,這三個問題意在考察進洞之人的心意是否篤誠,如果這些問題的回答有明顯精確的答案,那反而證明進洞之人是虛情假意,只有聽從自己的心愿來回答問題的性情之人,才可以打開石門。此外,如果是一名女子愿意為了一個男子而甘冒大險前來求花的話,那么她就可以成為這朵花的所有者。如果是男子肯為了一個女子不要性命,亦是如此。”

江瑩雪說道:“我有點好奇,你和你師父是怎么認識的啊?還有,你的罪業又是怎么回事呢?”那男子笑道:“好!你聽我慢慢道來!”

“三十多年前,那時的我也只有十一歲。我出生于一個農民家庭,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那時的我還非常幼小,沒有人照顧我,幸虧我家相鄰的那戶人家非常善良,時常照顧我,那家人是一對兄妹組成的,他們自己的日子也很清貧,卻時常接濟我的生活,讓我吃得飽穿得暖。我與他們在一塊,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幸福與快樂?!?

“可是,在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晚過后,這一切都變了。那天晚上我睡得很香,也沒有聽到什么聲響,等到第二天我去找那個大哥哥和大姐姐的時候,發現他們都不見了,屋中和院內有打斗過的痕跡,而且墻壁和地面上到處都是鮮血淋漓。我心里砰砰亂跳,心中意識到他們可能已經遇害了。我又害怕有仇家來找我,于是帶了一些隨身用的食物和水,離開了我們住的地方。后來當我走到附近的一座山崗上時,發現了那位大姐姐的墓碑,上面寫著:木易婉兒之墓——兄木易峰云謹立。我這才知道,那位大姐已經去世了,而那位大哥卻不知去向。后來在江湖上游走之時,我常聽人說起木易峰云大俠劫富濟貧、行俠仗義,便一直尋找他的下落,但他神龍見首不見尾,又哪里能夠找得到?”

“后來為了生計,我在臨澧一個大戶人家做了馬夫,憑借著一點微薄的收入勉強度日。十三年后,我聽人說起木易峰云曾經在長安城一帶出現過,于是我便辭別了那戶人家,打點了行李,前往長安,一來是為了尋找他的行蹤,二來也想在富庶的長安城里謀份差事。”

“然而我不曾想到的是,在偌大的長安城里想找到一份差事是那樣的困難。至于找人,則更是難上加難。我身上帶著的盤纏沒有幾天就花完了。也是當時我所居住的興達驛館的老板見我可憐,便答應我讓我留在他的店里做伙計。我自然是感激不盡,兢兢業業地幫他打理店中的生意。”

“有一天,店里來了一位女客,看上去也就是十五六歲。她身著一身粉紅色的長裙,有著一頭黑色的長發,秀發間插著一只金色的發簪,一雙靈動的大眼睛顯得炯炯有神,鵝蛋形的臉龐,膚色細膩而又白皙,渾身散發出茉莉花香。雖然顯得未脫稚氣,但是確實是一個非??蓯鄣墓媚?。而且從她的穿衣打扮看,就知道她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姐。”

“我看到她第一眼,其實就隱隱地心生愛慕之意了。我來到她的身旁,問她是不是要打尖,要吃點兒什么。其實我能明顯的感受到,我的心跳在加速,就連說話的音調都有些變化了?!?

“她從容地說道:‘一份炒雞蛋,一份醬牛肉,再打一壺水來。’”

“于是我便到后廚去安排她的飲食了,可就在這時,兩個虬髯大漢來到了驛館門口,對著那小姑娘說道:‘徐瑞芬!我看你今天往哪里逃!’”

“那小姑娘不慌不忙地笑著說道:‘吳四叔、劉三叔,你們老是追著我做什么?我哥哥欠了你們的錢,你們找他才對呀!亦或者你們找我爹爹,也勝過每天糾纏著我呀!’”

“其中一個男子走上前來,說道:‘你爹爹和你哥哥是一丘之貉,他們倆前前后后敲詐了我們兄弟多少錢?本來我以為他們會遵守信用,按期還錢,看在我們都是親戚的面上,也不好意思駁他們的面子。誰知道竟是變本加厲!今天我們就要把你帶走,如果他們再不還錢,我們就對你不客氣!我相信,你爹總不會看著自己最疼愛的小女兒受苦受難卻無動于衷吧!’”

“那小姑娘笑道:‘每次碰見你們,你們都要向我來羅唣一番,這幾句話我聽了也不下三四遍了,可你們幾時抓住過我?就憑你們的武功,也想來和我廢話?’”

“另一個男子說道:‘你以為這一次你還有機會逃走嗎?今天這家驛館周圍到處都是我們的人,你就是插了翅膀也別想逃走!’就在這時,她旁邊的幾個桌子上的人都站了起來,將她圍在中央?!?

“那姑娘也不畏懼,說道:‘正好,姑娘今天來試試身手!’只見她雙手合攏,捻了個訣,然后雙掌拍出,十幾個人登時被她打倒在地上。在場的人都為之一驚,想不到這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功夫竟然如此了得。那姑娘也用驚奇的目光看著自己的雙手,自言自語地說道:‘真沒想到,許大哥教我的這功夫這么厲害!,’”

“那些人見她武藝高強,有點恐懼,但又想到連這樣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娃都拿不下,以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于是他們便一擁而上,想要立刻打敗并抓住這個小女孩?!?

“那女孩的武功雖高,但雙拳難敵四手,不一會兒已經全然處于下風。就在這時,一陣凌厲的掌風向她的后背打來,我那時也沒多想,只叫了一聲:‘小心!’然后和身撲上,擋在了她的身后,那一掌打在了我的胸口,而我一點武功都不會,這一掌打得我幾乎昏死過去。那姑娘知道我替她擋了一掌,連忙轉身反擊一掌,將那偷襲的人擊飛了兩三米之遠。但左右兩邊的敵人又繼續向我們撲了過來。那姑娘嘆了口氣,說道:‘今日看來無幸!’”

“就在這時,一陣凌厲的掌力從店外傳了過來,頓時將五六人推翻在地。眾人都向店外看去,只見一個身著粗布衣服的青年男子縱身躍入,左右拍出兩掌,便將店中站立著的幾人打倒在地,然后他將我負在背上,又攜了那姑娘的手,一同走出店外。三人同乘一馬,急速離開了?!?

“我那個時候昏昏沉沉的,只感覺過了好久,自己才逐漸清醒過來。醒過來后,見到那姑娘守在我的身邊,我的心中非常歡喜,不由得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她見我醒來,也是十分歡喜,說道:‘喲,你終于醒啦,我還害怕你醒不過來呢!那天多謝你救我啦!’我只感覺到渾身無力,接口說道:‘不必多謝!’我這人嘴笨,再加上剛剛醒過來,口齒不便,一時之間竟然找不到合適的言語來說。”

“那姑娘笑著說:‘我們認識一下吧,我叫徐瑞芬,住在長安城東的徐府之中,為了安全,所以我和剛才那位大哥把你帶到了這里,你現在的所在是城西一處廢舊的廟宇。他們是不會找到這里來的。’我點了點頭,說道:‘那些人一定還會再找你,你要小心才是!’她莞爾一笑,說道:‘我才不怕呢,有許大哥在,我什么都不怕!’我的心中突然泛起了一陣酸楚,她剛才的這句話明顯在告訴自己:那所謂的許大哥其實是她的意中人。但我還是沒有忍住,就假裝很隨意地問了她一句:‘你那許大哥是什么人???’只聽得瑞芬說道:‘他是漠煙幫的幫主,也是我們家的遠方表親,武功高強的很呢。我父親和他的父親是結義兄弟,所以我們倆的婚事是從小就定好的。我聽說,他家曾經遭遇極大的變故,他父親被南陳的開國君主陳霸天所害,那時他才剛剛出生不久。在很長的時間中他都一直沒有消息。就在三年前,他來找到我父親,說明了他的身份,我父親非常高興,就說一定會幫助他達到復仇的目的。我父親之所以和那些人借錢,也是為了給他作戰前的準備籌措資金,至于我哥哥不學無術、賴賬不還,那是另一碼事了?,F在他在整頓兵馬,打算一舉滅了南陳。’”

“那天她和我說了很多,我也非常喜歡她的坦誠。畢竟對于一個只是救過自己一次的陌生人如此信任,這不能不讓人感動。但也就是在那天晚上,又生出了新的變故。”

“那天夜半,我被一陣說話聲驚醒了。于是我從床上起來,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由于長時間沒有喝水,我感覺自己十分口渴,又看到屋內的石臺之上放著一碗水,于是我拿起碗來就喝掉了。這時我聽清隔壁說話的兩個人的聲音了是瑞芬和那位許大哥。于是我走出自己的房間,來到隔壁屋子的窗外,向內望去。只聽得許大哥說道:‘瑞芬,此去南詔,我要去訓練軍馬,然后揮師北上,一舉滅了南陳,此舉兇險異常,我不能帶你走。’瑞芬說道:‘不,我要和你一起走?!犜?,瑞芬,我把你帶走,家里人會擔心的,你就在家里,等著我的勝利歸來。’只聽得瑞芬說道:‘你還想瞞我多久?你說,你是不是已經有妻子和孩子了?’‘是的,我也不瞞你,此番我來找伯父,確實只是來尋求幫助的,但我害怕傷了你的心,一直沒有把此事說出來,就在四年前,我在南詔舉辦了一場婚禮,現在我的女兒都已經三歲半了,因此,瑞芬,你也不必再對我有什么想望,你還年輕,有更好的人會適合你的?!鸱規е抟舻卣f道:‘那你為什么要教我武功,又憑什么讓我爹爹耗資如此巨大地來幫助你?’那個姓許的一時語塞,說道:‘待到日后我擊敗南陳后,一定會對你們家有所酬謝的?!鸱掖丝虃囊褬O,說道:‘你給我走!我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那姓許的見她如此激動,一時之間似乎沒有什么話好說,便向屋外走來?!?

“那位許大哥走出門來,看見我在屋外,也沒有表現出慌張的樣子,只是淡淡的一笑,說道:‘幫我照顧好她?!缓笏碗x開了那座破廟?!?

江瑩雪不由得打斷道:“這個姓許的,負心薄幸,一走了之,此舉實非大丈夫所為!”此時的江瑩雪,忽然想起了她失明的時候,郭哲航也曾拋下自己,一走了之。雖然情非得已,但相比岳凌在下文廟舍生忘死地相救自己,這二者之間的區別,似乎又變得明晰起來。

那中年男子說道:“姑娘說的很有道理,當時我的心里也是十分氣憤的,既然你有妻室,何以一開始不向人家說明,還保持一種曖昧的關系呢?于是我走入房間,看到瑞芬泣不成聲,委頓在地。此時我內心的難過,實是難以言表。”

“就在這時,只聽得瑞芬小聲地喃喃道:‘你會欺騙我,另尋新歡,難道我就不會?我還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只見得瑞芬急躍而起,縱身向我撲了過來,一指點在我的穴道之上。我半點兒武功也不會,頓時感覺失去了力道,癱軟在地。她將我安置在床榻之上,然后便寬衣解帶,撲在了我的身上……’”

江瑩雪登時羞得面紅耳赤,心道:這種隱秘之事,也是向人說得的?這個瑞芬,也似乎有點過于偏激了。

那中年男子見她略顯窘態,便說道:“我知道,姑娘會認為我將這種事情說出來未免顯得過于大膽,以至于不夠莊重。但是,在我看來一切情緣之事,都不過是過眼云煙,曾經錯過的、愛過的、恨過的,又有什么值得多想的呢?其實,若不是心中懷有執念與爭斗之心,這世間之事,無不可對他人言?!苯撗┮娝男亻_闊以至如此,不由得又增添了一絲敬佩之情。

“我知道,雖然那晚我并不是主動的,但那終究是我的罪業。瑞芬她并不喜歡我,那不過是一晌貪歡罷了。第二天早晨,我一醒來,就發現她已經不見了。對于前一天晚上的事情,我感到疑惑和羞愧。她在我的生命中,來得也快,去得也快,但是直到現在,我都把她當做我生命中的唯一。自她以后,我再沒有喜歡過任何其他的女孩子。”

江瑩雪被他這一番真情之言所深深打動,她突然聯想到了自己。她是幸運的,這世間有兩個男人,都是深深愛著她的,也都給予她莫大的幸福、快樂與恩惠。心念及此,江瑩雪的眼眶漸漸濕潤了,一行清淚竟不由自主地從她白皙而又細膩的面頰上滴落了下來,那一行淚水,恰巧滴在了真情之花的花瓣之上。

江瑩雪勉力一笑,擦了擦眼淚,說道:“后來呢?你再沒有見過她嗎?”

那中年男子說道:“我也曾經想過去找她,但是總感覺自己對不住她,又不敢去找她。我仔細思考了一周,決定還是要到徐府去找她,我犯下的罪過,就一定要補償??蓻]想到的是,待我到了徐府門口,卻發現大門口貼著一張封條。我大惑不解,于是就向附近街道里行走的路人打聽徐府的狀況。一個行人對我說:‘老客你還不知道吧,徐府已經被官府查封了,因為這家的老爺和大少爺欠了長安城里兩個大戶人家的錢。這兩戶人家,分別是吳府的吳天成和劉府的劉飛宏。本來,這徐振山、吳天成和劉飛宏,是磕頭拜把子的兄弟。當年長安四兄弟城郊結義,也是十分有名的事情啊!可沒想到,卻因為這點錢鬧得不可開交。他們把欠錢這事告到了官府,他們在官府里有人,故而官府派人來辦理此事,他們因為沒錢還賬,就舉家逃離了長安,不知去向。官府找不到人,就把徐府查封了。’我十分驚愕,問道:‘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那路人對我說:‘也沒多長時間,大概就是兩三天前的事?!矣謫柕溃骸垎柲阒肋@家的小姐怎么樣了?’那路人說道:‘小姐?你是說大小姐還是二小姐?’我十分驚奇,說道:‘這家有兩位小姐?’那路人說道:‘是??!這家的老爺子叫徐振山,他夫人叫吳鳳儀,因為生二女兒瑞芬的時候難產死了。徐振山膝下有三個子女,大兒子徐瑞峰,大女兒徐瑞紅,二女兒徐瑞芬。這家的大兒子是個游手好閑、不務正業的主兒,徐家的產業就是他給敗光的。大女兒徐瑞紅是個本本分分的姑娘,聽說非常賢淑。二女兒徐瑞芬是個跳脫兒的主兒,聽說學了一身武功,到處惹事。前幾天還把吳天成、劉飛宏和他的手下給打了一頓?!矣趾闷娴卦儐柕溃骸垎柲阒肋@長安四兄弟城郊結義是怎么回事嗎?’那路人說道:‘二十多年前,有三個人分別來自不同的地方,他們來到長安謀生計,偶然間與當地以武功著稱的江洪舉相識,這四人豪氣陡生,于是便決定結拜為異性兄弟。大哥江洪舉、老二徐振山、老三劉飛宏、老四吳天成。他們一同創業做買賣,業余時間也一起鉆研武學。最后,他們一起發家致富,并且各自都具備了一些武功,于是在長安城里建起了各自的府邸。最近聽說,江洪舉帶著他的兒子江風杰到昆侖雪山去了,具體事情不得而知;這老大一走,這老二的兒子又是個敗家子,找他三叔、四叔借錢喝花酒、玩女人,然后就賴賬不還。也不怪人家背后給他捅刀子,人一遇到了錢,什么結義兄弟,都是他媽的扯淡!’”

“其實聽到后面,我早就感到索然無味了,待得聽完了以后,又說道:‘那有沒有徐家的二女兒的消息呢?’那路人說道:‘這個就不清楚了?!谑俏蚁蛩懒酥x以后,就離開了徐府。”

“一天,我在一家飯店里打尖歇腳,忽然聽到兩個雪山派的門人在我旁邊的飯桌上議論道:‘聽說了嗎?總壇這次要有一個大對頭來了,就是那個在江湖上被傳得很邪門的那個木易峰云!因而總壇在從各分壇抽調人手回防,這一次可有好戲看了!’我聽了這一番言語,心想一時之間也無法找到瑞芬,所以我決定先去找找木易大哥,有他的幫助,估計我在各方面都會順利很,于是我就趕緊直奔昆侖雪山而來?!?

“可我沒想到的是,來到這茫茫的大雪山之中,我竟一時之間找不到雪山派總壇的所在。沒一會兒,我被雪山派的一群弟子給包圍了起來,一個為首的雪山派弟子說道:‘看見木易峰云了嗎?’我心下一驚,但還是推搪道:‘什么木易峰云,我不認識,我只是過路的!’一個雪山派弟子拿劍指著我,說道:‘看你這家伙賊眉鼠眼的,也不像什么好東西,來啊,把他給我抓起來!’于是我被他們押著,向雪山派總壇而去。”

“走到半途中,我們突然看見在路的中央站著一個男人,那人神情冷峻,身著道袍,手拿拂塵,就像我現在的裝束一樣,立于當地一動不動。眾人心里發怵,總覺來者不善,一個雪山派弟子走上前問道:‘你什么人?居然敢……’他這話還沒說完,那人便飛身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點中了每一個雪山派門人的穴道,這些人失了力道,都摔倒在地?!?

“我見他武功如此高強,不由得有點害怕,于是說道:‘大俠,求求你別殺我!’那人淡淡地說道:‘我在救你??!這些雪山派的弟子,強橫無禮已經成為常態,是該好好教育一下!’他又仔細地觀察了我一番,說道:‘我看你這個小伙子很有武學資質嘛,怎么你一點武功都不會呢?’我嘆息道:‘只是一直都沒有遇到名師罷了,想學也無從學起。’那人微微一笑,說道:‘看你這意思,是想和我學了?’我登時感覺心花怒放,說道:‘前輩如果不嫌棄的話,我是很愿意的!’于是他便帶我回到這山洞之中,說道:‘要拜我為師,就要答應我一點,你今生今世,不得離開這個山洞,永遠守護著這洞中的真情之花?!規煾赴阉约旱娜松洑v,以及真情之花的效用都講給我聽,而我見他如此坦誠,也將自己的經歷據實相告,我師傅便說道:‘徒兒,人這一生經歷過大是大非以后,其實剩下來的時間就是去修煉內心。即使你日后找到那個你喜歡的女孩了,就真的能挽回她的心嗎?她的一晌貪歡只能說明:在她的心里,你不過是個人肉工具罷了,你們根本就不存在平等的愛。面對一段并不可能的奇緣,或者說是奇(jī)緣,就是追逐一生,也無法追到。人這一生,但求無愧于心,瀟灑自在,不斷內修,才是真正的人生目標?!衣牭剿@一番肺腑之言,仔細思索了以后,忽然感覺,這世間的人和事,也就是那么一回事,所以我答應了師父,陪伴著他,一起守護真情之花,師父還把他畢生的武學傳授給了我。后來,師父去世了,他臨終前還告訴我,不用難過,他只是去尋找另一方凈土,來承載自己永存的靈魂。我謹記師父的教誨,并且穿上了他生前的道袍,接續著守衛真情之花的使命。如今,我遇到了一個最適合的采花人,也算對得起師父他老人家了?!?

江瑩雪聽到此處,才忽然驚覺自己還有采花的任務,于是她不由自主地說道:“我差點都忘記自己是來采花的了,我還得把情緒調整一下,這朵花可是需要真情之淚的呢!”那中年男子笑道:“你回頭看看那朵花吧!”江瑩雪猛一回頭,只見原本灰色的閉合著的花瓣現在已經變成了紫色的、亮麗的、舒展開來的、嬌艷欲滴的花朵。那中年男子笑道:“你適才與我對話的時候,一行真情之淚流下,就已經催開了花朵。所以,姑娘,真情之淚不是靠情緒的調控去刻意做作而產生的,而是情之所至而誘導出來的。姑娘,帶著花快去吧,去救你的伙伴吧!”江瑩雪說道:“還未請教前輩尊姓大名?!蹦侨诵Φ溃骸八拇蠼钥?,名字又有什么用呢?度過了這些年,原本的名字就連我自己都不記得了,如果你愿意的話,就叫我靜空吧!”江瑩雪說道:“靜空道長,那你真的不與我一起出洞,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嗎?而且,我娘親叫徐瑞紅,應該是你所愛之人的姐姐,說不定她知道瑞芬姨姨的下落呢!”靜空笑道:“多謝姑娘,塵緣已盡,我已不想多見故人,你還是出洞去吧,也不必對任何人說起曾經見過我這件事情。”言罷,他劈出一掌,山洞的石壁上頓時開了一道口,從外面透出光亮。但他卻沒有絲毫停留之意,便隱沒在了山洞的深處。

江瑩雪不由得心下悵惘:世間奇(jī)緣,大抵如此,難道不能成全的,最后都是隱沒在山洞的深處嗎?

她終究是少年人心性,這種惆悵感傷的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一個更為堅定的念頭涌入了她的腦海:我一定要與哲航哥相伴一生,決不能再重蹈這樣的悲劇??墒?,岳大哥,唉,希望他能找到一個愛自己的人吧!

她將真情之花收好,從那個小洞走了出去。出洞后,她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已經來到砥礪峰下。她心想:先拿著花回去救岳大哥吧,然后再派人通知祖母和母親回去。于是她便一路小跑,向著雪山派眾人居住的木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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